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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你能猜中结局(中篇小说•中)

饶文蔚   

    
 

18

 

韦光全和甘晓敏回到房间,贝儿在卫生间里洗浴的声音好像已停止了,韦光全将手上拿着的衣服递给甘晓敏,说:

 

“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喏,你给她拿进去。”

 

晓敏接过去,展开看了一下,说:“可能大了一点。”

 

“只要没小就好,我可是好多年没给哪个女人买过衣服了。”

 

“哎,韦老大,也真难为你了,你还跟学校时一样细心。”晓敏真诚地说。

 

看着晓敏推开里间的门进去,韦光全心生感慨,到宜州来做这个项目,没想到却碰上个机会来向昔日的梦中情人甘晓敏展示自己优秀的一面,晓敏啊晓敏,要是在十多年前你就认识我的优秀,你怎么可能遇上今天这倒霉的事呢?生活啊,有时候真是他妈的开玩笑!

 

甘晓敏和贝儿从里间出来,韦光全正坐在桌边拔拉着盒饭,贝儿看上去清亮了许多,她嗫嚅着对韦光全说:“韦大哥,你真好,谢谢你。”

 

“嗨,说那干嘛?晓敏你看,真买大了,看上去松松垮垮的,贝儿别介意啊,赶明儿大哥再给你买套合身的,包管配你这好身材!”

 

“啊,那怎么好意思?韦大哥。”贝儿略带娇羞地说。

 

“别跟你大哥见外,来,先吃点盒饭。”韦光全回头见晓敏坐在沙发里沉默不语,就走过去说:“晓敏,你可不能不吃饭,不能把身体搞垮了,身体垮了,怎么去救你家朱宗华?来,起来,吃饭去。”他伸出手把晓敏半拉半扶地从沙发上拉起来。

 

贝儿乖巧地过来扶住晓敏,说:“嫂子,多少吃一点吧。”

 

“啊,对了,贝儿,这两天你暂时不需要到医院去,刚才医院来电话说,不光是龙华二棉厂一帮人在医院闹,一些记者也在医院候着你出现,包括你住的地方,都暂时不要回去。”晓敏说。

 

“啊?那我住哪里呀?”贝儿说。

 

“别急,别急,”韦光全陪着两位女人坐下,说:“那些记者无孔不入,这件事本身又具有很高的轰动性,你们想想,救灾英雄一夜之间成阶下囚,多少人关注?我说呀,不光是贝儿,晓敏你也成了他们要搜寻的对象了,必须得回避媒体的追逐,先吃饭,先吃饭,瞧,我这儿不是很好的避难所么?”

 

19

 

朱宗华被送到了滨江分局看守所监护室。这监护室四壁都是软垫以防犯罪嫌疑人撞墙,大约五、六平米的房间放下一张单人固定床之后,就显仄逼、压抑。警察告诉朱宗华,为了有利于他伤情的恢复,特地给他安排在监护室,而不是关押在大号里跟那些杀人、抢劫、贩毒一类的嫌疑犯一起,是为了保护他,警察还告诉他,伤情都作了鉴定,会留作依据,也通知了单位和家人,请他安心呆几天,不要胡思乱想。

 

警察然后拿出了“刑事拘留通知书”要朱宗华签字,朱宗华看到黑粗粗的“刑事拘留通知书”几个大字,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他下意识地问:“我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拘留我?”

 

“上面写着呢,”警察似笑非笑地说,另一个警察拿起了摄像机,说:“你看清楚后请签字。”

 

朱宗华看见上面用手写体写着一行字“涉嫌故意伤害罪”立即抬头叫道:“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没有故意伤害!我怎么会故意伤害呢?”

 

警察冷冷地说:“朱宗华,我们跟你不是同志,我们只是按程序通知你,签不签字都无所谓,我们都视为送达,这有录像为证,不过我们正告你,你这个态度不利于问题的解决,我们将记录在案,请你三思。”

 

朱宗华一下子呆了,他开始意识到,无论他签不签字,他的犯罪嫌疑人身份都已被锁定了,如果不签字,就意味着不配合、态度恶劣,而这态度只能增加警方对自己进一步的折腾,实在说来,对这种折腾,他已经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哎,事已至此,签了就签了吧。

 

朱宗华于是在“刑事拘留通知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警察满意地收起纸笔,说:“我们会在规定的时间内送达你的家人,你可以给我们一个地址和电话,送给你的哪位家人最好。”

 

朱宗华心头掠过晓敏那张清丽的脸,叹气说:“我恳请你们一定不要告诉家中的老人,请直接通知我的爱人甘晓敏。”

 

“行,就通知你爱人,叫什么?哦,甘晓敏,我们记下了。不过我们提醒你,你这件事报纸都登了,家里人迟早都会知道的,而且朱宗华,我们还要告诉你,被你摔倒在地的老人已经死亡了。”

 

“什么?死了?”朱宗华目瞪口呆。

 

警察转身出门,锁门,离开。

 

20

 

甘晓敏和韦光全来到滨江分局法制科,甘晓敏报上了姓名。

 

“这位是?”一位警察朝韦光全扬了扬头。

 

“啊,我是司机,司机。”韦光全代甘晓敏答。

 

警察没多问什么,对甘晓敏说:“我们现在正式通知你,朱宗华涉嫌故意伤害罪已被依法刑事拘留,请你在这儿签字签收送达通知书。”

 

“啥?拘留?”甘晓敏身子一软,韦光全赶紧扶住她。

 

“请你冷静点,接受现实,任何人涉嫌犯罪都必须依法接受公安机关报的拘传、拘留等强制性措施。”

 

“那,朱宗华现在关在哪儿?他受伤了?你们给他治没?”晓敏回过神来,急促地问。

 

“朱宗华现在关押在分局看守所,请放心,他所有的合法权益都会得到保障,如果身体有伤病,也会得到妥善处理。”

 

“我们要见他,行吗?求求你,让我见见他。”晓敏眼圈红红地哀求着。

 

“对不起,我们没有接到这方面的通知,无法安排。”警察像背书似的答道。

 

“哦,那好,谢谢。”韦光全见状,拉起晓敏就往外走,晓敏试图甩开韦光全,嘴里说:“哎,我还要找……”不待说完,已被韦光全拉到了走廊上,甘晓敏使劲一甩手,站住后坚定的说,“我要去找他们当官的,凭什么不让我见宗华?”

 

“凭什么?凭这是在中国!”韦光全两眼瞪着甘晓敏说:“就你这样去找,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走,我们回去再说。”

 

“那谁能见到宗华呀?找律师行不行?”

 

“谁?谁都见不到,律师?中国的律师还没有谁在这个阶段就能见到当事人的!你呀,晓敏,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说完,又去拉晓敏的手。

 

晓敏被动地跟着走,几乎哭着说:“这,这不是欺负人嘛!”

 

韦光全没理她,只管攥紧晓敏的一双小手走出公安分局大门。刚出大门,突然一群记者就围了上来,有的还在拍照,有的抢发问:“请问你是朱宗华的爱人吗?”

 

“请问你见到朱宗华了吗?”

 

“请问你们对死者家属准备赔偿多少?”……

 

晓敏一下子吓得惊慌失措,倒是韦光全比较沉着,他一边高声叫:“对不起,不接受采访,请不要拍照!”一边把甘晓敏挡在身后,挤开人群来到停车场,快速发动车,箭一般离开了滨江分局。

 

“晓敏,这些记者,都是被人通知来的,有人想把事情闹大啊!”韦光全在车上对甘晓敏说。

 

“谁啊这是?怎么这么坏啊?”甘晓敏捂着脸哭起来。

 

“哎——!”韦光全摇摇头叹口气,任由晓敏捂脸哭起来。

 

她当自己面哭,正说明她对自己已经非常信任,毫不设防了,韦光全想,可是朱宗华这件事,真是太麻烦了,我值得花这么大力气去淌这浑水吗?

 

他心头也深深地徘徊犹疑起来。

 

但转眼看见柔弱无助的甘晓敏,他的心又不由得收紧了。

 

21

 

他俩回到酒店房间,贝儿在沙发上睡眼惺忪地问:

 

“韦大哥,怎么样啊?朱院长能放出来了吗?”

 

两人都没答话,分坐在沙发两边发愣,贝儿知趣地不敢再出声了。

 

良久,韦光全开口问:“晓敏,朱宗华有没有什么仇家啊?或者他平时有没有跟你讲起,得罪过什么人,特别是官场上的人?”

 

“啊,仇人?”晓敏努力回忆一阵,“没有啊,宗华主要还是以学术为主,他,他平时也没说起过得罪谁,那些当官的只要找到他,他都是尽量帮忙,还说这都是稀有资源,对自己将来发展非常重要,这几年,他很大精力都花在这些应酬上,他会得罪谁呢?”

 

“哦,我明白了,这年头儿,官家、商家、专家都是一家,可一旦有事,都他妈的分家,”韦光全自言自语地说,仰面靠在沙发背上。

 

甘晓敏听到这话面有不悦,但又不知该怎么说话。倒是贝儿开口说:“韦大哥,朱院长可不是那种污七八糟的官儿,他是好人,这次在灾区,他可真是带领我们冲锋在前,拯救了多少生命……”

 

“打住!打住!”韦光全突然有些愠怒,“小小年纪就跟中央电台学一套宣传腔,烦不烦?”

 

“可,可这是事实呀!”贝儿有些委屈地嘟咙道。

 

“哎——”韦光全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就叹了口气,缓和语气地说:“你不懂啊贝儿,事实不等于现实,我们的社会现在是一个不认事实只认现实的社会,不认人民只认人民币的社会,知道吗?我承认你们在灾区冒险救人,这是事实,可现实是,你们不去救谁去救?那些个领导、官兵不去灾区难道让老百姓去?去灾区救灾,是你们的义务和责任,这有什么值得宣传的?把该尽的责任宣传得那么神圣,传大,最终会让整个社会找不着北,变得莫名奇妙,变得什么事儿都没人负责,就像朱宗华这件事,想见人,没门,为什么不能见人了,不知道,找谁说理去?不知道!怎么样,莫名奇妙吧?我相信朱宗华没有伤人是事实,可现实是他现在已被涉嫌故意伤害罪刑事拘留!怎么样?事实不等于现实吧!”

 

一番话像是说给贝儿听,但更像是说给甘晓敏听,甘晓敏呆呆地听着,脸上没有反应,倒是贝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突然韦光全的手机响了,一接,就听韦光全叫道:“恬恬?你在哪儿?在学校里?妈妈呢?什么人的丧事?舅公?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上次给我打电话说你妈在医院的那个老人吧?啊,这样,恬恬,你在校门口等我啊,爸爸一会儿过来接你。”

 

放下电话,他说:“你们俩哪儿也别去,有事就打我手机,我得去接一下恬恬,她妈妈这两天参加一个什么丧葬礼顾不过来。”

 

两个女人点了点头。

 

27

 

韦光全开车到学校门口把女儿恬恬接上了车,对女儿恬恬,韦光全感觉很愧疚,跟吴雯离婚后,他顶多就是一年半载过宜州来陪女儿玩一、两天,女儿今年都上小学六年级了,他对女儿的成长过程却知之甚少,好在恬恬很亲他这个爸爸,这也说明前妻吴雯即使跟他分手了,也没有在孩子面前“丑化”他这个父亲形象。尽管他在拿下宜州这个项目大单之前,混得的确一般般,每个月给女儿2000块抚养费有时都感到很有压力,但吴雯仍然在孩子面前把韦光全描述成一个干大事的男人形象,对此,韦光全心存感激,想到有一天发达了,一定要好好回报母女俩。

 

“爸爸,这车子是你的吗?”恬恬在车上东望西望地问。

 

“是啊,爸爸公司买的。”

 

“那爸爸你是不是很有钱?”恬恬很认真的问。

 

“恬恬,怎么这么问呀?”韦光全有些暗暗吃惊。

 

“车子是有钱人的身份象征呀!”恬恬随口就说道。

 

哎,这年头儿,连孩子的脑袋瓜里装的都是钱啦,地位啦这些东西,可是,你能责怪孩子吗?韦光全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问女儿:“恬恬,你觉得有钱好不好?”

 

“有钱好呀,可以想什么买什么,可以出国、升官、住别墅。”恬恬兴高采烈地说着,突然又像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不过,有钱有时也挺麻烦的。”

 

“嗬,怎么麻烦了?”韦光全没想到女儿居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就好奇的追问。

 

“是麻烦呀,上次在医院给妈妈看病的那个医生有钱吧,他把妈妈的舅公摔死了,麻烦大了,那些人说那医生是当官的,肯定很有钱,这次非得让他出血不可,爸爸,你说这不是有钱惹的麻烦?爸爸,你现在是有钱人,千万别去招惹那些穷人,他们狠着呢!”恬恬非常认真地对爸爸说。

 

天!十二岁的女儿恬恬当然已有自己的思维判断,却没想到是这么一番判断,韦光全自己是北方一个小县城的工人家里长大的,虽然现在算是混迹于所谓的上层社会,但心里从来都不排斥自己从小生活的平民阶层,相反的,正是那个阶层的地位低下,而又坚韧不拔,贫弱无助而又乐观追求的秉性成为他一直以来孜孜以求改变个人命动的动力根基,可什么时候,在孩子眼中,“穷人”已变得“狠”着呢?难道这年头,穷人和富人,官方和百姓真的已是泾渭分明,各说各话了吗?

 

韦光全本想说恬恬话不能那么讲,可他更关心的是恬恬口中说出的“那个当官的医生”。他赶紧问道:

 

“恬恬,你说的那些人,是哪些人啊?”

 

“就是龙化二棉厂那一带的人呗,妈妈说那都是住贫民窟的穷工人。”

 

“啊,是这样啊,你怎么知道是那个当官的医生摔死妈妈舅公的呢?”

 

“妈妈说的,妈妈说昨天晚上她都看见了,妈妈舅公开的售货亭就在我们住的楼下,妈妈还说,怎么会是朱医生嘛!这下只有另外找专家看病了!”恬恬学着妈妈的口吻说。

 

韦光全完全明白了,原来跟朱宗华和贝儿发生冲突的那个死去的吴老头儿,就是自已前妻吴雯的舅公,而且按女儿恬恬的话说来,昨天晚上,吴雯刚好在楼上看到了楼下这一场冲突,而且她应该是当场就认出了朱宗华和贝儿的,而现在呢?吴雯肯定是“亲情第一”竭力帮着舅公这边张罗,目的应该是冲一个“钱”字而来,至于她的乳腺病,那当然就不再指望著名的专家朱宗华来看了——哎,这就是现实!

 

韦光全带着女儿开着车本来是打算来见见吴雯,劝劝她不要太忙了,抓紧时间另外找专家看病——因为,朱宗华出事了嘛!现在看来,已经没必要劝吴雯了,她自己啥都知道。

 

远远的,他看见吴雯住的楼下已搭起一个灵棚,他放慢车速从那里过的时候,看见一口冰棺搁在那灵棚里,想必那死去的吴老头儿就停在那口冰棺里,此时已近傍晚,人影绰绰,一群扎着黑纱白花的人在那四周忙碌着。他没有看见吴雯在哪儿,但他相信吴雯就在那一堆人里面,她是个热心,自信的女人,此时正是她展示才能的时候。

 

“爸爸,我们怎么不停下呢,嘿,这叫过家门而不入呢。”恬恬乖巧得很。

 

“哦,你看那儿太乱了,我们就不去了,回头我跟你妈妈打个电话,这两天你就跟爸爸一起,好吗?”

 

“好,”恬恬脆生生地说:“爸爸,那我住哪儿呢?”

 

韦光全想了想,可不能让甘晓敏和贝儿见到女儿恬恬,否则恬恬说漏嘴,把吴雯这边的情况说出来,那岂不是自找麻烦?一边是前妻吴雯的舅公被摔地而亡,另一边是昔日梦中情人甘晓敏的老公因此而身陷大牢,这,这,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啦?韦光全禁不住苦笑了一笑。

 

“恬恬,这样啊,一会儿爸爸公司来个阿姨陪你吃晚饭,然后你就睡她那儿,好吗?”韦光全见女儿噘嘴,又赶紧道:“爸爸在宜州呢没有房子,还住在酒店,等以后爸爸买了房子后,专门给你布置一间,怎么样?”

 

“那好吧。”恬恬怏怏地说。

 

韦光全跟公司秘书打了个电话交办了一通,一会儿车开到了公司楼下,那秘书接了恬恬下车,恬恬回头冲韦光全挥挥手:“爸爸再见。”

 

韦光全冲女儿挥挥手,目送他俩的背影,之后,拿起手机打通了吴雯的电话,吴雯一听是他,便自顾自地说起来:“是我叫恬恬给你打电话,我这边忙得很,舅公死了,得让老人热热闹闹地上路,这是宜州的风俗,所以这两天你就管管恬恬,呃你不是说你在宜州办个公司做个项目吗?怎么样?哦,还行,还行就行,我的病?好像也没啥,忙完这几天,我就另外找专家看去,看来指望那个朱医生是指望不上了,哎——就这样,不说了。拜拜”

 

韦光全没有对吴雯多说什么,能说什么呢?他总不可能对吴雯说,他和朱宗华的夫人甘晓敏是师兄妹吧,他正在想办法把朱宗华捞出来吧?

 

朱宗华能捞出来吗?韦光全真没有什么把握,那边的朋友也没有回话,也不知能不能把分局的头儿约出来?还有,朱宗华即使能捞出来,估计要花上一大笔钱,他目前手头资金很紧,项目刚刚开始不可能抽出资金来,实话说,他还真不好在晓敏遭受灾难的时候,又开口对她说,你还得准备一大笔钱!

 

现实点儿讲帮忙最好就是到此为止,否则,这忙很可能帮到后来是吃力不讨好!

 

韦光全想着心事,开车回到了酒店。

 

28

 

一进酒店间,两个女人便站了起来。

 

晓敏关切地问:“哎,韦老大,女儿呢?怎么没接来?”

 

“嗨,我把她放公司一女孩子那儿了,我这儿你看这一档子事怎么管孩子呢。”

 

“韦大哥,你该把恬恬带来呀,我可以带她的”贝儿说。

 

“哦,谢谢啊,贝儿,这两天你得好好静静。”

 

晓敏像明白什么似地说:“哎,都是我连累的。”

 

“晓敏——!”韦光全像被蛰了一下说:“你说这话可见外不了是?还管我叫韦老大呢,你这话说得我不成了韦孙子了吗?”

 

晓敏并不答话,而是又默默地坐下。

 

韦光全看晓敏这样子,心中一热,把刚才路上的犹豫又抛在了脑后,安慰晓敏道:“你别急,啊?我那朋友不还没回话吗?你不知道,现在要约当官的见面,可真不容易,不是内伙子,当官的一般都不给面子,更不要说见面吃饭了,”

 

晓敏迟疑着说:“恐怕需要很多钱吧?韦老大,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要把宗华救出来呀!”

 

韦光全说:“现在还说不准,我看还是找个律师先咨询一下吧,律师在法庭辩论时虽说起不了啥作用,但在前期查找证据,调阅案卷,沟通赔偿这些方面还能起个跑腿作用。”

 

晓敏压制不住满脸失望地说:“你的意思就是朱宗华肯定要坐牢了?”

 

韦光全有些闪烁其词:“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找律师咨询一下。对了,朱宗华他们医院应该聘请了法律顾问,可以找医院领导给法律顾问谈谈,出出主意也好。”

 

晓敏点点头:“那我这就给刘院长打电话”

 

电话一通,刘院长就讲:“哎呀,是小甘啊(已经由弟妹改称小甘了),我也正要通知你呀,死者一方不但找到医院闹了,还找公安分局闹了呀,提出了50万的赔偿要求,你可得有个准备,好好好,明天上午我和医院法律顾问等你,估计死者一方今天先领了两万,明天暂时不会闹了吧,好,明天上午9点,就我办公室,啊,就这样,小甘,多保重啊!”

 

“这样吧,我们先到餐厅晚餐,待晓敏明天到医院去了再说,晚一点的时候,我跟朋友联系一下,看他什么时候能约上分局的头儿吃个饭?”韦光全作了安排。

 

30

 

早上八点,韦光全刚起床,就听见门铃声,开门一看,贝儿清风般地就进了屋,道声:“韦大哥,早上好!”

 

“哦,贝儿,昨晚睡好了吗?”韦光金问。

 

“谢谢韦大哥,我睡得很舒服。韦大哥我给你弄早餐吧?”贝儿早就观察到这套房里还有一个小房间。

 

“啊!那怎么好意思?你会吗?”韦光全对贝儿的细心很有好感。

 

 “嘿,大哥,你可别小看我,我从小就爱干家务呢!”

 

     “那行,你就随意弄吧。”韦光全打开电视,正播《宜州早间新闻》看着,看着,一条新闻就播出来了,前天晚上发生的我市某医院医生朱某醉酒致一老人死亡案,已经有了新进展。警方现已查明,朱某确系酒后出手,将老人摔倒在地,法医后来验证老人在倒地后引发脑溢血当场死亡,警方表示,朱某对自己的酒后行为供认不讳,目前,警方已以涉嫌故意伤害致死亡罪对朱某进行刑事拘留……

 

韦光全看到这条新闻,神色疑重,仿佛看见朱宗华陷在泥潭里越陷越深,很难捞起。

 

此时,又传来门铃声,打开门是服务生送晨报来了,韦光全预感到晨报上必定还有朱宗华案子的消息,打开一看——

 

“豪华车,肌肉男陪同”嫌疑人家属到分局——抗震救灾英雄酒后伤人案追踪报道。

 

韦光全边看边骂:这些无聊的小报记者,这不落井下石吗?

 

报道还配发了照片——韦光全扶着晓敏在分局停车场上车的背影,车子也配发了照片,不过把车牌、车标志都作了遮掩处理。

 

31

 

朱宗华度过了失去自由的第二个夜晚,除了身上偶尔的疼痛让他感觉是真实的外,他整个人感到如同在做一个虚幻的梦。他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越想越后悔——为什么不听晓敏的劝告戒烟戒酒?为什么自己要承认摔倒了那老头儿呢?他的确是碰都没碰过那老头儿啦!他感到自己中了一个圈套,一个说不明白,理解不清不断地圈套!

 

32

 

中午,韦光全、晓敏、贝儿在酒店房间见面了。

 

“医院那个法律顾问说,如果朱宗华那天晚上酒喝多了属实,然后在酒后又有摔倒老头儿的具体行为,那么故意伤害罪是成立的,只是从情节轻重、主观恶意等方面考量将来量刑的问题了,”韦光全感到,晓敏说这番话的时候情绪平稳、冷静,仿佛一夜之间她从一个弱女子变成了铁娘子。“另外,如果积极对受害方进行赔偿,取得受害方的谅解,还可以努力往过失致人死亡的方面靠,那就可能免于刑责或缓刑,这是最好的结果。法律顾问说,朱宗华这个案子并不复杂,经过十分简单,公安机关应该已侦结,如果找到关系,是可以取保候审,把人先保出来的。”

 

说到这里,晓敏眼中充满了一丝喜悦的光,清丽的柳叶眉柔美的灵动着,韦光全差不多就又看到了舞台上那个深陷剧情而不能自拔的老搭档的影子。

 

“韦老大,”晓敏喊了一声:“那顾问还给我推荐了一名姓蓝的律师,说现在绝对需要一位律师作代理,向公安机关咨询、与对方进行交涉,都由律师出面最好。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位蓝律师是一名退职的检察官,公检法关系熟的很,只要我们付得起律师费,很多事情都好办。”

 

韦光全终于明白,晓敏脸上眼里的神采,原来来自法律顾问的这一番对律师的吹嘘!韦光全多年的江湖生涯、官商场混迹,使他早就认识,在现有司法结构下,再有本事的铁嘴律师,如果没有公检法司几家通吃的本领,那也只是个屁!但甘晓敏提到的这位蓝律师要价即使很高,但以前是检察官,那就可能有戏了!

 

“晓敏,我看可以跟这个蓝律师签代理协议。”

 

“那个法律顾问还说,现阶段是没有哪个律师能够去见得到朱宗华的。一般只有到了检察院起诉阶段,律师才能见到当事人,而那个时候的当事人,多半都已是砧板上的死鱼,任由宰割,律师的确很难在现有司法结构下起到什么作用了。”晓敏说,“但是,能够沟通检法两家关系的律师,那作用可就是扭转乾坤了。”

 

“好了,晓敏,律师开价多少?”韦光全文。

 

10万。”

 

10万?签!要想把朱宗华捞出来,必须要有这么一个律师去跟死者那边沟通,去向公安机关交涉取保候审,让朱宗华先出来。”韦光全斩钉截铁地说完,起身走到里屋,一会儿手中拿着一张卡出来,说:“晓敏,这卡上正好10万,先拿去用着。”

 

“不,我还有20万的积蓄。”晓敏说着拿过挎包取出皮夹,拿出两张银行卡。

 

“晓敏,别争了。你那20万也放不了多久的,死者那边不已经提出50万的赔偿要求了吗?要想取得对方谅解,钱得先行啊。”

 

韦光全这么一说,晓敏倒无语了:50万?她一时哪儿去找那么多钱去?

 

33

 

在半岛律师事务所,晓敏在韦光全的陪同下,与那位蓝律师见了面、签了协议,但10万元代理费韦光全留了个心眼,说一会儿到银行直接转账。蓝律师大约四十五岁的年纪,头有点谢顶,看上去精力旺盛,说话滔滔不绝,显示出来极佳的口才,尤其是接了一笔10万元的业务,显得很高兴。

 

“我从不接没有把握的案子,”蓝律师开口道:“朱宗华这个案子这两天我也在关注,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案子。啊,这个挑战性你们可能不懂,我如果换句话说,你们就明白了,那就是指这个案子可以过去一点,也可以过来一点,有很大的伸缩性,明白不?……”

 

听得晓敏只管点头,而韦光全心中却开始打起鼓来:这蓝律师,好像在来虚的。

 

韦光全决定先试他一试,便说:“蓝律师,这样好不好,你说的那些什么挑战性、伸缩性我们的确搞不懂,您是大名鼎鼎,我是慕名而来,我愿付钱,您能办事,直说了吧,您能不能先把朱宗华办个取保候审出来?如果行,我单给您这个数,”韦光全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1万?”蓝律师问。

 

韦光全摇了摇头,说:“加个零。”

 

“这,这,真的?”蓝律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如果您能在5天之内办成,每提前一天我加一万,怎么样,蓝律师,接不接招呀?”

 

“呃,呃,这位兄弟,我考虑考虑。”蓝律师又坐了下去。

 

“这还用考虑吗?以蓝律师您的人脉关系,这应该不费多大功夫吧?”

 

“真得考虑考虑,我不打无把握之仗!这里面有对死者的赔偿问题,有个向公安机关交保证金的问题,这,这,的确不是个小事!”

 

蓝律师措辞依然很流畅,但明显底气不足。

 

“那好,蓝律师,明天上午12点以前,答复我行不行,如果行,朱宗华人出来之时,我即交钱与你;如果不行,对不起,我们就不再聘你作代理律师,这10万元律师费,我看今天就先不交了。”

 

甘晓敏听韦光全这么一说,禁不住拉了拉他。韦光全用眼神制止住了晓敏。

 

那蓝律师只好说:“那好吧。”悻悻地再说不出话来。

 

一出律师所,晓敏就责怪道:“韦老大,你这样不是让他下不来台么?你把人得罪了谁还给咱当律师?!”

 

韦光全嗤的一笑,说:“晓敏啊,你太善良了,我一听这蓝律师就是在神侃瞎吹,他在绕你呢!”

 

晓敏嘟着嘴,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看不出来他要套啥。”

 

“好,好,我不跟你争,这样,律师是为钱服务,不是为法律服务,你明白不?他要真有那本事,就一定会去把朱宗华弄出来,不但可以找10万元的代理费,还有另外10万元的外快,他要没那本事,我们找他干什么?”

 

晓敏一听,想说两句什么,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跟韦光全上了车。

 

34

 

第二天中午过去了十二点,那蓝律师没给电话过来。晓敏着急起来。她心中多少有些责怪韦光全,昨天那一番话说急了,把律师得罪了。

 

晓敏越想越急,韦光全反安慰她不要急,那律师没回话就不要再管了,另请一个一般点儿的律师跑跑腿就行了,

 

“你几时回酒店来?晓敏和贝儿都在酒店里。”

 

“我中午有个应酬,下午要去见个客户,别急啊,晓敏,这样吧,下午五六点钟我回来,再见啊!”估计韦光全正忙着,匆匆挂了电话。晓敏颇感迷茫。

 

嫂子,你别急,我看韦光大哥可靠的一个人,贝儿说,他一定会有办法的,说着,递给晓敏一杯水。

 

晓敏没答话,接过杯子喝了口,心头还是急,她怎么可能不急?老公在里面肯定备受煎熬,那么骄傲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能经受如此侮辱?他太了解她的朱宗华了——追求完美,追求成功,如果就此深陷大牢,那等于是把朱宗华前35年的追求彻底毁灭,而这,无异于要了宗华的命!她能不急?不行!她要救朱宗华,不顾一切地救出老公,她拨通了蓝律师的电话。

 

“喂,我是蓝律师,请问您是?晓敏?哪个晓敏?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小甘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忙了,哦,朱宗华的案子,我没给你回话?啊,我主要是觉得,你昨天一路来的那位先生太咄咄逼人了,不就有钱吗?有钱也没啥了不起嘛!我可以不接招嘛!小甘,当时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立马就会把他轰出去。我看你也对他言听计从的,我想就不代理朱宗华的案子了吧。本来我还是有些门路的现在就没有必要了。”要说晓敏也是演过话剧背过台词的,可在这位蓝律师面前,愣是没插上一句话。眼看对方要挂电话了,她贸然就冲口而出,“哎,蓝律师,你别生气,那个人只是个司机,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我就要找你代理,我自己决定,跟他没有关系……”

 

然后晓敏与蓝律师约定了见面地点,就要出门,贝儿赶快站起来,说:“嫂子还是给韦光大哥说一声吧!”

 

“不说了,他对蓝律师有成见。贝儿啊,宗华在里面受苦受难,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得去争取啊。”

 

35

 

贝儿在房间里转了两个来回,就拨打了韦光全的手机,她觉得应该把晓敏去见律师这个事赶快告诉韦大哥——可是,他的电话被转到秘书台,她明白,像韦大哥这样的人,说重要事情的时候,怎么可能接一个陌生的电话?是的,是的,贝儿的手机号码韦大哥肯定还没存在他手机重要电话薄里。

 

贝儿跟朱院长工作将近一年,对朱院长的儒雅风度深深迷恋,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对事业有成而又俊雅得体的成熟男人,就像中了邪一般的心生仰慕,但如果没有其他什么机缘的话她就永远属于成熟男人,但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朱院长便像电影中的白面书生,可远观而不可近呢,而韦大哥则像是在野地里放大的彪悍骏马,让人真想骑上去,好见识无穷无尽的野外风光……

 

36

 

“小甘啊,”蓝律师眼光直直地看着晓敏,“既然你亲自来了,我也就既往不咎,过去的事就算了,我还是很愿意帮你的。”

 

坐在蓝律师约定的一个小办公室里,甘晓敏回避了从桌对面射过来的眼光,赶快点头说,“谢谢蓝律师。您看,这10万元的代理费我都交了,您就别计较昨天的事儿了吧?”

 

蓝律师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一字吱呀呀响了几声,停了,他才又说:“外面人多,我不便多说,现在这屋里只有我们两个,我才好跟你说,这件案子我有办法的。实话实给你讲,公检法里面好多都是我当年的部下,公检法是一家,你明白不?都是在党的统一组织领导下,这你说明白吧?昨天来的那什么,你的司机?他懂什么是一家吗?他懂什么统一领导下吗?你看,我现在还是我们律师党支部的副书记,不信你可以去问问。”

 

“我信,我信,蓝律师,我也是国有企业的,知道你说的统一组织领导下,我明白。您看,朱宗华要怎么才能保出来呢?”

 

“怎么救?就要依靠组织这条路,现在我和你就是一个组织,组织是有严格的法律的,比如我们今天的见面,谈话那都是要严格保密的,同时,组织活动是还需要经费的,我所说的经费,是指律师代理费之外的活动经费,比如说,请客,封红包,唱唱OK,搓搓澡……哎,小甘你知道这搓澡,呛,可不是一般说的洗澡那个意思……而是,而是,呛,这个你懂吗?”

 

蓝律师突然盯住甘晓敏不说了,晓敏被他无所顾忌扫来扫去的眼光逼得无处藏身,就像全身衣服被扒光一样,涨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啊,小甘啊,说话到这份儿上,你还听不懂啊?”蓝律师站了起来,从对面走了过来,晓敏的心脏紧张得要蹦了出来,她感觉到他站在自己身后,全身毛孔收紧,但又不敢回头,——哗,晓敏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倒水的声音,接着又感觉到蓝律师朝自己走了两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搁在了自己面前。

 

“小甘,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没听过我说的这些事?我看得出来你还是一个蛮传统的女人啦。哈哈哈哈……”蓝律师说着,又走回到自己椅子上坐下,“诺,别紧张,喝杯咖啡,提提神吧。”

 

晓敏心里责怪自己多疑了,她毕竟舞台上经验丰富,很快便的接起了台词,“啊,谢谢蓝律师,您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一些,只要能把我老公救出来,我愿意花钱,愿意的。”

 

“小甘啊,其实呢,钱不是问题啊,我知道你们是有经济能力的吗,呃,别光顾说话,喝点咖啡,喝,喝点嘛!”晓敏只好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继续听他讲。“这里面关键是人,知道吗?你有钱,可不是那个人,那边有权利代表组织的人不接,你有钱没用,不过只要那边觉得人对头,圈内的,对你和我这种协作放心,明白吗?你和我的协作啊,哎,哎,小甘啊,你好像跟不上我的思路啊。再喝一口,提提神,没有精神,怎么去救你老公呢。这件事不外乎就是两个方面。一个,是用钱把死者一方搁平,另一个是把公安渠道疏通。这都需要你和我有完全的彻底的信任与协作,就跟一个组织,一个堡垒一样……”

 

晓敏觉得越听越糊涂,越听越燥热,可身子又觉得有些软绵绵的,直往下坠,想找个东西靠靠,可她坐的偏偏是一把没有靠背的软凳……恍惚中,她看见对面那个男人又站起来了,又走过来了……

 

37

 

你怎么不拦住她!贝儿,你知道吗?甘晓敏的社会经验还不及你的一半,她这样去是要出大事的!韦光全回到房间听说甘晓敏独自找那个蓝律师之后,对贝儿吼道。

 

“我 ,我…我怎么拦得住她啊!”贝儿委屈得眼泪花儿直打转。

 

“啊,对不起,贝儿,是我冲动了。”韦光全走过去拍了拍贝儿的肩,然后拿起手机就打甘晓敏的电话。通了,没接,再拨,又通了,没接,再拨,再通。又没接……拍——韦光全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身子往沙发上一躺,嘴里叫道,完了完了!

 

“大哥,你别急,我知道嫂子在你心中的分量,可她毕竟也是那么大的人了……”贝儿看见韦光全拿一种严厉的眼神看着自己,吓得把话吞了回去。韦光全发现自己真是一下子气昏了头,赶快收敛眼光,语气温和地对贝儿说,“嗯,说,说下去……”

 

“我,我是说,大哥你可不可以直接,直接给那个律师打电话呀?”

 

对呀,韦光全赶紧翻出蓝律师的名片,找到手机,打了过去。

 

响了一会儿,没接,再打,响了一会儿,对方终于接了。

 

“喂,哪一个?”蓝律师声音很不悦。

 

“我是甘晓敏的司机兼保膘,姓蓝的,我现在把话挑明了,你要是敢把你当检察官时的生活作风问题在晓敏身上演一次,大爷我一会儿拔你人皮!”韦光全咬着牙字字喷着火儿说。

 

“你,你,你说的什么?”对方明显慌了阵脚,“是,是她自己来找我的,我,我我只是跟她讨论案子怎么继续,什么什么都没干呀!”

 

“那把电话拿给甘晓敏接!”韦光全命令道

 

“呃,这,这,她,她,现在好像不舒服,接,接不了……”

 

“王八蛋!”韦光全大骂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人在哪儿?”

 

38

 

韦光全和贝儿赶感到蓝律师的那间小办公室,推开门,就见甘晓敏似睡非睡地仰面靠在蓝律师刚才坐的那把椅子上,脸色潮红,两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衫,衣服看上去有点凌乱,嘴里在嘟囔着什么。

 

韦光全一言瞥见桌上一个纸杯,便一个箭步上去抓在手里,回身对一直在身边佯装镇定的蓝律师吼道:“你对她干什么了?”说着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我,我没干什么呀!你可以问她呀!你放手好不好?”

 

贝儿在那边轻摇晓敏,“嫂子,嫂子,你怎么啦?”

 

晓敏像突然一下惊醒了似的,抬起头来,茫然地问,“咦,你们这是在干嘛?贝儿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晓敏一说话蓝律师就更理直气壮了,“放开我,这人不是好好的么?”

 

“我刚才不是坐在软板凳上吗?怎么会坐椅子上了?蓝律师好像是你把我,抱我,抱……啊,你,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晓敏指着蓝律师,好像如梦初醒般的明白了什么。

 

韦光全本来已松开了,一看晓敏这样子,什么都明白了——这小子想欺负晓敏,他气冲斗牛,嘴里骂了几句好你个臭流氓,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过去,打得蓝律师一下子蹲了下去。他捂着脸叫“你别打人啦!我啥都没干呀!”“他妈的,你要是干了什么,大爷我现在就废了你!”说着又上前狠狠跺了几脚,正中蓝律师屁股,把他跺趴了下去。

 

“贝儿,快扶晓敏下楼去,诺,把这杯子收好了,回头化验化验!”韦光全说着一把又将趴在地上的蓝律师拎了起来,左右开张又是两耳刮子。

 

“别,别打了,朋友,是,是我想歪了,可我……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干啊!”

 

“王八蛋,你给大爷听好了,等杯子化验结果出来,再找你算账。”韦光全说完一把丢开蓝律师,转身就跟在晓敏、贝儿后面往外走。

 

“哎,哎,朋友,”蓝律师不顾眼冒金星地追了几步,“哎,小甘,我错了,大家好说,好说嘛,我退律师费,我免费帮忙说总行了吧……”

 

韦光全回头瞪了蓝律师一眼,道:“信不信大爷砸你狗日的饭碗?滚他妈一边儿去!”

 

39

 

晓敏回到贝儿住的房间就脱光衣服站到淋棚下,使劲冲洗全身,她仿佛感到那只肮脏的手还在自己身上摩擦,她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护住双乳,眼泪含着水流哗哗直下,嘴里轻轻喊着,宗华,亲爱的老公,你在哪儿啦?你听得到我在喊你吗?……

 

贝儿一直懂事地默默守在盥洗间外

 

在套房里,韦光全铁青着脸看着电视。

 

40

 

入夜,朱宗华盯着头顶上一直要亮着通宵的日光灯,根本合不上眼,他身上已有一般骚味,胡子拉渣,看守的警察说明天调个犯人过来给他洗洗,并说可以通知家属将备换洗衣服一套送进来。

 

朱宗华已没有心情对警察说什么——他满腔愤怒,他讲完了那晚上所有的细节,不知在哪里故意伤害他人?!他是被冤枉的。

 

有一小会儿,他太疲惫了,竟睡着了,但外面武警走过的脚步声立即又把他惊醒——他似乎正在明白,那天左九说过的一句话,这牢房是风都吹得进来,牛都拉不出去的真正含义了。

 

他在心里轻轻呼唤着,晓敏,晓敏,我是被冤枉的,你知道吗?

 

41

 

“韦老大,你睡了吗?”甘晓敏洗完澡躺在贝儿房间的床上休息了很久,然后,用房间电话打到了韦光全的房间。

 

“没有”。

 

“那你送我回家,好么?”

 

“好。”

 

两人,竟然一下子像变得有些陌生似的,在车上都默默无语。

 

车停在了晓敏家楼下,晓敏呆在座位上没动。

 

韦光全叹了口气,“晓敏,都过去了,不想它了,那个王八蛋原来就是因为利用特权欺骗不少女当事人,才被检察院除名的,好在没有发生什么糟糕的事,算是万幸吧。”

 

晓敏依然沉默着不说话。

 

“哎,还有个好消息,那个分局的头儿答应三天之内,一定抽出时间跟我见个面,吃个饭,这是好消息吧?”

 

韦光全看见晓敏轻轻点了一下头,但依旧没说话。

 

“哎,晓敏,你说句话啊!”

 

“韦老大,”晓敏突然说,“我靠靠你的肩,好么?”

 

不待韦光全回答晓敏的头已经轻轻靠在了他的右肩上,韦光全只好一动不动,啊,这个动作,这个情景,原来在学校舞台上出现过!

 

良久,晓敏说,“韦老大,我没有想下午的事儿,我只是在想,我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轻易信任呢?难道我相信这个世界还存在着善良、公平、正义、是相信错了吗?”

 

“不是你相信错了,而是这个世界本身已经错了,你只是没有学会将错就错才能生活下去的方法而已。”韦光全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的。

 

晓敏没有再说话,大约过了一分钟,晓敏抬起了头,拉开车门,回过脸来,对韦光全说,“韦老大,你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我真幸运,谢谢你。”

 

两人对视了一下,笑了。

 

42

 

朱宗华记不得被关了几天了,他只觉得他恍如一具浮游的尸体、,在另外一个悲惨世界里已呆了几个世纪,他一直认为他的命运他做主。现在他终于开始明白“命如草芥”胳膊扭过不过大腿这些中国老百姓口中常说的生存结论是多么的一针见血,在强大的公器面前个人的命运只不过是它衣摆下随风浮沉的一粒微尘而已,一想到自己被指控故意伤害致人死亡他就浑身发抖,他就从胃里涌起阵阵恶心,他一个具有普世情怀的读书人,一个珍视生命的外科医生,居然,居然成了一个伤害无辜生命的凶犯!

 

警察给他带来二套换洗的衣裤并说他的家属已来上了2000块的账——这是他失去自由之后,第一次得到来自晓敏的一点点信息,心中却像得到赦免一般,眼眶不知不觉湿润起来。他第一次感到,老婆这个已听得麻木的称谓,现在是那么的珍贵,那么的温情……

 

43

 

韦光全焦急地在房间里外寻找钥匙,贝儿也在帮忙寻找。已经约好晚上七点在江上轩宴请分局的头儿,却一下子找不着车钥匙了,他记得车钥匙一般都随手放在茶几下面的呀。

 

“呃,贝儿,晓敏呢?问晓敏看见没有?”

 

“嫂子刚才在我房间里化妆,这会儿又没见着人了。”

 

“化妆,她不是不怎么化的嘛?”话音未落,手机响了,一看是晓敏。

 

“哎,晓敏,看见我车钥匙了吗?”

 

“你下楼来吧,车钥匙在我这儿呢,快点啊,我等你!”

 

“喂,你干嘛……”晓敏都已经挂了机,韦光全只好道,“干啥呀这是?”

 

下楼之后一出酒店大门,就见自己的奥迪A8豪气逼人地开了过来,晓敏从驾驶座露出脸来喊:“韦老板,上车吧。”

 

韦光全拉开车门坐上去,满脸狐疑地说:“什么韦老板?开什么玩笑啊你,晓敏,你知道今晚这个宴请很重要的,快停车回去!”

 

“韦老板——”晓敏故意俏皮地喊道,不减车速地把车开上了大街,“我现在是你的秘书兼司机,所以我得陪同你去赴宴啊!”

 

“什么时候你成了我的啥,秘书兼职司机?”韦光全吃惊地说。

 

“什么时候?就现在,我自封的,怎么不像啊?你忘了我是北方剧社的女一号?”晓敏的车开得的确是没的说——学技术的在汽车厂工作,对车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这可不是演戏,停下,你回去!”韦光全命令道。

 

晓敏不答话,只顾把车往江上轩大酒楼所在的街区开。

 

“晓敏——你听见没有?”韦光全提高了嗓门。

 

 ——一个急刹车,晓敏把车停在了路边上,“啪”打开应急灯,车内就只听见“爱你,咔蹦咔蹦”有节奏的应急灯响声,晓敏不说话,看着车前方。

 

“喂,晓敏,你听见没?”韦光全去拨拉晓敏的手臂,要她转过脸来。

 

晓敏被迫转过来一张满是泪水的脸,她幽怨地看了一眼韦光全就又转过去望着车前方,韦光全无奈地收回自己拨拉晓敏的手。

 

“老大,”韦光全听见晓敏第一次省略了“韦”字而直呼老大,“我只是想知道,宗华有没有可能救出来,真的,我怕他在里面撑不住。他骨子里是一个满脆弱的人,他跟你不一样的,他从小生长在干部家庭,骄傲自信,没有吃过任何苦头,这一次,这一次……”

 

“别说了,晓敏,开车吧。”韦光全轻轻说,递上一块纸巾。

 

晓敏回过头,眼带泪花地一笑,接过纸巾,说:“你放心吧,我就是你的司机,会好好地配合老大的形象和地位,不会把戏演砸的!”

 

“那还哭什么哭?北方剧社又重新开张了,走吧!”韦光全觉得带上晓敏这样一位具有知性气质的女司机,的确会让自己在那些当官儿者心目中的身份地位显得别有分量,对事情的解决或更有利吧。

 

44

 

江上轩大酒楼的一间豪包里,韦光全和女司机晓敏正等候着嘉宾的到来。韦光全不停的给晓敏讲解着场合上的注意事项。

 

现在有些当官儿的文雅,喝酒也有节制,但也有相反的,喜欢斗酒,尤其是圈内场合,更是原形毕露,吆五喝六的整个痛快。如果场合有女士,有的当官儿的本来不喝酒,也会喝上一点儿,要是女的主动上前敬酒,那多半要喝下去的。所以现在为了公关,专门有一帮形象素质俱佳的女孩儿受聘来当敬酒女郎。人嘛,谁不希望轻松轻松,发泄发泄呢?要是能让一位领导在宴席轻松痛快,原形毕露,哈哈,事情就成功了。不过今天是第一次请这位领导,除非他喜好杯中物,否则应该是很温和的,当然我会尽量让气氛轻松。你是司机要开车,又是女士,完全可以不沾一滴酒。女人嘛,要找不喝酒的理由还不好找么?女人是有特殊情况的嘛!

 

“咚咚”,一位迎宾小姐敲门而入,“韦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韦光全赶忙起身迎接,只见在朋友的陪同下,一位面带微笑,大约50岁上下气质儒雅的男人走了进来,朋友抢上一步介绍:“王局,这位就是北京来的韦老板。”韦光全伸出手,腰略微弯了弯说:“王局,您好,我叫韦光全,叫我小韦就好了,这位是我公司的司机,晓敏。”

 

“啊,啊,不错,不错。”王局长不知道在说什么不错。握了握韦光全的手,又握了握晓敏,晓敏不失时机地说了声,“王局,您好,请——”韦光全一下很是欣慰,真不愧是演过戏的,进入角色还真快!

 

“好,好,好,请,请。”王局长看上去情绪挺好,直接坐到上位去了。

 

由于又作了不少的铺垫,气氛挺融洽,话题围绕韦光全的项目进行,要上鱼翅了,王局突然说,“哎,小韦呀,我提个议好不好?你看人家女士为你开车,挺辛苦的,我们男士有法国的红酒助兴,呃,这,这,”他用手势向晓敏比划了一下,韦光全立即明白了还叫不出晓敏的名儿,忙插上一句话,叫晓敏。

 

“啊,对,对,晓敏你开车时不能喝酒的,我建议给她单独来份木瓜燕窝好不好?”

 

王局说完用征询的眼光看了看韦光全。

 

“哎,您看王局,真是体恤下情!是我考虑不周,马上纠正,马上纠正。”

 

韦光全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晓敏,晓敏会意,立即双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冲王局说:“王局,您的细心真让小女子感激,请允许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好,晓敏这一杯酒,我干了!”王局豪爽地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王局似有感触地说:“哎—现在呀,社会上,尤其是一些媒体,喜欢找刺激,把很多官员妖魔化宣传,居心叵测呀!哦,对了,小韦,他们给我讲是为朱宗华的事儿呢?你瞧,媒体那帮家伙把朱宗华给妖魔化宣传,除了添乱,还能说个好?弄得我们公安部门很被动,很难作为啊!”

 

韦光全和晓敏委实没想到王局主动把朱宗华的案子就这样抛了出来,更没想到是从妖魔化官员这个角度来提,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晓敏一听到朱宗华三个字从王局口里说了出来,早已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来,来,来,我敬你,我干了,你随意。”韦光全只好用敬酒的方式以示对王局讲话的响应。

 

王局端起杯去跟韦光全碰了碰,随意呷了一口,晓敏又说:“这差不多就跟在上大学演戏一样,可什么怕呀!”

 

哈哈哈哈,王局看来很满意晓敏地答复,说,“对头嘛,当官儿的首先也是人啊,没那么妖魔嘛!你说那个朱宗华,不过一个低级干部嘛,七品芝麻官,亲自到汶川救了灾,回来,喝了点酒,得,惹上了一场人命官司,完了,给媒体逮住,大肆妖魔化,这,这就把事情搞复杂了嘛!”

 

韦光全依然不知道如何接话茬,他算是与无数官员打过交道的了。但王局却显得很特别,说话云遮雾罩的,让你猜不到他是什么意图。

 

晓敏心头更是揪着放不下来,紧张地不时偷瞄王局。

 

“小韦!你和朱宗华是什么关系呀,你们俩好像不搭界吧?……”没想到王局把话题转到了这里。

 

“哦,王局,我跟他是很好的朋友。”韦光全说。

 

王局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用筷子夹了菜,只顾吃,不说话了。

 

那朋友赶紧端起酒杯敬王局,王局只抬了一下眼皮,你喝,你喝,然后又吃菜,不说话。

 

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突然,听见晓敏开口到,“王局,不瞒你说,朱,朱宗华是我,是我的,我的表哥……这,这个忙,是我求着韦老板找您的……”

 

“哦,这就对了嘛!”没想到王局听了晓敏的话,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似的,说:“这就对了嘛,单是一般朋友关系,谁愿意下这么大功夫来帮这个忙啊?小韦呀,看来你也很体恤下属啊,啊,哈哈——”

 

韦光全听得出这句话有话了,只好尴尬地笑着说,“呃,嘿嘿,王局,您别误会,晓敏为我这个项目作了很大的贡献,所以,她表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得求您们帮下忙,这可跟体恤下属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嘿嘿,嘿嘿……”

 

“小韦呀,你不用解释嘛,我能理解,我能理解,哈哈哈,来、来、来、大家共干一杯!”王局像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兴高采烈地提议。

 

韦光全倒真是急了,说:“王局,我发誓,我和晓敏之间真是纯洁的同志关系,就像,就像英雄儿女,王成和王芳的关系……”

 

“哈哈哈哈,”王局很开心,指着韦光全说:“你个小子,真幽默!啊,不错,不错,是个好兄弟!”

 

韦光全赶紧端起酒杯,心里却松了口气,他知道,朱宗华有救了!

 

果然一杯酒干了之后,王局叹了口气,“哎呀——朱宗华这家伙还是有福气的,看在他有这么好的表妹份儿上,我是得考虑考虑呀……恩,我试试看,行不?”说完他用眼光扫了席上几位,最后停在了晓敏脸上。

 

晓敏激动得站起身来,拉开椅子就冲王局鞠了一躬。

 

“你干啥呀?干啥?晓敏,这样我就不高兴了,你拜我,不是把我妖魔化了吗?啊?哈哈哈……快坐下,快坐下。”王局招呼道。

 

……对过了一巡酒,王局接了个电话,说:“小韦呀,局里有急事了,我得先告辞。”说着就站起身来,“吃个饭都不得清净。”

 

“王局,这,您看您忙的。”韦光全和朋友都站了起来。他用眼光又一次注意晓敏,晓敏又一次会意,赶紧说,“王局,您看是不是我开车送您到局里?”

 

“哦,那也行,让我享受韦老板的待遇。”王局并没推辞,回头对韦光全和朋友说,“你们留步,继续慢用,啊,再见!”

 

韦光全赶紧又用眼神示意晓敏,晓敏回看了一眼,跟王局一块儿出去了。

 

韦光全忐忑不安地坐下来,心想不知道晓敏懂了他那一眼的意思没有?

 

倒是朋友看见韦光全的神态, 一笑,说:“韦老板,放心吧,王局还算一个比较正的人,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儿的!来,喝酒。”

 

45

 

晓敏其实也像怀里藏了只鸽子心神不定地跟着王局到了专用电梯里,王局很绅士地让她先进,又直接按车库键,这才会回头对晓敏说辛苦你了。

 

晓敏赶紧到,“哪里,哪里。”

 

到了车库,晓敏被王局又礼让而出,晓敏说,您稍等我去把车调出来,王局,点了点头,开始打电话。

 

晓敏把车开过来,王局还在通话,晓敏赶紧示意,王局就一边通着话一边拉开车门坐在后面——嗯,领导都坐后面。这倒让晓敏怀中的鸽子安静了下来——这当官的,不像传说中的那般,那般色嘛!

 

车上了大街,晓敏听见王局在电话里说,给刑大的兄弟讲好了,保证金多少,明天给个准儿,好了,就这样,晓敏感到王局把手机揣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开车的她,晓敏以为王局会说什么,结果王局什么也没说,但晓敏直接判定王局刚才电话里说的是朱宗华的事儿,她多希望王局能开口说点什么呀,可他就是不开口。

 

晓敏只好搭讪,“王局,是不是很疲惫了。”

 

“啊,有点儿,晓敏,你直接把车开到分局大门稍远一点儿的地方停下,你这车太豪华了,我可不敢在大门口下车,我先迷糊一小会儿,到了叫我一声。”说完,就没有音了。

 

晓敏心中感到很意外,嘴上只得答道:“行,那您睡会儿。”

 

大约一刻钟,晓敏把车开到了离分局大门大约100米的一家打了烊的商店门口停下,回头看王局,真睡着了,但她还是轻轻地喊道:

 

“王局”,只一声王局就惊醒了,“啊,到了,嗯,不错,晓敏你这车开得不错,比我的司机好,那家伙开车,老像追逃犯似的,没办法,他跟我讲说是职业习惯!谢谢啊,晓敏。”王局就这么说着开车门下了车夹了个小黑公文包,神采挺拔地向公安分局大门走去。

 

晓敏意不由自主地目送王局的身影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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