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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几组王小兰的画外音及与之相应的几组同步镜头:

A组

画外音:

土地改革时,因为我家划为地主,我父亲在斗争会上被村民用锄头、棍棒活活打死了。那年我四岁,我哥哥六岁……

同步镜头:

土改斗争会,农民蜂拥而上用锄头、棍棒将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打翻在地……

一个美丽的年轻妇人(小兰母)搂着四岁的王小兰在一黑暗的柴屋里哭泣,旁边站着一个六岁的男孩……

 

B组

画外音:

我叔父家土改划的成份是富裕中农,叔叔、婶婶没孩子生,父亲死后,我母亲把哥哥送给叔父做了继子,带着我改嫁到城里,嫁给了一个驼背鞋匠……

同步镜头:

小村头,小兰母挎一蓝布包袱,牵着她,把儿子托付给叔叔、婶婶……

小兰母与驼背鞋匠成亲场面;驼背淫邪地盯着眼前这美丽妇人乐得合不拢嘴;四岁的小兰躲在成亲场所一角落里直抹眼泪……

 

C组

画外音:

我发育成熟得早,十五岁就长得现在这么高大了。那驼背继父是个淫棍,他总是找机会调戏我,打我的主意;但母亲总是拼了命保护我……这些事,日复一日,难以忍受……

同步镜头:

城市下层民居。驼背冷不防从后面抱住正在洗脸的小兰,摸她乳房,小兰扎脱,其母冲上与驼背吵架……

驼背突然伸手抓一把从他身边经过的小兰的臀部,小兰愤恨地瞪他一眼,她母亲冲上与驼背吵架……

夜里,驼背摸进小兰的房间,一下子扑到正熟睡的小兰身上,撕烂了小兰的胸衣;小兰母从后面抱住驼背往床下拉,驼背反身打小兰妈的头,把小兰妈打倒在地,小兰妈死死抓住驼背不放手;小兰双手护胸,缩在床角,惊恐地目睹这一切;驼背挣不脱小兰妈的手,索性撕开小兰妈的睡衣,当小兰的面在地上奸污起小兰妈来,小兰妈死死抱紧驼背,呻吟起来;小兰披上衣,捂着脸跑出了房间……

 

D组

画外音:

街道居委会的大娘也知道我家的事,但我是地主的女儿,驼背是城市贫民,也不好管他。所以,在我十七岁时,南方美院的老师来招与广州艺院交换的模特时,居委会的大娘推荐了我……

同步镜头:

小兰妈陪小兰到街道居委会;居委会大娘要小兰填表……

居委会大娘把小兰和她妈介绍给衣冠楚楚的周青崖,周青崖客气地与她们母女握手……

 

E组

画外音:

广州艺院的老师、同学对我们模特很好,很尊重我们,我在那里很愉快。我和一起被招去的何云成了好朋友。她经历和我相似,但比我更倒霉;她老家与我的隔壁,她父亲土改时是被正式枪毙的,他妈带着两个哥哥一直在农村;她从小被送进城里,在姨妈家长大;在她快满十八岁时,她姨父硬是把她给强奸了;但她姨父是工人阶级,政府相信她姨父的话,说是她自愿的!她只好离开了那个家……

同步镜头:

王小兰、何云在广州艺院素描课、色彩课上做模特;课间休息时,教师或学生为她们送上大毛巾或长浴袍;一年轻男教师为王小兰披上浴袍……

王小兰、何云在广艺宿舍里说说笑笑、吃水果……

王小兰何云结伴在广州街头开心游逛……

 

F组

画外音:

我到广州后一直没回过家。快一年的时候,我收到了这里居委会大娘的一封电报,说我母亲病故。我赶回家时才知道,我母亲是在深夜杀死了驼背后上吊自杀的……我办完母亲的丧事,返回了广州。回广州一周后,意外收到了母亲在那个深夜自杀前塞进街口邮筒的信。看了那信,我明白了那晚发生的一切……从我离开家来广州后,驼背就总是邀他的三个光棍狐朋狗友到家里打牌赌钱;驼背总是输,最后输得积下的赌债根本还不清了;那晚,他们又喝酒,又打牌,驼背还是输,后来,他那三个光棍赌友乘着酒兴,向驼背提出,以奸污我母亲来抵消全部赌债。驼背这个禽兽居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可怜我母亲在睡梦中被他们闯进卧室、堵住嘴巴,三个光棍赌徒就是当着驼背的面,反复多次轮奸了我母亲,而驼背这个禽兽,后来居然也参与了轮奸……三个光棍赌徒尽兴离去后,驼背也精疲力竭睡去了。我母亲挣扎着爬起来,拿菜刀砍断了那个禽兽的喉管。她洗净身子,换了衣服后给我写信,天快亮时她到街口把信塞进了邮筒,回屋后,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同步镜头:

王小兰读电报……

王小兰在火车上……

王小兰为母亲举丧……

王小兰在广艺宿舍读母亲的信:

驼背与赌徒们在灯下赌博……喝酒……

驼背一边喝酒,一边目睹三赌徒轮奸小兰妈……

驼背扔掉酒杯,参与轮奸……

三赌徒离去……小兰妈赤裸着瘫在床上……床头地上,驼背鼾声大作……

小兰妈对准驼背的喉颈举起菜刀……

小兰妈净身……

小兰妈写信,封信,贴邮票……

小兰妈将信塞进街口邮筒……

小兰妈结白布环;悬空的双脚……

 

32 同30

王小兰泣不成声。

李相神情凝重:“你休息一下,喝点水吧。”

王小兰摇摇头,抽噎着。

李相突然掩不住激愤地低沉问:“那三个光棍赌徒现在在哪?!”

“我母亲给我的遗信点出了他们的姓名。我把信寄给了灵城市的妇联主席,妇联主席把信直接拍到了公安局长的办公桌上。那三个禽兽被抓后全都招供了。一个月后,三人都被枪毙了。”说到此,王小兰才深深吐了口气,显得平静些了。

“罪有应得,”李相点点头,“而且死有余辜!”

王小兰见到李相明显的同情,禁不住感叹道:“我有时想,我母亲一命抵了四条命,心里多少有了点宽慰。”

“你先喝口水。”李相见她已平静下来,便带点命令的口气说。

王小兰顺从地到桌边端起那杯水慢慢饮尽。放下杯子,她再坐回到椅子上。

“现在,”李相举起那几张照片,“可以谈谈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行吗?”

“行,”王小兰叹了口气,神情转为沉重,“文革前不久,广州艺院取消了人体写生课,我和何云只好返回灵城。在那之前,那位为我母亲伸冤出了力的妇联主席,曾到广州出席中南地区妇女大会,广艺几位了解我情况的国画、油画教授名家,因她帮过我,便宴请了她,还送了作品给她,这位妇联主席因此非常高兴。所以,在我和何云回灵城时,广艺那几位教授名家联名给这位妇联主席写了信,请她尽可能给我们帮助。这样,我们经她介绍,进了东城区火柴厂当学徒工。文革爆发后,我和何云都是除了上班,哪里也不去,谁也不交往。上个星期三的晚上,我婶婶突然进城找到了我……

 

33 (王小兰的回忆)王小兰、何云居住的小屋——内——夜

门窗紧闭的室内,王小兰、何云惊恐万分地在听小兰的婶婶讲述乡下发生的事:

小兰婶压低声音,略微发抖地:“现在乡下成立了‘贫下中农最高法庭’,开始组织杀‘四类分子’(地、富、反、坏)。只要是‘四类分子’,全家杀光,一个不留,叫做‘斩草除根’,老到八十几岁的,小到刚生下的奶娃娃,统统弄死。”她对小兰,“你哥哥虽然已过继给了我家,我家是富裕中农,不算要杀的‘四类分子’,但大队‘贫下中农最高法庭’硬说过继不算数,你哥哥就是个地主崽;他们昨天把你哥绑走,用锄头挖死了……”小兰婶泣不成声,平静一下,她再对何云说,“我听说,隔壁道家大队早几天就把你妈妈和两个哥哥都弄死了;你妈是用绳子勒死的,你的两个哥哥是被钢钎捅死的……”

王小兰、何云悲痛万状,紧紧捂住嘴,尽力不哭出声来。

“现在,”小兰婶继续说,“我们那乡下的‘四类分子’杀得差不多了,‘贫下中农最高法庭’在到处打听‘四类分子’在外面的直系血缘亲属,远的,他们冒充家属写信、拍电报骗回来,不管是已经当了工人,还是干部,还是教书的,甚至军官,凡是骗回来了的,一律弄死,已经有好几家被骗回来的,都杀了。近地方的,他们会直接来找,来抓。”小兰婶泪流满面,望着小兰、何云,“我想,他们迟早也会打听到你们的下落,所以,赶快来告诉你们,尽早躲出去!”

“现在出门,到哪里都要盖公章的单位证明,没有,就寸步难行,跑出去还是会被当作可疑人员送回来的。”何云说。

“你们再想别的办法吧,要赶快!我得走了,趁黑夜赶回去。”小兰婶说着便开门,并回头,“你们不要出来了,免得麻烦。记住,赶快躲,赶快躲!”说完,她反手带上门,消失在黑夜里……

 

34 同32

李相又点燃了一支烟。

王小兰:“我婶婶走后,我和何云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什么法子。最后,何云说,只有被当成反革命抓起关进牢里,‘贫下中农最高法庭’才无法带走我们了;所以,就像您推断的,我们才想出了后来的这个办法,被当成‘反革命流氓犯’关进了这里。可是,昨天,和我关在一起的何云,还是被她老家的‘贫下中农最高法庭’的人带走了。今天我听到有人在一楼大吵,说要带走我。求您一定不要让他们带走我……”王小兰恐惧加哀求地乞望着李相,禁不住又跪了下来。

“你起来,起来。我已经正式签发了对你的逮捕令,他们谁也别想带走你了!”李相肯定的说。

“谢谢您,谢谢您!”王小兰万分感激地,她站起来坐下,转而又急切地,“那何云呢?她怎么样了?能追回来吗?不然,她死定了。”

李相沉吟片刻,说:“我也签发了对她的逮捕令。现在,我正设法了解她的情况。”李相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和纸,“现在,你把厂里住处用得着的日常用品、衣物,开个单子,详细些,尽可能写全点。”

王小兰来到桌旁,接过纸笔,低头一项一项慢慢写起来。

李相把桌上王小兰、何云的照片装进纸袋,放入黑皮公文包。他点燃一支烟,等着王小兰写单子。

王小兰写完单子,交给李相。李相看一下,说:“想一想,还缺什么?”

“没什么了。”

“那好。”李相转而对着门口高声,“来人!”

只听得走廊楼板“咚、咚、咚”响过来。

王小兰退回到椅子那坐下。

曹明推门进来:“报告李特派员,马建军已经带来多时了,在楼下等,只听您召唤。”

李相命令道:“你先叫个人来,把王小兰带回号子。”他举着手中单子,“再叫人到王小兰厂里的住处,按这单子把东西带过来。”

曹明接过单子:“是!”他转头对门口,“小刘!”

楼板“咚、咚、咚”,小刘推门跑进来,对曹明一个立正:“到!”

“你先把王小兰带到号子里去,”曹明对小刘,“然后按这单子,开辆三轮摩托,带一个女民兵,去她厂里住处把东西取回来。”

小刘接过单子:“是!”

小刘带王小兰出去了。

“宁渊大队的那帮人走了吗?”李相问。

“他们刚听小刘宣读完您签发的逮捕令,还不肯走。我下去准备接马建军时,对那帮人说:正式逮捕了,我们治安指挥部就管不着了,得军管会说了算。他们这才不情愿地离开了传达室;临走还说,他们明天要叫更多的人去军管会要人,如果军管会不把王小兰交给他们,他们就冲军管会。”

“想冲军管会?”李相冷笑一声,“林副统帅早有指示,谁敢冲军管会,格杀勿论!城里面岂能由这帮乡巴佬胡作非为!他们只能在乡下对四类分子及其子女逞凶。”

“听说,乡下的那些个‘贫下中农最高法庭’已经大开杀戒了,说是要把四类分子及家属全部杀光。”曹明带汇报的口气。

“这类事,全国各省区都有发生,”李相显得全局在胸,“但这么个搞法,肯定是不符合毛主席‘本次运动的重点,是整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伟大战略部署的,无产阶级司令部一定会下令制止这股滥杀风的!当然,恐怕得动用野战军,否则,难见成效。”李相话头一转“好了,你现在下去带马建军上来,我要了解情况,向中央文革汇报。”

李相最后一句话,使曹明猛地一个激楞,他立正大声地:“是!”转身就跑。

 

35 同34

马建军脸色苍白,头系布条,神色惊恐地坐在刚才王小兰坐过的椅子上。

李相坐在原位,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刚二十出头的,失魂落魄的小伙子。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李相耐心地重复着显然刚说过的话:“我已经说了,何云的死,你不负责任。你只把你看见的,向我如实汇报就行了。听清楚了吗?”

马建军点点头:“我、我、我……”

“别急,慢慢讲。”李相安慰着。

 

36 (马建军的回忆)城郊山脚田地间的土路·竹林·水塘——外——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扛梭标的农村男青年,其中那高大健硕、满脸横肉者,显然是为头的;何云反绑着手走在第三,她身后是另三个拿木棍的男子;马建军肩上倒挎着一支老式苏制步枪,走在最后。

前方不远有一大村落。但最前面为头的男子,却带路离开了通往村落的土路;一行人在田间地头拐来拐去,最后,来到了一口四周竹林环抱的水塘,一行人在塘边停了下来。这里,死一般的寂静,全无人踪,虫鸟也不鸣叫。水塘里,浮着一些老人、女人、小孩的尸体,不见青壮男人的;女人一律是裸尸,小孩、老人有衣服……

五个农村青年男子神态自若,仿佛熟门熟路;何云脸色惨白,神情呆滞,木头人一般;马建军被水塘中的那些尸体吓得目瞪口呆,浑身打颤,终于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此时,为头的男子把梭标一扔,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说:“现在,我宣读,道家大队贫下中农最高法庭判决书:”他提高了声音,“最高指示:‘革命是暴力,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判决书:按照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导,我们贫下中农最高法庭经过周密调查,发现长期潜逃在外的地主狗女何云,现在灵城市东城区火柴厂,为防止她本人及以后她生子生孙搞阶级报复,现特判处何云死刑,以绝后患!从抓捕之时起,随时随处可以执行……”这男子仿佛迫不急待地读完判决书,就把判决书抓成一团扔在了水塘中;他马上兴奋地狂叫,“现在,我们先‘开大锅饭’!再执行死刑。”他话音刚落,另外四个男子便朝何云一拥而上,顷刻之间,就连撕带扯把何云浑身扒得精光,这时,木头般的何云才突然挣扎惨叫起来。四男子一边狂笑:“开大锅饭喽!”“开大锅饭喽!”一边把赤条条一丝不挂的何云按在塘边竹林的草地上,那些粗糙的手在她的乳房和大腿间狂揉乱抓。读判决书的男子退下裤头,大叫着:“我先开锅!”就扑到了何云身上……

坐在草地上的马建军,被眼前的残暴惊吓得语无伦次:“你们、你们、你们怎么这样……”

为头的男子一直奸到精疲力竭才站起来;第二个男子又饿狼般地扑到何云身上……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何云的惨叫,由尖利而嘶哑,最终,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五人的轮奸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等为头的男子第二次奸完,气喘嘘嘘站起来时,何云已经晕厥。

为头的男子系好裤子,对脸色惨白、惊愕万状坐在草地上的马建军,说:“你既然跟着来了,见者有份;来,你也给这细皮嫩肉的水灵女人开开锅!”

马建军仍在几乎听不见地自言自语着:“你们怎么这样、你们怎么这样……”

“你们城里吃国家大米的造反派就这个鸟样?!”为头男子不屑地对马建军冷笑一声,“哪里有我们贫下中农革命坚决!告诉你吧,我们大队所有四类分子阶级敌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算上这最后一个何云,就全部消灭光了!我们大队就是红彤彤的一片毛泽东思想新世界喽!!哈哈、哈哈、哈!!!”

这时,另一男子拿着木棍,指着晕厥的何云,请示为头的男子:“要不要在她头上来几下,再丢到塘里去?”

“算了。”为头男子淫亵地一笑,“她让我们干得好爽,好舒坦!留她个全尸吧。把她脸朝下,丢到塘里去!我们抽根烟再走。”

赤裸的何云,被脸朝下扔进了水塘,她雪白的身体被水漫没,又背朝天浮出,与别的女人、老人、孩子的尸体混在了一起……

那五个恶棍卷着、吸着喇叭筒烟,若无其事地说说笑笑……

 

37 同35

马建军双手捂脸,低声“呜呜”哭着。

李相神情凝重,转而眉头微微一皱:“别哭了。你该庆幸你自己没被杀,你手上也没沾上别人的鲜血,哭什么哭!哪像个大男人!”

马建军停止了哭泣。

“你现在听清楚了:”李相郑重其事地,“你昨天见到的事,以后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除非中共中央、中央文革派人直接找你调查,或者找你的人持有中共中央、中央文革批准调查此类事件的文件,否则,你不许跟任何人讲这件事。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马建军低声说。

“来人!”李相对着门,高声命令。

走廊一阵“咚咚咚”的楼板声。

曹明开门进来:“李特派员,有何指示?”

“派人送马建军回家好好休息,直到完全恢复再来值勤。以后,你们这里任何人,包括你本人,都不许向马建军打听昨天发生的事情!听明白了吗?!”

“明白。一定照办!”曹明一个立正,再转头对门:“小刘!”

小刘应声而入,对曹明一个立正:“到!”

“你把马建军送回家去休息。”

“是!”小刘应道。他扶着马建军,慢慢出门去了。

“王小兰的东西,都取来了吗?”李相等小刘关上门,脚步声渐远时,问曹明。

“小刘已按单子都取来了。”曹明答。

“王小兰二人的这个案子,政治关系复杂;”李相严肃地,“而且,牵涉到了广州,跨省了。我把她直接押往省城,协同广州方面,联合办理此案。军管会万主任那里,我会打招呼,你不必再向他报告了。你们这里,以后也不许再议论此事。”

“是!我一切服从李特派员。”曹明一个立正。

“很好。”李相满意地点点头。

 

38 治安指挥部外·吉普车内·市街——外——日

李相领着带了手铐、神情茫然的王小兰来到军用吉普旁。曹明提着那一大包从王小兰住处取来的东西跟在后面。李相示意曹明把那包东西放入车后座。曹明把东西发放入后座推到一侧,转头对王小兰说:“上去吧!”

“不,”李相说,“让她坐前面。”

曹明拉开了吉普车右侧前门,王小兰俯身坐入,曹明关上了车门。

李相对曹明伸出右手:“曹总指挥,我对你的工作很满意!”

曹明受宠若惊,先立正向李相敬一个军礼,再双手握住李相的手:“感谢李特派员的表扬!”

“你要记住我对你说的话。”李相提醒着。

“保证一切按李特派员的指示办!”曹明点头欠身不止。

李相由左侧上了吉普,吉普开离。

曹明注目远去的吉普,挥手致意不止。

吉普车转过一街口,驶到街边一棵大槐树下停住。

车内,李相打开了王小兰的手铐,把铐子扔在了后座上。李相再启动车,往前开,他边开车边说:“从现在起,我不把你当犯人,你也不要把我当侦探、特派员;我叫你‘小兰’,你就称我‘老李’吧。”

王小兰双手互相揉着手腕,疑惑不相信地望着李相:“我不用坐牢了?”

李相点点头。

“我是‘反革命流氓犯’呀!”王小兰惊异地。

“什么‘反革命流氓犯’,”李相一笑,“你不是怕死要保命,才不得不那样做的嘛!”

“你不让我进牢房,那‘贫下中农最高法庭’找到我,我还是难逃一死。”王小兰不安地。

“我当然不会让你外面满世界乱跑,我已正式逮捕你了嘛!”李相不无幽默地,“我带你去一个不是坐牢,但也不能外出,而造反派和‘贫下中农最高法庭’也绝对进不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王小兰迷惑不解。

李相笑而不答,只顾开车。

王小兰也不再问,表情不再恐惧,只是好奇。

不久,从车前玻璃,便看到了江边四合院的那堵墙。

李相对王小兰笑道:“我带你进军事禁区。”

王小兰惊愕地透过车前玻璃,看到了荷塘那边墙上“军事禁区”几个大字。

 

39 四合院——外、内——日

四合院绿树掩映,阳光明媚。

大门内廊厅。王小兰的大提包靠在门内左侧。

李相郑重地对盛洁介绍王小兰:“这是做过专业人体模特的王小兰。”他转向王小兰介绍盛洁:“她叫盛洁。”

盛洁与王小兰热情拉手:“小兰,你好!”

李相含有尊敬的“专业人体模特”,让王小兰心存感激且彻底放松了,盛洁的热情握手和问候更让她意外,她拉住盛洁的手不放,仔细打量着她:“你不是市歌舞团的……?”

盛洁幽默地一笑:“对,就是市歌舞团的那个‘现行反革命’盛洁。”

“我也是‘反革命流氓犯’。”王小兰笑着接口说。

“她是我的‘管家’。”李相指着盛洁对王小兰,“以后,我们在这里都得服她管。”

这时,周青崖从东厢走廊转过来。

李相指着周对王小兰:“这里还有一位我的老朋友,你可能也还有印象的人。”

王小兰望着笑眯眯的周青崖,现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神情,她再回头看一眼李相,似乎恍然大悟了,她对着周青崖扑通一跪:“周先生,谢谢您啦!谢谢您两次救了我!上次您送我去广艺是救了我,这次您又叫李特派员救了我!”王小兰说着,泪如雨下,头伏及地。

周青崖也颇激动:“嗬,你还记得我!”他赶忙上几步,弯腰去扶王小兰:“别这样,别这样,这会折我的寿的。”

盛洁帮着周青崖把王小兰扶起来。王小兰用衣袖擦着泪水。盛洁赶忙掏出手绢递给她。

“你姓王,还是姓何?”周青崖打量着王小兰。

“我是王小兰,那一个叫何云。”王小兰回答。

“那何云呢?”周青崖转问李相。

李相脸色转阴:“我去晚了一步,她昨天被老家的农民带走了……”

“还找得回来吗?”周青崖急切地,“是不是凶多吉少?她和王小兰可都是万里挑一的标准人体模特呀!”

“我会继续寻找何云……”李相迅速转变话头,对王小兰笑道,“现在,你该明白我把你‘逮捕’到这里来的目的了吧!”

王小兰万分感激地望着周青崖,连连点头:“给周先生做人体模特,我愿意,我愿意!”

这时,李非也随周青崖之后,从东厢走廊转过来了。

李相指着李非对王小兰说:“这里还有一位需要请你提供模特服务的,我的儿子、周先生的学生、李非。”他转对李非介绍王小兰,“这是将为你做人体模特的王小兰阿姨。”

王小兰弯腰一把抱起李非:“李非,你好。”

李非有些惊奇地打量着王小兰脸上的泪痕:“小兰阿姨,你真的是自己愿意为我做人体模特吗?”

王小兰在李非脸上连亲几下:“我愿意,我真的是自己愿意!!”

周青崖抚着李非的头,对李相道:“这孩子真是善解人意,心地真善良!”

李非被王小兰亲得脸红起来,挣扎着从她身上下来了。

盛洁拉着王小兰的手说:“走,我们把你的行李拿到你屋里去,你住我隔壁靠南这间。然后,我带你去洗澡、换衣。”

盛洁、王小兰各提行李包一只提耳,转过走廊往东厢去了。

“我到办公室去处理点事。”李相说着,向西厢去了。

“走,非非,我们到江边吹点江风去。”周青崖对李非,“刚才画累了,也该放松放松啦!”

“好的,周伯伯,我们走。”李非牵着周青崖的手,走出大门去。

 

40 同上——夜

不再浑圆的月亮,在深蓝天幕上疏朗的云朵间徜徉,微风中的树冠,款款摇曳。

西厢李相办公室。李相、周青崖在藤沙发对坐品茗。

李相:“从明天起就开始人体写生,怎么样?”

“看王小兰的身体是否需要一、两天的恢复,”周青崖说,“只要她自己觉得能行,我看不会有问题;我可以先安排画她感觉比较舒服的姿势,中间也可以多休息几次。”

“一切当然都听你安排。”李相沉吟一下,“非非自己已找到了他当年的那个奶妈;他奶妈当然是个极善良慈祥的女人,但他奶妈的那个二十岁的儿子,却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灵城的几个重大政治案件,似乎都与他有些牵连。冲着他母亲对非非的那段深厚的哺育之恩,我对他真有些下不了手。”

“我对政治一窍不通,”周青崖说,“但对这些年轻人难道都非抓不可吗?”

“周兄,这你可别说书呆子话了,”李相笑着拍拍周青崖搁在茶几上的手背,“这是我的职业、我的饭碗;而我的这种职业、饭碗,是由我们这个政权的极权本质决定的。在某种程度上,也正因此而决定了我有能力保护你、盛洁、还有王小兰。”

“那你最终,准备如何对待这个对非非有如此大恩的女人的儿子呢?”周青崖认真地望着李相。

“我先把与他关系密切的那几个人抓起来,不动他;看他如何反应。”李相考虑片刻,似乎决断似地说,“只要他不跨地市、跨省区从事有组织的活动,在灵城范围内,我还是能把局面控制住:也就是,既不抓他,又要让他无所作为。”李相顿一顿,“现在的主要问题是,不能让非非老往他家跑。我经常出去办事,我不在这里的日子,麻烦你老兄多安排非非人体写生或别的习作,尽量不让他出这四合院外的围墙。”

“我尽力而为吧”周青崖点点头。

 

41 同上 东厢南端王小兰房间——内——夜

房间显然已清理布置好,王小兰默默坐在床沿发呆。

盛洁敲门进来,对王小兰道:“东西都清理好了吗?”

王小兰:“都清理好了。”

“我怕你刚来寂寞,过来陪你说说话。以后你也可以到隔壁我那坐坐。”盛洁在床沿靠王小兰坐下。

“你真好。”王小兰握住盛洁的手。

“有什么个人爱好吗?比如说喜欢看哪方面的书籍、刊物杂志?这就可以打发空闲时间。我最喜欢看电影杂志。”盛洁关切地。

“这里有吗?这年月,书籍杂志,除了图书馆封存的,私人手头的都当作‘封、资、修’烧得差不多了。”王小兰感叹道。

“这里,各方面的书籍和旧杂志都有。”盛洁笑道。

“那真太好了!我最喜欢看侦探小说,像福尔摩斯的探案故事,这里有吗?”王小兰有点兴奋地。

“有啊,这里有全套福尔摩斯探案集,五大本。”

“真的?!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在广州做模特时,只读了前两本,后三本没读到就离开广州了。我正好可以把它读完。”王小兰有些迫不及待地。

“我马上就去给你拿来。”盛洁说着出门去了。

王小兰便起身沏了两杯茶。

不一会儿,盛洁拿着3-5册三本福尔摩斯探案集进来,放到了床头桌上:“看吧,看了别作恶梦。”盛洁笑道。

王小兰端一杯茶送到盛洁手上:“太好了,谢谢你!”便喜滋滋地抚摸起这几本书来。

盛洁说:“西厢从南数过去第三间是书房,门不锁,看完这些,你可以自己去换想看的书,一次拿一种,看完归原位。李先生很讲究的。西厢南数第一和第二间,是李先生的卧室和工作室,非他招呼,不要进去。”

“谢谢你的指点。”王小兰感激地。

 

 

42 一组四合院内外及其他场所的镜头切换——内、外——日、夜

全裸的王小兰以提香(意大利画家)《乌比诺维纳斯》中维纳斯的姿势,躺在深红平绒铺就的写生台上。周青崖在油画写生;李非在素描写生。周青崖不时指指王小兰的某个部位,再指着李非素描的某处,在指导李非如何画。李非不住地点头,一边依周青崖的指点画着。

 

李相在接听他的红色电话机。

李相驾吉普疾驶。

李相带人给两个青年男子戴铐。

张青在弯道树下探头目睹李相的吉普远去。

 

盛洁在西墙铁门窗口取菜。

盛洁在南厢的厨房忙碌着。

 

五个人有说有笑地在南厢的餐室用餐。

 

李相、盛洁在床上做爱……盛洁躺在李相臂弯小憩,脸上洋溢着满足的惬意。李相用手指抚弄着盛洁的头发,另一只手夹着香烟,不时吸两口,吐出圆圆的烟圈。

 

王小兰躺在床上,就着床头灯,在看《福尔摩斯探案集》。她不时放下书,望着天花板出神。

 

周青崖在灯下整理画稿,其中有对王小兰的人体写生。

 

李非在他的床上,沉入甜甜的梦乡……

 

王小兰全裸着,以乔尔乔内(意大利画家)《睡着的维纳斯》中维纳斯的姿势,躺在写生台上,双目微微虚闭。周青崖、李非在认真写生,周青崖不时指点着李非。

镜头以王小兰虽虚闭双目,却以眼缝留意着周青崖一举一动的方式,对周青崖作中景、近景、特写处理。

 

李相一会儿接听红色电话机,一会儿用放大镜查对地图。

 

盛洁在晾晒衣物。

 

周青崖、李非在江边风景写生。王小兰一会儿在李非身后看看,一会儿又站在了周青崖的身后,她的头离周青崖的头很近,她禁不住深情地瞅着周青崖,周青崖转头对她坦然一笑,又继续写生。

 

李相化了妆在街巷隐秘地跟踪张青……

张青隐身在城东门外的一棵大树后,留意着李相的吉普从那头沿荷塘边的土路开过来,驶过大树前的路面,驶入东门去。

 

全裸的王小兰以波提切利(意大利画家)《维纳斯的诞生》中维纳斯的站姿,立于海蓝色天鹅绒挂毯前;周青崖、李非在全神贯注地写生……

 

43 张家——内——日

午饭时节。张母和张青、张岚围坐着小方桌午餐。

张母:“非非有多久没来了?”语气饱含着思念。

“快两个月了。”张岚抢着说。

“我到东门外那挨四合院的荷塘边去望过几回,那墙上的铁门都紧紧关着,那里是‘军事禁区’,我也不能过去敲门。”张青说。

“上星期你们俩不在家那天,他父亲来过一回。我要给他房租,他说免了,还说,他已跟街道居委会打过招呼,不会有人敢来找我们家的麻烦。”张母说。

“李叔神通广大。”张青带几分讥讽地。

张母瞪儿子一眼:“不许胡说!你李叔可是好人。”

“但他抓起人来是从不手软的。”张青冷嘲地。

张母认真地望了张青一眼:“你别是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吧?你李叔还向我问起你。”

“问些什么?”张青警觉地。

“还不是问你现在怎么样,收入多少。我告诉他,你在农机厂是当钳工学徒,月工资十八元。”张母再盯一眼儿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在外面有不有事?你上班之外,不回家的时候多。”

“上完班,我还不是各处去看看。这年月热闹的事那么多,看看热闹有什么关系。”张青道。

“看看当然没什么关系,但千万别去参与什么。我们这样的家庭,该夹着尾巴做人才是正理。”张母劝道。

“夹什么尾巴!”张青不满地,“我可是‘工人阶级’。”

“你这个‘工人阶级’,还不是你李叔几年前从省城打电话过来,托人关照的!”张母白了儿子一眼,“这么多年,要不是你李叔的关照,我们家真别想过得这么安定平静。多年前,我不再扫街,进了街道的工艺品厂,还不也是沾了你李叔的光。你可真不能在外惹事,让我省点心!”张母停顿一下,“你李叔还要我劝你,下了班多在家呆着,外面乱哄哄的,你年轻气盛,保不准出什么事。我觉得,他说得在理,是好心。”

“知道了。”张青尽力平静地点点头。

“我还问了他,这一向非非怎么样了,”张母继续说,“他说,非非呆在房间和那围墙之内练画画,没时间出来玩,再说外面太乱,他也不放心非非跑出来。”张母沉默了一会,“我想,你李叔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是顾我面子,不直接说出来。但我心里清楚。你和岚岚以后不要再到那高墙外,去想等着机会约非非出来了。听见了吗?!”张母的声音有些严厉了。

“听见了。”张青很干脆地。

张岚翘着小嘴,不高兴地点点头。

 

44 四合院——外、内——深夜

蒙江上泛起的夜雾,从院墙南口弥漫到四合院高墙之内来;房檐屋角、花草树木,一片朦胧。月亮只是隐隐约约的一块斑痕……

盛洁房间。屋里只开了壁灯,光线暗淡而柔和。盛洁坐在床沿,王小兰挨着盛洁坐在床前的一张藤椅上,两人在低声悄悄说话。

“李先生出去两天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王小兰望着盛洁。

“他行踪不定,说不准;也许明天,也许好多天。”盛洁抑制着思念,静静地说。

“我也来了不少日子了,怎么从来没见李先生的妻子来看儿子,是离婚了吗?”王小兰有点好奇地。

“没有离。他妻子在省城,他们已分居十多年……”盛洁幽幽地。

“我感觉,李先生是一个有大特权的神秘人物……”王小兰压低声音。

“别的我都不管,想弄清也弄不清,我只知道他对我好就行了,是他救了我。”盛洁道。

“他也救了我。”王小兰叹口气,“只可惜我无法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一无所有,除了自己的身体。”

“你为他儿子做人体模特,也算是用自己的身体报他的恩了嘛。”盛洁友好地调侃道。

“你呢?”王小兰调皮地笑着反问。

“我和你一样,除了身体,一无所有。”

“我知道,”王小兰付在盛洁耳朵上,“你已经用身体报答了李先生了。”

盛洁笑着在王小兰背上轻轻一拳:“到底是专业人体模特,眼明心细,也心直口快,这种事张口就可以说出来。”

“你不否认吧!”王小兰笑着,也调侃起盛洁来,“我要不是知道你已先行一步,我早把自己这还算标准的女人身体去报答他了。”

“你现在也不迟呀!只要李先生愿意。”盛洁也笑着反调侃。

“我怕你吃醋,酸溜溜的倒了牙根。”王小兰笑指着盛洁腮帮。

盛洁叹了口气:“说真的,在我这方面,的确只是纯粹的报恩,单向的。这丝毫不对李先生形成任何约束。你看,在法律上,他还是有妇之夫!你还怀疑我的话不是真心话吗?!”

“我相信是你的真心话。”王小兰不再调侃。

“所以,”盛洁说,“你要真想用自己的身体报答李先生,只要李先生愿意,他高兴,他满足,我是真的没意见的。”

“你别说了。”王小兰握住盛洁的手,“我说用身体报答李先生,只是跟你开玩笑。李先生虽然很神秘,但他看你时的眼神,足以透露出他在感情上是个专一的男人。他可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我。我在这里做人体模特快两个月了,李先生从来没到画室里来过。你不是说他年轻时和周先生一起学过画吗!可见,他确实对你用情专一。”

盛洁满足地微笑了。

“认真的说,”王小兰压低声音,“这些日子,我实际上一直在想,要用我这处女之身报答周先生……他两次救我,这次当然是通过李先生,我想,我怎么报答周先生都不过分……他真是天下少有的好人!但我又担心他会不会接受我;他这么有才,有名,可他为什么一直单身不娶呢?!他搞这艺术,见过的裸身美女无数,在苏联一定还见过不少金发碧眼的白种裸身美女;也许是见得多了,对什么女人都看不上眼了,何况我呢!……”王小兰叹息道。

“不是这样的。”盛洁摇摇头,“我听李先生说,周先生读大学本科时有一个恋人。后来,他留学苏联,他的恋人在国内却成了右派,被发配边疆劳改去了,这倔强女子主动与周先生断了音讯,至今生死不明。周先生心里一直舍她不下……周先生看起来那么平和通达的一个人,内心里却真是个一条道走到底的罕见的情种!”盛洁感叹、赞许兼而有之。

“真想不到,周先生人到中年,他的好朋友李先生孩子都这么大了,他至今竟还是个童男子!这应该是小说里才有的奇迹!”王小兰激动地,“我不敢奢望他娶我,但我愿意用我的身体使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我也希望由他来把我变成真正的女人……”

“我支持你。”盛洁紧紧握住王小兰的手,“如果你自己不好意思主动向他表示,我或者李先生,可以把你的心意向周先生点透。”

王小兰感激地望着盛洁,但马上,仿佛又心头一转,下了决心:“不,还是由我自己来直接向他表白……”

 

45 四合院南厢西头周青崖房间——内——子夜

周青崖靠在床头,细读着一本《安格尔论艺术》。

房门被轻轻敲响。

周青崖放下书,起身到门边开门。

门刚开,王小兰闪身而入,她背往门上一靠,门的自动锁碰上了。

王小兰身披人体写生休息时披的对襟毛巾长袍,虚掩着怀,丰满上翘的结实乳房若隐若现,她脸色绯红,呼吸急促。

“怎么了,小兰,出了什么事?”周青崖诧异不已。

“周先生,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今生来世,做牛做马都难以报答。我只有这纯洁的处女身,你要了我吧!”王小兰仿佛久蓄于胸的话,不暇思索一泻而出,“我不奢望你娶我,我只想让你满足,让你快乐……”王小兰敞开两襟,挺起双乳,抱住了周青崖。

“这,这,这怎么可以……”周青崖语无伦次,扶住王小兰的双肩,竭力与她四目相对。

王小兰泪光晶莹,哽咽着望着周青崖:“你,不喜欢我?嫌弃我?”

“不是,不是,”周青崖扶着王小兰到藤椅那坐下,“你是个好姑娘,我说过,你是万里挑一的女人尖。”周青崖像个慈祥的长辈,帮王小兰掩好怀,将长袍上的带子为她系上。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王小兰泪流满面。

“我比你大得太多,”周青崖拿出一方白手帕,为王小兰擦着泪,“你应该找一个与你真心相爱的,和你年纪相当的好小伙子,恩恩爱爱,好好过日子。”

王小兰接过手帕,自己拭着泪水:“我真心的敬你,也爱你。我不在乎年龄,我早想把自己给你,让你从我的身子得到满足,得到快乐。”

“我做不到,我不能这样对待你。”周青崖抚着王小兰的秀发。

“是我自己高兴,自己愿意。”王小兰渴望地盯着周青崖。

“再说,我也是早有所爱的……”周青崖终于真诚而沉重地。

“是谁?”王小兰明知故问,想听周青崖自己说出来。

“我念大学时的同学。”

“那你为什么不娶她?”

“她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留苏时,她成了‘右派’……”周青崖声音低沉、伤感。

“她总不出现,你难道就一世单身?”

“我心里放她不下…….”

王小兰头靠着周青崖的胸,真切地、幽幽地仿佛在自言自语:“你可以现在要了我……等她真的出现了,或者你找到了她,你再娶她,我就离开……我真的想把自己给你……我也想要你……”

周青崖被王小兰的真情深深感动着,他抚着她的双肩,但他最终还是叹息道:“在我确信她已从这个世界消失之前,我实在难以接受任何女人……”

王小兰失望而伤心地失声痛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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