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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９６８年（《新诗传》之一页）(札记)
◎杨宏声
小序
我们是幸运的一代人，冥冥中有命运的眷顾一直在起作用。更大的必然性，归属于社会，归属于文明的生命；还要大的必然性，则源于我们所在的星系：我们看得见及看不见的行星和恒星。绝对的宇宙必然性肯定是有的；绝对的无中生有肯定是有的；绝对的归属于个人的命运的影响肯定是有的，否则就不会有人类的极度的喜和悲。我们大多数人所获得的命运之变，乃是一个平均数，但这只是一个平面的看法。深入到一颗水珠的内部或深入到生命的细胞之核的内部，我们看到的读数之异乎寻常，并非不可思议。或如李尔克所言：
多少生命一直在相互呼应：而一旦你自己的生命腾空而起成
其为世界，这般浩大的虚无得以永远妥协。（《果园》34）
序诗：我的1968年
在站台上，我和这座城市告别
与此同时，我也告别一场革命
离开了一片嘈杂又冷漠的城市
我回首望着身后的路渐渐隐去
这样地跨越过去，这有多好
我怀着感动，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如果我的爱被什么东西勾住不放
那就把勾留之物当作我的行装
远方的道路不是通向左边
也不是通向右边，它就在前方
我将会因勇往直前而感到幸福
我能领会革命者的乡愁
迎着这股风，我往高处走去
我让这股风吹向我过来的那座城市
０
书写两次。两次之间的变化并非微不足道……
……灵魂深处的变化……激浪涌来，仿佛充满生气……
……前进中的思想讶异于它的努力……
……游移不定的平衡……
适应我们的空间一再被侵犯了，为了秩序得以显现……
或许，太纯洁了，会煽起一股蔑视的风……
诗的想象所提出的问题处于极端与极端之间……
片刻的欢愉在形象中出现片刻……
新颖如战斗的精神……
并非空洞的作品的要素正是我要叙述的——
最初的风吹起时，歌词充满爱意。我们妒羡那些虔诚的灵魂以及他们天真的举止……
……一些词语说是的，来自它们的黯淡了的记忆，一些词语说不，因为我们对它的理解是不公正的……
……比较难以说明的则归属于真理的名义……
保持鲜活的那种叙事就是从历史中分离出一些碎片……
爱欲的诱惑（其谜题一成不变）……
我们可以更加高傲地补充道：我们戳穿的不止是谎言……
留下空白的风景中没有细节……
……我知道有人何以这么写作……
１
我们，有多少朋友，在这里……
——可以计算吗……
命名，枚举与计算，已经表明人类语言的唯一性如何以来源于复制与摹仿……
朋友、敌人和斗争的概念之获得它们现实的意义，交织在事件的自我同一的事件性之中心……
我们立即可以领悟，诗人维护人类语言的博爱，绝对的敌对性则化解于原始的哲学纯洁性之中……小说家求助于并行不悖的叙述……
在双重意义上，诗学问题起了决定作用……
2
一切都好。刮风的地方，大家忧喜与共……
我是早熟的那种……真实的是那份慷慨与期待……
否定的原则……就是两重性的否定，比肯定更绝对……我感受到将事物重新命名的激动……
这些句子的语音、语调、诵读方式以及叙述策略都被反复地试探，为的是看看对它们的解释能否激起思想的火花……
这个疯狂的真理……爱智的狂热是迷药……
友谊的正当名称的目前形式，是以动人的感叹“哦，我的朋友们——”开头……
没有一种引起幻觉的证明……没有热烈、厚重的欲望……略带醉意和倦怠。
我只能回忆……余辉，日影和曙光……不复挂念私事……
毫无疑问，酝酿这首诗的过程是相当漫长的，凡俗的、政治的、喜剧的、深化的、史诗的、哲学的、音乐的，犹如电影一闪而过的镜头……
每一个细节都得到了彻底的尊重……
尽管这一计划采取了如此幼稚的形式，但它是适宜的……
它是准备性的，缓和了论证的节奏……
……让这段回忆熠熠闪光……
3
请注意，现在什么东西变成了好消息，还有坏消息……
胜利或失败，没起什么作用……
看，事已至此。这是不可抗拒的。现在，事情独立发展。
羊群与牛群保护被遗弃的婴儿的故事是一位圣人变相的故事……
一种人生的根本的失败感并非是沮丧的……
天边呈现奇特的光……一棵树和我探出头，向着原来的地方眺望一回儿……
婆婆嘴里吐出的经句还像她年轻时那么动人……
我们对空间兴趣，对时间则感到忧虑……
更多游移之物络绎而至，显出一种令人失望的贫乏，但总有一两种稍稍称意……
街道用目光追踪其脚步……
固定一会儿的时刻。如同一幅画中有广袤的地平线，高楼巍峨如回峰叠嶂……
那么，留着他们或她们。作为人物，好象是一些记忆，比我们再先现的更多，更外在……
或仅是一种纯正口音，有示意之姿……
占卜者宣称自己的发现：神女受孕的子宫有恙，因为它受到一个祖先神灵的考验……
4
这种叙述所复述的与其说是追述，还不如说是又一次作出预言。缓慢的手姿受阻……
这种时候响起一首往昔的歌，平缓悲伤又如此心醉神迷……
这种犹如旧影片中的细节仍然真实，而证词则是你必须听的……
这种象征物已经混合了青春的热血……很快对事物的本质发生作用，但冷酷没有脱离世界。
这种友谊的故事显然脱离了它的原始场景，尽管朋友的形象还带着兄弟的面孔，而兄弟在原始的朋友关系中占据十分关键的地位……
子曰：“哦，我的朋友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西塞罗：《论友谊》）
5
自胜者对一种语言的从属是一个事实。这种节约用词的风格。语法意义大于语义。最流动的句子其实没有流动。……
比如一首诗将自身局限于几种因素。句子定在那里……
比如这块消失在世界里的飞毯有如符号。通过想象力的实验表达一种处世行为方式。……
胜利的总体一旦被赋予多元决定性或语言的多种事件，这就是叙述者所必然要暗示的……
且预示对想象之邦的描述。以一个诗人的精确描写创造出来的生灵，它们甚至不再与自身相认同……
比如我们来考虑一个这个肯定的否定句：胜出没有边界……
沉思一直在诗的模式中进行。
6
热情的写作中忽略不计的恰恰是写作……
你不能对写作做计算或算计，却隐隐感到后果严重……
那么，胜算这个词是想说什么呢……
内省的教育的效果能够根据这个公理来衡量所剩的残余的意思……
它从化学的角度来说是纯净的，从心理来说则是净化的效果……
……分别叙述，无需词语……无言的时刻，时间穿过 ……奇异现象或象声词……幻想国度的安宁……
犹如一首诗的变奏越过现实的一种限制，越过可视形象或模仿形象的预言……
练习伟大的修辞艺术……一再读哲学家、圣人和诗人的作品……
被剥夺的记忆显示了强度……
胜算者当称心如意……
面壁时面对透明的不可能之墙，它将诗人与自由隔绝。把印象更深刻地刻于壁。之后置身于其中。啊，这是何等的宁静。
7
驱魔诗，为了祛魅的诗。表示思路中断后的真实思想，以完全内心的骚动写成……
……犹如被邀请或被召唤……
这里的友善好客比居住者本人更古老……
一个单词所立之言，被代表的是力量或意志无力……
谁藏起愚狂就会无声而应……
我要试着讲一讲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为什么……
结论是：最重要的就是要能够自我操纵……
倘若我的笔拒不从命，倘若我不能说服自己的话……
这一揭示就是针对所有的人，同时我又差不多可以肯定击中要害……
诗人的观察同样科学化的精确。
力的形象涌现。要么对立要么认同，要么失败，要么获救……
8
革命抵达我们，而且是作为一种命名方式抵达我们……解脱，移动……
在这个命令式的名字到来的时候，它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一个比名字更多的东西……
……一种略微中断的诱惑宣告了一次闯入……一切，以及我自己……
度世的渡世者赋予它出现的可能性……长剑，破衫，悬崖……最简缩的比例……
因此，我们原则上应该思考特定的故事性，即使我们甚至没有想到过它……
我认为，最强劲的叙述出乎意料……
或被革命的神话的撞击。这些人的不在场，不在现在，否则早就对命运提出控告……
是不是要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去理解“以革命的名义”这句话的语法结构……
它不是引语，是引渡或引度（？）……
需要一个绝对的奇幻的故事来解除世界的规则……
有一些字眼还不属于句子。
生命之所以让人沉醉，生命之所以为悲剧，因为时间的锦带即使断裂了也华美无比……
真正自然的外艺术，我觉得它像生理学而非心理学。通过这门艺术自我变化最大……它的演进让世界惊诧……只要生理成为心理的东西，就会造成自我封闭，并要求永恒的形式，并且同生命就是不可分割的，构成一种共同的自我观念，并觉得生理的痛苦之中隐藏着心理的快乐，并发现生理的裸露和心理的裸露一样可以给人带来感官享受……
9
老之又老者的写作中途停顿了……
那些古老的章节不免晦涩：诗、隐语、转角柱、经历中抹去的踪迹，教训……
犹如阅读一部真正的侦探小说，逐字逐句地……
用现代公民社会的智慧领会圣人的写作……
肯定与否定都是中性的，简化了的侵犯性侵犯我们的日常生活……
正值革命时期之后，要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友谊的否定的分支，迎合使人产生美感的态度……
散布很广的极权的观点……
绝对地为了目光与美的原则……另一边则是绝对的果腹与好的原则……
我会推荐一种更新的风格……
把缺憾还诸天地，把圣贤之书还诸鸟爪兽迹
10
问天问人。问大地上种性之高贵。
问危难时洞察的本质。问英雄所见。
问流浪汉何时踏上归途。问诗里消息。
问仙人修道果否。问天界骇然之事。
问来年的收成几份天意几份人力。
问拆散的惊慌之叶。还问美人，问佳音。
当历书泛黄而吉日未定，则自问。
11
一切写作的开头写作者和写作相互释义……
每一个字都可以孤零零拆开来，它们自动地复位……
大字标题。犹如写在街头的字或写在脸的表情上的字……
街头的文字在形成各种叙述方式，有些词提高了音量，有的声音会颤抖不已，有的则像我一样沉默不语……
我愿意用赤诚的话语，一点儿也没有攻击倾向……
好的诗乃能探索到人性狰狞险恶之棱，乃狂狷情绪的延长。寥落之形挥散自己的影响
写世界的苦难经历，一切还在身边为诗为迹，仍耽美但多了冥想
生物世界充满了残酷、恐怖谓之生机在无常里向谁倾诉什么原生的混淆里
其实充满思想的大诗人的缺点显而不见，空泛、夸张、 长
尝过苦难滋味，至于梦幻是迷茫的，是暗影中隐匿的游戏，表面的生活进行着
12
南方是遥远的，比想念的更为飘渺而遥远——
一如一个字从不停留在一个意义上……
一如每一次是第一次……
一如这个世界可能有许多个世界也可能还没有世界……
一如每一天的每一刻相互转让而终究无济于事……
一如一个观点消除一个普遍的缺点……
一如真理并不是一切……
一如我的故事是更多一点的自传：隐密、矫饰、假相……
一如诗人称为目的的东西人们称之为极端……
一如摆脱困境……
一如大地的烦恼也是他的烦恼……
一如激情的休战……
一如政治算术的问题，如渡河的渡船……重复演算……
一如诗人的不同的萨满教……
一如——包容一切一处出现期于皆隐……
一如作品中写到自己时，而故不自隐……
期待的年份，想望的年份，从此沉没于记忆而不得不排除了
13
极其细腻的喜爱之物，替我的潜意识说话……
读诗的眼睛不再退让一分一寸，不是为了忠实自我，乃是保留生命的允诺……
那是你犹豫时置于诗歌之外的东西……
只保留写作的动机，表达其无极限的意识……
解开你谜题的一团乱麻的糟糕末端，给未来留下的是地宫封闭的那种的回声……
星的喧嚣……那心灵更新的乌云之队临其危地，以便于承纳善意而拒绝恶的心灵活动……
它们准备献祭仪式——
14
艰难度世的日子未必是艰难的，这你可以观察……
一如一部没有对话的电影，加上音乐流水般地流淌……
我们的辩论仅是夜晚和聚会的序幕……我已经预见了惨重的代价……
我们的敌人在力量的薄弱和思想的顽固上具有好心肠和小人的脾性，因为它就象阴阳之战……
同样地，每当魔鬼遇见一位精神强健者自信地、坚持地反击它的引诱时，就完全沮丧无力了……
我们遗憾地看到这个敌人满足他那卑劣、固执的精神欲望……
而你的语言经过光的返照，依然可以看到它们脏腑健全……
这难道不值得一观么……
我对你们说过——
15
戟沉。气泡上升。镜面破碎。留着空洞的残余……
与旗帜相反，智者做梦的方向朝下，朝消逝的父辈……
普通的目击者的数量还会增加。后来者看得还要多些。各种声音夹杂在时，如韵或名声……
缆绳维系昔日英雄称霸的海域，台风如期而至……
有不可一世的骄傲，还有沮丧，犹如星云盘旋。那里卷起无妄之巨风。他们让自己的耳朵敞开着，谛视从远处传来和平之音……
或任何突然的清澈进入、站立、吃惊、透露……
16
必定是在多风的南方……
古剑，新冠，断崖般折痕的木柄雨伞……
那屡遭风雨肆意洗劫的安然神态，恕我不能复述其原貌……
卜辞凶险，但很精确……像粒粒辛苦的种子，爆芽之前读不出声……
那些置人于困境于言辞……文章……晚餐……流言……
必然是南方式的书写……
有史以来最难的……
17
大幻之类。一隙或一息，或一隅。或无底深渊。
18
没人在意那些生长的细节，只有农夫深谙此道……
古歌里一再赞美的圣物，人们稀罕么……
牛迹不乱，初民与肥鱼随处栖居……
犹如一部电影回放……
瑟何以清瘦……鼓何以点点如豆……
更确切地说是规定性，它暴露自己……
我同意圣人的意见：每个人都有它自己能看见的显圣……
自言自语……
那份惊喜缘何而起——
19
一首咒语般的诗是悲怆的……
屈居时间之下……
聪敏者避开所有手臂……
事物现在的面貌是失望的，或者相反，仅仅是冷漠，迟钝……
20
全神贯注地顺应那交换之气……
最后听见的词在寂静中闪耀、绽放、满足……
贮藏某种新哲学思想于偏室和披屋……
谨守此室，静观默想……
那些自造词自有深意。那些空想的人物犹如臆造的动植物……
21
被深深刻下语言与符号的界限消失时，书是无情之地的建筑……
写一种宇宙在时间和空间中敞开时的狂喜的感觉……
那个不可叫出的名字在叫出我们……
先前不明原委，现在我明白了……
暗黄的纸帛、虫蛀、干皱、烟尘暗结……
壁上涂满未皈依的问号……
一个旧梦，留存于此，这里我们熟悉的人留下的痕迹……
黯淡的词喃喃自语，相互交换昏暗的意思……
增生如线。生殖更多的货币。即使生命之后，也会发挥诗化的魂光。生前死后，在所有世界中对货币进行投机的货币，好象货币同时是精神和吝啬的起源……
22
放一把火，无伤于人，也不伤着神……
一阵香火袭来，梵乐顿作，钟鼓齐鸣……
添加的心愿向你倾斜……
无法严肃的生存本性是严肃的要求。无形中得益……
无人理解那种芳香，把它献给你，最纤弱的手也能把它整个的捧住……
亲密的空间，自身的旋转，忧郁的正面，但仍未睹其盛容……
就在我们辨认出毁坏之物的印迹时，废墟复活了——
23
雄强的歌者退至幕后，回避而去，还有偕行的工匠、佳人、虔信者 、贫者或圣徒……
新现象层出不群。生存之艰难一始如从前……
有形无形之线已具有暗示性……生存可能性没有极限……
故事在发展；地点、对话，真正的人物……
烘暖如气息……薄如壁纸轻轻掀起……
紧扣内心欲动的幽颤。依魔魅之径——想象唤出之虚境已足以流连忘返……
警示的写法而非顽童所为也……
记忆中的锻工或弯臂躬身的铸铁者率性无忌的舞姿……
但我感觉到了一种荒寂……
深邃动念之间无量烛光曳动，有如寸人豆马之倥偬——
书写一种早饭的语言。诗歌与哲学的写作可以成为一种实战，在一匹马上把所有的皇帝从王位上带走。
马背上的绝对精神的位置，曰“无位”，惟无位者当之无愧……
面对隐匿的询问、探测、游动，为了接近它 ……
魅惑之物是消失不了的，久久梗于心就成了旧创……
注意虚无之涌动，绚然是跳跃……
生命中至为平凡之物也是新异的：荒谬、美妙、伤病、奇幻、怪异、幽默、凝练、空灵、丰盛、彷徨无依，神秘莫测……
生命悬丝，任凭诗意大作，整个地沉醉于立思……
24
沉雄可闻……某一个精确的时刻……
轮歌者已不复连恋……
钟鼓齐鸣……无数的声音的虚线……
有雄辩之意……有挽留之意……有叹息之意……有怜悯之意……有博爱之意……有勇敢之意……有慈悲之意……有愤懑之意……有追怀之意……有祈祷之意……有报答之意……有悦乐之意……有警醒之意……有同情之意……有游戏之意……有欣慰之意……有慷慨之意……有颠覆之意……有解放之意……有深藏之意……
内心之奥：伟大的神经加上卓越的智力。沿着经络，重新进行但丁的漫长旅行……
25
是一曲古歌新谱，是戏说前朝旧闻，是引起联想的词汇的想法，是过于屈从于视觉的思想和视觉中的老套场景，是那阵子乱子越来越多，是纯净的文笔一扫铅华，是自由思想者的聚集，是挑选圣书中要阅读或谱写的段落，是通过漂流瓶传送的信件，是面壁的要求，是交换条件，是高雅分子和左派，是说着“我的小可怜儿”那样的声音，是文字循环或回文，是热情的沉默，是术士的硫磺色的声誉，是潮流或追随潮流，是轻率败露的事实，是无限大的四方形之一隅，是河面上闪闪烁烁的光线，是灵魂深处的变化，是燃情的革命之后的余烬微光，是低估了货币（资本）和普遍（巨大）无知，是虚无之脐，是一种新的注意力，是向她表示一个能够触摸到的谢意，是四月中的某一天，是宣告而非宣传……
什么是诗呢？随其所适：点、原生、碳、神经系统、继承法的疾病、淋巴……寻求解脱的诗都有祛魅作用……
穿过想象的欲念……反复……一切下落
26
还有好奇的命运……对世外桃源般的环境怀有一种不安的情绪……
唯一的一个，那很好……
自恋思想和寂静主义两种过时的东西。
所以我被追踪……
所有的叙述都是这场激烈斗争的见证……
令人感觉沉重的故事尚未将重负卸下，还要驮着一阵……
背上负重的奇迹乃吾人所盼……
说着异邦的语言……瞬间、回声。狂喜之情……无悔的箭矢的故道……
啜风饮餐夕风晨露，沐于星宿之海，而地平线趋向邈远、寥廓、静穆……
27
然而它几乎不是诗，然而它只能是诗……
疲惫与瞬间敞开其意义与意识，其方式已经微妙难言……
被我们轻描淡写的身体疲惫，其实是精神上的懒惰，还没有达到颓废的程度……
一种自身蜷曲的状态是自恋的……如同一团旧焰留下些许不足道的余烬……
写作者则必须是平和地置于疲惫的瞬间，并从中揭示出一种紧张的事件及其效果……
用韵文写他的不了解的世界……
当触及其隐藏的事件，疲惫的麻木和敏感交替而作，一种温存的颓废已经跃跃如也……
当我们疲于举重或趋远，我们究竟疲惫于什么？疲惫者已被套上了任务之轭，而努力由此而从疲惫中跃然而出……
因此，疲惫的瞬间标志着一种屈从的连续性……
因而，光有努力是不够的……
28
文字本身的意思保证了真诚的写作者基本的成功……
每个字的各自的环循之中、之前或之后有百千神意难以忖度……
牵累的尘世中，文字之余的东西混同一气……
文字与我们星命相照……
平静与焦虑。这是学子和朝圣者的远行……
在心和视觉追摩之前那就是感激得失件或融入诗之群象……
怨哀之意恨恨然却莫知恨是谁……
然而对精神洁净的向往不正是肉体的喜悦么……
或者，换一种方式叙说同样一件事……
圣书与圣人皆寂寞，唯圣言传之久远……
这是一种历史的优势，但不是一种真正的保护……
咀嚼不出甜味的声音里，生命甚至略有苦行的意味……
精神错乱的人讲实话……
29
仿佛夜间几经敲碎的梦……
这之后，又是政治，还有哲学和诗歌……
我愉快地想到，从前，更在些时，释梦者应该非常清楚这种古老的导演手法……
上帝之道的方向久未闻你的口令……
不免于路途丛生之抑郁此诗句所以凄然而美……
多么深厚的悲哀到了诗边悠忽变形，成秒，成麦田。
桥下的流水留住这眼神……
这是继续……今天这样，几个世纪之后还会这样……
世纪的真理……一个忧郁的白天之后突然领悟……
……几个例外……很少
30
此时此刻的忧伤优美如歌
此时此刻的抒情是为难的
2012年４月２９日修改旧稿。
代跋
我们合上眼睛难道不够悲哀？
我们想要双眼一直睁着，
好在大限来临之前，看到
我们将要失去的一切。
我们的牙齿闪亮难道不够可怕？
我们本应当具有更审慎的魅力
以便亲如一家人
活在这太平岁月。
而最糟糕的难道不是我们紧攥双手，
坚硬又贪婪？
双手应当质朴和善良
去拾起馈赠！（李尔克《果园》第三十五）
《自由写作》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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