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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与坦克》的象征和阅读(书评)

武宜三   

 

二OO七年二月初国际笔会亚太会议期间面世的《诗与坦克》,是香港晨钟书局为独立中文笔会出版的《独立中文笔会文库》的第一卷。也是第一本独立中文笔会会员作品选集。

 

书名《诗与坦克》不知为什幺竟让我想起唐‧章碣的《焚书坑》:

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拜读了井蛙同名诗篇,才知道谢默斯‧希尼曾说过这么一句话:“某种意义上,诗歌的功效等于零----从来没有一首诗阻止过一辆坦克,但在另一种意义上,它是无限的。”

原来,古今中外的道理有时候也如此相通,似乎都认为暴力是短暂的,思想才是永恒的;无论焚书坑还是机关枪、坦克,都无法阻止诗的流传。正如诗人野火所说:“这本文集中的作品在大陆大都只能作为地下文学而存在,至少在当下还无法指望获得公开发表。但是,尽管无所不在的禁锢貌似强大无比,但却无法阻止书中作者的思绪自由的飘飞 ……”《诗与坦克》出版的本身,就是对诗与坦克辩证关系的又一次印证。

余杰的《序》说:“每一名独立中文笔会会员的写作,其目的都是为了赋予汉语以自由,同时也赋予心灵以自由。(”是的,《诗与坦克》里的每一篇作品,都是对自由的讴歌、追求和企盼,都是对不自由的控诉、诅咒和声讨;这是因为在昨天、今天的中国,甚至明天的中国,最短缺的就是自由:言论自由、写作自由、思想自由、居住自由、读书自由、劳动自由、信仰自由、吃的自由、穿的自由、行的自由、买卖自由、不买不卖自由、恋爱自由、结婚自由、生育自由、性和爱的自由……

中国共产党特权集团成员,从中央主席到支部书记,这些统治着中国大地的大大小小皇帝们掠夺、霸占、控制了包括性在内的一切物质和非物质资源,他们自己骄奢淫逸,却让老百姓过着奴隶加清教徒的苦难、赤贫、寡味的生活。陆文用了四个字:“缺吃少日”就非常生动、形像、一针见血地概括了那个黑暗、血腥、愚昧、悲惨的时代;他的《梦莲----献给文革时期缺吃少日的人们!》是一篇极具震荡性和代表性的性饥渴者的记录。

 

《梦莲》开头就是农场场部广播喇叭在播送京剧样板戏《红灯记》。这出宗教化、政治化的“样板戏”就是无产阶级司令部的领袖们对全中国老百姓的说教,剧中英雄人物李奶奶没有丈夫、李玉和没有老婆、李铁梅没有男朋友,他们都是没有性爱、没有亲情、没有血缘传承的绝缘体,他们除了为领袖打江山而抛头颅洒热血之外再没有任何一点个人的功利:没有食欲、没有性欲、不食人间烟火,他们只是阶级斗争的工具。

然而,人性到底无法为革命所完全扑灭。于是有了篡改伟大领袖光辉诗篇为“天生一个处女洞,无限风光在比峰”的意淫,而且还“乳峰”、“屄峰”的三易其稿。有了“其余时间几乎都谈爱情,谈白茹、少剑波,谈林道静,谈保尔、冬妮亚”,谈之不足,还“轧进拥挤的人堆摸女人屁股”,“甚至摸了女孩的奶子,不是一只,而是两只”这种“流氓行为”。

“我”二十七岁,早有青看躁动症状了,曾尽力寻找意中人,在农场中、同学中、早先邻居和同事中,甚至为此探望了原来的老相好,并给一个出过洋相打过胎的女插青寄过一封情书。遗憾的是,经济状况太差,年龄偏大,成份不好,所有努力都落空了。“连临时咬一口的机会都没有”。最后不得不把近五十岁,算是上辈的、同学洪宽的娘当作“意淫的对像,性器官的指向,说出来真不要脸呵!”

一个三十多岁、没有老婆的“工人阶级”强奸了一个上门收集粪便的、四十二岁的地主婆。这人由于久旷的缘故,把女人“强按在床沿上,屁股朝天,裤子没脱,急吼吼的”。其行可恶,其情可悯!

男的性饥渴,女也性饥渴。被摸了屁股甚至奶子,“不是一只,而是两只”的女孩子对这种“流氓行为”居然闷声不响,也不知给袭击搞昏了头,还是沉湎于男人的抚摸。

被“工人阶级”强奸过的地主婆,“居然不记恨他,相反想念他”;对与儿子同学间的忘年恋也甘之如饴,不以为被玩弄、“乱伦”,“也没认为自己是只马桶”。

“我曾问她高潮的感觉,她说,痒到骨子里的感觉没有了,身子轻飘飘的,人没三两重,浑身筋丝无力,想哭想笑,还想拧你的肉抽你的筋。我告诉她高潮的感觉:无名火消失了,人好象被掏空,心里喜滋滋的,只恨没气力再日。有一次乘轮船回农场途中,情不自禁走出船舱,走到船头,张开手臂,想喊想嚎,希望自己能像鸟那样飞起来。”孔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告子说:“食色,性也。”真是千古不易的铁律。

“我”后来发觉自己是爱她的,根本不像平时所说的玩弄。“我”不仅把她当女人那样爱,而且还把她当作母亲那样爱。正因为有了这双重身份的爱,他说话才无所顾忌,她才雨露滋润;正因为有了这暧昧不清的爱,他摸她的乳头,才有情人的愉悦,吮她的乳头,还有婴儿的快乐。但他俩快乐的日子持久了一年多,她便离开了人世。

洪宽说,母亲在饥饿无钱、每天只有九两口粮的状态下,每月还要给坐牢的洪宽寄送那幺多的食物。更受县工人纠察队的袭击和居民委员会干部的骚扰,她头上有一顶“地主分子”帽子,还有一块挂在胸前的牌子。

嵌在墓碑上的瓷照,似笑非笑,略显严肃,那眼神迷离彷徨,如泣如诉,捉摸不定。 真个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终期”。

 

中国共产党除草菅人命、滥杀无辜外,更处心积虑地控制、扼杀、破坏老百姓特别是所谓阶级敌人地富反坏右的爱情、婚姻和家庭;例如,吴祖光被打成右派分子后,文化部副部长刘芝明便诱劝其妻新凤霞与吴祖光离婚,但遭拒绝,结果新凤霞也被刘芝明戴上右派分子的帽子。

报人、记者、全国剧协编辑张郁被划成右派分子后,四川省“领导人”以“不能在政治上沾污共产党要培养的红人”为由,逼着其妻、川剧名演员杨淑英与之离婚。

戴煌在1958年3月因被划为右派分子而开除出中共的第三天,其妻就要与之办理离婚手续;她看到1959年冬天第一批被摘掉「右派份子」帽子的名单中没有戴煌名字,就决心与之藕断丝也不连了。

当年在人民大学内劳改的林昭和同为右派分子的甘粹情投意合,她认为,我没有行动的自由,但至少还有爱的自由……但林昭又错了。在党组织的眼里,两个右派分子怎幺能相爱、怎幺能结婚呢?右派都不是人,怎幺可能让他们追求自己的幸福?就这样,甘粹被流放,也带走了林昭心底最后的一丝暖意。

右派分子离婚率非常高,许多人家破人亡。甚至孩子也被迫和父或母划清界限,这个更是残酷。一个人在外面受到打压,回到家里子女、配偶不但不给些安慰,反而在家里斗争、批判、埋怨他。没有一个避风港,所以有的自杀了,有的人只好弯腰认错。

二十年前,农村中的地富反坏右男性后代,绝大多数不能或不许结婚。这种惨状在世界上是绝无仅有的,用尽各种方式,包括亲情、爱情、性生活来折磨你。共产党搞的就是这个灭绝人性、丧尽天良的暴政。 

 

同样家庭婚姻不幸的题材,王蒙《蝴蝶》里的海云在成为右派份子后是她自己要求离婚,没有说是“组织”强迫他们离婚,也没有说是身为高级干部的丈夫要求离婚。显然这样可以避免触及“组织”缔造的无情制度和无情理念,这样也把海云的不幸在某种程度上转变为她自己的选择而不是“组织”所强迫造成的。当然,这是小说,作家不必完全按照真实情况来写。但是,王友琴教授认为,他写的不是平常年代的家庭婚姻,而是在一个真实的历史事件中的人的遭遇,往哪一个方向改变原型人物,包含有作者对那一段历史的认识在内。回到党妈妈怀抱的王蒙由于取得比昔日更大的辉煌,他自然有成为暴政辩护士和帮闲的理由,因为他只是被妈妈错打了几下耳光的左乖子。

陆文《梦莲----献给文革时期缺吃少日的人们!》将因王蒙而发出真实的光;恐惧和慌言依旧,《诗与坦克》将永存!

 

 

《自由写作》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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