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主人(电视连续剧节选之三)
◎
杨银波
第五集
旁白:当柯远生从窦明婕的温柔乡里醒来,不下10条短信早已涌向他的双卡手机。在那最保密的手机号码中,此时正如车辆上装载着易燃易爆品,躺着太多的危机。各方面的核心人物,已经纷纷向他明白地表示:“秦建勋已经插手征地案。”他本以为自己已是官场的老手,早已排除险情,没想到这面前的险情竟比谢荣山还大。他暗笑秦建勋的幼稚,可又迅速收起这个念头,越来越沉重地感觉到,这次碰到了真正的对手。“人总会有污点的”,柯远生想到这一屡试不爽的招数,决心变被动为主动,要拿下秦建勋的诸多把柄。这浑水深得很,秦建勋未必能搞出什么大动作,非但名堂弄不出来,可能还会引火烧身。柯远生又开始自信满满了,对窦明婕的脸颊轻轻一吻。
1.2009年5月19日。Time:17:22。荆宁市人民医院脑外科。
朱宁萍: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帮了我儿子这么大一个忙。
巩鑫良:老人家,我们一建公司是必须遵照鸿兴公司的意图来做事的,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鸿兴公司。第一笔,是两万,不要图节省,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一建公司很有钱啊,你们不要怕我们给不起。荆宁市互助会已经有人帮你们代理工伤赔偿的事情了,你们一定要提赔偿的事,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朱宁萍:我们不图有多少钱,就图把人给医好,其它的事情,过得去就行了。巩先生,巩老板,民工不容易啊,一年累到头,也剩不出什么钱来,要是所有的建筑公司都像你们公司那样,大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巩鑫良:老人家,你要感谢鸿兴公司啊。一建公司挺黑的,这件事要是碰上别人,就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这时,董云斌和贺志铭走入病房)
董云斌:娘!
朱宁萍:云斌!来来来,见见这位大好人,巩先生,巩老板。
巩鑫良:你好。
董云斌:你好。
贺志铭:大娘,我是荆宁互助会的贺志铭,来为你儿子代理工伤赔偿的。
巩鑫良:贺先生,你好。我就是鸿兴工地和承建方一建公司的人,我叫巩鑫良,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建议私了最好。
贺志铭:董云高的工伤等级还没进入鉴定程序,现在就私了,恐怕说不过去吧。我担心匆忙的私下调解,会降低赔偿的数额。
巩鑫良:贺先生不用担心,我们一建公司很有钱。你如果不方便说,那就我来提议好了。你也不用计算伤残补助、就业补助、误工费等等。医疗上呢,我已经打进医院两万块钱。工伤赔偿呢,我给七万,然后我个人再表达一点心意,增加一万,总共就是十万。你看怎么样?
贺志铭:你打算怎么操作?
巩鑫良:当然是现在就操作。我打电话让荆宁市公正处的朋友过来一趟,你可以和董云斌一起,到医院旁边的邮政储蓄开个户。大家都在场,我转账八万进去。然后就签订一份协议。
贺志铭:这种事,真是好到了极点,出乎意料。
巩鑫良:一切都是鸿兴公司的功劳,现代企业办事情,比的是人心。我想,你来之前肯定已经进行了详细的计算,按照《工伤保险条例》以及荆宁市统计局公布的各项赔偿基数,我想就算伤残等级弄成七级,也不过就是六七万的事情。对吗?
贺志铭:董云高,董云高?
董云高:嗯?嗯,嗯,嗯!
贺志铭:那好,巩先生,就这么办,开始吧。
2.Time:17:48。东晨工作室。
杜智学:只要我们想了解,就一定能了解到。叶雨晨,也许你老公也没想到你是一个厉害人物。
叶雨晨:我厉害在哪里?
许寒峰:你是公民党党员!别以为我们不清楚,你隐藏得太深了。还说对政治不感兴趣,邱蕊静就是你,你就是邱蕊静。明镜出版社的《公民党之路》当中的一章就有你的手笔,你居然还以假乱真地为自由亚洲电台写专栏评论,许多敌对网站上都有你的文章。不要以为我们在你的中国银行账户什么都查不到,国内是有人为你转经费的,这个人,就是原来公民党在荆宁市的第一负责人彭辰罡。彭辰罡把收到的境外经费,转到你母亲的工商银行账户里,而你母亲又将里面的钱每个月定期转给岳安桐的妻子卓玉诗。最重要的是,每周星期天下午,你就会到彭辰罡的家里聚会,搞活动。最近流传在民间市面的小册子《反腐手册》、《竞选手册》和《公民主义》就是你们聚会的结果之一。我说的,都对吗?
(叶雨晨沉默)
杜智学:从个人的角度讲,我钦佩你的这种参政勇气,还有你隐藏自身的技巧。你欺骗着谭振东,在他面前装出自己对政治的极端冷漠,其实,你自己才是一个真正的政治活动者,谭振东不是。
叶雨晨:境外经费的说法我不同意,那是我的稿酬,同国内稿酬相比,那是很一般的稿酬。既然你们都已经了解得这么清楚,那我告诉你们,国内媒体的童方璇也是我,我就是童方璇。在《市民》、《财经》、《南风窗》、《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新京报》上,我同样在发表作品。《博客中国》上,有我的专栏;《1510部落》上,有我的博客;《牛博网》没被封的时候,我也有上传文章。谭振东就是童方璇的忠实读者,但他不知道那就是我。
杜智学:你们真的是夫妻吗?
叶雨晨:当然是。一三五,我住我母亲家,他住这里;二四六,夫妻同住;星期天,他自由安排,我也自由安排。我们是独立的夫妻。
杜智学: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走这条路吗?
叶雨晨:因为我信仰公民主义,那是人的主义。
许寒峰:不对吧?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母亲叶欣薇就是彭辰罡的情人!你的亲生父亲在1989年的天安门广场就死了,那年你七岁,你本来姓戚。我说得够明白吗?
(叶雨晨流出泪水)
杜智学:彭辰罡利用了你们,他把你养大了,让你们为他卖命。1989年之后的“六四”十周年纪念日,他们参加了公民党。彭辰罡走进监狱,他老婆跟他离婚。你母亲叶欣薇此后又按照彭辰罡的方式培养了你。
许寒峰:你母亲也是公民党党员!
杜智学:这个女人的牺牲可真大,彭辰罡出狱以后,仍然没有结婚。可是,我们一直监控着彭辰罡。你今年27岁了,翅膀已经硬了,可是,不管你有多么狡猾,我们最终还是发现了你。
杜智学:这幅《悲伤的旧事》,究竟是表达你呢,还是表达你母亲?你所表达的,恐怕是红色政权压抑着一个女人的对持不同政见的男人的爱,是这样吗?
叶雨晨:我无话可说。你们的嘴长满了牙,想说什么就说下去吧。
3.Time:18:22。荆宁市体育馆篮球场。
(范宁臣与几位老板一起打篮球。席位上空无一人,全场包下。打罢,休息时刻)
老板一:大家说,荆宁首富是谁?
几位老板:当然是范总。
范宁臣:如果我是首富,为什么不请大家去打高尔夫?何必来打篮球?很多人说,香港首富是李嘉城,我看未必。比尔·盖茨也不见得是首富。即使单纯从金钱数额这一片面标志来衡量,也是如此。你们说,现在最值钱的是什么?
老板一:金条。
老板二:哪里是金条?是信息。你如果知道下一次的双色球开奖号码,投注20倍就是一个亿。
老板三:你那不叫信息,叫预测。我觉得权力最值钱,开动权力,整个国家乃至国际社会都会动起来,金钱、物资、兵力,还有人心,都动起来了。去年的汶川地震不就是这样的吗?
老板四:我看是新能源。再有权力,没有水喝,没有汽油,没有电,怎么办?人的权力再大,敢跟自然界叫板到底吗?新能源可以延续整个人类。
老板五:屁话。国安是吃素的?你能掌握新能源吗?越重要的东西,国家就越会盯住你不放。
范宁臣:那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既安全又最值钱的?
老板六:这样的东西哪里找?共产共产,你的东西终究有一天不是你的东西。
范宁臣:可有一样东西,在法律上确实不属于任何人,你根本没有所有权。土地!有人骂房地产商的暴利,那只是点到小处,真正的利害,在于土地根本不是私有的。既然如此,变相的私有就是致富的捷径。几位老板,你们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吗?
老板七:谁有啊?胡锦涛也不见得有。
范宁臣:所以啊,我们只不过是小店小铺,掌管土地的人,才是批发商。广东有一个2000人的村庄,里面的人经常靠借钱来维持生活,很多人宁愿赚多少就用多少,不喜欢去存款。为什么?因为那是黄金地段,任何人来征收土地,每个人在一夜之间就能变成百万富翁。谁能够征服这批农民,一夜之间,自己的财富最起码就是20个亿。可是谁有胆子这么做呢?
老板八:绝对会革命,跟你拼了。
范宁臣:没错。台湾的黑金政治其实无法跟大陆相比。黑金,不过就是黑道从政,承揽政府工程,赚大利。可是台湾很小啊,再贫穷也不会像荆宁的许多乡镇那样。你能够在台湾买10000亩土地吗?能够在台湾卖10000亩土地吗?不行。但是在大陆,只要你的手能足够柔软、贪婪,那么任何不可能都会成为可能。所以,黑金政治仍然是权力型的致富,地盘小,制度有阻拦,你就成不了气候。地盘大,管理脱节,制度分裂,贫富分化严重到极点,就能办成事情。
4.Time:18:40。荆宁市巨森公司(位于荆西区)。
柳月玲:我已经说过了,价格上这已经是最低的了。你是要租,还是要征,都可以选择。
某老板:柳总,柯书记没跟你打招呼吗?
柳月玲:就是胡锦涛跟我打招呼也没用。我们反正已经把土地推平了,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65万/亩,这是个底线。
某老板:甭想蒙我。你们顶多给那些农民16000元/亩,这一翻就是几十倍,心也太黑了。
柳月玲:不愿意谈就别谈了。我看你天天这么跑来跑去的,也真够累的。我烦你这种人,跟打麻将一样,连两圈都玩不起,还非要玩。
某老板:柳总,我们要的是15亩啊。况且,我送的钱已经够多了。上下打点,也总该够了吧?
柳月玲:脑袋挪到屁股上去啦?我收过你一分钱吗?吃你一顿饭,就酸成这样。
某老板:你别逼人太甚,你老公柯远生总共拿了我80万,别不认账。
柳月玲:有收据吗?他亲自收了吗?拜托,这都什么年代了,做事情放聪明点。你还想怎么样?跟政府叫板?滚回你们上海去,你们才几个臭钱?
某老板:柳总,我再咬咬牙,55万/亩,再高上去,我就要跳楼了。
柳月玲:死你的去吧。你再叫价,信不信给你70万/亩?告诉你,我们不愁没有人来要,那块地皮,好多人排着队等啊。现在是市场经济,要不要搞竞标?一竞标你就死定了。
某老板:柳月玲,算你狠!咱们山不转路转,你总有求我的一天。送你四个字:好自为之。
(这位老板愤然离开。柳月玲打电话给柯远生)
柳月玲:没戏。要盯死这个人。
柯远生:既然那么不识抬举,就不陪他耍了。我这里还有一位买主,出最高价60万/亩。我看,可以出手。
柳月玲:是不是又是小恩小惠?
柯远生:不,是大手笔。知道是谁吗?冯雪璐,鸿兴公司总经理范宁臣的老婆,本市第一女强人。她要50亩,做大型超市和楼盘。
柳月玲:秦建勋那里有问题吗?
柯远生:先等等看。
5.Time:19:05。仙云阁娱乐城。
(冯雪璐招呼崩溃乐队主唱霍蓓蕾到总经理办公室喝咖啡)
冯雪璐:坐。这是你们这一周的酬劳,由我亲自来发。
(霍蓓蕾接过一个信封)
冯雪璐: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每个人一个红包。
霍蓓蕾(接过三个红包,打开):这么多!每人600。
冯雪璐:商人通常是很世俗的,所以对艺术的渴望较之一般人显得更为强烈。你们来这里已经有半个月了,我不希望别人把你们挖走。你们也不用继续租在外面的平房里,以后就住荆宁大酒店,那是我的酒店。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霍蓓蕾:谢谢冯总。可是,作为一支民间性质的乐队,我们要创作,在酒店是肯定不行的。
冯雪璐: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担心的是环境的改变会改变音乐的性质。放心,四个房间,三间睡房,另外一个房间专门安装隔音设施,用来创作。能体会我的意图吗?
霍蓓蕾:不能。我觉得太突然,像在做梦。我们的摇滚乐都是极悲观的,就像我们的入世态度一样。
冯雪璐:我尊重任何人的价值观,只要活得真实就行。别看这里是个娱乐城,可是每个人都在这里追求着一些东西。我有个想法,想帮你们联系唱片公司,让你们的音乐能够进入市场。但前提是,你们的摇滚乐一定要有完全属于自己的风格和长项。其实很多歌手都是从PUB里面出来的,今后的娱乐城永远都有你们的位置。
霍蓓蕾:听说以前这里最红的人是唱流行的。
冯雪璐:对,叫窦明婕,挺年轻的姑娘,比你们小一点,现在就住我的酒店里。娱乐城需要各种不同的风格,摇滚、朋克、流行、民俗、RAP,都不拒绝。除了卡拉OK允许唱别人的歌之外,所有艺人在这里都必须唱自己的歌,坚持原创。窦明婕也是一个创作型的歌手。你们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
霍蓓蕾:我们拒绝打着摇滚的幌子唱滥情的流行歌曲。
冯雪璐:这点你放心,我不是那些势利的唱片公司。
霍蓓蕾:很多“北飘”,都没有这样的机会。我在北京呆过,那里搞摇滚的人都挺穷的。我还是感觉在做梦。
冯雪璐:有梦就可以了,不要满足现状。说说你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吧。
霍蓓蕾:熊寰宇,我男朋友。韩佳菲,我女朋友。三个人,两对恋人。熊寰宇是韩佳菲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韩佳菲的亲生父亲在西安农村病死了,熊寰宇的亲生母亲是个武疯子,失踪了。四个人组成了家庭。韩佳菲17岁那年,熊寰宇的父亲强奸了韩佳菲。韩佳菲的母亲把熊寰宇的父亲送进了监狱。闲言碎语太多,韩佳菲的母亲承受不住打击,跳河淹死了。两兄妹就出来了,流浪到荆宁。我是荆宁人,在荆宁商学院因为跟体育老师上床,被双双开除。那个体育老师最后抛弃了我。是摇滚救了我。就这么简单。
冯雪璐:哦,是这样。我无法想象你们的生活。
霍蓓蕾:我是双性恋,但比普通人想象中要纯洁得多,不吸毒,不抽烟,不吵架,不打架,不卖身,生命中就爱这两个人。
冯雪璐:假如有人喜欢熊寰宇或者韩佳菲,怎么办?
霍蓓蕾:自杀。死前留一封遗书,希望他们兄妹相爱。
冯雪璐:挺酷。
霍蓓蕾:没别的选择。
冯雪璐:你的家人还好吗?
霍蓓蕾:简直好得不能再好。都因为各自的爱离婚了,又都因为各自的爱结婚了。两个爸爸,两个妈妈,两个弟弟,两个家庭,我是多余的一个。
6.Time:19:46。荆宁大酒店保包房。
(柯远生、聂建成、毕开泰、汪立熹四人早已等得不耐烦,崔锦辉站在一旁看表。潘明达气喘吁吁地赶到)
潘明达:来迟了,来迟了,堵车,堵车。
柯远生:你开的是什么车?
潘明达:红旗。
柯远生:难怪你会迟到。我、聂书记、毕书记和汪部长都是开奔驰、宝马,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参加这个聚会吗?开不起奔驰、宝马,就是没实力。你迟到,就是藐视我们,藐视市委。你们这些政府系统的人,头顶上还有没有党管干部的悬剑?
潘明达:柯书记,都怪我,都怪我。
聂建成:还不赶快找把椅子坐下?
(潘明达赶紧坐下,递“中华”烟,柯远生把手一挡:“少来!”)
柯远生:崔秘书,把另外一把椅子搬走,不等了。我们开会。
(崔秘书把椅子搬到包房外面。这时,顾克震也气喘吁吁跑来,到处找椅子,极其尴尬)
顾克震:柯书记,我……
柯远生:这个会你就不要参加了。今天你没有红包,滚蛋。
顾克震:柯书记,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把秦建勋整下去。我以我的人格和党性担保。
柯远生: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一条狗。学狗叫!叫了就给椅子坐。
顾克震:柯书记,我都这么大人了,你好歹也……
柯远生:滚!
顾克震(蹲在地上):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柯远生:孺子可教。把椅子端进来吧。我们开会。该怎么做,大家心知肚明。现在的形势,党政里面是三派,一派是我们这一派,一派是秦建勋那一派,还有一派就是墙头草,监察局局长钱瑞青就是墙头草。秦建勋那一派,以秦建勋、刘宇棠、曾兴国、裴敏琳为代表。他们要搞新政,咱们也搞新政。现在这个事情又揭开了。裴敏琳好办,让她去党校,女流之辈搞什么政治斗争?政治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就不要掺和了,让她们这些女人当党中央总书记也成不了气候。刘宇棠不是喜欢与民同乐吗?干脆,弄到基层去搞调查,调查荆北区,那里没有征收的土地。现在纪委那边,关起来的,一个是谢荣山,一个是龚汉祥;看守所那边,关起来的,是邵昌建;监狱那边,关起来的,是沈世龙。我原来念及一些旧情,本来还想养养谢荣山,让他坐几年牢就可以了。没想到他会反水。这个狗日的,不知好歹,非要找死,那就成全他。我让检察院直接整这个事,务必判他死刑,不要无期徒刑,也不能有缓形,要立即执行。龚汉祥就聪明多了,乖得很,不动他。沈世龙是刘宇棠的舅子,这个傻逼,跳不起来。邵昌建一定要判,这个人比谁都危险,让他在监狱里呆一辈子吧。大家有问题没有?
聂建成:那秦建勋呢?
柯远生:监控起来,搜集证据。如果你们不行,就让国保的人上。顺便看看监察局局长钱瑞青能不能派上用场,他好歹也是纪委副书记。人哪有不沾腥的?
毕开泰:这个我来安排。政法委也可以直接承办市委交办的工作,不必什么事都求他们政府系统的人,国保的人政治意识强过了头,都是人精,能不动他们最好。我们政法委一向督促和推动大案、要案、疑案的查处,610办公室就是非常厉害的,法轮功问题都不在话下,更何况一个普通的市长?
柯远生:要秘密进行。如果把秦建勋整下去或者弄开,不管是责令辞职还是引咎辞职,我们以后就通过推荐、选举的办法,把聂建成弄成市长。人大嘛,再怎么大,也大不过党。潘明达,你要努力啊,多跟聂书记学学,能不能坐在他现在这个位置,要看你的表现。
顾克震:那我以后呢?
柯远生:你?你能保持住你现在的位置就不错了,怎么?想当副市长?你没看见汪部长在这里啊?汪立熹比你卖力得多,没把你算成墙头草,就是给足了你面子。
顾克震:我不觉得自己比汪立熹差多少。征地案的所有证据都在我这里,检察院要起诉,也要从我这里走一道,我可没什么分寸。
(柯远生扬手“叭”的一下,将顾克震打翻在地)
柯远生:老子下一个就弄死你!信不信?敢背叛我的没一个有好下场。你才吃过几年政治饭?就敢这么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顾克震:柯书记,不敢了,不敢了。
柯远生:今天的红包,每人十万。事情成功了,根据各人的表现,该拿权的再拿权,该拿钱的再拿钱。散了。
7.2009年5月20日。Time:08:03。普溪镇双弘村。
(秦建勋、刘宇棠、曾兴国、裴敏琳,总计四人,没有经过区与镇的党政机关,由村民介绍,直接进入章群力家中)
陈菊蓉:你们找谁?我们家群力不在。
秦建勋:是不是每次有当官模样的人走进你的家中,你都会重复这句话?
陈菊蓉:你是谁?
刘宇棠:这是我们的……
秦建勋:章群力的朋友。这是我的名片。希望所有真心诚意地关心征地案的村民都能在这里集中。
(陈菊蓉接过名片,吃了一惊,赶紧倒茶,打章群力的手机)
陈菊蓉:群力,秦市长来了,想了解征地案的情况,你赶快召集村民到我们家中来。
(就在陈菊蓉通话时,马富华赶到,治安队队长董云升也带了五六个人过来)
马富华:你们是干嘛的?滚出村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董云升——
董云升:别找不痛快,否则打得你们皮开肉胀。
秦建勋:曾秘书,把DV打开,录下来。
(曾兴国打开DV。董云升冲上去抢DV,秦建勋挡在面前)
秦建勋: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关心你们的人吗?你们的良心被狗啃了吗?我是荆宁市市长秦建勋!你们是妨碍公务,暴力治村。
马富华:市长有什么了不起?我们的上头,比你大的官多了去了,打!
(治安队的人都不敢动。董云升不信邪,一拳打在秦建勋鼻梁上,又一脚踹过去,将秦建勋踹翻在地。现场一片混乱)
刘宇棠:报警!
秦建勋:别!让他们打,打舒服了,再问究竟。
(秦建勋爬起来,流着鼻血,堵在董云升面前。董云升一时不知所措。正这时,章群力带着任子鹏、方翠琼等人赶到)
章群力:谁打的?谁打的?我的朋友也敢打!董云升,有种跟我单挑啊,老子打得你吐屎。马富华,你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还这么嚣张!要不要我拉一帮人,把你们这些土匪给灭了?
(董云升畏惧地退后两步。秦建勋把鼻血擦掉,拿出纸堵住血,又扔出血纸)
秦建勋:这个村谁负责?
(无人说话)
章群力:就是这个狗日的,马富华,党支部书记。打你的这个人,是治安队队长,狗腿子,董云升。
秦建勋:村委会主任呢?
章群力:在家等着被我们集体罢免呢,一部《村委会组织法》就可以让他下课了。
秦建勋:你,马富华,过来,坐这里。你,董云升,到外面去,把你们这个村的村民都给我找来。快去!
(董云升准备动身,可又总觉得自己做得太出格,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围绕着他)
董云升:秦市长,我等会儿就去投案自首,我一定投案自首。
秦建勋:自首什么?美国总统还被扔鸡蛋呢,小意思。去吧。
(董云升一惊,赶紧动身找人)
8.Time:08:10。普溪镇党委书记办公室。
(孟青彪的手机响起)
一位线民:孟书记,有情况,有四个人进我们村了。看样子都不是简单的人。
孟青彪:到底是什么人?
一位线民:我也说不清楚。有人给他们指路,到章群力家里去了。已经有一阵了,还没出来。
孟青彪:马富华是干什么吃的?
一位线民:进去了就没出来。孟书记,这次可要兑现,200块钱的情报费。
孟青彪:你他妈“不知道”,还想要200块?下次有情况再说。
(孟青彪赶紧叫上派出所所长邹思坤和民警王旭钊、史维洋,警察皆配枪而行,坐车奔赴双弘村)
9.Time:08:12。双弘村章群力家中。
秦建勋:曾秘书,把DV打开。
(曾兴国打开DV,对准在场的人)
秦建勋:马富华,你先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付我们这种外面来的人?
马富华:我没跟你打过交道,什么也不想说。你就是录下来也没用。
秦建勋:你为谁办事?你的治安队为谁办事?
马富华:这么说吧,如果那些老板突然不要土地了,我敢保证这里的每个人都会跪着求他们要土地。我们本来就穷,要脱贫,就必须要有钱,没钱怎么发展经济?
秦建勋:回答我的问题,你们为谁办事?
马富华:为党啊,为政府啊,党的利益高于一切。我是老党员,还是我们镇的人大代表。
章群力:马富华,你不配!秦市长,马富华只是征地案的小卒子,他其实知道得也很少。这个征地案,绝不仅仅是我们双弘村的十个村民小组,荆南、荆西、荆东这三个区都在征地。昨天晚上,我从一个上海老板那里了解到,在荆西区,有一个荆宁市巨森公司,老板叫柳月玲,是市委书记柯远生的老婆。这个公司根本不生产任何东西,里面的很多人都是荆宁市上上下下各级党政官员的亲属。他们低价买土地,土地推平以后,再以几十倍于补偿价的高价,买给或者租给商人,所得的钱就他们内部分赃。这是一群国家的强盗。
秦建勋:那个上海老板怎么清楚这些?
章群力:他自己就准备买一块地皮,双方在价格上谈不下来。这个上海老板昨晚碰到我了,发泄了一通。
秦建勋:马富华,你自己贪了多少钱?你现在不说,等公安局再来跟你谈,性质就变了。
马富华:我没贪钱。我们的账目都很清楚,你可以去查。
章群力:账目?我们成立查账小组,派出所就拘留了我们两次。账目在哪里?
马富华:总之不在我这里。
秦建勋:马富华,悬崖勒马吧。这件事,震动全市,乃至全省、全国及海外,大家都在盯着你,你能侥幸逃脱吗?
马富华:不要以为我这个党支部书记是个小官,我同样可以起诉你们每个人。如果没有证据来诬蔑我,我是可以到法院申请名誉权巨额赔偿的。
章群力:你信不信,我就能动员全村党员,在党内把你搞下去?你是死到临头,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说,现在整个村,你们一天到晚除了打击这个、整治那个之外,还干什么好事了?你们搞的是黑道统治!你的上司孟青彪也不过是个跑腿的,真正的幕后人物,你们未必见到过。
秦建勋:你见过?
章群力:秦市长,我熟悉每个人,包括你。这个征地案,如果要撤查,就会有权力斗争,要看你敢不敢跟柯书记的派系进行较量?如果你敢站出来,我们都会站在你的后面,助你一臂之力。省里是知道这件事的,我们上过报告,可是你知道这些情况吗?
秦建勋:不知道。
章群力:他们担心你一下来就陷于人际的泥沼,拔不出来,这一招可以说是高明,也可以说是愚蠢。
(章群力家中挤满了人,外面也拥挤得水泄不通,秩序一流良好)
10.Time:08:29。双弘村村口。
孟青彪:董云升,你在干什么?人呢?弄走了吗?
董云升:你自己去看。
(董云升一副不予理睬的表情,向章群力家的方向走去)
孟青彪:董云升!什么态度?
董云升:我就这态度,怎么啦?
(孟青彪将车开至章群力家门口。身穿警服的警察冲向围观的人群,“走开走开走开”。人群里冒出一句“穿狗皮的又来啦”。孟青彪躲在车里面不出来。曾兴国将DV对准门外面)
邹思坤:你们是干什么的?把证件拿出来!非法集会啊?
章群力:操,又要抓人了。邹所长,带枪没有啊?没带枪的话,记得回去把枪带过来。你看我们今天有多少人?有没有催泪瓦斯?
(邹思坤不理章群力,径直地向秦建勋走去。看见曾兴国的DV)
邹思坤:把机子关了,快!
(曾兴国正欲指出自己的身份,秦建勋赶忙制止)
秦建勋:你想干什么?
邹思坤:证件。
秦建勋(故意):没带。
邹思坤: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到派出所里说清楚。
秦建勋:你的证件呢?
邹思坤:我是派出所所长。
秦建勋:你就是公安局长也得有证件啊。
邹思坤:我说你他妈到底是混哪道的?证件!拿来!不然我可就铐你了。
秦建勋:凭什么?凭你乐意吗?
邹思坤:就凭我乐意!
秦建勋:就凭你这件事,我第一个就让你停职检查。是这些人养你,你还反过来整这些人,有点特权了不起,是不是?
邹思坤:你唬我!王旭钊、史维洋,给我铐走。
曾兴国:你敢!这是荆宁市市长秦建勋,看清楚。
(邹思坤退后一步,马上变为一脸微笑)
邹思坤:哦,是秦市长啊,您到我们这里考察工作?等会儿我们请客,一定宴请秦市长,感谢秦市长下乡做工作。
秦建勋:你很有钱吗?为什么不开警车,要开桑塔纳?车里那人是谁?
(孟青彪赶紧下车,满面春风地仰视而行,伸出双手要握秦建勋的手)
孟青彪:秦市长,我是普溪镇党委书记孟青彪。
秦建勋:拿开你的臭手。坐下!
第六集
旁白:秦建勋无疑是中国人所期待的政治人物之一种,即使这仅仅是作为个体的一个人,是“权力谱”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旋律,但此时的双弘村村民却以“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在他身上猛烈下注。没有人清楚究竟有几成胜算。但有一点是令村民们感激的,那就是以往面对他们的官员多是以恐吓、打压、拉拢为手段,而这位新来的市长却像个好奇的孩子或者刚出国的中国人,他是那么急切地想了解到真实的情况。这种市长式的调查采访,与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的调查采访是不一样的,因为记者并不直接参与权力的持续斗争,他们只需要在新闻审查机制的背景下把情况公之于众,乃至选择性、策略性地公布,而不必去做决策和持续推动。秦建勋已经明显感觉到这潭水够黑、够浑,但他仍然低估了黑与浑的程度。事实上,危险已经一步步向他袭来,即将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1.2009年5月20日。Time:08:40。双弘村章群力家中。
孟青彪:秦市长,你明察。十年前,我们就跟村委会签订合同了。我是当时的镇长,马富华是当时的村委会主任,而且还是民选的村委会主任。这有法律效力嘛。当时签字的,除了村委会成员,还有各村民小组的组长和村民代表,一共有33个人签字。等于说,十年前,双弘村的土地就已经由镇政府主管了。
任子鹏:我就是当时的村民代表,是你们逼着我们签的。签完字,每个人发500块钱,这是什么钱?这是昧良心的钱。我不签,你们就叫派出所的警察给我们洗脑,吓唬我们。邹思坤,当时警察三天两头来我家,其中就有你在!
方翠琼:我是当时双弘村三组的组长,我不签,马富华就把我的组长职务撤了,重新换人,让别人来签。我们根本就没有看到谁批准征地,没有批准征地的机关,没有批准征地的文号,也没有说土地用途、范围、面积,甚至连征地补偿标准、农业人口安置办法、办理补偿的期限都没有公布。
孟青彪:那是预征土地,在法律上,只要签了合同,土地的所有权就变了,就不是集体所有,而是国家所有。你们还闹什么闹?简直是无理取闹。2006年5月,才是正式征用,要用来建厂,用来建商业区、工业区。
章群力:放屁!到现在为止,我们只看到鸿兴公司在建厂,其余的土地都被推平了,还被拉上了铁丝网。哪里有商业区、工业区?你派人一次又一次地骚扰我们,分化我们,拘捕我们,是因为我们知道这里面的黑幕。一亩地,你才给我们12000元,办个农转非你才给我们11000块钱。推房子,楼房才补偿280元/平方米,瓦房才补偿140元/平方米。你们既不为我们办养老保险,又让我们出钱买你们修的商品房,而且限定每人只能买20平方米,每平方米400元,超出了20平方米的部分就要800元/平方米。你们的心也太黑了。
孟青彪:那你说要补偿多少?难道要我们为你们交养老保险?我们已经发了通知,40岁以上的人,大概缴两万给政府,你们以后呢,女的55岁以后,男的60岁以后,按照三个档次得养老金,A档120元/月、B档180元/月、C档240元/月。这两万以后还要退给你们嘛。秦市长,我们都是按照程序办事,他们这些农民根本就不懂这些。
章群力:少装蒜!我读的报,看的书,比你两倍都还要多,有能力调查的朋友不亚于你那些鹰犬的水平。第一,要征地,前提就是必须先办保险,在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办理完全以后,才能审批。第二,你们的征地根本没有由荆宁市国土局上报国务院审批。不要说镇政府,就是区政府的建设预留用地也不能超过100亩。我们双弘村总共有4318亩土地,你们全征了,国务院的审批一项就可以让你们全部下课。第三,你们向我们少报土地面积,4318亩被你们说成是4157亩,这其中的161亩土地的所有补偿费用被你们完全据为己有。第四,你们自己乱报根本就不存在的村民,在农转非的钱里面贪钱。第五,你们降低补偿费用,荆宁市的土地分为两类,一级为18000元/亩,二级为16000元/亩,我们的耕地是一级土地,你们每亩就吞了6000元。这还没有算非耕地补偿,你们给的是1700元/亩,有这么便宜的土地吗?农转非的补偿,是29000元/人,你们从中拿到的差价是18000/人。第六,安置房的问题,安置房的质量根本不合格,是豆腐渣工程,经常漏水。荆宁市政府的规定是,每个人的安置住房面积是30平方米/人,你们只有20平方米/人。我们去上访,跟你们的人对峙,你们就断水、断电,拿催泪弹打我们。我想问你,孟青彪,你是不是想当军阀?
孟青彪:你根本就不了解内情,还自以为是。
任子鹏:那你们政府就要透明啊,就要公布到底你们得了多少钱?我们该得多少钱?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下的人,以后怎么生活?如果今天秦市长不在,你还会这么跟我们说话吗?恐怕早就叫警察拿警棍、手铐来对待我们了。你说我们不懂法,我看你才是最大的犯罪者,应该被抓捕起来枪弊。
孟青彪:任子鹏!你太嚣张了,你这叫恐吓!恐吓国家干部!恐吓领导!你是反党分子!
任子鹏:我他妈反的就是你,整个双弘村想拿你人头的人,不下100号。我这100多斤,今天就搁这儿了。你要拿,随时拿走。
秦建勋:好啦!孟青彪,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明天你就到公安局去说。
孟青彪:去就去,我不怕。秦市长,我比你年纪大,我奉劝你一句,给自己留点后路,免得以后后悔。我不陪你了!
(孟青彪起来要走)
秦建勋:坐下!我是市长,你必须配合了解情况。
孟青彪:你才来几天啊?地皮踩熟了没有?邹所长,走,开车。
(孟青彪在所有人愤怒的眼光下,傲慢地踏入桑塔纳,驱车而去)
2.Time:09:28。省城一处别墅。
(蒲玄恒躺在腾椅上,看《高层政参》杂志。柯远生像个仆人一样,为蒲玄恒撒鱼食)
柯远生:蒲教授,你还是不忘记关心国家大事。我们这些小字辈的人,要像您一样热爱学习。你和我说的论文结集《共和国使命》的出版事宜,我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今天给您把样书送来,只等您的序言了。
蒲玄恒:其实我也就是提一下而已,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从政界退下来,只是怀念当初给你们上课讲学的日子。我已经老了,对于一般的名和利都没有了兴趣,甚至还讨厌得很。你这次跑来,有什么事?
柯远生:跟你谈一个人,看你是不是感兴趣?
蒲玄恒:谁?
柯远生:秦建勋。
蒲玄恒(眉头紧皱):别跟我提这个名字!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就有煽你耳光的冲动。
柯远生:蒲教授息怒。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他。可是你想不到啊,他现在正在给你老人家挖坟。
蒲玄恒:他有什么能耐?不过就是个不成熟的政客。这些年,要不是吴丹慈护着他,他早就离开政界了。
柯远生:秦建勋在查征地案,已经查到我这里了,下一步就是你啊。蒲教授,旧仇未报,新仇又来,我们不能再等了。这件事,恐怕需要庞启明和唐景尧出面。
蒲玄恒:亏你想得出来!唐省长是什么人?任何政绩对于这个时候的他而言,都是我们的防范之处。你难道想让他当省委书记?最好让他平调。至于庞书记,早就修炼成佛了,比你我精一百倍,等不了几年,他就是中央政治局常委的人选。他那是真正的道家政客,无为而治。远生啊,亏你还是一方之主,脑子里怎么尽想些不切实际的上层路线?
(柯远生手机响起)
柯远生:说话。
孟青彪:柯书记,救我!
柯远生:你是谁?
孟青彪:我是普溪镇的孟青彪,秦市长带人来了,我完了……
柯远生:哦,对不起啊,这个电话号码你从哪里弄来的?我们之间又不是很熟,以后就不要再打进来了!
(柯远生匆忙关手机)
孟青彪:喂,喂喂……柯远生,你个老混蛋!老混蛋!
(柯远生又打开手机,拨电话)
柯远生:我是柯远生。陶局长,你叫上荆南区公安局长,下午一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柯远生又笑眯眯地凑近蒲玄恒)
蒲玄恒:火烧屁股了吧?《圣经》说,富人进天堂比骆驼穿过针孔更难。你信耶稣吗?
柯远生:我信毛泽东。
蒲玄恒:毛泽东如果遇到这种事,肯定是哈哈大笑,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远生啊,革命人物,要乐观一点。
柯远生:蒲教授,秦建勋在搞民粹运动,想用民间力量来打垮我们。
蒲玄恒:民进党就是这样打垮国民党的,可最后还是被国民党打垮。共产党坐山观虎斗,你说谁厉害?
柯远生:你是说让我……
蒲玄恒:能意会就行了,跟你说得太多,你消化不了。实在意会不了,那也只能怪你自己“朽木不可雕也”。
3.Time:09:50。普溪镇镇长办公室。
(孟青彪故作镇定地敲门而入,余海宽正在整理一堆材料,抬头看见孟青彪)
余海宽:哎哟,孟书记,请坐请坐。
孟青彪:海宽啊,才到普溪,还习惯吗?
余海宽:习惯。孟书记找我有什么事吗?
孟青彪:这几天你也到处看过了。你怎么看待征地案这个问题?
余海宽:严格地说,法院没立案,就不能为案嘛。一切照常进行。
孟青彪:可是,秦市长都下来了,就在双弘村。市政府好像有意要搞出点什么名堂来,杀鸡给猴看。我是老了,56岁了,你才不到50岁,政治生命还很长啊。如果市政府拉你去垫背,那游戏就不好玩了。
余海宽:孟书记,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孟青彪:不要在我面前装傻,我们都是党领导的基层干部,应该跟上级保持同步。市委已经花了大力气来惩治借征地案来搞破坏的不正之风,市政府现在又翻过这个案件,是要为腐败的前市长一竿人等翻案,这是政府跟党对着干嘛。我们一定要听市委的话,不要冒然行动。卷入这种牺牲非常大的权力斗争之中,很危险,要警惕。
余海宽:那好。我现在就去看看情况。
孟青彪:去吧,要注意密切观察他们的每一言每一行,回来跟我汇报。
余海宽:孟书记,你去吗?
孟青彪:我就不去了,我还有几个重要文件要批。
4.Time:10:17。双弘村安置房楼群。
(秦建勋、刘宇棠、曾兴国、裴敏琳,与马富华、董云升、章群力、任子鹏、方翠琼等人一道,涌向安置房楼群)
章群力:秦市长,刚才我已经跟几位朋友通了电话,他们都是强烈关注我们村征地案的重要朋友。如果没有他们,我们这里发生的一切就会等于没有发生过。我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你能够为我们做什么,总之,今天请你一定尽量留出时间来了解我们最真实的情况。去年汶川大地震,我和其他一些退伍的军人去灾区当过11天的志愿者,我知道什么才是最珍贵的,家是最珍贵的。当你看着那些失去家园的人们,那种绝望、痛苦、恐惧、迷茫,你就能懂得失去土地没有得到公正对待反而遭受镇压和屈辱的我们这种农民,其情形跟那些灾民何其相似。征地是可以酝酿人祸的,人祸的灾难比天灾大得多。
方翠琼:任子鹏,你把材料拿过来。
(任子鹏把一叠材料交给方翠琼,方翠琼把自己的材料和任子鹏的材料放在一起,突然跪在秦建勋面前)
方翠琼:秦市长,我们全村的村民都靠你了。
(秦建勋扶起方翠琼,把材料拿过去,交给秘书曾兴国。在场所有人已是热泪盈眶,包括秦建勋。看到这个情景,不远处的安置房里跑出一名妇女)
一名妇女:市长!我们这里也有证据!村民们,村民们,把你们的拘留证都拿出来,统统拿出来!
(尚在双弘村的人们动起来了,各自在家中拿出拘留证,一一数来,有23张,都送到了秦建勋手中)
章群力:秦市长,还有一些被拘留的村民没来。现在关在看守所的,不光有我们村的两个村民,还有一个不是我们村但却为我们维权呐喊的良心人,叫谭振东。我们没有革命,没有武力斗争,没有推翻政府,我们只是想要按照国家法定的补偿、安置政策来享受被征地后的待遇。虽然像我这样的人,知道还有许多制度性的问题,比如农村与城市在征地拆迁上的差别对待、歧视对待,比如土地买卖实行计划经济方式,由政府独断卖权,等等。我们的村民太纯洁、太善良、太老实了,才会产生荆宁市这么多的腐败分子和暴政统治者!我们错了吗?有罪吗?我们到底错在哪里?罪在哪里?党和政府究竟把专政的矛头对准谁?警察的枪是对准老百姓吗?想抓就抓,想打就打,凭什么?我们是要抗争到底的!村民们,我们下决心永远抗争到底!
村民们齐呼:抗争到底!抗争到底!抗争到底!
(秦建勋、刘宇棠、曾兴国、裴敏琳站在人群中间,情绪也激动起来)
5.Time:10:31。荆宁市第二监狱。
(张凯森的目光透着帅气与坚毅,迈出监狱大门。张天焕与范宁臣站在车旁,两人看着身体有些单薄的张凯森。张凯森已经流不出泪,与父亲张天焕深深拥抱,以鼓励的眼光相对父亲)
张天焕:俯身大地,祭拜祖先,紧闭抬望眼。
张凯森:春去秋来,草木枯谢,花儿红似血。
张天焕:孤戚戚星空凋零,浩浩然一身正气。黑洞洞暗中放箭,巍巍然独世屹立。
张凯森:冷清清夜幕降临,壮烈烈一身虎胆。闪亮亮利刃相逼,悠悠然嘻笑怒骂。
张天焕:好儿子!你长大了,比我当年强!我在监狱里读到朋友送来的你的《江山》和《救世词》,就已经哭得像个女人,每天都会看一遍,每天都会背一遍。你已经是一个非常出众的青年才俊了。来,儿子,跟你介绍一下,我的老板和恩人,范宁臣先生。
张凯森(伸出手):范叔叔,你好。
范宁臣(伸出手):你好。你的手腕……
张凯森:手铐的痕迹,额头、背上、肋骨,都有伤。
范宁臣:啊,自古以来,时代的每一次进步,都以牺牲它最优秀的女儿为代价。走,我为你接风洗尘,小英雄。
张天焕:范总,谢谢你的心意。我和凯森还要去看他奶奶的坟。
张凯森:奶奶……
张天焕:走吧。
范宁臣:我送你们。
6.Time:10:45。魏邦华家。
(魏邦华正要打个电话,电话里传来细微的“嚓嚓”声,他赶紧放下电话。走进卫生间,将手机卡取出来,重新换了一张卡,走出门外,打电话给女儿魏茹曦)
魏邦华:茹曦,在干什么呢?
魏茹曦(哭):爸,我想你……找到杀妈的凶手了吗?你是公安局长,你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
魏邦华:茹曦,别说了,我挺难过的。市局让我回避,怕我的情绪影响办案。你上次回来忘了把你的房间门关上,挺乱的,我想帮你收拾一下。
魏茹曦:别收拾,我有隐私。
魏邦华:我是你爸,有什么事连我都要瞒啊?
魏茹曦:爸,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可是,我不知道该跟谁说。
魏邦华:你还没毕业呢。学习很要紧啊,还怕没有人要你吗?你们商学院人才辈出,比我们那会儿的条件好多了,要珍惜啊。
魏茹曦:又是这种官腔!妈走了以后,我突然觉得好孤独。虽然以前我跟妈之间的关系不太好,沟通也少,但她走了,我觉得心里好空。爸,我需要关爱,我都20岁了,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不想像你们两个一样,没感情地过一辈子,多累啊。
魏邦华:那你说说你的白马王子是怎么一个人?
魏茹曦:他啊,有风度,有学识,是个特别深刻的极品男人,我们全寝室的人都迷他。可惜,他结婚了。
魏邦华:那还废什么话?你这么年轻,思想还不成熟,见的世面还不够宽广,很容易被骗的。而且,我担心你陷入其中,别人拿你来做工具,让我也成了别人的工具。
魏茹曦:爸!你这就是职业病,见谁都不像好人。我都已经20岁了,这是我的第一次恋爱,你就这么摧残我啊?
7.Time:10:58。双弘村安置房楼群。
(秦建勋等人进入安置房,一间一间地看,曾兴国拿着DV摄像。漏水的天花板,没有任何装修的强烈水泥气味,扑鼻而来。一位刚卖完垃圾的农民进入房内)
章群力:秦市长,这就是征地后的农民,他是个孤寡老人,土地和房子被推以后,连种庄稼的机会都没有了。本来他们家是草房,地也少得可怜,得到的钱拿来买房子还不够,是大家凑钱才让他住进来的。
秦建勋:你现在靠什么维生?
农民:捡破烂。卖瓶子、铁丝、胶布,昨天有11块钱,今天上午只有5块钱。
秦建勋:平时吃什么?
农民:泡菜,稀饭。
(秦建勋端起桌上的一碗冷稀饭,闻一闻,那味道已经馊了)
秦建勋:倒了吧,都馊了。
农民:别,能填肚子就可以了,现在的米都是一块六一斤,以前自己还可以种,现在没地方种了,只有靠买。
秦建勋:你可以办低保啊,到政府民政部门去。
农民:别提低保了,我们跟村里当官的都没亲戚关系,又没送钱,办不了的。我去过镇政府,一去,就让你登记,可是等几个月都没消息,我们是贱人啊,他们避都来不及。
(秦建勋等人又进入另一个房间)
妇女:秦市长,你要救救我弟弟。他没有去堵高速公路,是我去的,那天我弟弟帮人抬预制板去了。他们明明知道是我去的,可是非要抓我弟弟。我弟弟关在荆南分局的看守所里。
秦建勋:那天我也在,是我刚来这里当市长的第一天。
妇女:我自己也被打过。本来我和老公在荆南区建设路卖民工的盒饭,日子还过得去,可是自从我开始上访以后,荆南区城管局的土匪就天天来骚扰我们,连生意都没法做下去。他们就是不让我们告。秦市长,荆宁市太黑了,到处都是警察打人,流氓打人,混混、耍人特别多,我们的日子都没法过了。
(这时妇女的老公走过来,拉开妇女)
妇女的老公:说这么多干什么?能起作用吗?斗不过的!民不与官斗,我们又没枪,又没炮,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赢,别说了!
(秦建勋等人沮丧地进入另一个房间。约十个人在里面诈金花,桌上堆满了一元、五元、十元。秦建勋等人走进去,故作未见到)
某个人:哟,市长啊,了不得。市长要不要跟我们这种烂人赌两把?
另一人:人家市长肯定觉得我们玩得太小。现在当官的诈金花,起码100做底,3000封顶,就我们这种穷光蛋,边儿都挨不上。
又一人:市长,你慢慢视察啊,我们反正也就这样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就当汶川地震又来了,我们都死了。
(有个农民愤怒地扔掉手中的扑克,站起来)
农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来说!现在当官的,都是他妈的一群土匪,而且比土匪还狠。土匪抢农民,用枪来抢,抢得很有限,被抢了还可以找政府救济。现在政府抢农民,用章来抢,什么都抢,一个印章就可以把我们逼到绝路,而且还没地方得到救济,简直是杀得干干净净,比日本鬼子还狠。
(秦建勋不忍再听下去,一言未发,抽身离开)
农民:别他妈把自己装成好人!有本事,你就杀了这些腐败分子!我们不要什么狗屁解释,我们要一个结果,实实在在的结果。老子宁愿一辈子种地,也不愿意过这种被当成一跎屎的日子!
(几个打牌的农民拉住他,“打牌打牌,浪费你的口水”)
8.Time:11:30。荆西郊外地下赌场。
(荆宁第一建筑公司总经理施鸿程,以及钟培钧、巩鑫良在里面玩得起劲。施鸿程手气尚好,押大小已赚得20余万。钟培钧的手气简直背到了家,推点子不过是每局最高押1000元,却已输去12万之多。眼看手中只剩下两个赌码——一个赌码1000元——,钟培钧、巩鑫良遂向施鸿程走去)
钟培钧:施总,手气不错啊,借你50个赌码。
(钟培钧一个一个地将赌码数在手中)
施鸿程:拿过来!输了就输了,还赌什么?不借!你们先回去,我玩得正高兴呢。
钟培钧:可我没玩高兴啊。我是借定了。
(钟培钧捧起一大把赌码就走,施鸿程抓住钟培钧的衣服)
钟培钧:干嘛?你还差我20万呢,我现在就要。
施鸿程: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欠你20万?你把赌码放下,放下!
钟培钧:董云高那里,我已经支付了20万,私了协议都在我这里。这钱你该拿给我吧?
施鸿程:20万?吓唬谁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想打我的主意,没门儿!你也太不懂规矩了,能拖就拖嘛,一个民工能怎么样?告到劳动局,我还可以起诉劳动局,一审二审,不执行就是不执行,我拖死他。
钟培钧:你不给我钱是吧?那好,我现在就打电话,把记者围在你的办公室。然后,建委、工会、劳动局、仲裁中心,还有司法局,我全部通知。最重要的是,我他妈在范宁臣那里告你一状,你的工程,嘿嘿,玩完。
施鸿程:钟培钧,你现在是我们公司的人,你怎么还反过来害我?
钟培钧:你以为范宁臣是猪啊?我就是卧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工减料的事,别说让范宁臣知道,就是让公安局知道,你也等着坐牢吧。
施鸿程:钟培钧,你这个卑鄙小人!
(施鸿程挥舞拳头去打钟培钧,反被钟培钧踢翻在地。巩鑫良的拳头如雨点般打向施鸿程,施鸿程惨叫。赌场看场子的雷松战等十多个人,带着电棒过来。二话不说,就给钟培钧和巩鑫良几电棒触去,钟培钧求饶)
雷松战:你们可是坏了规矩啦。要不,留下一根手指;要不,就支付违约金。
(雷松战掏出《会员条例》的一张纸)
雷松战:《会员条例》第65条第二款,“凡闹事者,依据情形,罚5万、10万、20万不等”,你们就拿20万吧。
钟培钧:这位兄弟,我也是混过江湖的人,你就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不会了。
(雷松战向弟兄们打个手势,四个人架着钟培钧、巩鑫良,拖向赌场下面的地下室。施鸿程赶紧结账而逃)
钟培钧: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们。我们身上已经没有钱了,全输光了,到哪里去弄钱呢?
(雷松战越来越瞧不起钟培钧,将钟培钧的右手拉出,一刀切下钟培钧的右手尾指。巩鑫良挣脱架住他的人,一拳打向雷松战,雷松战被打中嘴巴,吐出血色唾沫。巩鑫良又被几个人拉回去,一阵毒打)
(雷松战手势一招,毒打停止。雷松战凑近巩鑫良被打得青红一片的脸)
雷松战:有骨气,有血性!从头到尾都没吭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巩鑫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巩鑫良!
雷松战:他是你什么人?
巩鑫良:钧哥。
雷松战:你这种铁打的汉子,怎么跟了这么一个废物?可惜了。邵昌建这个名字,听说过吗?
巩鑫良(一惊):听说过。曾经把市委书记都吓得下跪。
雷松战:那是我以前的老大。我们这种当马仔的人,要跟,就要跟这种人。把你的眼睛擦亮点,选个有胆有识的人吧,不然会埋没了你自己。你走吧,把你这个窝囊废的钧哥带走。
巩鑫良(立即扶起钟培钧):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雷松战:雷松战。
巩鑫良:谢了!
9.Time:12:07。双弘村安置房楼群。
(秦建勋等人走出安置房,《荆宁时报》主编廖鹏飞、记者傅敬源、辞职记者郑道勇,《荆宁时报》被捕记者岳安桐的妻子卓玉诗,荆宁互助会汤万隆、贺志铭,甚至包括公民党成员彭辰罡、姚崇崧、叶雨晨,都已一一赶到。村民们陆陆续续搬出登子、椅子,整个场面,俨然是个临时大会。与此同时,普溪镇代镇长余海宽也赶到现场)
章群力:村民们,村民们,今天我们终于不可用去游行,不用拿肉身去堵挖掘机、推土机,不用被抓到刑警队、派出所去跟警察吵。让我们在今天重新团结起来。今天,秦市长来了,《荆宁时报》来了,荆宁互助会来了,还有一些朋友也来了。没人敢抓我们,我们今天的所有意见都要发出来。
秦建勋:村民们,各位朋友,我们是要来了解真实情况的。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副市长刘宇棠同志。
(刘宇棠向人群鞠躬,村民们鼓掌)
秦建勋:这位,是市纪委书记裴敏琳同志。
(裴敏琳向人群鞠躬,村民们鼓掌)
秦建勋:我的秘书曾兴国将把今天我们看到的、听到的内容,全部录制下来。我们将在市政府会议上公开播放所有的录像。
(村民们热烈鼓掌,“好!好!”)
村民一:秦市长,当务之急,是依法办事,必须首先整顿警察队伍。我们都是非常守法的农民,如果不是政府派人来强行填土,强行拆迁房屋,我们是不会跟警察对峙起来的。警察必须是人民的警察。你作为市长,有义务逼迫荆宁市公安局长把警察管好。
村民二:我说两句。现在的腐败分子太猖獗了,完全变成了黑社会。要抓腐败分子,就要先从普溪镇党委政府抓起,他们滥用职权,一个个都成百万富翁甚至千万富翁了。他们说:“如果不由我们政府来卖地,土地价格能有那么高吗?”农民没了土地,土地卖得那么贵,开发商花大钱买土地,还要交四费一税,最后楼房的价格就会涨得不得了。这不仅仅是农民的事,也是城市人的事,买不起房子的人,也要找地方政府算账!
村民三:秦市长,你是荆宁市政府的一把手,你如果敢查,那就查下去,一直查到底,绝不要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人,我们大家都支持你。只要你让下面的人能够按照国家法律规定的对征地农民补偿、安置、办保险的办法来做,我们就永远支持你。否则,我们就要告你行政不作为。
村民四:深圳的岭澳村村委会就告过深圳市国土局和大鹏镇政府,我们也可以这么办。到法院去立案,找律师为我们打官司。
村民五:怎么告?法院又不立案。法院非但不立案,而且还反过来成为政府的帮凶,强制执行推平我们的土地。这个办法不行。只有撤查腐败,公布账目,才是办法。那些法官的素质还没我们这些农民高,我们去一次,他们就挖苦我们一次,这是谁的法院?是政府的法院!政府拿钱给他们,他们为谁办事?当然是政府。
村民六:当官的都怕得罪大官,秦市长上面不是还有柯书记吗?我们给柯书记写了多少信啊,可最后一封都没回。他们不但抓村民,还抓岳安桐、谭振东,这说明什么?说明整个荆宁市都在围着柯书记的意思转。
村民七:秦市长,如果连你都帮不了我们,我们走投无路,只能走向武力了,老子拼了命也要把土地拿回来。土地是老子的,不是什么集体的、国家的。你要抢老子的土地,老子就干死你。不就是一死吗?与其这么窝窝囊囊地忍气吞声,倒不如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国民党执政的时候,土地是地主的,现在呢?土地是政府的。
章群力:我现在强烈建议,市政府从巨森公司查起。我们的维权要成功,就不应该只顾及我们自己这个村,而要把眼光放在整个荆宁市。荆宁市相当多乡镇的土地,都被巨森公司买了。里面的人,各有各的股份,各有各的好处。这是全体荆宁人的重任,只有落难的人互相帮助,才不会感到自己是单枪匹马。我们要团结起来,一起向腐败分子进行反抗!
村民们齐呼:反抗!反抗!反抗!
《自由写作》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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