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京颂(长诗)
◎ 陈家坪
让我来邀请那些,清晨明媚的晚霞,
千百年过去,再一次,把故宫照亮。
死者魂魄,沿田野四季神思毕至,
扫清人类的绊脚石,把尸体搬迁。
皇权如绣球,摆放在窗台作为嫁妆,
地砖刻上人名,游客过来唤起他们身世。
诗人朗诵诗篇,漂泊者唱出动听的歌谣,
希腊人种,瞧着,汉人裹足的后裔。
方块字连接拼音,去靠近梵语,
点燃火药,擦亮指南针,再次印刷。
世界之都不等于权力的中心,
就像货币出卖的往往是灵魂。
谎言戴着一顶绿帽子露出怪相,
供世人微笑,观赏这一台马戏。
你是否还记得枪声惊动的场面,
坦克开进广场,压向学生身体。
儿子,女儿;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死了,恋人对于市民,是丈夫和爱妻。
逃亡异乡,他国,没有躲过搜捕,
投入牢中,经受非人的漫长刑期。
二十三年老父慈母哀叹,含冤于胸,
自杀者,只为引来世人清白的一瞥。
区分出来的正义与邪恶压在公民心头,
淫威强暴有多少犬儒者就有多少苟活。
吃喝玩乐成为头等大事,你不信,
海游天飞,且看把婴儿摆上餐桌。
我们皆是罪人,放纵于贪婪的私欲,
没有了头脑和脸面,只把大地践踏。
四月清明,我们来喝一杯老酒,
城墙根,荒地里,把纸币燃尽。
灵堂设置一个空位,酒吧点上一支蜡烛,
在醉里清醒,把亲朋好友哭泣。
青天白日,权位者高高在上,不思悔过,
流民放野,出现强权与暴民的双面兽。
好多人朝九晚五,如起卧于病床之第,
更有人心涣散,纷纷朝精神病院流窜。
城市下水道,是乞丐、拾荒者的福地,
阴暗桥头,怎么能不是流浪汉的天堂。
人们混居在一起,隔着阴阳两界,
就像一潭死水,缺少点儿清洁剂。
但听豪华别墅里声声嚎叫,因为痛失兄弟,
一种无能的幸存者的负疚,带来惊天恶梦。
对我们向往的民主,曾经流血付出,
一场盛大的对话,毁于精英妄想症。
草木依旧生长,命令一阵风停止,
极权如是,未结束何来前后之别?
放眼柏林墙倒塌,台湾迎来美丽岛,
乐观至此,犹隔岸观火,归于空喜。
北京限购,举国之力天下巨资,
只为几人几户,打造繁荣盛世。
你有说话自由,岂知他乃听而不闻,
声音再大,仅仅限于自己身体以内。
传播还是隐匿,不得已作出个选择,
茶楼,宾馆,风景区,何处不监禁?
从维稳超过军费来看理当宣布:
我们正生活于一场巨大的内战!
哦,我来分解那些黑暗形成的透明分子,
一个古老家庭如何在华灯初上之际闪烁。
孩子桌上完成作业,爷爷奶奶守望着电视,
爸爸今晚通宵加班,妈妈吃饭陪客人晚回。
地铁里,人群走成长队,街道幽暗挂满红灯,
街心花园男女翩跹,私人筵会跳一段假面舞。
哲学练习探讨问题,宗教弄成地下团伙,
在文件里洗脑,生活,商人来妥当安排。
这个谈梦想,那个谈规划,约会,
算好时间,做爱时也定了个钟点。
学生讨老师的好,男人讨女人的好,
人民币讨好美元,艺术家讨好自己。
强国梦把我们的欲望统统填满,
睁开眼谁能够找到自己的祖国?
十五年前恍若一个访民来到京城,
一个为寻求公平一个为追求自由。
有形的国微无形的十字架,
我们皆守候在法度的门前。
一只黑手被关进监狱,他的头像,
被爱人画下来,框裱在书房墙壁。
诗人光着头走在天安门广场,
鸽子像死者的幽灵四处飞扬。
箫声穿过城楼和世纪坛上的火焰,
海水立起来招魂扑向亚洲的陆地。
公共知识分子,外国记者,慈善机构人员,
在便衣贴身跟踪下走进北京南站的上访村。
新一轮打压,有人失业,有人失踪,
有人被押送着回到原籍,监视住地。
青春不在,风华不减,在十字路口拐弯,
当年胡同变成楼盘,请阅读这时尚之书。
这个拜菩萨,那个信耶稣,少个子儿也不行,
多一份责任,就伤心,把头摇成傻瓜。
笑要笑得有分寸,否则容易冷笑,
想起珍贵的话语,内心无限惭愧!
吃了个酒足饭饱,对未来立下一张收据,
是否有一天,九泉之下人们也重返人间?
包括死去的暴君,走在绿色的草地上,
双脚在天空飞舞,顽皮如三岁的小儿。
节日从潮水中涌来,爱的小嘴一阵空饮,
却吐出金子一般的溪流,响遍整个山谷。
囚室中枯坐的人,起身走过无人看守的小门,
余生的意义,是否早已徘徊,落得一个干净。
让我来歌颂那些,为世界和平的灵魂,
和平时静止的风,天上那飘动的浮云。
这番景象让我们忘却曾经的苦难,
腾空心灵去领略伟大事物的劳繁。
举世都在为他的功德予以最高的赞誉,
而他在狱中一日三餐,继续抒写华章。
这是神圣降临的一刻,诸多文明源头汹涌,
汇集在这一方土地,恳请波涛获得启示。
它不是道路的结束,而是开端,
让我们直接去跟真理尽兴攀谈。
我们如回归起点,如众神荣归故里,
在旧日的房舍里,流下滚烫的热泪。
也许有一个心愿和秘密还隐藏在那儿,
包裹着我们的英雄,一个民族的骄傲。
就像蝴蝶还在蛹中,我要赞美肉虫,
它经历了牺牲,羽翼在血肉中丰满。
2012.6.29-7.17
《自由写作》首发
回到开端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