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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1966年(诗一首)

演  音   

 

    

——谨以此诗祝贺张烨、钱玉林、郭建勇、许基鹤、王汉梁、丁证霖、陈建华、蔡华俊、周启贵九诗人“文革”时期诗歌合集《青春的绝响》出版

 

小记

此诗最初为响应古冈而作。古冈的长诗“1966”向我展示了我想要表达的更多的东西。最重要的就是记忆:个人的记忆,群体的记忆,我们时代的记忆。

一首关于记忆的诗中的语词,与最难以被发现的东西有关,乃是我们必须花最多时间去寻找的。我试图使我的诗具有一种注解的形式。

我们几乎不能思考以“文革”名义隐藏自身的事情。我们的确命名了它,但那是假天之名,假替天行道之名。这仍然是一套古装戏法,或曰,一种未老先衰的诗学。它停留在视觉的绝对之前。在时间性的行程中,收回自身的事物的是先验的辩证性。这种辩证性在单一的褶子中就可以看得很清楚,那是由敞开/合拢一辟一阖构成的褶子。它仿佛先行地看着所有作诗和思考的活动,我们则把它归之于惟有诗人和思想家才能够调动的目光。

那么——

怎样说出这一切?涉及怎样的编年史?

光景?时辰?幻想?观念?什么颜色和气味?

一首歌曲中,那个词重复的,现在和所有年代?

但是,为了什么命运??????

2006年12月27日

 

序诗

刚好赶在五月风暴之前,
思想的玫瑰迎风怒放。 
云锦般浩渺的旗帜升起时,
转变早已变得被动的形势。

年青的心,依然动荡不宁啊!
不无担忧地摸索着前程。
最困难的逆境接近完美,  
向奋进的人群投以一瞥。

如果视力部分地是暴力,
那就温柔地投身于争战;
悄悄把禁书重读一遍。

在得到祝福的这个时辰,
让你的声音再度兴奋起来,
冒犯那片挟带死亡的阴翳。


2006年5月1日写,6月17修改

 

1
思想的结果顿时变得致命,
奔走呼号的历史意味深长。
仿佛记忆中曾向你许诺,
克服流行的虚无主义。

红色的火焰的飞腾想象,
为完美的外表所迷惑。
我则对你说:“绝望之于
希望,是一点点的希望。”

不要忘记,你也需要有同样的机会。
外面的广场上,大家开始唱歌了。
“……快跟上,游行者——”

她是肉体,石头般沉落在欢乐之泉中。
一幅过于流动的图画,
虽然生动,但必遭一劫。


哦,这怀旧者的街道!
多么疏远我!这激进的街道,
喧嚣之后的沉默,更像冷淡,
毫不在意此刻我有多么孤独。

仿佛期待已久的事物,
它们的形式如此奥妙。
音乐带来些许的安慰,
默许了微尘,微小如秘密。

现在河流般的街道卷走沉默者,
一如预料的那样发生变化。
他们是一群笑到最后的诗人。

至此你的诗风大变,
爱情不再是诗歌的主题,
也许思想与死亡关系更亲密。


回复想象力的初始之处,
一个真理适合大脑的构造。
固执的习惯被磨损,
如同被激怒的嗅觉。

太阳的热和光被确认为骄傲或力量,
而我只想听见你轻柔的话语。
“只需要日子的考验,真实……”
“那是什么声音?亲爱的,是你吗?”

“来看我,一回来就来看我。”
跟着是一阵受到伤害的沉默,
如同一首诗延伸到最后的细节。

还有一些句子却没能完成。
我犹豫地站起来,模仿古代的先知,
以一首诗占卜:应验矣!应验矣!


被阵雨团团困住的孩子,
忽而冲破雨的重围。
我此刻一直在回想,
那张被雨水打湿的面孔。

与漫不经心的街道搭理几句,
我想趁着雨天把信寄走。
在所有一切呼吸之物中,
我可以闻出一阵可爱的呼吸。

品尝酣畅的雨意,如饮醇酒。
永远作为第一次,朝着爱的高潮;
个人的忧伤融入更孤独的期望。

我们的体液会解放自己,
它们的水势想象着腾越之势。
被自己的完美所吸引。


一场生与死的斗争修改了
历史,也修改了罪行。
那是另一种德性。勤奋的手不会
停止,收集对历史有利的证据。

尚未布置一新的空间,令人不无担忧;
因为进步,在天底下最明白误人。
增长的戏剧性,十分接近同情心;
表明我们对它的理解是公正的。

如果它在开始之前 
便已预订胜利的结局——这喜悦,这代价!
反而显得有点可疑。

在歌者倍感疑惑的空气中,
天空在地平线上晃动一下,
它们实际上是暴行的媒介。


比日子还要宁静地过去,
轻如呼吸。从前的那双手,
仍在那里比划。那是一种笑的手势,
他的话因具有最终的含义而沉重。

一次交谈,公开每一场遭遇的终极意义。
这种应验中有什么对它变得致命。
交谈之中,他们交换的不止是背景,
所有的崇拜和自我牺牲混淆了角色。 

思想散发着异国的芬芳,
徒然地尝试去把握不可思议。
这时可闻天地脉搏之微动。

“我在这里,又回到了祖国。
来找我吧,我的兄弟!
带上我的白马,因为要在这里展开辩论。”


我们从不曾细心去留意,
什么时候毕业了。
心中有个东西轻柔如歌,
默数并非遗忘的部分。

象温室薄薄的保护层,
心的某些部分萌芽,成长。
但在起初,词语被选择,
现在已经深入春天,花事盛大。

从前……不,它沉重无语。
而一个犹豫的乐句停顿在激情中,
过去的记忆完美无比。

如今,遗忘抹去了光荣的花名册,
因为它们是可以出卖的;
一些名字意味着一片瓦砾和废墟。


如同挑选珍贵的礼物,
挥舞影子的手臂如同影子。
现在借着梦境看见它,
影子之外还能触模什么?

静止或流动的生活之全部, 
使得真理显而易见。 
因而那也是每一个人的真理,
目标过早达到并非有益。

我们保护不住的操场,
被无形的风吹打着,
日子用树叶遮挡一半的风。

啊,不,那是另一棵夹竹桃,
是无香气的那种;
无区别的花仿佛是想象之花。


那得回到四月,在广场中心。
激动的人们呐喊着,全部加入我们一边。
可以想象,一个时代已经结束,
其它日子里的沉默在寂静中喊出声来。

有人绕着人多的地方悄悄跑开,
避开汹涌的人群的注视。
除了对实际场景的一种描述,
描述者要求比以往更多的理解。

我们交谈,然后朝着夜的深处走去,
有人发现星星垂直地升至树顶之上。
有人静下来,倾听天与地的谈话,

他的声音清晰地穿过漫长的岁月,
“去任何地方都不会太远,
我不会妥协,伟大的温情温暖了我……”

10
新的事物越过日期,还有记忆。
这只是一个注解,如历史书上的批注。
当书写的手随势慢下来,
你就可以从远处看清自己了。

它没有做多少补充,仅仅插在正文中间,
像那一天交谈中交换的孤独。
她意识到一种心理的需要更甚于爱,
犹如覆盖着欲望的深紫色。

这样的愿望,就会更新我们的日子。
我多么羡慕,我希望无需重写一遍,
因为不想让更多人了解她的秘密。

诗歌会以另一种理由为自己辩护,
当诗人分外失意时,我把目光转回;
使我梦见一场革命的诗句光华四射。

11
这儿有某种真理可以追溯,
我试着找出它,并追述它。
虽然它必定已在从前移往别处,
我不会失去那地点,绝对的机遇。

同样不可避免地,回忆的暗处,
能看清现实中未曾发生之物。
你会同意什么事都可能一起发生,
像是夏夜的光展现所有的美。

慢慢地倾倒,你全部的秘密,
又一次保存在虚空的的日子里;
意识到模仿的手对模仿的不信任。

革命者早就意识到经历最初的衰落,
在风向的颓废中直接提出问题:
那靠近我们的刻骨铭心之物是什么?

12
后来发生的事情,如同记忆的
碎片悬浮着。四十年之后,
或如今天,沉重得如同
这首诗,还有另外一些词。

如同果子不时从树上掉落,
它与树下的顿然之悟相似。
但它不是顿悟。它完全可能被
夸大其词,为了引人注目。

接着语速加快,仿佛只过去
几天的时间。革命发生了。
革命的时机取消了更早的机遇。

如在另外的时候,这首诗无须写成,
如同一部最新电影里的老手法。
生活恢复了它原来的模样。

13
对阴影的探索,完成了探索
光明的任务。我全部的哲学
启蒙,是一次做弥撒的经历,
无神论者从此忧心忡忡。

宇宙的内在奥义深入日常生活,
碑壁上的字迹终于显露原形。
它们的口号追赶并越过我们,
让未来的耳朵清晰地听见。

而街道无限地穿过自己的
途径,不可思议的气候,
让内心狂喜或郁郁寡欢。

清贫的歌者啊,歌唱那
可以歌唱的一切,不要
结束那无法结束的一切。

14
将火的守护提升为思想,
将固有的热情转向自身。
火塘旁的聚集者,制造
一种精神氛围。它的背景

是神秘的过去。有的人
照管火,有的人照常聊天。
无常的漂泊之后,家园
有多么美妙。那是我的

回忆。我们又该怎样解释
遥远的心灵感应?胸膛中
迸涌出来的一切,自由地

活动。我的目光追随它
升起。我半真半假的揣摩,
淡化了根深蒂固的疑心。

15
远处,什么样的激动的目光
朝你这儿张望。仍然有希望,
从对内容的漠不关心开始,
影响到心并渗透思想的深处。

仿佛记忆中作过许多许诺,
对于你,这叙述是一首诗。
当归鸟同样感到疲倦时,
期待已久的暮色如期而至。

可是时间在孤独里找到了
另一种速度,慢速的那种。
熟悉的脸庞保持旧日模样。

但是,所有戒律都失效了。
我大步穿过人群,走向你,
大声地喊出了你的名字——

16
慢慢地,我保存了全部记忆,
那些穿过窗隙的气息还在。
降临心间的微弱之物,
不是一直被珍爱着么?

当一片门前空地敞开时,
天下着雨,万物借着水滴而发光。
彼此传递从未有过的感动,
反光慢慢地移向黄昏时分。

我们不曾彼此间留意,
眼角何时爬满了皱纹。
它更像青春本质的反面。

那没给出的,不再给出,
我们发现他们首次违抗命令,
你也不复一一服从成命。

17
自传的欲望陷入回忆时,
记忆被一一披上伪装。
为了装饰一个日期,
作为生日礼物是不是

太贵重了?回忆在写作时,
其作用一直夸大了。间断的
记录,发生的或未发生的
事情,犹如热衷于忏悔的

抒情活动。那些青春期的梦想
要求不发生的事情如愿发生,
或加倍如愿地成为一个事件。

而事件本身诡异地作弄当事人,
使得真实的档案与虚构的档案
发生交叉,不复加以分辨。

18
扮演一种角色的执迷,
是写诗者原始的愿望,
其实也是原始的思想,
我不必一一加以区分。

我要加以区分的东西,
比这还要多,我从爱与恨
尚未区分的开始,从异域的
异端思想的转向开始。

一种以回忆的为基调的
诗歌,激发某种怀旧的情绪,
这种情绪并非消极之举。

并非纸上的催生之物前后相拥,
一些必须重新核实的日期,
越过那个日子的高耸的秘密。

2006年7月4日

                      

    

《自由写作》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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