回到首页

 

来稿须知

 

第1

 

第2

 

第3

 

第4

 

第5

 

第6

 

第7

 

第8

 

第9

 

第10

 

第11

 

第12

 

第13

 

第14

 

第15

 

第16

 

第17

 

第18

 

第19

 

第20

 

第21

 

第22

 

第23

 

第24

 

第25

 

第26

 

第27

 

第28

 

第29

 

第30

 

第31

 

第32

 

第33

 

第34

 

第35

 

第36

 

第37

 

第38

 

第39

 

第40期

 

第41期

 

第42期

 

第43期

 

第44期

 

第45期

 

第46期

 

第47期

 

第48期

 

第49期

 

第50期

 

第51期

 

第52期

 

第53期

 

第54期

 

第55期

 

第56期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未来的祖先(长诗)

高  旷   

 

   



杀戮之外,我们惟一能够确认的是谎言的真实性:
就像好不容易攥下的一点积蓄
一下子就无影无踪并且真的无关盗贼:
是我们千小心万小心东收西藏,
藏进兜底怎么就有一个破洞的贴衣口袋——
我们不放心,可是
墙缝里既没有老鼠屎也没有麻雀的羽毛:
这和尚念经的真实
成了翻开历史那些我们无法找到的人杳无踪迹。

我们是精神阉割的太监,活在人类的表情之外;

都在那里阴鸷地坚持着:因为有明摆着的特例,
“老子就是例外”。

(普遍的杀戮即是最大限度地让他人生不如死。)



当我们被人情押着去参加祭奠的时候
我们才开始后悔:
何以就没想到有泪的时候
在冰箱里冻上些呢?
现在可好,现在就像人民名义下的财产
连户主都无法落实:
别说是一本空白存折,谁都无法拿到手。

至于您说到的涂抹到眼角处的唾沫,
我们是留给政治任务的:
譬如××大人的死,
我们就必须装修成哀戚。

我们知道装修有毒,我们身不由己。

然后我们乖巧地在愚蠢里洗洗睡去:
用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制造废话的唾沫。

我们总是放手让丑的更丑恶的更恶。

美,我们只喜欢拉斐尔的
最好还系上一条围裙的圣母。



现在我来回答你们我的理想我们的理想,
回答你们它是如何跟着我们马齿渐长自然就拐了弯
并且不约而同地往水能处其下的地方挤。
在那里我们总是盼望着一个人的死,我们好歇口气:
就像我们的祖先:
在盼望秦始皇死过之后,
他们又盼望陈胜吴广死。
或者盼望一个朝代,我们的盼望曾形成过二十四史。
后面的我们自然不会说:
嘻嘻,我们自个儿还活着呢,
我们的儿孙还活着呢。

我们知道它高度同质化,同质得元朝
只得规定我们五家公用一把菜刀,
为了这把菜刀,针对份子钱,
我们还吵得不可开交:
张家说他们家人少该少出,
李家说他们家穷一年都买不了几两肉买也是肥肉不伤刀也得少出,
孙家说我们家一向注意一双筷子都能用二十年还像新的,
我们只出我们均摊的那一份,别的,皇帝老子来了也没门……
至于刀长理所当然是“抓阄,抓阄”!

我们就想成为这个盼望,
我们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我们等得起!



是的,我们知道我们是腐蚀性的,
并且性能超强:就像我们祖祖辈辈的领袖
渴望的性功能、长生不老:
无论是之于美还是之于邪恶。

我们是任何锚链都力不胜任的锚,沉在陆地上。

我们是不许拥有盘子的散沙,
在真理与期许建设的人工沙漠里:
一有条件就掀起沙尘暴。

我们用磨洋工来代替“不”,
我们与异族统治下的父辈祖辈毫无二样:

我们是菜市场上待售的反正得是活着卖的一切:
活鸡、活鸭、活鸽、活鱼、活虾……

我们嘟哝着热爱中国共产党就像嘲笑妓女。



把时间和生命消化成一堆堆的粪便。

而城市只要粮食不要庄稼。

我们只好在下水道里随波逐流
去污染海水。

离张若虚的海百年千年,

离埃利蒂斯的海千里万里。



人不相信人是什么,人没有这个本领。
人只可能知道人不是什么,
在将“不是”固化为“是”的宿命中。

人不是自相残杀的动物却乐此不疲;
人不是需要猴王的生命却人人都想成为帝王;
人不是把精力用在对付衣食住行上,
人有这个本领, 我们却为此耗尽一生;
人不是只有一条路走却至多是这条路上淘汰的残兵。

好在我们还有邻家大婶。
邻家大婶就是我们心地澄明的东施姑娘。

她们都是守护我们的天使,
让我们有勇气活在共占区的土地上。



我们抱着每一个汉字到水龙头下洗澡去,
公用水龙头。

那边,一群胎儿在赛跑。

而皇帝们继续在开玩笑:
他们的喜好只剩下脱裤子比大小。

我们一边洗着一边恶毒地意淫着:

假如我是一个太监我想这样服侍皇帝,
我们的皇帝这样做爱太过劳累:

皇上,您只管直接射精得了,
其它的事就让微臣代劳。



全是奶水。一碰就会射出来。
至此算是明白:在此还想有所出息绝对最没有出息。
桂林人正是这样干的。桂林的山在表演哺乳。
都禁不住诱惑。都明白成为风景就会无可奈何地堕落。
所以美总是一脸的风尘。

好在游鱼细石就像走神成瘾的上学的孩子,一如既往。



真缺德,也等人家把孩子生下来再枪毙哝。
都显了怀。
也就等半年,杀个人又不是做别的什么事要抢。

你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你家媳妇总没犯死罪哝,
总只是想生个男娃哝,
不还是绑在屠凳上流了产。

所以我们必须遗忘,至少得努力装着遗忘。

遗忘是等着待客的不曾腌渍的鱼
在那里发臭。

我们呼唤苍蝇来。

我们不能用阴茎丈量世界的深度,
我们在渴望的战壕里总得伸伸懒腰。

然后,将子弹偷出来画上孕妇的笑脸。

只有孕妇才能代表人类的形象;
哪怕她们正走向黑洞洞的枪口。

人类安详;绝望安详。



对面那个谁钓起了两条交尾的鱼:

“嘿,到岸上了还不松开还在吵!”


十一


意外的事情是人在人类中还活着,
更意外的是汉人在汉人中还活着。
麻雀还是和他们在一起,
燕子还在他们家做窝。

毒不死的鸟声还在草丛里拉起贴地的绊马绳,
老态龙钟的春天还在故意摔得四脚朝天。

而人声还是热乎乎的一滴一滴的柏油。


十二


地下列车生怕我们知道
它是一条蛔虫
地下列车下定决心准备坦白又冀希望于万一
地下列车就像司马迁
茫然无措地面对着表格栏中的“性别”
无从下笔
地下列车带我们走向地面

我呼喊自己的名字
想听到另一个人应答


十三


当我的掌心再次还原为雨中的青草地
(我不祈祷,我只努力)
风将送桃花瓣过来玩
跃出龙门的鲤鱼也将在此嬉戏或者发呆
对岸彭泽的山影也将涉江而来
我九十岁的高堂老母也将情不自禁地
光着脚在此走来走去,她就是想这样玩玩
亦如小时候为粪堆里洁白的蛆虫赞不绝口的我
(为此,我到处寻找机会观看,整天整日;
并且理直气壮地旷课)
边上,人们轻声细语地商谈着
人们都已沐浴更衣,正闲坐在浩瀚的春阴里

我只能用美完成我对时代的诅咒


十四


一觉醒来
党又无赖地挡在你的面前
领导你生活

党是有权就是草头王的
市长 局长 校长……
党不再好意思说此去的地方是共产主义
党只要跟着走就是

不然
哼 哈 党随时就端掉你的饭碗
拆掉你的房子牵走你的牛
要了你的命
并且将你的脏器能卖走的都卖走
嘿嘿

十三亿人
只好
一字长蛇阵地跟着
胡闹着
精神分裂着

以拒绝生活的方式生活着
让无聊成就一种独一无二的中国诗学


十五


梦是男人们用过的避孕套。
女人放心。另一个好处即是还方便清洗。

落叶树可不管什么两害相权取其轻。
落叶树赤条条地对抗者寒冷:
就像那些走进常识却挂靠在领袖名义下的
人们再也羞于提及的真理。

我摘取一朵火焰戴在它的头上。

我已明白
真正的绝望是转身走开的轻松,
是一个人独自面对苍茫,
又一次盘古开天,亚当初始

我们的绝望是中计的绝望
是最后的哀求死的哀求

然后,我将继续溯流而上
直至钻进你问号一样倾听的耳朵成为胎儿。


十六


没有时间的空间究竟如何设想
没有空间的时间究竟如何设想
宇宙之外的边疆是怎样一种虚茫
如何与刚出生的嫩草牵着手一起笑就是笑

我痴迷并身不由己地走进我的不可救药
就像孩子胆战心惊地翻找父母的秘密

长辈们的秘密总是

旧日的情书
今日的避孕套
置之死地而后快的睚眦
偷偷摸摸开拓的新的可能
以及
出卖良知


十七


但是,拒绝构成我们的一个一个的我
还是有看家的三重惊喜,最后的惊喜:
宇宙之外的究竟,
人的落实,
不同生命体的同一语言的交流。
剥夺掉一切,只要还有
不同生命体的同一语言的交流,
人的落实,
宇宙之外的究竟,
我们就还有看家的三重惊喜,最后的惊喜:
七七四十九天的洪水中我们就还有落脚的绿洲,

我们,永远都是拒绝构成我们的一个一个的我。


十八


我们还在度日如年,
就已成为废弃的码头,
埋在人们随意丢弃的岁月里。

(我们的儿女是霉雨中的
树木哭笑不得地疯长着:

间不容发,他们的精神就已停止生长;)

人们随意丢弃的岁月
塞在粗劣的塑料垃圾袋中,
在大地上星罗棋布。


十九


人是人不得不继承的遗产,
是时间吞噬自己排泄出的残渣。

我们性亢进,情冷淡。
我们怀揣揉烂的悼词等待着英雄,
(如果流出鼻涕没有法子我们会用它将就,
百度里反正都有。)
并且提前完成了历史的沉思:
客观地说:不过尔耳,人皆可以为之。

但现在我们必须更换一个恶魔

既然无法摆脱恶魔生活


二十


穿过露水,和所有的汉字冲向野地,
逃学的孩子一般:
我们必须重新开始。

我们是冬日落叶树上的鸟巢:一清二楚。
我们不会再与上帝商榷
蛇开启人类的智慧何以是错。
南辕北辙走到底一路的错误就都是花团锦簇。

我爱你,我的上帝,我是你扫兴的医生。

纵然最终的果实是太平洋里的一粒砂糖,
我们成熟的果实还要悬挂枝头:命悬一线;
为了方便脱落,方便人类与鸟兽,方便种子与远方。

我爱你,我的上帝,和你一样,我也是你扫兴的医生。

2013、6、17改定

 

 

 

 

 

 


《自由写作》首发

回到开端

 

 

 

 

 2006◎独立中文笔会自由写作委员会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