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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唤文学的美人儿(随笔·外一篇)

王宏辰   

 

    老编与老侃是多年老友。老编以编为业,老侃以侃为生。老编编了这些年,没见编出惊世之作。老侃侃了半辈子,越侃越穷。老编担心说话这行儿也将被新文明取代,像一谬取代写信,现在连信纸都买不到了。老侃乐观,坚信没有任何新文明能取代说话,而且新文明都有助于说话,你看哪代新文明不是对说话的提高和扩展,帮人把话说得更丰富,更及时,更深远,更多的人能说出来,更多的人能听见!

老编告诉老侃,前不久德国电影窃听风暴,讲的就是听人说话的故事,风行一时。

老侃不以为然,有什幺可风行,咱又不是没被人窃听过。人家是警察窃听百姓,咱当年是百姓互相窃听,听完了抢着去报告,比德国人邪行多了,有虎鼠之分。人家斗鼠,咱跟着风行,是于虎无奈拿鼠泄恨的窝囊废情结。

老编一听,顿时触动职业神经,忙道,你写下来,将是一篇别开生面的好文。

老侃说,我不想给那帮职业偷听者再添饭碗,他们养得够肥了,我要说的是另一种话,可以直接拿到人民大会堂去做报告的。

老编忙说,我这儿就是人民大会堂,网络人民大会堂,也是召集人民代表开大会的地方,绝对代表民意。

老侃提醒,你要自封人大委员长,可得小心,现在很多人都躲着那个名儿。

老编说,哪里哪里,我不过是朋友们白天的鲜花,夜晚的烛光,日夜倾听朋友们的心声。

老侃说,我最近心声愤懑,越想越发现我们这代人失去的东西贵重。我们没有童年,没有青春,没有学习知识,没有认识世界,没有享受过家庭温暖和社会关怀,我们其实就没有真正生活过!老之将至,痛悟所失,为时已晚,什幺都不会重来,不知不觉就走进了“愤青”的宿命。有人说我们是思考的一代,不如说我们是绝望的一代,人在绝望的时候才思考。我常常怀着讨债的激愤计划眼下的日子,展望有限的明天。我们这批共产主义事业的牺牲品,已成碎片纷纷,散落在四野八荒,阳光都不忍再照耀我们,我们只能在月夜折射出点儿微光,像坟地里的鬼火。

老编劝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别这幺悲观。

老侃说,那是中国人骗自己的办法。中国人发明了许多骗自己的办法,并一直引以为豪。

老编说,你能不能在这儿展开点儿谈?

老侃说,咱还是先奔主题,跟美人儿还没沾上边呢。

老编道,你快说。

老侃继续,我们这代人失去了那幺多,但我们对所失的一切表达得很不够。有人一喊发财致富,我们就又跟着跑了,忘了盘点库存。有人劝,过去不要再流连,保住已得,追求希望,一切向前看。可是,真正的已得是不需要保住的,真正的希望也用不着去追求。只有不稳定的才需要保住,只有无希望的才需要追求。过去的事还一直糊涂,现在和未来就是海市蜃楼。总有一股邪劲一直想割断过去,变着法儿炫耀今天花好,明日月圆,不知不觉让你忘了昨天。一些号称有知识的分子也加入欺蒙大军,引经据典,出书报告,电视表演,遮没所有视野,搅浑整个天,非要模糊掉人与环境冲突的那道白热线。这时候,本是文学显圣的当口,可是它一直缺位,对冲突四伏的环境缺少相应内容的反映。有人说严肃文学没人看,又对流行文学不屑一顾。我怀疑文学真有严肃与流行之分?我更信,真正的美人儿总会惹人动心。

老编松了一口气,美人儿总算出场了!

老侃说,中国当代文学缺少这样的美人儿,我们应该呼唤这样的美人儿:她们从历史的劫难里走来,带着伤痕和睿智,站在浮华的尘嚣之上,给今人讲还在发生着的昨天的故事!

老编凝神,我应该编一本这样的文集。

    老侃建议,书名就叫,美人儿还在追随你! 

 

    从中国人用词看中国人智能

 

    最近,见美国中文报纸报道,“三国明星”易中天教授在美国巡回演讲,题目叫“中国人的智能”。报道中介绍演讲的小标题是“解读孔子:一颗爱心;解读孟子:一股正气;解读墨子:一腔热血;解读韩非子:一双冷眼;解读庄子:一种方法;解读荀子:一番总结。”

    读完题目和标题,不禁思忖,什幺是智能?什幺叫解读?如果一个命题没有自己独到的发现,算不算智能?如果一种理解没有对其物给出自己的命名,算不算解读?如果智能和解读仅仅是换换词汇和句式,内容还是老生常谈,智能在哪?解读何在?

    这里并没有贬低易教授之意,只是从其用词,想到求知的道理,明确什幺是知识。如果一种解读没有提出新概念,不能引领新思考,其解读就没有知识价值。所谓“一颗爱心,一股正气,一腔热血,一双冷眼,一种方法,一番总结”,这些词早都被中国人用滥了,用它们解读儒墨道法诸家哲圣,能否给人新的思想启发?

    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论坛,几乎是中华民族全部智能的资源,中国人解读运用了几千年,并一直在争论之中。从两千年前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到一百年前五四运动砸烂孔家店,再到三十多年前的儒法斗争,直至去年的“体会孔子”,一直各有高见,解读不休,争论不断。其争论内容之模糊,很大原因是权威者和势力文人为了某种目的而即兴解读造成的。越是任意发挥,越缺乏科学态度,其后果越糟。中国人有一种长期误解,好象社会历史和思想意识没科学可讲,就是阶级斗争,思想斗争,道德较量。政治教育可以这样认为,但历史教授这样讲就很滑稽。比如把孔孟墨庄韩解读成,“一颗爱心,一身正气,一腔热血,一种方法,一番总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雷锋的一颗爱心,李玉和的一身正气,刘胡兰的一腔热血,鲁迅的一双冷眼,思想斗争要讲方法,年终要搞思想总结,听起来好象又在给人民树立英雄榜样,教育人要怎幺做人。把古人思想用于道德说教,用道德帽子装扮哲圣,是对古人的曲解,对今人的不尊重。再说,那些词的概念用得也不严谨,外延互相重迭。难道爱心里不是正气?正气里没有爱心?爱心和正气不是一腔热血?方法不是用思想总结出来的?思想不需要方法?怎幺能把它们各归各类,当成标签。这不是苛责,这是词义的确定性对使用它的人的要求。尊重它,才能把话说清楚,讲明白。不尊重它,就是囫囵吞枣,自欺欺人。

    几乎同时,著名作家王安忆也在美国作报告,其用词也没体现出中国人的智能。她说高行健获诺贝尔文学奖“是平衡的产物。”什幺叫平衡的产物?怎幺个平衡法儿?又说:“王朔的内心是温情主义。”什幺叫温情主义?怎幺个温法儿?如果一个作家对另一个作家进行评论,能具体讨论一下那位作家的作品,哪怕只讲一两个情节,从中引发出你的观点论断,言之有物,那多智能。为什幺非要从概念到概念,而且用的是定义模糊的概念。

    词不逮义,在广播里听到一个更典型的例子:一位民间艺人被采访时说:“干我们这行不能私心太重。”其实他是想说,不能只看经济利益,要追求艺术价值。可他不会这幺说,非说不能私心太重。他一定知道中国推行私有制二十年了,但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观念还停留在“斗私批修”时代。

    从中国人的用词看中国人的智能,中国人显然词汇贫乏,观念陈旧,概念模糊,既体现不出什幺智能,还阻碍着智能的发达。智能总是和新事物联系在一起的,因为任何知识都是不完善的,都需要用新知识去发展它丰富它,使人更聪明更有智能。抱残守缺绝不是智者的选择,更不是求知的态度和途径。要想显示中国人的智能,不是着迷古训的解读,而是认识了解当今的世界,对眼前问题进行一番思考研究。如果易教授能把他的报告深入一步,帮听众解读出为什幺孔子爱心今不在,孟子正气被挫败,韩非冷眼变狗眼,墨子热血早冷却,老庄方法练无奈,那才真正体现中国人的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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