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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稻草的价值(小说)

◎ 七  格   

 

有一根稻草叫桃力克,他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即便是到了秋天,他和伙伴们还有妈妈都被堆成大垛了,他还是这么想。有一天,当大家都陶醉在一片丰收景象里时,他终于忍不住把他的想法轻轻说了出来。

“什么?你要成为一个稻草学家?”他所有的伙伴都惊讶得看着他。

他感到很羞愧,正好一阵大风吹来,大家都脚钩住脚,头攀住头,他却松开了,于是他被大风吹了起来,他的妈妈在下面看见了,焦急地呼喊他的名字。

“桃力克,可怜的桃力克,快点下来啊!”

但桃力克什么都听不见,其实就算听见了,他也下不来了,他看着自己的妈妈和伙伴们堆起的草垛越来越小,最后连旁边那个那么那么大的池塘也变得很小了。可是以前看上去很小的那座山,却慢慢大了起来。

“原来随风旅行,以前熟悉的老东西会变小,以后陌生的新东西会变大。”桃力克自言自语。

过了一会儿,风小了下来,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农村姑娘,把头发染得和自己一样金黄。对桃力克来说,她也是一样陌生的新东西,因为她越来越大,最后桃力克落在姑娘的头顶上,姑娘不知道,还在继续走路回家。路上她还哼着乡间小调,桃力克晃晃悠悠,陶醉在美妙的歌声中,这可比稻田里的青娃声好听多了呀。

到了家门口,一群玩伴正好在院子里等姑娘来玩,她们就跳起了橡皮筋。桃力克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在两根软软的绳子之间跳来跳去,但他爱看,因为金发姑娘跳得很好,他粘在她头顶上,跟着一起跳,就也跳得很好了。他跳得开心死了,心想我要是成为稻草学家,天天和她一起跳这个,该多好啊。

但是好景不长,姑娘的玩伴们纷纷叫道:

“哎呀,哎呀,你头上有根稻草!哈哈,哈哈!”

姑娘不跳了,在头发上摸索了一下,没费什么功夫就逮到了桃力克,桃力克惊慌失措得看着姑娘气得涨红的脸,不知道她为什么一下子对自己这么凶。

他还没回过神来,姑就把他狠狠扔了出去,但桃力克太轻了,扔不远,掉地上,姑娘就用脚去踢,每一次都踢不远,就再踢,桃力克被踢得浑身是伤满面是土,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她的玩伴在放声大笑。

等桃力克能看清楚时,他已经在人家院子外面了。姑娘脸又恢复了原来漂亮的样子,和玩伴们欢快地跳着橡皮筋,这时一阵风把桃力克吹起来,桃力克以为姑娘会变大,但姑娘变小了,于是她知道,姑娘已经不是新东西,而是老东西了。

这回风把桃力克吹到了一辆装满稻草的牛车上。桃力克一落上去,周围十几根稻草就推推搡搡,想把他挤开。

“走开,走开,这是我们的地盘!”

桃力克就被他们挤啊挤啊,挤到最下面,气也透不过来了,最下面的那些稻草不少还想挤上去,所以混乱得很。桃力克心里很难过,因为他知道稻草学家不该是这样的。

“唉,你怎么了?”旁边一根稻草问他。

桃力克看到一根很瘦小的稻草,才自己一半长,而且很纤细,是个女孩子。

“我想做稻草学家呀,可是你看这里多糟糕啊。”

那个女孩子叫飞飞来,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就安慰他不要难过,一切都会好的。

“等到了目的地,我们就都解放啦!”

于是桃力克不难过了,他们互相说起了一路上的经历。飞飞来因为夏天里发育不太好,所以脑袋上的稻穗都没被收割机捋掉,看上去一粒粒的,桃力克听说过,这种现象叫做稻草痘,是稻草学里的知识,但他想学得更多更系统。飞飞来问他,为什么这么想做稻草学家。“难道做一根稻草不是很幸福吗?”飞飞来说到这里有些生气,因为她觉得稻草就该是做稻草,就像农民就该是农民一样。“你到人家姑娘头上就是不对,那样就不是稻草了,更不是稻草学家!”飞飞来总结道。

“那那样是什么呢?”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人类讨厌草在头上。”

“可是他们不是戴草帽吗?”

“但草帽是圆的,你是长的!”

桃力克不想了,因为他不知道飞飞来说得对不对,这些稻草学里都有讲授的,这让他对将来的日子更加盼望。

“我要读书!”桃力克对着自己暗暗发誓。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身上的重量轻了起来。牛车好像也已经停了。飞飞来兴奋起来,说到了到了,终于解放了。

最后钉耙将桃力克和飞飞来铲了起来,于是他们看到了猪圈,先前上面所有的稻草都铺在了里面,都在哭,但猪都很高兴,接下来的冬天,他们可有暖窝睡啦。

“不,这不是学堂,我不要!”

“我也不要,好臭啊!”

可是来不及了,桃力克他们全都被掀了进去,好在桃力克头卡在了钉耙牙齿缝里,没有一起掀进去,可是飞飞来被掀进去了,她大哭,桃力克想救她,但没有办法,他自己和钉耙一起被带到一间放农具的房子里,钉耙靠墙放着,他也就靠墙卡着了。

四周安静得很,天色又慢慢暗了下来,外面闻到一股股炊烟味道,桃力克心里慌起来了。

这时,他听到钉耙在呼叫着谁。

“嘿,姐们,过来,过来,帮我把这讨厌鬼啄掉,难看死了。”

桃力克寻声望去,那是一只母燕子,正朝自己这里打量呢。

“钉耙大爷,你又不是人类,为什么要讨厌我在你头上呢?”

“因为我是人类的工具,所以我有讨厌的权利。这是我的工具权!你一根稻草,你有什么权利,你有稻草权吗?”钉耙质问得很有道理,桃力克想自己没有稻草学知识,没法反驳,就不做声了。

但那只燕子看来对桃力克还是挺友好,她叫苏卡,飞过来安慰桃力克说,没事,你跟我走好来,我那里住得高高的,又挡风,还有好看的马路可以看,你还可以数电线杆子,多好玩啊,比你呆他头上强多啦,你躺我窝里一定会很舒服的,肯定比猪圈舒服。

“那我在你那里能学稻草学吗?我要做稻草学家。”

苏卡侧着脑袋对着桃力克上下打量了一阵,说你在说什么呀,什么稻草学家,稻草就是稻草,怎么可能成为学家呢?说完,她一口叼住桃力克的脖子,拍拍翅膀就从通风口子钻出去,飞走了。

苏卡的家在一棵大大的槐树树洞里,果然是又高又挡风,里面还有六个燕子蛋,苏卡将桃力克小心地铺在靠洞口的窝里,头向上,这样可以看外面风景。她用唾沫将他和泥土裹在一起,裹得桃力克直痒痒,就笑出了声来。苏卡安排好桃力克后,就开始孵蛋,她身体暖暖的,也把桃力克烘得很舒服。

晚上苏卡丈夫回来了,那是一只健壮的大燕子,夫妻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商量什么时候飞到南方去过冬,苏卡的丈夫很凶,一定要明天就走,说他今天在外面看了一天,他们是最后一家了,再不走,就会被冻死或饿死在路上了。

但苏卡哭起来了,说这些孩子怎么办啊,再让我孵三天吧。

苏卡的丈夫气恼起来,说一个夏天孵过来了,一个都没孵出来,你就别再幻想了,他们都是死的。说完,他也掉眼泪了。

桃力克紧张得不敢说话,他心里很同情他们,觉得好心人就不该孵不出孩子。他又一次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成为稻草学家,那样就能懂得怎么孵出小宝宝了。桃力克相信,一定是他们使用稻草的方式不对,才没孵出宝宝来。想着想着,桃力克就睡着了。

第二天桃力克睡到很晚才醒来,苏卡夫妇都不在家,直到天黑了,也没有一个回来。

第三天也是这样。

桃力克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他们真走了。

又过了好些日子,天开始变冷了,桃力克还在燕窝里,和六只孵不出来的燕子蛋呆在一起,他已经看厌了下面的公路,公路上来往的牛、拖拉机、卡车、狗和人,也看厌了马路边上那些电线杆子,他开始发愁自己的理想,害怕自己永远被固定在这个毫无意义的位置上,那这辈子就算完了,还好,一群调皮的孩子救了他。他们发现了这只野外的燕窝,就拿长竹杆来捅着玩,燕窝被挑翻了下来,六只鸟蛋和燕窝全摔碎了,小孩子们哈哈大笑,用脚乱踢,把桃力克和身上粘连的泥土块一起,全正好踢到了开过来的一辆满载一捆捆大葱的拖拉机上,就这样,桃力克看着槐树慢慢变小,村庄慢慢变小,但电线杆子和马路却一边在变小一边在变大,这一点发现让桃力克感觉很兴奋,因为他明白了,原来有些事物,是可以同时又熟悉又陌生的,就像那些我们爱上的那些姑娘,她们总是让你觉得又熟悉又陌生,但是,桃力克没有想那么深,因为他还没有成为稻草学家。

这辆拖拉机是开往一座大城市的,城市大,所以管得很严厉,一路上到处都是标语,要么不许吐痰,要么不许超生,都是不许,桃力克以前在稻田里时,旁听过夏季班突击扫盲班,所以认得这些字。也就是那时候,他知道有稻草学家这回事的。上课的先生是位城里来的大学生,说是给农民义务扫盲,晚上就在稻田旁的一块晒谷场上,拉了电线讲课,桃力克就不声不响站稻田里旁听,伙伴们邀请他玩猜青娃,他不玩,改玩数钉螺,他也不玩,气得伙伴们后来都不理他了,他妈妈也抱怨,跟隔壁稻田的邻居妈妈说这孩子不合群。这些妈妈都是大家公选出来的,只有一洼稻田里最健壮的那根水稻,才有资格当妈妈。桃力克的妈妈不仅健壮,还很智慧,总是告诉孩子们很多事情,但桃力克仍旧更爱听大学生上课。有一天,上完课散了后,那大学生来到稻田旁边,用手去掂这些稻穗,正好掂到的是桃力克,把桃力克给感动得浑身发抖,大学生对着他被掂起的一脸穗子,说,如果你是一根稻草,你也有做稻草学家的权利……

开拖拉机的在收费站这里停了下来,接着又开了,路上开始听到男主人抱怨,说收费站又涨价了,女主人也抱怨,说什么都涨,就是粮价不涨,这田我们不种了,我们也进城打工吧。男主人不说话了,过了会儿才叹了口很长的气,难哪。桃力克不明白难在哪里。他想回头看,但他头朝着拖拉机屁股这里,落在一堆大葱上,前面吵什么看不见,想问问这些大葱,见他们一个个都闭着眼睛,都在养精蓄锐,免得体内水份加速流失,也就不敢打扰他们了。

桃力克能看到的,只有马路上越来越漂亮的汽车。这些汽车原来在村庄里是见不到的,它们的壳子都亮亮的,轮胎都鼓鼓的,司机都是坐在里面的,总之,都要比拖拉机好,桃力克恨不得现在再来一阵风,把他刮到这种车上去,但不行了,他身上粘了燕窝泥,重重的,想飞可困难了。

忽然,桃力克感觉车子一个趔趄,他看到自己左边有一辆车子跟着拖拉机在一起走,靠得可近了,天哪,桃力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车子啊,漂亮的没有命了,桃力克认定这车子准值一万块钱,他听他妈妈说过,世界上最贵的东西,就是值一万块。当时他问过,那有没有比最贵的还要贵的?他妈妈说没有了,你想想,一万块,你从一数到一万,要数多少时间?面对妈妈聪明的回答,桃力克就不响了。

车子里面有两个女人,嘴唇都是红红的,一个年纪大,一个年纪小,桃力克拚命把自己身体往车子方向翻,想翻到车顶上去,但就是翻不过去。

很快拖拉机和车子都停下来了。他看见漂亮车子里的人出了车门,怒气冲冲。桃力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听到有人在吵架,还有很多人在说话,后来拖拉机女主人还道歉了,但桃力克不知道她做错什么了。一车大葱也全睁开了眼睛,因为他们中有大葱喊疼,说挂到别人的车子上了,疼死了。过了一会儿,桃力克看见漂亮车子里的人又回来了,还是怒气冲冲,桃力克心想一定是自己刚才的想法,惹她们生气了。但不管怎样,他定要翻到她们的车顶上去,翻到一万块上去,哪怕最后被她们远远扔出去,踢出去。

可是他的幻想很快破灭了,那辆漂亮车子一下子开走了,没有了,接着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一大片哭喊声叫骂声,说有人被轧死了,说是拖拉机的女主人。

桃力克知道事情不妙,出人命了,他这下真害怕了,因为他并没有想过要出人命,他仅仅想到那车子的车顶上呆一下。可是他动不了,只好等人们来抓他。

让桃力克奇怪的是,虽然大家都很愤怒,但没人来抓他。漂亮车子里的人也没来抓他,她们反而很害怕,一个在发香烟,还有一个在打手机。人越围越多,警察也来了好多,警察车子上有灯在转,这个桃力克不喜欢,不想上去。桃力克想他们来这么多人,一定是怕我逃走才围起来,但又怕我翻到她们头顶上去,所以不敢来抓我。渐渐的,他也不害怕了,因为他发现人们注意力并不是在他身上。他想也许不是来抓我的吧,便问那些大葱,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来抓你们的,你们把人家车子给挂了啊?

大葱们纷纷大声喊冤枉,说不是他们,他们没有挂。挂那车子的是他。于是桃力克见那位刚才喊疼死了的兄弟立即尖叫道,我也不是故意挂的,他们不是来抓我的,我就是长得土了一些,脾气犟了一些,在这捆大葱里头冲出了些,但这不是我的错呀。

大葱们就互相争起来了,但没有争出结果,一车子大葱,还有桃力克,最后都被拖到了公安局。桃力克在被拖走的时候,看到地上有血,有白粉笔印子,有歪歪曲曲的自行车,还有刚才那辆最最漂亮的车子,现在撞在一棵树上,成了一堆废铁,不值一万块了,但在桃力克心中,他估计还可以值九千九百九十九块。他看着九千九百九十九块慢慢变小,很是心痛,想要是有人把自己踢到那堆废铁顶上呆一会儿,该多好啊。

公安局里的人都很凶。他们把大葱和桃力克一个个分开来推进不同房间,然后轮流提审。因为大葱有两千多根,所以直到第十二天深更半夜,才轮到桃力克进去,还好桃力克是一根枯黄的稻草,这些日子来不需要水,也不需要服务,所以他们提审桃力克时,桃力克还精神很好,不像那些大葱,一根根都蔫得不行了。

提审开始了。

“姓名?”

“桃力克。”

“性别?”

“雌雄同体。”

“年龄?”

“三个季。”

“家庭住址?”

“稻田。”

“哪儿的稻田?”

“不知道。”

提审员猛得大吼一声,把凳子上的桃尼克给震得弹了起来,还好他是枯的,否则就要出液体丢脸了。但其他公安人员纹丝不动,抽烟的继续抽烟,写字的继续写字。

“我真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们那儿有一个池塘,还有一座山,还有一条马路,有很多电线杆子的马路,还有槐树,槐树洞里有一个燕窝,燕窝里有六个不能孵化的燕子蛋。”

桃力克结结巴巴的陈述很快被打断了,一个年纪大的公安人员对提审员耳语几句,于是提审继续下去。

他们要桃力克回忆当时的情景。

桃力克就把全部看到的听到的还有自己当时想到的,都前前后后说了一遍,里面还夹杂了好多公安人员听都听不明白的辩解,最后公安人员把香烟都抽完了,把他一捏,拎出去扔回了房间,他轻轻飘落地上,但嘴巴里还在说。

三个月后,案子初审出来了。两千三百七十六根大葱和桃力克这根稻草被押上法庭,面对庄严的国徽,都吓得不敢抬头。法庭宣布,挂宝马车后视镜的大葱,犯了植物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其余大葱按堆放位置离宝马车后视镜的远近,作为植物故事杀人罪从犯,分别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到二十年。桃力克看着他们一个个在被告席上瘫软下去,自己也不由瘫软在地,因为他明白接下来就是判他了。

结果他无罪释放,因为他是被无意踢到这辆拖拉机上的,情节上没有任何故意杀人的迹象,属于被卷入案件性质。

桃力克还没有缓过神来,就被带下去了,接下来审判宝马车里那开车女人的场面他就没看到,他后来才知道,那个女人受这群大葱罪犯的连累,被判处犯有交通肇事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缓刑三年。他很可怜那个女人,她有那么红的嘴唇,还有那么漂亮的车子,但他发现很多老百姓却都不这么看,他们说那群大葱才是替罪羊。

后来多年以后,桃力克从北京大学这所人类高级学府里获得了稻草学博士学位,成了一位远近闻名的稻草学家,回想起这个案件,他已经有足够的自信,为那些无知的老百姓感到遗憾,他们没有一点稻草学知识,不懂得一个贵妇人,一辆宝马,一个农民,一捆大葱和一根稻草等等万物之间的货币换算关系,要是他们懂得,他们就不会说什么替罪羊,把对社会的不满发泄到一件普通交通事故上。就像现在的他一样,满腹经纶,安分守己,为构建和谐社会贡献一根稻草的力量,再也不会幻想自己落到漂亮姑娘的头顶上去。

所以他也学当年那位大学生一样,到了夏天就义务回农村教书,帮助所有的动物、植物和一切不说话的工具脱盲,告诉他们各自的价值所在,也告诉他们世界上很多其他的知识,包括一辆宝马不止一万块的知识。听众中有钉耙大爷和苏卡夫妇,钉耙大爷听得最不认真,经常顶嘴,闹他的工具权,于是桃力克就学公安同志的样子,大吼一声吓他,还别说,钉耙大爷胆子小,最怕的就是这个。苏卡夫妇听得最认真,因为桃力克告诉他们,打好基础,才有希望学好稻草学,学好稻草学,就会知道养宝宝的秘诀,明白为什么孩子只生一个好的道理。

只是每一天书教完后,桃力克都要揉揉酸酸的腰,迎着暮蔼中的炊烟,让苏卡衔着他回新家。苏卡新家就在一户人家屋檐下,每次飞过人家院子时,他总要对着屋里张望一下,现在那家姑娘已经是妈妈了,她的孩子喜欢满地乱爬。

至于桃力克自己的妈妈,伙伴们,还有那位飞飞来,他们的下落如何,他已经不再关心了。

――谨以此篇,为刘忠霞两周年祭

―完―

 2005-11-29

 

《自由写作》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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