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八年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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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洪 小 雁
父亲去世八年了,三年前终于得以下葬在北京的天山陵园。
父亲生前的最后十六年在美国度过,在中国,他的作品甚至名字都被封杀。但是人们没有忘记他。天山陵园的监视器可以见证,上至九旬老者,下至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近有自封的守墓人,远到外地、海外的朋友们都来看望他。
他祖籍山东老家的文人们写诗作赋;网络上人们自发的祭奠;还有当我在网络上查找搜索父亲的旧作,几次遇到(从我的名字)猜测到我们关系的卖家,分文不取、自贴邮费把书(或杂志)送给我,收到的除了书,还有对父亲满满的关心惜念之情。
人们没有忘记父亲,说明人心向善,普世价值还在,但是普世价值在中国,注定是命运多舛。
68年前,黄炎培在延安窑洞里与毛泽东谈到了“历史周期率”,如何打破这个“历史魔咒”?
毛泽东兴奋地告诉黄,“我们找到了新路,这个新路就是民主,由人民来监督政府”。但是1949年后新朝气象没有多久,一场场运动就接踵而至,天真地去“监督政府”的人一批批倒下,文革中举国红色恐怖,就像“周厉王止谤”的故事,人民到了“道路以目”的程度。
34年前,父亲在《人妖之间》中提到了警惕腐败的社会土壤,又触到当权者的痛处,一次次“监督政府”,为老百姓呼吁、鞭笞腐败的结果是,父亲被迫流亡海外,终生不能回到故土。
父亲在晚年,一直关心着民族和人民的命运,多次警示中国出现权贵资本主义和拉美化的风险,谁想到又一语成谶,连官方现在也坦承利益集团是改革的最大阻力。
父亲如果天上有知,一定会对贫富悬殊、贪腐横行的今天倍感失望,但是继续坚持已经持续了两千年的中国模式,社会公平正义能有指望吗?在父亲去世八周年的日子里,我们面对的,还是这样一个沉重的话题,一如父亲在世时。
《自由写作》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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