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牛(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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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逸明
如果有人要是问我什么动物和我感情最深,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是牛,因为和牛之间,我有说不完的故事。
我的老家在湖北鄂州,那是一个襟江带湖的美丽地方,我的家就住在长江之畔,在那里一年四季都可以感受大江东去的壮观景象,如果是在汛期,长江那博大的胸怀和澎湃的激情更能让你激动不已。因为生在江边和长在江边,所以对于长江我便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感情。即使是在遥远的南方打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经常想起小时候与我相依相伴的长江。
和长江的感情之深更因为我在学习时代曾经无数次在江边放过牛,牛是乡亲门种地耕田必不可少的帮手,农民伯伯的鞭子一挥,大水牛便跑得风驰电掣,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幅图景!读小学的时候,每次放学回家,我除了认真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之外,就是帮助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干农活自然很辛苦,但太重的活父母一般都舍不得让我干,有时候干活干累了,等父亲耕完地,放牛便成了我义不容辞的工作。
还依然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放的那头牛,长得不算太彪悍,非常老实,我几乎可以经常骑着它看它吃草,有时候还骑着它游过一条小河到对面洲上去。牛一般都比较好斗,有时候它在碰到别的牛时也会怒目相向,并打得不可开交,那个时刻,我就只能在一边当看客了,只是希望它们不要打得头破血流乃至一命呜呼。
放牛可以说在我枯燥的学习生活之余给了我意想不到的快乐。不过,令人伤心的是,几年之后,因为那头牛已经垂垂老矣,干活远不如从前快了,所以父亲和几个牛伙计一起将它卖给了牛贩子。在卖它的头几天,我还像往常一样牵着它到田间地头去放草,后来看不到它的日子,我的内心有着说不出的失落。
之后,父亲又和同村的人一起买了头牛,那头牛当时尚未成年,长得不算很大,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我在放它的时候经常逗它玩,有时候我握着它的两只角,它就会知趣地和你抵劲。不过,这头牛却不大喜欢让人骑它,你要是坐到它的身上,它就会像发了狂一样把你颠下来,所以我几乎没有再敢骑它了,担心会出事。记得第一次骑它的时候从牛背上跌落了下来,幸亏它没有乱走动,否则自己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牛虽然是畜牲,但同样是有感情的,它很清楚谁对它关心和爱护,我是放它的人,它和我的感情自然就最深了。新买的这头牛不像之前的那头那样对谁都千依百顺,在它脱缰的时候,只有我的呼唤声能让它停住奔跑的脚步。有乡亲笑称我是它的克星,其实我自己觉得说是它的好朋友更准确些。到了我读初中的时候,因为学校离家里比较远,所以每个星期才回家一次,回家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是干其它农活就是放牛。虽然见面的时候少了,但这头牛依然对我和当初一样。
牛虽然憨厚老实,但智商并不低,它们不但能听得懂农民的很多话,而且还知道早出晚归。农闲的时光,长江的水已经退却,洲上长满了肥美的水草,那里也就成了牛的美食天堂,早上,我和其他乡亲一样把牛送到江边,然后把绳子绕在它的角上并把它赶到小河对岸的洲上。傍晚,吃得饱饱的牛群就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它们的栖息地,牛群奔跑在路上扬起厚重的尘烟,那般景象也许并不亚于古人征战时的金戈铁马。
初中毕业以后,我更是无法再在家中继续和牛相伴了,只能在节假日的时候和牛在一起重温昔日的友情。完成全部的学业之后,为了生计,我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乡,去了遥远的深圳,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在每一个寂寞的时刻,除了想到家中生我养我的父母之外,就是想到这头牛,想到它,原本有些疲惫的身心总能变得舒坦闲适。
2002年的春节,我回到了渴别已久的家,还未踏入家门,我就看见了拴在树根上的牛,我不由自主地走到它跟前抚摸着它的头和身躯,它似乎还认识我,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高兴的眼神。离开家的时候,我仍然会忍不住频频看它几眼,生怕再想不起它的长相。
去年的春节,当再次回到家时,我看到的是"牛面不知何处去,老树依旧迎春风"的景象,听父亲说这头牛已经死了,我的心里顿时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悲凉,这头牛的相貌依然铭刻在我的心中,想着它,我真是欲哭无泪。对于这头牛,也许和它的感情比生命中遇到的很多人都深。我曾想,如果有来生的话,我真希望能够仍然做一个天真浪漫的放牛娃。
这些年,我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也认识了不少的朋友,其中有很多都是在一起打工的难兄难弟,因为岁月的流逝,我们逐渐地分道扬镳了,虽然很多人都已经失去了联系,但他们仍然会时常出现在我的记忆当中。在我看来,这些背井离乡在外打工的人就如同我家的那头牛,不管是在炎炎夏日还是在冰雪寒冬,他们都能任劳任怨地辛勤劳作。农民需要牛,而我们的社会则更需要这种牛的精神!
2007年10月3日
《自由写作》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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