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1980年代长春地下诗歌(散文)
◎董 辑
一、
吉林诗人孙文涛认为,《眼睛》是吉林省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地下文学”杂志,而《太阳》是吉林省第一份“诗歌民刊”,他的这个看法有一定道理。《眼睛》就出刊和编辑方式来说,也是民刊,但考虑到当时的文化环境和随后《眼睛》参与者的遭遇,确实还有点“地下文学”的特点。而《太阳》出刊于1985年,是一份比较纯粹的民间诗歌刊物。
现在,《太阳》的影响早已经走出了吉林省,成了吉林诗歌民刊乃至于吉林体制外或者民间诗歌的标志性刊物。著名学者、诗歌批评家张清华在其长文《当代诗歌的民间版图》中,专有一节写《太阳》,名为“《太阳》:这辛辣而炽烈的光”。张清华肯定了《太阳》及其代表诗人邵春光的特点,肯定了《太阳》的价值,“用词语和概念来形容和定位《太阳》都注定是困难的,但它不可忽略的地位,诗人谈到它时不能不保持着一份敬意,因为它出现在一场哗变的前夜——而参与这场哗变的干将之中,就包括着这个有着一个难听笔名的诗人‘邵揶’”当然,张清华先生也谈到了《太阳》中诗歌文本在诗写向度上的某些弱点。
《太阳》酝酿于1984年冬天,创刊于1985年1月,在《太阳》创刊号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共和国三十六年元月·长春”。1985年1月,作为一本诗歌民刊,在当时的中国来说,《太阳》“升起”的时间都不可谓不早,对此,张清华写道:“某种意义上,今天的诗歌江湖或者说‘民间’一系,也需要尊奉它为鼻祖,或者至少也要将他算作开山者之一。1985年1月,除了中国南方的‘他们’‘莽汉主义’‘海上诗群’等几个诗歌异类的胚胎,没有什么人在胸有成竹地预谋和盘算着未来中国诗歌的走势和版图。……而《太阳》却是在这个时候,早早地赶在1986年的诗歌地震之前,就唐突迅猛地升上了中国北方苍凉的天空。”张清华先生的定位和概括都是很准确的。
关于《太阳》的命名,笔者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邵春光,老邵给我的回答是,当时四川的《星星》诗刊很出名,在青年读者中影响很大,而什么能压过星星呢?当然是太阳了,于是他就为诗刊起名《太阳》。这种命名法,熟悉老邵的人都知道,这很合乎老少的性格。关于《太阳》,老邵不无自豪之情,有一次,他曾和笔者说过,他无意中预言了长春的“地标”。的确,长春市文化广场(原地质宫)中的城市雕塑名“太阳鸟”;长春市比较出名的高端居民楼名“太阳世纪居”;长春市还有一处比较有名的市场,叫“太阳城”。这些个“太阳”,都比老邵的“太阳”晚出得多。对老邵的这种自豪,我当时并不以为然。想在想来,很佩服邵春光的直觉。
其实,按照潜意识理论,“太阳”应该和“长春”有一定的关系。长春者,四季如春也;四季如春,则温暖;温暖,则意味着艳阳高照;艳阳高照,则“太阳”。这也许是“太阳”这一命名与“长春”有缘的原因吧。
关于《太阳》,邵春光在不同时间和不同情感状态下曾有过多种描述,这里面有情绪的东西,比如他的诗歌《真太阳非寝灯》等,但是他对《太阳》的各种描述和情感聚焦,基本上以事实为主,只是有所强调而已。
《太阳》出刊于1985年1月,在此之前,邵春光已经在长春拥有一定诗名。《太阳》出刊,应该是长春诗歌(准确说是地下诗歌或者前卫诗歌)厚势的自然呈现,正是从1980年代初起,长春诗歌的持续上升和活跃,才使《太阳》在1985年初冉冉升起。
在2001年出刊的《太阳》第九期上,邵春光以其一贯的性情、怪才和游戏精神,制作了两个小版块“太阳同侪具名榜”和“《太阳》创史人2000生存年鉴(以《百家姓》排序)”。“太阳同侪具名榜”是1至8期《太阳》的作者共99人,其实是不严谨的大杂烩,因为其中至少有两期杂志与《太阳》无关,《太阳》只是以作者的形式加入到人家的刊物中,刊物另有其名,而这两期作者人数众多;“《太阳》创史人2000生存年鉴(以《百家姓》排序)”是老邵确认的四位《太阳》创始人的近况绍介,这四位创始人分别是:方子(娄芳,吉林女诗人)、郭力家、吕贵品、邵春光。既然是老邵认为的“创史人”,那就是“创史人”。但据我所知,《太阳》从出刊之日起,一直由邵春光编辑和管理,因此,可将另三个“创史人”看作是除老邵外《太阳》的主要参与者和动议者。
二、
《太阳》第一期,1985年1月出刊,油印,自刻钢板,有封面封底,小16开(或者叫不标准16开)40页,目录上显示的作者为21人,分别是:邰洪兴(男,长春人,现为地产大亨)、宋敏(女,长春人,邰的夫人,现从事教育产业)、董孟庠(男,即吉林诗人董燃,已故)、万夏、卢继平(男,长春人,诗人,现居深圳,工作于北京)、宋渠宋炜、可可(浙江诗人柯平)、孙文涛(男,长春人,诗人,现居长春)、李义川(?)、流浪(又名刘浪,长春人,男)、唐跃生、石光华、李娟、吕贵品、郭力家、张锋(男,当时吉林大学大学生诗人,现居海南)、鹿玲(吉林大学大学生诗人,女)、瑞子(东北师范大学大学生诗人)、徐敬亚、邵春光、王法(吉林诗人,民刊《眼睛》的主要动议者、命名者、编辑者和作者)。版面设计:邵春光。
从作者名单中不难发现,首期《太阳》的作者主要以长春诗人和四川诗人为主,四川诗人及其稿子,应该来源于吕贵品和郭力家,另外,万夏1984年冬来过长春,并和长春诗人合影(合影者为邰洪兴、邵春光、姚大侠、卢继平、张锋、龙吟、鹿玲、吕贵品、万夏、郭力家,见《太阳》第十期),这也是四川诗人和长春结缘的原因之一。另,贵州著名女诗人唐亚平也来过长春(老邵将唐亚平赠给他的打印诗集转送给我保存,上面写的赠送日期是1985年3月),这也是她后来出现在《太阳》中的原因。老邵曾经给我讲过唐来长春的轶事,言唐很白,漂亮,一次要么是吃饭时要么是谈话中,我忘了,老邵言他突然吻了唐一下,唐反应过来后,马上打了邵一个耳光,边上的宋敏,也随之打了邵一个耳光。很喜剧也很诗歌更很80年代的一件事,这种发乎情止于诗歌的场面,现在已经很难出现了。
在2002年出刊的《太阳》第十期中,封三的折口上,老邵将《太阳》1到10期的主编具名排列,分别是第一期王法;第二期郭力家;第三期杜占明;第四期曹野丰;第五期宋敏;第六期季风;第七期刘浪;第八期黄岩;第九期董辑;第十期辛欣。这里具名的这些主编,要么是出资印制者,要么是负责具体印制事务者,当然也包括程度不一的组稿编辑工作,但是背后的策划者都是老邵。邵说第一期的主编是王法,那可能是王法出资印制了本期或者刻钢板油印者是他。这个,老邵健在时我没有问过他,他也没有和我说起过。
第一期《太阳》的头题是邰洪兴,我现有《太阳》第一期中,老邰这几页被撕掉了,只有目录中有诗名,曰《那天下雨(外一首)》。在《太阳》第一期所发表的诗歌中,董燃的《在冬天的瞳孔里》(董燃名字虽然出现在第一期的目录中,但是内文并没有诗歌,该诗发表于郭力家主编的第二期)、卢继平的《咳嗽一声》、孙文涛的《亡妻葬礼》、郭力家的《掠影》《纤维》《军规》徐敬亚的《我告诉儿子》,都是他们的重要作品。吕贵品的《肖像·第三个人》《他感到下了一场大雪》,张锋的《敲门》,则并不是他们的重要作品或者代表作。作为策划者和实际上的主编,老邵是第一期发诗最多的诗人,计有《×你妈的——致一位诗歌编辑的复信》《你为什么不等我——给G·Y(之七)》《更年期的薛宝钗》《早上好——代<太阳>诗刊创刊词》,都是很有特点的作品,更是具有邵春光诗歌风格的作品,回到当年,1985年,这几首诗歌都是成色十足的先锋诗歌。因为本文只是一篇“史纲”,而不是论文,故在此不过多论述和引文。
外埠诗人中,万夏、石光华,尤其是李娟的作品,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其中李娟的《3155》《鹰》(诗前附有杨黎的题词“越是你广阔的高空/越是你的孤独和浩然”),估计作者本人都已经遗忘了吧。
说实话,《太阳》第一期的的印制(包括用纸、刻钢板、油印、装订、排版)很差,不但有很多错误,而且看上也很没经验,给人以草率荒疏之感,不但不便阅读,更不便于收藏,我不知道,现在还有几本存世。
三、
《太阳》第二期为郭力家主编,他也是本期主要的组稿人,从印制上来说,本期质量也很差,钢板是郭自己以手写体刻制的,现在看来,带有那个时代的鲜明印记。
《太阳》第二期,1985年出刊,手写体油印,不规则的8开本,15页,有简单封面(封面上印有本期要目),无封底,无目录页。本期就内容来说,堪称重要,是《太阳》成立的具有天王山意义的一期。
二期头题是吉大诗人张锋的《第三代人·情绪》,然后依次是董孟庠《在冬天的瞳孔里》、万夏《波尔卡》《生活》、流浪《顽童》、卢继平《癌病房》、唐亚平《赠L·S(老邵)》、邵春光《袜子》《雪·长春·夜——给Y·P(唐亚平)》《小女孩和太阳》《你们·他们·我们——致一位“崛起”过的诗人》、郭力家《中国胃》、李亚伟《中文系——一条浑浊而又缓慢的河》(极可能是首发,《中文系》后来在任何书籍和刊物中出现,都没有这个副标题)、邵春光(署名少揶)《人性的证明》。
这个作者阵容,包括这些诗歌,在现在看来,也都上得了台面,让我这个长春人发自内心的感叹:长春因此期《太阳》,而有缘加入中国先锋诗歌的进程;长春诗歌史因为这期《太阳》,而有理由光芒四射。
头题张锋的长诗,作者署名“20岁的张锋”,根据诗后所附创作时间(笔于84年·长春·寒酸的大学宿舍),可知是张锋19岁时的作品,本诗至今也是张锋的代表作之一,更是80年代吉林诗歌和吉大诗歌的代表作品。董燃(董孟庠)的作品不但是他早期的代表作,也是吉林诗歌在1986年之前的重要收获。万夏的两首诗歌是万夏短暂的莽汉时期的短诗佳作,具有历史价值;流浪的《顽童》是我至今为止看到过的他最有特点和成色的诗歌;《癌病房》是诗人卢继平的代表作,也是他创作中具有先锋诗歌风格的那一路诗歌中的代表作;《中国胃》不但是郭力家的代表作,也是1980年代“莽汉诗歌”的代表作之一,是吉林诗歌的经典作品;《中文系》的历史地位和诗歌价值,我就不赘言了。
相比上述诗歌,本期邵春光的诗歌以他独特的细腻、口语、情绪和叙事(叙述)技巧而风格独具。
这一期除了诗人阵容和诗歌外,郭力家随性写下的编辑絮语也很有意思,既有时代特点,更是一代才子们互相碰撞和激发的灵感火花。现择录数条:
“张锋呵你这玩意不像诗不像词不像话不像不像吗也不像……除了是一桶开胃啤酒给人喝完了又夹不着菜开心的时代也要让时代开心国产的同胞们要珍爱今天——这位史无前例的大情人”
“……嗯,怪不得这小子叫流浪,原来他的情人在远方……(a)(b)读完头两节我就想哭,——小时我也让老师弄脏过衣服……世界好像专门为欺负小孩才变成这么大的……(c)……其实藏到爱情的袜套里页没啥用,听一个日本老头说,女人只是男人的一根筋骨……(e)(d)嗨!反正你在坟堆外边站着,什么也别指望能弄清……——现在几点了——活着你还要时间干什么?”
“邵春光在电话里说:诗人不应该谈诗,尤其是不应该正襟危坐的谈诗的理论。诗是一种感觉一种非诗人所不能具有的感觉,未来的科学家不论伟大到什么程度,都无法将诗人的思维编成程序,让智能机器人模拟。喜欢谈诗的不是真正的诗人。而是生产不出精神食粮的艺术乞丐,填饱了肚子以后,又说长道短。”
“亚伟真他妈对不起更漂亮的小妾必须删去因为我是国产的见习编辑好在我已向我儿子打好了招呼以后写世界诗歌史时一定预先把你扔进去。”
四、
《太阳》第三期,即C号,1985年出刊,本期是头三期中印制最好的一期。《太阳》第三期为标准16开,手刻钢板油印,有封面封底,封面手绘图案下书美术字“太阳诗会”,该期32页,有目录,作者分别是杜占明、含笑、邵春光、丁宗皓、龙吟、马松、郭娟、流浪、郭力家、王欢院、唐亚平、姚大侠、莫生、卢继平、王强、邵揶(邵春光)。本期因为是杜占明(时为吉林大学中文系学生)主编,所以作者中有很多吉大在校生,本期较为重要的作品有邵春光的《退学申请》《接着是秋天》、马松的《重复》、郭力家的《阿峰,我的青年军官》等。
《太阳》第四期,即D号,曹野丰(男,长春人,吉林先锋诗人,代表作《蜜月房间》等)主编,1985年12月出刊。该期有封面封底,封面设计为郭巍,本期印制质量尚好,为标准16开26页,手刻钢板油印。本期作者分别是郭力家、李亚伟、唐希、宋敏、邵春光、董孟庠、流浪、莫生、燕晓东、方子、王欢院、应时、丁剑国、少揶(邵春光)、舟子、王强、曹野丰。
这期较重要的作品主要有郭力家的《第三色块·致刘索拉》,李亚伟的《男情》《远征》,邵春光的《加农炮》《现在是冬天》《死亡的证明》,本期的董燃诗歌、流浪诗歌等,对吉林诗歌来说,是重要的历史资料。
这就是头四期《太阳》,全部出刊于1985年,1985年,也因此成为了吉林先锋诗歌历史上的一个重要年头,值得吉林诗歌史予以重视和研究。这之后,1986年徐敬亚在深圳刮起现代诗风暴,两报大展出笼,现代诗或曰先锋诗歌在全国范围内形成风潮。1985年,《他们》出刊,“莽汉”成立,而更为重要的先锋诗歌杂志《非非》则是1986年5月创刊的,也就是说,《太阳》在时间上,并不落后于全国先锋诗歌的步伐。
《太阳》第五期,即E号,和头四期比,就印制和容量来说,寒酸多了。《太阳》第五期,1986年7月7日出刊,无封面封底,8开手写复印,共4版,以小报形式出刊。第一版有刊名“太阳”,下书“中国太阳诗歌联合会”编发,E2086期(既20世纪,1986年,老邵惯用的编年方式),本期“报眼”部位是老邵执笔的“霹雳诗ABC”,头题是二毛的《离婚》,第一版还有有伊甸、柯平、尚仲敏的诗歌,另第一版左下角为邵春光画像;第二版是郭力家(署名阿美丽嘉)的代表作《特种兵》,邵春光(署名少揶)的实验之作《天堂——<鬼歌·上篇>》;第三版为“雌太阳与其他”栏目,编发了方子、唐亚平、宋敏、流浪的四首诗歌;第四版为“活人语录”六则,分别是杜爱民、邵春光、黄灿然、高尔泰、柯平、郭力家的话语片段。另有“太阳诸同胞”照片(贴到纸上复印出来的,效果很差)四张,分别是:唐亚平和方子合影,郭力家,宋敏,邵春光。根据邵春光确认,《太阳》第五期主编为宋敏。
《太阳》第六期印制方式和第五期一样,也是对折8开小报形式,共四版,手写然后复印。第一版左上是“太阳”两字,字下有英文翻译,然后是“中国太阳诗歌研究会编发F2088”字样。本期《太阳》为1988年8月出刊,主编据邵春光确认为吉林先锋诗人季风(男,长春市客车厂职工。)。本期右上报眼位置是独立版块“丹碧诗123”,内容主要是说“丹碧诗”脱胎于两报大展的“霹雳诗”,是“中国太阳诗歌研究会”在改革大潮中推出的新产品等等,下面是有关解释。笔者根据此短文的行文风格判断,此文应该出自邵春光之手。
《太阳》第六期一版头题是四川诗人二毛的《寻根》,这是一首很有特点的短诗;然后依次是李原的《医疗》《我的想象犯错误了》(李原,本名李志强,原在银行工作。吉林先锋诗人,是长春市80年代末90年代初涌现出的很有特点和天赋的青年先锋诗人,以口语式的表达,辛辣而不动声色的反讽和超现实主义般的想象力而为其诗写的特点。后因为多种原因,告别了诗歌写作。其在2000年初的时候,还有一定量创作),杨黎的《最高指示》。第2版发诗三首,分别是季风的《第二十六次挑战》、流浪《和父亲最后在一起的日子》、李冰(即上海诗人冰释之,邵春光多年的朋友)《不抵南方的旅行》。第3版为“女娲补天”栏目,作者分别是:陈岚、裴俊兰、范勤奋、李蔚红、董琦。第4版是所谓的“丹碧诗”,发邵春光(署名邵揶)《来世再见》、二毛(署名牟真理)《在旧社会》、于坚《芸芸众生1:某某》。
五、
这就是著名民刊,张清华先生认为具有某种“鼻祖”“开山者”意义的民间诗歌刊物《太阳》在整个1980年代的历程。时间早已经过去20多年了,现在,发挥这20多年的“间离效果”,重新回顾《太阳》在1980年代的表现和质量,审视其价值和意义,对吉林先锋诗歌乃至于中国先锋诗歌来说,也许更有意义一些。比单纯把它当一个标本和历史进程中的地标来用,更好一些。
现在回顾和审视1980年代的《太阳》,我个人得出的结论如下。
一,对吉林先锋诗歌乃至于全国先锋诗歌来说,《太阳》的重要性不容置疑,虽然,其价值也许被夸大了。根据这六期的出刊时间,我们知道,《太阳》基本上是1985年的产物,只有在1985年中,《太阳》才保持着基本的“刊物”面貌,才保持着强劲的登台上场的劲头(一年出了四期),而1986 和1988那两期就“刊本”来说,都很寒酸,影响也很小,虽然内容上不乏亮点(比如二毛、杨黎、于坚的作品,比如长春诗人李原和季风的加入,等等。)从这六期我们能够看出,《太阳》属于强势登场,但是弱势延续,到第六期的时候,早期《太阳》的参与者几乎都没有了。这说明什么问题呢?当然和先锋诗歌在全国的逐渐退潮有一定的关系,但这不是《太阳》势头减弱的主要原因。我觉得,主事者的个人性格,也许是这种“减弱”出现的更为关键的原因。另外,《太阳》在印制和校对、排版上的过于荒疏草率,客观上影响了《太阳》在全国范围内的“普照”。通过这几期《太阳》,无疑我们能看出一些诸如“好大喜功,不科学,不严谨,过于性情”等的弱元素,而这些元素或者成分,也是“吉林先锋诗歌工作者”身上所存在的共性特点。
二、从80年代的这六期《太阳》可以看出,《太阳》是老邵的刊物,虽然《太阳》各期各有负担具体工作(主要是经济问题)的主编,但六期《太阳》都是邵春光策划的,而且他也是各期占有版面最多的作者,这说明他对刊物有绝对的主宰权,他说了算;另外,1985年之后,《太阳》头四期的参与者基本上都不再与《太阳》发生关系了,只有老邵还在坚持,这也说明《太阳》是老邵的刊物。
三、郭力家是80年代(主要是1985年)《太阳》的重要组织者、参与者和作者,他不但主编了重要的第二期,更在各期都贡献了重要的作品,这些作品,不但是郭力家本人的代表作,也是吉林先锋诗歌的代表作。
四、《太阳》是一份“全国规模”的民间诗歌刊物,这也是《太阳》之所以重要的主要原因。去除长春本地作者和吉大、师大在校学生不计,根据这六期《太阳》,我们知道,《太阳》的作者主要来源于以下二个地区:四川、贵州地区,江浙上海地区;前者主要有:李亚伟、万夏、二毛、杨黎、燕晓东、唐亚平等;后者主要是柯平、伊甸、李冰等。这个规模,在当时来说,已经很可观了。而且《太阳》直接和川中先锋诗歌接上了头,这一点更是值得肯定和赞扬。
五、《太阳》主要是一份“长春规模”的诗歌民刊。《太阳》的主要作者都是当时生活在长春市范围内的吉林青年先锋诗人,《太阳》的基本面貌也由他们营造和撑持。这些作者主要是:邵春光、郭力家、孙文涛、卢继平、吕贵品、徐敬亚、流浪、李原、季风、曹野丰、宋敏、姚大侠、方子等,以及吉大和师大的一些在校生。这说明什么问题呢?一是说明《太阳》不具备全省的眼光;二也许说明,在当时的吉林省,只有长春市活跃着一批先锋诗人。
六、《太阳》之所以至今为止还被看成是中国范围内比较重要的民间诗歌刊物,和其所刊发的诗歌文本有很大关系,正是因为彰显了足够的先锋性和探索色彩,正是因为大量发表具有探索色彩的诗歌作品,《太阳》作为一份诗歌民刊才能够成立,并且成立至今。1980年代的《太阳》所刊发的诗歌作品,具有强烈的“口语性”和“平民色彩”,同时在情绪、意指和语言的使用上也极具“破坏”“拆解”“反讽”性,是1980年代中期出现的带有后现代主义色彩的中国先锋诗歌具体而微的代表。另外,1980年代《太阳》所刊发的吉林诗人(主要是)的诗歌文本,其诗写特点也代表着吉林先锋诗歌诗歌的主要风格特点,那就是:语言上以口语为主,内容上充斥着强烈的生命意识,风格上芜杂随意,情绪上狠辣锐利,但是作品带有一定的准成熟、泛成熟意味。
这就是《太阳》在1980年代升空和运行的总过程,作为中国先锋诗歌的一个“神话”,至今为止,还没有人纤毫入微地触摸过它,致使有些问题至今模棱两可,对吉林先锋诗歌和中国先锋诗歌来说,这都是不负责任的。因为占有了很多第一手资料,也因为和很多参与者还有当事人有过程度不一的交往和接触,还因为本人也曾是《太阳》的主编之一,对《太阳》是热爱和了解的,因此愿意也有条件写一写《太阳》。作为一本民刊,《太阳》在1980年代的面貌,总体上来说是简陋和随意的,它甚至没有发表过一篇文章。《太阳》作为一本真正的“民刊”出现并产生影响于中国诗坛,是在2000年以后;《太阳》能在中国诗坛“大放异彩”,也主要是在2000年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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