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上)

     

 

    

 

第一章 缪斯的尴尬

 

第一节  初入大学

 

    这是我进大学的第一天。

在中国,能上大学已经不是一件新鲜的事情了。况且我来到的只是个三本学校。爸爸没有打算请客,但是妈妈请了。酒席上我是主角,不能不到。可是我根本不敢抬头看席下的众宾客。被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你去上哪个大学?

    “南华学院。”我的回答是。我不好意思说出后面的那几个字——阳城分院。

    妈妈一路送我来到了阳城。天公作怪,越是不希望遇到糟糕的天气,越是碰到倾盆大雨。我带来的棉絮和被子,千万不要被淋湿了。后天就要开始正式上课,我不想睡在潮湿的被褥上面。

    “苏林,你拿的包重吗?我帮你拿一下吧。”妈妈突然对我说道。

    妈妈的背上背的编织袋比我手里的还大,她的身高还不到一米六,必须把腰身轻轻前倾才能保持住平衡。下车的时候我就给她说过我来背重的这个包,她死活都不肯给我。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滴到地上。还好是夏天,淋些雨问题不大。我只想说,妈妈这个时候的样子很像外出打工的农民工。她从没出过远门,在我曾经住了18年的那个城市里,她也只在家和工作单位还有菜市场之间往返。

在车站的候车室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以后,学校迎接新生的车子终于来了。

阳城的交通本来就很成问题,今天报到的新生也多。堵车竟然从学校后门堵到了千米开外的立交桥下。我已经不记得过了多久,这辆挤满人的客车才开进阳城分院里,我只知道雨一直下,校园里塞满了人,有的打伞有的没打伞。

下了车,妈妈和我直奔寝室楼。该死的周围居然有人用看乡下人的鄙夷眼光看着我和妈妈。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完再说,我何必在意你们。

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就这样我来到了我的大学——南华学院阳城分院。

运气还算好,我的寝室在六楼,看见对面寝室的一楼都没人住,想必是太潮湿了吧。不知道哪个倒霉鬼要住进那里。

 

第一个学期,只有星期一、二三有课。我从不逃课,每个星期只有三天课,再多逃点课,就太无聊了。就算是休息日,我也坚持每天7点左右起床,然后直奔网吧。魔兽世界国服刚刚开TBC,让我等了太久,不赶快玩的话对不起等待的漫长岁月。每天都玩到晚上7点,眼睛实在受不了,才回到寝室,玩会PSP睡觉。

比起同班的张易来,我好得太多了。他天天都是通宵玩,上课睡觉。

我不太满意我的寝室,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落伍青年,不抽烟的恶习让我受不了寝室里除了我以外的全部抽烟哥们。

本来我的身体就不好,多年前医生就嘱咐过绝对不能沾染烟这东西,我手里还有医生开据的证明。我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于是拿着医生给的证据自信满满地找到了学生处负责人——陈秀莹老师请她帮忙协调一下。

“对不起,学生的信息已经全部输入电脑了……喂,哦,对不起,这里有个学生,请稍等……想要搬寝室只能等明年。哦,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快得很,明年来吧。”老师一边接电话一边对我说。

“但是我真的需要,老师。”我又说道,“如果长期和抽烟的人住一个寝室,我的老毛病会犯的,你看医生给我开的证明。”

我把证明放到了她的桌子上。纸的一端刚刚碰到桌面,她就用没有接电话的一只手给我推了回来。

“我们为学生买得有保。”老师很郑重地对我说道。

这是我在大学里碰到的第一次壁。我遇到的第一个大学教师就这水平,就这德性?这仿佛是只有梦魇的时候才会遇到的情景啊?

从陈老师的办公室里出来以后,我的心情糟糕极了。我苦苦读了12年书,结果因为爸爸遇到梦魇般的文字狱被扔进监狱——你们能想象吗?二十一世纪言论自由的今天还有人因为写了四篇说党是光屁股的文章而被扔进监狱,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父亲——我还有什么心思学习?本来高中的课程就枯燥,导致我落到一个三本学院不说,还遭到这样的不公平待遇。

看到校园里进进出出的豪车,我有点愤愤不平。对未来充满报复的人在这里遭到不公平待遇,喜欢拍马奉承的人开着宝马;有素质的学生排队被挤在最后,没有素质的老师一来就站到最前面;医德高尚的医生关系不够硬,只能去学校后门开个诊所,三天两头把人死的专家在省级医院端着铁饭碗,守着金饭碗。

我们生活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叛逆的陆路修》里面的皇帝,虽然是反面角色,不过他说的很对——这个世界生来就是不公平的,所以我们才需要奋斗,才需要去打破这种不公平,让我们处于天平倾向的位置,把不公平送给别人。

想到这里,吃这点苦头算什么?以后不公平的时候还多,只当是给自己积累一点经验。总之,在加入缪斯俱乐部之前,我对这个三本学院是没有好感的。

 

我入学的第二个星期,家里传来了爸爸出狱的消息。感叹!亲爱的国家啊,党啊,一个人被丢进监狱两年,只因为发表了四篇“君有疾”的文章。他还有个即将高考的16岁的儿子,有妻子有老人需要照顾。你在他的儿子最需要他的时候,光着屁股打老鼠般把他丢进监狱,毫无商量余地,你想表达什么?天天叫嚣爱国主义,如果国家不爱我,叫我如何爱国家?我爱这片中华大地,我爱长江黄河乌蒙山。不是我要恨你以你为敌,是你恨我以我为敌。你把我的父亲送进监狱,还用威胁和谎言逼迫、诱使我在对他不利的供词上按下那屈辱的手印,甚至还在判决书里把我的“供词”罗列为起诉他的“罪证”。

天理何在,法律何在?

你从来不考虑弱势群体的感受,你从来都是一意孤行。台湾人不是不愿意承认他们是中国人,他们只是不想让自己和恶魔有什么瓜葛。人家觉得耻辱,你却反以为荣。台湾是想要回到祖国的怀抱,但人家要回到的是最起码,经济和自己一样富裕,政治和自己一样民主的祖国怀抱,而绝不是“被回到”那个恶毒的“党妈妈”怀抱!

半夜12点,我接到了电话。爸爸打的。我哭了。我除了心酸而导致的激动以外,没有别的心情。两年啊,两年,16岁到18岁,我不敢想象我是怎么过来的。上网确实是最好的方式,它可以加速时间的流逝,可以让我远离现实的折磨,可以让我得到一时的逃避。我在电话这边哭了好几分钟,爸爸无数次安慰我不要哭,可是我忍不住。爸爸和我分开了两年,虽然回来了,但是,两年的隔阂,这突如其来的,梦魇般的灾难把我和爸爸用一道高墙阻拦了整整两年!钱是可以赚回来的,交谈是说不完的,可是,流逝的亲情,如何挽回!

所以,不是我要恨你,是你非要把我当做敌人。你不对我负责,我又何必对你抱有任何希望!我不是天真的少女,不期待你是王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士,我以我的判断力为标准,告诉我自己孰对孰错。

 

 

 

第二节  缪斯俱乐部

 

我讨厌中国的大学的学生会。本来应该是一个为学生办事的,神之石维护学生合法权益的学生组织,在中国,至少在这个学院里,是团支部的附属组织,只为学校办事、说话。所以,我当然羞与为伍。

“你到底决定加哪个社团没有?”陈府问我。

学校里满是各种各样的社团在招收新成员。果然大学和高中不一样啊。在日本,高中生就有了自己的社团,中国要大学才有。不过总算有了,聊胜于无,先找一个加了再说。大的课少,正好打发时间。

我只想说我的眼前全是POP海报和各个赞助商提供的太阳伞,还有高年级的学姐学长们在四处吆喝。好一幅菜市场的景象。

“考虑过学生会没有?他们级别最高。”陈府说道。

“没有。”我说道,“我才不去加那鬼地方。”

“你也不加?”陈府眼前一亮,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也不加。听说张易加入了学生会生活部,以后可以靠他了。”

“哦。”我答道。

经第一教学楼,过第二教学楼,已经快到寝室大楼了。

“还没有找到?”陈府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全部的脸皮都变成了向下的箭头。又说道,“再往前走就没有了。”

“没有看到合适的。”我说道。我只想找一个适合我的文学社团,我对什么踏野社、救济社等都不感兴趣。我的同情心不随便施舍于人的,我也没有多余的钱去外面玩。我只想找个可以让我写写东西的地方。

这时,“缪斯俱乐部”五个大字从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方桌前面映入了我的眼中。这个桌子摆放的位置是那么的偏僻,以至于不经意的人根本看不见它。不过我例外,我很清楚缪斯这个名字——古希腊神话里的文学艺术三女神的总称。

竟然有社团敢启用缪斯女神的名字。是不自量力,还是有点来头?区区一个三本学院,居然有个如此招摇的社团,混得还不是那么好,不然一定像该死的学生会一样,能独占人流量最大的位置。

“不介意的话,我想了解了解你们这里。”我走到缪斯俱乐部的桌子旁边说道。

“给。”个子不高的卷发会长递给我一张印刷纸。

拿起来看才发现这不是传单,是入会申请表。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加入了……?

“你们都做些什么?我是被缪斯两个字吸引过来的。”我说道。

“写作,戏剧,相声,小品。文学沟通你我,表演展现自我。我是会长王立。” 会长说道。

会长的普通话不那么标准,夹杂着很明显的阳城味。

“就是这里了。”我对陈府说道,随即把申请表填好交了。

自此,除了吃饭睡觉上课上网以外,我的生活里多了一个社团活动。

 

很快,我不在家的第一个中秋节到了。这天正好是星期五,学院里大部分学生都是省内的,早早就回家了。

我一个人走在秋风瑟瑟的校园里,天很冷,风从脖子钻到我的内衣里。几片枯黄的落叶被风一吹,毫不挣扎地就飞了起来。操场没有人跑步,商店没有人惠顾。天色渐暗,眼前的世界被披上了一层灰色。

你们吃你们的酒肉宴席,我依旧进我的食堂。我深知我和别人不一样。

Reason的音乐响起,我的手机。是妈妈。

“喂,林林,天冷吗?”

“冷,我加衣服了。”

“今天过节,吃好点。”

“好,我多点几个菜。”

“你在馆子?”

“恩,我吃自助餐。”

“去伯伯家没?”

“没有。”

“和同学一起?”

“没有。”

“晚上出去玩吗?”

“也许吧。吃了饭再说。”

“好。那么你专心吃,多吃点,晚上不要学太晚,早点睡……”

“知道了。”

挂上电话,我走进了食堂的大门。那个盛况我至今记忆犹新。足球场大的食堂,只有我一个顾客。我看着打饭的阿姨们,她们满心期待的看着我,好像在说——生意终于上门了。

只有心静如水,方能洞穿万物。喜怒形于色,胸中能容汪洋。像一池清澈的静水,夹在乳白色的山石之间,偶有小鱼游过,不起涟漪。旁倚的草间滴下一滴甘露,直落池中,水面立时泛起圈圈赏心悦目的水波。

此刻我的心境就是这样。不知道从古至今还有哪个幸运儿像我一样有幸,一个人专享一个巨无霸食堂。像是万能的主安排的一样,电视上恰好播放的是奥沙利文和亨德利的比赛。静,还是静。与世无争,脱离尘俗。在这本该喧嚣的地方。

食堂的饭菜今天肯定是没有销路了。我花了和以往一样多的钱,得到了双倍的分量。吃撑了。我还不想这么早就结束这种享受孤独的感觉。可以说是一时心血来潮吧,我竟然把教科书拿了出来,准备复习一下功课。

这时,我感觉到两个不祥的黑影压到了我的身后。打破了这寂静的止水,把我又拖回到了现实世界。

“两位好。”我回过头说道。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立与陈府两位。

自从我加入了缪斯以后,陈府往往紧跟吾后。

“你还在吃?”王立学长说道,“快点上楼,我们的晚会开始了。”

陈府也是一副“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的表情。

我其实很想一个人享受孤独的感觉的。没错,于我,孤独并非贬义。随时随地,万能的主都用其光辉照耀着我。宽恕我的过错,赐予我他的恩惠,点亮黑暗中的路灯,让我明白我是我。

没有商量的机会,我.直接被拖上了三楼的演艺厅。好家伙,还包下了整个场子。无论怎么看,在座的,都是愿意走近缪斯的人。还有几个比较老的老师居然也叨陪末座。后来才知道,在这个三本学院,社团举办活动必须请老师到场。美其名曰为学生安全着想,实则别有用心,是为“国家安全”着想。

节目不必多说,都很精彩。不可思议的是陈府那家伙也上台了。我这个一天懒心无肠的家伙都变得跃跃欲试。

康丝丝同学扮演的春楼妈妈那是一个绝啊!那个那一抬手,一甩手绢,加上她那迂回婉转的口气“哟——大爷,您来了——”,真叫一个好字。她不去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实在太浪费了!

王立学长兼社长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台上还在表演,他却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说道:“如何?想试试吗?”

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句“想!”

“不错,好同学。”学长点了点头,眼睛里射出期待的光芒,又说道,“既然你加入了缪斯俱乐部,或者写,或者演。不允许闲着,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这就是我的最爱。此刻我真庆幸我加入了缪斯,无论课程多么无聊,学校多么无理,至少我拥有了一个可以让我自由发挥的空间。我对得起爸爸,他是个文人,我继承了他的血统。他写的文章很好,我虽不及,但我至少也能写。粗略算下,呆在社团的两年半里,经过我手的剧本,超过了十个。

上帝说过,一扇门关上了,另外一扇门就会打开。没有缪斯,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四年的财院生涯怎么度过。缪斯给我的太多太多,如果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学院,我最舍不得的,就是缪斯俱乐部,以及我的兄弟姐妹们了。

 

 

 

第三节  圣诞节

 

“与中国大陆的绝大多数人不一样,我是一个有自己信仰的人,我把自己的灵魂敬献给了上帝——我们万能的主。他是我黑夜里的领路人,而我所做的一切,都必须对他负责。”——摘自我送到美国的大学申请材料中的《自我介绍》。虽然暂时不是名家名言,但是这句话很概括地总结了我和我的信仰。是的,我是一名骑士,一个十字军,我之所以能原谅我遇到的一切不公,是因为上帝让我赐予他们仁慈。

 

中秋过后,圣诞节也不远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白天一天比一天短。我还是喜欢独来独往。看着校园里一对的情侣,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我是不是也该找个女朋友了。我必须承认,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谈过恋爱。说起来有点丢脸,但是我就是有点异性交往障碍。谁让我多愁善感呢?不然为什么每天晚上睡觉都要醒来两三次?

平安夜的前一天,我做了个梦。我梦到自己来到了美国上大学,我下飞机的城市离大学很远,大学里派了专门的人来飞机场接我。他把我安排在他家住下,衣食住行什么都为我安排好。学校的老师什么困难都为我解决,还亲自开车带我去沃尔购物。可惜梦终究是梦,醒来之时,感慨万千。为什么梦和现实的差别就那么大?

 第二天平安夜下起了雪。多浪漫,我总喜欢圣诞节或者平安夜下雪,觉得很浪漫,却说不出为什么。今天于我来说是神圣的,万能的主获得保护的日子。我得去教堂,去祷告,去赎罪,去感知上帝的福音。

围巾和手套是我最好的伴侣,只有它们能无私地帮我保存热量。也许坐公交车是观察一个城市最好的工具,它们不但穿越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还满载了这个城市形形色色的人物。我于七窄门站下车,穿过两条街便是东街大圣堂。一路上我都在想象我即将去到的大圣堂的样子。它肯定比我原先住的城市的大,人也更多,更虔诚。我会在那里认识到更有学问、更虔诚的传教士,他们站在讲台上,为我讲述上帝的仁爱;可以认识更多的基督徒,和天主教徒,与他们一起探讨关于我们共同的信仰的问题。洁白的长袍,鲜红的十字架,金黄的圣杯萦绕在我的脑海。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挂在我胸前的十字架项链。我的灵魂都属于万能的主。

可是当我来到大圣堂的门口时,一切的想象,所有我脑筋里美好的画面都破灭了。这里只有一群凑热闹般地嬉戏,或者说就是在胡闹的小孩。这里是教堂,是一个我们用于了解如何获得爱,如何去爱,如何传播爱的地方;是一个我们赎罪,获得宽恕,并且宽恕别人的地方;是一个我们认识自己,认识他人,认识世界的地方;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地方。你们对上帝了解多少,你们对十字架了解多少,你们对教堂了解多少!怎奈我无法以一敌百,不,敌千,我肯定无法战胜你们。年轻人们,你们的无知不怪你们没有学,而是他不肯让,不敢让你们学。

带着这种沉重的心情,我走进了大圣堂。里面的情况和外面一样,全部爆开了。真正的基督徒们被挤到了角落里,似乎还在被嘲笑。无知的孩童们或者站在神圣的椅子上,或者肆无忌惮地在圣洁的地板上留下肮脏的零食垃圾。他们在等待礼物。可耻的谣言告诉了天真的孩子们,平安夜教堂里要发送礼物。上帝会原谅你们的,孩子们。我不与你们争吵。你们现在做的事情,也是主的意志。

我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来祷告。我看见两位无助的传教士站在讲台上,他们想控制一下秩序,可是能力有限,只好放手不管。我们的警察呢?武警呢?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告诉这些孩子们,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们的学校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一些关于信仰的问题?到底是谁的错?

“你妈XXX……”

我正在沉思,突然被这句不堪入耳的话惊醒。抬头一看,一个高中生,还穿着校服的高中生,站在讲台上面,粗鲁地指着讲台下的某个人,嘴里还在继续着肮脏的谩骂诅咒。孩子,如果说,分不开信仰与玩乐,这不怪你们,那是他们的错。如果连自己的言行举止都无法自控,还在神圣的大圣堂如此无礼,只能怪你自己。

我再也按捺不住了,冲上讲台对准他的脸狠命就是一拳。效果没我想的那么好,没把他打倒在地,毕竟他的个子比我要高。我赶紧补了膝盖,又是一拳,终于把他放倒。

“万能的主宽恕你,也宽恕我。”我愤怒地吼道,我很少那么大声说话的,“你的行为不可饶恕!带上你的东西,赶快离开这里!”

突然我的后脑传来一阵闷痛,我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被推到在了地上,然后铺天盖地一阵拳脚相加。这些脚交叉在一起,那么严密,把教堂的灯光也挡住了。直到他们停下的时候,我已经连站起来的能力也没有了,只感觉全身都是阵痛,嘴角,手指,很多地方都在流血。

年轻人们觉得无趣,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教堂。

如果我的这一点牺牲能够换回大圣堂的宁静,那么我是值得的。

两个好心的传教士走了过来,把我扶起放到长椅上躺着,还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太感激了。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希望的。他的老前辈不是说过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看到了一星半点的火种。

 

当天晚上我就在医院睡下了。全身上下被医生包了无数绷带,躺上床以后很不自在。

我也还记得那天做的梦。呵呵,我这个人没别的,就是爱做梦,晚上容易惊醒。那天我又梦到我来到了美国,来到一个美国的教堂,模模糊糊的就坐在了教堂的大厅里。那时教堂正在唱赞美诗,不过我好像听错了,听到的是摇滚乐。除了我以外的人都会唱。毕竟我没听过嘛,不会唱是正常的,不过我一定要学会。这里坐的全是虔诚的基督徒们,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都在互相握手问候,在梦里我感动了。恍惚间,教堂大厅变成了派对的地方,人们正在庆祝圣诞节。大家全部坐在大厅里,戴着星条旗的帽子,有的人在台上跳舞,有的人在做游戏。居然还有人邀请我。我也不怎么会跳舞,随便上去扭了一段。不能让人家说我们中国人不行。圣诞节派对还有免费的晚餐,据说这是主赐予我们的恩惠。赞美你,万能的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派对上播放起了《铃儿响叮当》的音乐……

《铃儿响叮当》的音乐不是梦到的。我睁开眼睛,才发现眼前都是社团的兄弟姐妹们。百合花放在床头柜上,我还没睁开眼睛就已经闻到了花香。还有个红色的音乐盒,里面响着的正是《铃儿响叮当》。

“听说你昨天去教堂打架了。”陈府问道。

“不对,我只是伸张正义。”我回答道。

“伤势怎么样?”王立问道。

“还好,都是皮肉伤,骨头没有断。”我答道。感谢上帝,肯定是你暗中保护了我,才没有让我受太严重的伤。

“你们的平安夜过得怎么样?”我问道。

“很好,我们去KTV去了。一直狂欢到今天早上才回学校。”王立说道。

“有劳你们了。”我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然后听到我的消息又马上赶来了吧。”

“都怪你。”路欢欢说道,“害我们几个都逃课。叫你去KTV你不去,你要去教堂打架,还被人家打了。”

这里得介绍一下路欢欢了,缪斯里面女生很多,真正肯做缪斯仆人的却没几个。路欢欢要算里面比较勤快的一个了,特点是喜欢同性恋小说,与谁都是见面熟。

“谁叫我正义感强呢?”我回答道。

“果然脑子没有出问题。”陈府说道,“还在那么自恋。”

“谢谢夸奖。”我说道。

因为伸张正义被打了。不由得使我想起了初中时期2001年的9月12日——“911事件”的第二天发生的事情:

我和黄嘉舌战群同学。不为什么,只因为只有我和他对此事表示哀悼,而全班其他同学都在庆祝。我不明白他们在庆祝什么,我只知道,这是人类的灾难,暂且不谈遇难的也有中国人。

这就像一个母亲总是在孩子面前讲他上司的坏话,有一天这个孩子跑到她的上司面前,当着全公司人的面说“你是个孬种。”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这是他妈妈教的,而这个母亲羞愧难当。

他是否感到羞愧呢?

 

 

 

第四节  新学期

 

寒假过得不错,认识了一些新朋友。根据某人给我算命的结果是,命里缺水,别的都不错。水代表的是……女人!

大学的第二个学期是从恶心开始的。

我还在去往阳城的汽车上的时候,和我同住寝室大楼六楼的辛鹰的打电话给我说,我们的寝室不能再继续住了,具体情况到了学校再说。

我已经料到了是要被搬寝室。想想我寝室里的东西,书,电脑,衣服,包括床,岂是说搬就搬的?况且学校说了必须过一年才能搬寝室的,现在只过了半年,到底是搞什么鬼。寒假带给我的好心情就这样被消灭了。

到了学校里,我放下了手里所有的工作,直接去对门寝室找到了辛鹰。

“你才来啊!”辛鹰一见到我就说道,“赶快和我们一起去找学生处的老师,我们去说说也许还有希望。”

“等等,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要搬寝室?”我问道。

“不只是搬,我们要被搬去对门那一栋寝室的一楼,又暗又潮湿,赶紧去问问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搬。”辛鹰说道。

对门寝室的一楼?每次我经过那一栋楼楼下的时候都会注意的那一排没人住的寝室,那阴暗潮湿的被人抛弃的地方。我似乎还想过哪个倒霉蛋会住进那里面,现在却难道轮到我了。

“走走走!”我对辛鹰说道,“还有谁?多叫几个人,大家一起去!”

一同前往的六个人都是我们班上的。其中有个我比较看好的角色——陈。这个家伙虽然喜欢钻牛角尖,不过说起话来那是咄咄逼人,这种场合最派得上用场。

走下寝室的时候,我再次注意了一下那一排该死的寝室。里面正在散发出恐怖的妖气,从门里,窗户里,若有若无、若隐若现正扩散着,扩散着。黑雾朝我猛扑过来,想要将我吞噬。我快要不能呼吸了,能做的只有逃跑。于是我转过了身,尽我所能跑快一点。只要跑到人工湖就好了,那里比较宽广,黑雾肯定无法蔓延到那里。我越是想逃避,它越是跟在我的后面,我走多它就跟多远。它就在我背后几厘米的地方,我似乎已经感觉到它触到我的后背,痒,痛,麻木,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觉。也许从此我的后背就要留下一块永远无法去除的青色斑点……

陈其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我被惊醒了。

“发呆?到办公室了,振作点,我们是来讲理的。”他说道。

“好的。”我看看了周围,教学楼的样子没变,还是那么破烂。我抖了抖精神,站直了身子。

陈其走上前,敲了敲门。

“下午好,我们是来找老师的,请问老师在吗?”陈其礼貌地说道。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能让里面的人听到,又不显得粗鲁。

不一会,一个矮矮的戴着眼镜的方脸老师就走了出来,说道:“我就是老师,有什么事?”

“你好老师。下午好。”辛鹰说道。

“您气色不错,最近工作顺利吧。”我说道。

老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是这样,老师,我们想和你谈一下有关调换寝室的问题。”陈其说道。

“是么。”老师说道,“请说。”

老师,我们六个人都不吸烟,所以想住在一起。现在趁调换寝室的机会,不如把我们六个都换到同一个寝室,怎么样?需要跑哪些单位疏通,您只管告诉我们,我们自己去办。

“但是你们的信息已经输入电脑里了,改动是件麻烦的工作,这个学期请先将就一下,下个学期再搬吧。”老师说道。

日,下个学期?我不信你到了下个学期还记得这点小事。

“不过,老师,你知道,不抽烟的学生和抽烟的学生住在一起有多痛苦的吧,只要让我们几个住在一起就好,我们知道有六个人的空寝室的。你只要说一声可以,剩下的我们自己去办,绝对不麻烦你。”陈其说道。

“请你们理解学校。学校有学校的难处。信息已经输入电脑了,不好改。”老师说道。

输入电脑不好改?你还不如说写在了纸上不好改。我想象不出来还有什么信息比输入电脑的信息更好更改的,是当我们不懂电脑,还是他自己不懂?还是,还是他根本就不想麻烦?

“我们已经很理解学校了。”我说道,“上个学期我要求换寝室的时候,老师告诉我明年来,而现在明显没有一年,又要我们换了,还是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作出的决定。我们理解学校,也请学校理解我们!”

“和你说话我的情绪很激动,同学。”老师说道,“我是很关心学生的,不然我直接叫你们去找你们辅导员。”

“对不起,老师。”辛鹰说道,“这样吧,如果信息更改困难,那么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才能更改呢……”

“你们去找辅导员吧。”说完,老师走进了办公室,一把把门关上。

陈其差点冲进去和他打架,还好我们即时把他拉住了。当时他的脸有多红,血气有多沸腾,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不过比起二本的被搬去十几里外的南校区,还要来北校区上课,我们其实好得太多了,真TMD好。

 

回到寝室楼下,大家的情绪都不好。看着宣传栏上的那张“温馨”的请我们搬走的宣传单,我真的想把它撕了——才想到这里,陈其就冲了上去,我的手才伸出去,还没有拉住他,他的脚已经踢上了宣传栏。三合板做的劣质宣传栏能承受多大的力量?这一脚下去,只见无数木屑在我眼前飞了起来。一直不讨好人的宣传栏就这样结束了它的使命。

楼管阿姨人好,连她也看不下去了。虽然三合板是要赔的,不过他告诉我们,四楼有个空的寝室,我们只要去找老师说一声,就可以搬进去了。

哈哈!只要找老师说一声就可以搬进去了。我CNM的黄XX,这就是你说的不容易?

老师也满通情达理,硬是把已经确定了的名单改了下,把我们六个人调到了四楼的410寝室,从此有了410的欢声笑语。

不过我的心情还是好不起来。在网上经常看到人家说的,现在的大学生不是上大学,而是被大学上。我觉得我已经不止是被大学上了,我直接就是硬生生被这个大学强X了一回,我还无处诉苦无处索赔。

还有一点,原先住六楼的时候我的索爱手机还有信号,到了四楼变得一点信号也没有了,除非放在阳台上。让我很是郁闷,手机比座机还不方便。李诚嘲笑我赶紧换个和他一样的诺基亚吧,诺基亚就有信号了。就连胡涛的山寨机都有信号,我的索爱就是没有,什么世道!不过我不爱乱花钱的,能用的还是先用着,毕竟它只是信号不好不是坏了。

夜复一夜我一个人登上教学楼的楼顶,不顾周围情侣厌恶的目光,一个人任凭冷风吹拂。我希望风能吹走我身上所有的不快,希望风能带走我无尽的烦恼,希望风能为我带来一个新的希望,希望风能听到我的声音。还有万能的主,你这样的安排肯定有你的用意吧!我愿意给与这个欺人的学校以仁慈,也许我会爱上它,但是现在我还无法理解你的做法是什么意思。你有你的安排吧,请告诉我吧,我期待着你的回答。你总是在我绝望的时候重新给我希望,我永远无法选择放弃。但我总是为苦闷所缠绕。我不期待有结束的一天,只想早日看到一个至少让我满意的答案。

第二天,班长告诉我们,这个学期我们的学费涨了500元:我们永远都只是知其然,而不可能知其所以然。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进了这个学校。我后悔我中考没有好好考,高中进了一个次等的中学。其实我的分数满怪的,300分整。301分是我们城里的重点高中的录取分数线,301分又恰好是我去上的那个高中的重点班的录取线。去一个重点班,也许比去重点中学的普通班还强。可是我偏偏又从重点班出来了,我讨厌数学和化学,该死的对数和摩尔,我对你们不感冒,学不进去就是学不进去!以至于我后来只考上了这个该死的三本学院。

我想,拥有类似经历的人应该不只我一个吧。

 

第二天,王立打电话通知我缪斯俱乐部聚会。呼,新学期的第一次聚会,我满心期待。

陈府来了,王立来了,路欢欢也来了,连陈其都把申请书给交上来了。果然还是缪斯好啊,大家都在这里。今天的社团活动是——吃饭。

火凤凰!阳城著名的自助餐火锅。

“大家不用客气,这次我们俱乐部请客,反正每个人都是45元钱,能吃多少吃多少。”王立说道。

“还用你说?”陈其露出了他那滑稽的笑容,“不吃回45誓不罢休!”

“哎呀,你多吃点嘛。”路欢欢说道,“我肯定吃不了45的,你连我的一起吃了。”

真不敢想象,要是没有我的信仰,没有缪斯俱乐部的存在,我该如何在这个三本学院呆下去。

当天晚上我继续做着奇怪的梦:我又梦到了我来美国上大学,老师问我是想住在学校还是自己出去租房子,或者住在美国人家里。我想了想,住在人家比较好吧,价钱不贵,还可以和人家交流英语,想去哪里还可以叫他们开车送我去。我担心遇到不好的人家,校长又问我抽不抽烟,喝不喝酒,喜欢什么样的环境。我告诉他,我不抽烟不喝酒,喜欢安静一点的环境。于是他为我安排了一个住在乡下的人家,他们也不抽烟不喝酒,也没有不好的习惯。

梦醒,我还在410寝室。果然是梦。为什么又让我做这种梦?我的主。明知道我现在心里难受,还要给我这种打击。我不敢说在美国就一定好,但是至少美国不会给学生以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吧,至少不会只请学生理解学校而学校根本不理解学生吧?

 

5月4号,青年节上演了一出不错的小品晚会。我得说,之前我们花了整整两个星期来排练。至此我才知道什么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看着演员们背台词背得滚瓜烂熟的,心里有点小凄凉。是的——我手里的那份剧本已经被重复过不下30次了。

每天下了课,我就直奔排练厅,人到齐就开始对台词。王立学长负责安排我们的走位了,动作就是这些。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加入动作的时候——

“苏林,注意,转身的时候不能背着观众转身,要保持你的正面给观众。”他说道。

我怎么想起了陈佩斯和朱时茂的小品《谁是主角》?

“哦,好的。”我还不习惯换个方向转身的感觉,好几次都转错了。不过王立没有怪我,我很感激,所以努力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苏林,你的语速太快了,记住,台上是有话筒的,说太快了观众就听不清楚你说的什么了。”王立又提醒我。

于是我放慢了语速。

从晚上7点到11点,4个小时,排练了一遍又一遍。简直累得不行了。抬头一看,王立学长人呢?

“苏林,可以的嘛,有天赋。”康丝丝对我说道。

“我只是想象力好点罢了。”我说道,“等我有空了我要好好写剧本,毕竟我来缪斯主要是想写作。”

“时间多的是。你才大,以后加油。”康丝丝又说道。

“我会的。”我回答道。

这时,排练厅的门被重重地撞开了。王立学长出现在了门后面。他高高兴兴把他手里的口袋拧得高高的,说道:“口渴没有?我买了饮料。”

“谢谢学长!”路欢欢毫不客气就跑了上去。她的手不偏不斜伸向了那唯一的一瓶可口可乐。

“喂,等一下,那是我要的!”我两步跨上前,准备下手。路欢欢也看出了我的动机,急忙下手。果然她比我快了一步。嗨嗨,谁叫我是脑子发达四肢不那么发达呢?“算了,不和女生争东西,让你了。”我说道。

“切,不稀奇。”路欢欢一把把可乐砸到我的怀里,顺手拿了一瓶雪碧。

我本来想还给她的,不过还是算了,不辜负她一片好心,直接拧开喝了。

“帮我拧开。”她又走过来对我说道。一副无辜的表情,还有点着急的样子。刚刚排练完,脸蛋上还残留着一点红晕。

“叫哥哥。”我说道。

结果我挨了一脚。然后帮她拧开了。

 

登台之前,别提我的心情有多紧张了。眼看节目完了一个又一个,我没有心思去欣赏节目的好坏,一方面是彩排的时候已经看过了,一方面是真的太紧张了。轮到了我们之前的节目,我们就得去后台准备了。王立把我们带到了后台,黑黑的,到处都堆积满了灰尘。我感觉胸口直扑腾,搞不好离我近点的人都看得见我的心跳。

“紧张是对的。”王立说道,“记住别忘台词就行了。”

“我没问题。”我说道。

“忘了怎么办?记得吗?”康丝丝问道。

“后面的人接下去,不能停下。”我答道。

“很对。”王立说着拍了拍我的后背。

终于到我们了。5分钟的小品,就三个人——我,康丝丝和路欢欢。

走到台上,聚光灯全部集中照在我的身上。观众席的灯光全关,下面只有照相机的闪光灯和眼睛的反光可以让我看见。两千人的会场完全坐满,还有不少人站在过道中央。我很聪明的把眼镜拿了下来,显得我更加帅气,还让我看不清楚台下的观众,更方便我发挥。我的服装包括了皮鞋。我有10来年没穿皮鞋了吧,不太习惯。走在木地板的舞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真可谓一步一个响。我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任何事情。对面的两位美女也走到了位置,是开始对白的时候了。

“欢迎来到美国,两位新同学,我是你们的教授布鲁斯。”我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怎么可能?我明明脑筋里面一片空白,怎么还记得台词?

“你好,教授,我是……”康丝丝说道。

“哦,很好,你们都来自台湾吗?”我问道。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虽然无法思考,但是清晰地记得台词;紧张,但是不慌乱;投入,但是必须与观众有眼神的交流。聚光灯的照射下,我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但是我必须克制,绝对不能有擦汗这种小动作。

“哦,一个是大陆人,一个是台湾人。能给我介绍一下台湾吗?简单介绍一下。”我问康丝丝

康丝丝沉默不语。她是在酝酿,还是在做什么?这一秒我该做什么?不对,她是忘词了。她忘词了,而且是在这种关键的地方。

“看来来自台湾的小姐想把介绍祖国的机会让给来自大陆的小姐。毕竟大陆才是祖国,对吧。”我不明白我从哪里想的这句词,它绝对不存在于剧本上的。我太佩服我自己了。观众根本看不出来,或者说几乎没有看出这个小小的疏漏。之后的对白没有任何差错,普通话不好的我,竟然没有说错任何一个字,也没有停顿过,实在不可思议!

第一次登台,圆满结束!

现在我有心情慢慢欣赏节目了,却被那一出《灰姑娘》的童话剧雷惨了。首先演员表情僵硬不说,台词也写得非常糟糕,没有半点文学内涵。我不是夸我自己多有文化,就是感觉是这样罢了。回到寝室以后第一时间找来了莎士比亚的剧本原著,以其格式为范本写下了我的第一部剧本——《金苹果》。故事虽好,无奈硬件有限,无法搬上舞台。不过后来成为了学弟学妹们的写作范本。

 

 

 

第五节  被潜规则

 

大一下就这么过了,除了我找到了女朋友,然后因为我脚踏两只船弄分手了,没什么好说的。

大二上。

又该招新了,这是社团每年必须进行的活动。去年我还走在路上,挑选社团,今年轮到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新成员挑选我。

大概坐了一个早上,我们的桌子前面根本没有人来问。

去年我就想告诉王立,光坐着不行。作为一个曾经发过传单挣钱的过来人,我深知要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除了观察他们有没有留意过我们这边以外,主动出击是非常重要的。于是我拿着宣传单跳了上去。

“两位同学,有没有兴趣来缪斯俱乐部看看?”我对旁边两位女生说道。

“缪斯?”两位小妹面面相觑,满脸云雾。

也难怪,俱乐部的名字起得太阳春白雪了,一般的学生反而不认识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里无人问津的原因吧。

“简单地说,我们主要的活动就是文学和表演。你可以写,也可以演,我们提供给大家登上舞台的机会。文学沟通你我,表演展现自我。这是我们的理念。”我说道。

“哦,那太好了,我就想演。”一个小妹妹说道。

我吸取王立学长的经验,直接把加入申请表拿给了她。

首战告捷。

路欢欢当然也看不下去了。拿着传单也跳了上来,见人就上去搭讪,尤其是女生。

 “美女,来我们俱乐部看看吧。”

“美女,想不想加入我们?”

“美女……”

我承认我的脸皮没她厚。

“缪斯俱乐部,清仓大甩卖,有买有送!”陈其跳上去喊道。

看来没我的事了,我只管登记吧。

“缪斯俱乐部,蓝色品质,五金一件!”这是陈其的第二句台词。

在缪斯的带领下,今年的社团招新现场比去年更加菜市场了。学生会的混蛋更是用起了扩音器在叫卖。可惜他们扩音器的声音还是没有陈其的大,行动也没有路欢欢那么主动。就这样,我们招进了40多名新成员,刷新了缪斯历年来的记录。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迎新晚会了,这么多新人,我们一定得出个节目。王立学长组织了大家,商讨节目计划。

“剧本就交给苏林了,没有剧本,再好的演员也没有用武之地。”王立说道,“看你的了。”

“其实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带来了两个剧本,一个是《微笑爱心社》,一个是《招新》,都属于搞笑剧本。不同点是,前者是我自己写的,后者是我在网上下载然后修改的。

王立拿着剧本出去复印了很多份,分发到大家手里。不出所料,新成员们很积极,两个剧本根本就不够看。但是没有办法,迎新晚会只能上一个节目,两个剧组中的一个多半是白忙活。

排练的一周时间与之前无异,不同点是王立退居了二线,换成了我和陈府叫新会员们不要背台。

9月20日,我们高高兴兴地抱着节目来到了迎新晚会选拔现场。

我的心情很紧张,这是我第一次写的剧本,如果两个都能上那就太好了。

在我们之前,也有几个小品节目,貌似是学生会组织的。演员还记不得台词,手里还拿着剧本;背台,走错位,全是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毛病。他们声音很大,没有话筒也能让我们听见。

“听见没有?”王立说道,“就是要这样的音量。不要怕,大胆地上。”

会员们纷纷点头。看他们的样子,比我要紧张多了。其实上一次我上台的时候也是类似的感觉。不过没关系的,他们也会和我有同样的感觉。

轮到我们的节目上去了。

“加油。”我说道,“不要怕紧张,做好该做的事,说完该说的话。”然后我对他们竖了个大拇指。

新会员们高兴地上去演了下来。我和王立都很高兴,果然大家没有出错,演出效果比前面的几个小品好多了。

一个小时以后,结果出来了。

陈明——长毛嘴尖还有点瘦个子也不高的团支部书记上去宣布结果了。

学生会的几个节目竟然都选上了。既然那种节目都上了,我们的更没问题了。

“缪斯俱乐部的节目,演员很不错,剧本内容也很不错,但是声音太小了,我根本听不见你们说什么。所以很遗憾,我把机会留给了学生会的节目。”陈明说道。

很好,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想说被选上的节目全是学生会的。

区区一个三本学院也玩潜规则,这个社会真TMD黑暗。我作为老成员,我无所谓。但是这很打击新会员的积极性。大家付出了汗水,实力也过人,结果竟然被这样的理由给拒绝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天晚上我又爬上了教学楼楼顶。主啊!如果可以的话,带我离开这里吧!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了,我看不到任何希望,我不适合在这里生存。小学老师说我聪明,很有个性;中学老师说我成绩退步,少做点其它事,多学点教科书;高中几乎是一塌糊涂,老师说我懒,根本不花心思在教科书上。我讨厌教科书!我想读文学名著,我想在奥林匹斯山诸神的世界里遨游;我想打棒球,在方形的土地里打出全垒打;我想写小说,倾注我所有的想象力,写个天荒地老,写个天昏地暗,从早上写到晚上再继续到第二天早上不吃不喝不睡觉也不知道什么是疲倦。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让化学和数学见鬼去吧!让政治见鬼去吧!让语文书上魏巍的作品见鬼去吧!让那些红色的课文见鬼去吧!让被篡改过的历史书见鬼去吧!

主啊,带我去一个可以还原真实的我的地方吧!我不想生活在谎言里、高压下。我就是铁屋子里那个醒来的人,放心,我不会叫醒其他人,我不会将痛苦传播与他们,所有的苦难我一个人承担,请你带我走吧!

 

一个月之后恰好是汶川地周年纪念。为此,我特别赶了一篇剧本《明天的希望》,讲述两个大四了还不知考虑前途的情侣,被埋在废墟之际回味人生,后悔莫及,即将绝望的时候被救出来的故事。引用里面女生的一句话:

:还记得我刚刚加入社团的时候,觉得自己是新人,人又漂亮,肯定会很受欢迎。谁知转眼就到了大二,自己什么事情也没做。社团里来了新人,他们看我的眼神,和我大一时看学长学姐们的眼神一样。

我相信每个加入了社团,并且为社团做了实事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节目不错。但是时间太长了点,我们的晚会时间有限,你们的节目不行。”陈明说道。

“等等!”我跑到了陈明面前。我不是演员,但是我是编剧,是导演,是剧组负责人,我不想被这种不明不白的理由将我拒之门外。

“我可以改,我现在就可以修改,请问长了多少分钟?”我说道。

“你问我?”陈明笑了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笑。

“你连自己节目的时间都不知道,还问我。可见你对自己的节目多么不了解。”他继续说道,“你能把节目把握在几分几秒?说出来我听听。”

“就算是专业的导演,也不可能把握得分秒不差!”我气上心头,怒吼道,“何况还要看场地演员灯光音乐等等诸多因素!你敢说你自己导演的节目能分秒不差吗!”

如果我再冲动一点,可能已经一拳打上去了。一个半吊子下三滥,居然用好像专业的口吻对我说这种外行话。已经不是小人得志能够形容的了。

“下一个节目。”陈明色慌神不乱地说道。

我被演员们劝了回去。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在这个混蛋三本学院,我已经被强X了无数次了。唯一能给我带来一些宽慰的缪斯俱乐部,最近好像很碍“上级”的眼,不是被潜规则就是被无视。我很想自己举办一台晚会,不用任何赞助商,不经过所谓的学校,完全由我们缪斯人自己举办。

好几次我想退出缪斯算了,我对不起大家,我写的剧本都派不上用场,我是一个废人。我希望更有能力的人来为缪斯办事,他可以把“上级”奉承得很好,让我们不会被潜规则;他可以写出最精彩的剧本,不用多大的开销就能搬上舞台;他可以秀出最精湛的演技,让观众无不瞠目结舌;他可以找到最慷慨的赞助商,解决俱乐部所有的开销问题。如果我的离去能把那个人换来的话,我心甘情愿!

可是我不能走。王立对我说过——“你现在代表的不仅是你,而是整个俱乐部。学弟学妹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和指引。”

陈府还在,陈其还在,还有康丝丝和路欢欢两个女生都还在,我一个男子汉,怎么能逃避。我必须为缪斯提供剧本,我必须为新成员留下经验,在我可以的时候,我还必须为缪斯做我能做的事情。毕竟在这个三本学院,只有缪斯能为我带来快乐。逃避也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行为。我走了,缪斯还在,我只会留下一个“逃避者”的称呼。

 

当晚,我的电话响了。

“喂,陈府吗?”

“是的,快来食堂旁边的奶茶点,有事情给你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玩吧。”

“必须来,大家都想看见你。”

看见我干什么?我这个一无是处,至少在这个三本学院处处碰壁一无是处的人,你们何必见我。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挂上电话以后直接去了奶茶店。

“苏林学长好!”新会员们齐声叫道。

我没看错吧,整个奶茶点简直被缪斯包了下来,放眼望去全是我们缪斯的人。

“过来,坐下。”陈府说道,“王立今天不能来了,他晚上有选修课。”

“不来更好。”我说道,“我怕我不敢面对他。我们遭遇了太多的潜规则……”

“说了今晚不说不好的事情的,你什么意思?”陈其说道,“不说了,自己先喝一杯。”

“等下,我刚来,不知道规矩。”我辩解道。

“不喝一杯你不知道规矩的厉害。”说着,陈其已经把一杯啤酒放在了我的跟前。黄绿黄绿的,上面还漂着气泡。

“喝就喝。”我苦笑了一下,一口气干了下去。

“厉害,不愧是我们的大作家。”康丝丝说道。

“喝酒和作家没有关系吧。”我说道,“今天人到得满齐的,来玩游戏吧。”

“好!”其他人齐声说道。

“玩多数服从少数。”我说道,“规则很简单,每个人说一句话,大家出黑色的牌表示同意,出红色的牌表示不同意,然后人数多的喝。全部一样就出题的人喝!”

看起来大家都明白了规则。

“我是天才!”我说道。

尽管我很想丢黑色的牌,但是我深深知道我现在必须丢红色。但是大家肯定都猜到了我要丢红色,所以我还是必须丢黑色。我的推理肯定没错。

“一二三翻牌!”我激动地吼道。

哗啦啦!!!齐刷刷一片黑色。

很好,我很自觉地抬起酒杯喝了下去。旁边的大伙已经笑翻了一片。

这个晚上玩得很开心。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新的会员们会对我大失所望,没想到大家居然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在一起开心地玩乐。回寝室的路上,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苏林,等一下。”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我很熟悉这个声音——王莉娜。她的声音比其她的女生都要尖利一些。

我喝过了酒以后小脑完全是麻痹的,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所以话也比平常多,也更大胆。

“喝了酒就不叫学长了?”我问道。

“对……对不起。”王莉娜说道。她的脸稍微露出了愁容,不过两个小酒窝还是没有跑出我的眼睛。配上那一头齐下巴的短发,甚是好看。

“开玩笑的。快点回寝室吧,马上要断电了。”我说道。

“你,可以不可以……”她嘴里嘟囔道。看她那埋着头不敢看我的样子,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声点,没听见。”我说道。

“可不可以送我回去!”她似乎有点生气,说完这句话马上把身子背了过去。

“好说。”我赶紧走到她旁边说道,“你走前面,我找不到你的寝室。”

“你当然找不到了。”

“送你回去就找得到了。”

“你又不知道在几楼哪个房间。”

“我送楼管大叔两条熊猫。”

“楼管是阿姨,哈哈。”

“那我送她儿子一个遥控赛车。”

“讨厌,满脑子都是坏主意。”

“小心我把坏主意打到你身上哦。”

“你敢!”

“得了吧,你们这些小女生就会耍嘴皮子。不要惹想象力好的人,他们什么都想得出来。”

“嗯……学长……”王莉娜突然停了下来,又埋着头,两只手放在一起还玩着手指头。

我的酒兴还在头上,最看不得别人扭扭捏捏的,看在是女生的份上我已经够忍让了,到头来还是让我看着干着急。

“一会喊名字,一会喊学长。”我说道,“这些都不重要,到底有什么事?”

小嘴嘟了一下,好像又有点生气了。女生就是女生,容易生气的特点是千篇一律。所以我才在自己的小说里写了一个不问世俗的冷美人,不会让人着急,也不需要人去关心呵护,她总能把自己的事情打理好,不时还能帮一下男主角。这样的女生,在现实世界已经找不到了。

“我只是感觉很喜欢你写的东西。”王莉娜突然说道,“尤其是《金苹果》,虽然不能搬上舞台挺遗憾的,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童话故事。希望你能把它搬上舞台,我是说真的。”

阴天的夜空似乎落下了一个霹雳,把我身上全部的酒味全部炸飞。喝酒之后热血沸腾的感觉顿时尽散,五月的风吹在光膀子上的感觉竟然有点冷。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鼻子里传来一股酸涩的感觉。这个也是酒后情绪失控的感觉之一吧。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还在对我说这种话。我害你们还没进入社会就挨了那么多次潜规则,你们还在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控制不住情绪。我的声音有点颤抖,我得趁我还能把字吐清楚的时候把话说完,不然可能永远没有机会了。

“你们应该恨我,应该唾弃我,那才是我应得的。”我继续说道,“不然我会永远亏欠你们,永远觉得欠你们什么,对你们不好,我也不想这样。”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莉娜说道。她不时地看一下我的眼睛,好像我的眼神太可怕了,她不敢直视,只是缩在一边继续说道:“反正我就是喜欢你写的东西。你在俱乐部里面做了那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的。其实我加入俱乐部,是……是……”

“没关系,你说吧。”我说道。

我深吸了几口气,镇定了一下情绪。看她还是一副害羞的样子,我只好轻轻把头弯到她的跟前,又说道:“反正王立学长不在,你说什么他都不知道的。”

“没什么,我得回去了。”说着她就飞也似的从我前面跑了出去,速度还真不慢。

不明白女生的心思。看她跑的速度,我也难得追了,毕竟才喝了酒,明天还有课,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的好。不过王莉娜说的话还是满有解酒效果的。尽管结果都不那么好,但是在每一个过程中我确实是尽力了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不公平——我尽力了,大家也尽力了——最后被潜规则了。

 

当天的梦我还记得:

我又来到了那座我梦见过的教堂。这一次这里没有那些上了年纪的基督教徒了,全是美国的中学生。门外恍惚还停靠着几辆校车。他们都加入了教堂开创的一个“普利特曼”俱乐部,今天都来玩的。我问了其中一个男生,你们可以随意来聚会吗。他说可以,学校还派车送他们来。我和他们一起玩PS3,打台球,和女生聊天,什么都做。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又开始唱赞美诗了,他们竟然全部都会唱。随着那个摇滚的节奏,我跟着他们一起摇摆身体。

结果——是陈其在摇我的身子。

“该起床了,要迟到了。”他说道。

 

 

 

第二章  爸爸说:申请留学吧

 

第一节  解题的思路

 

爸爸出狱以后,丢了工作。另外去找了几次新的工作,却被不知名的原因给辞退了。

他的心情沮丧极了。我不擅长规劝,所以还是不要帮倒忙的好。

光阴似箭,转眼已经到了大二下。

回味着这个寒假,我有说不出的喜悦。我从高二就开始写的小说《亚奇里斯》终于写完了。因为写得不是那么好,我不想太招摇。但是爸爸却不一样,毕竟是儿子的作品,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他拿着到处宣扬,弄得我反而还有点不好意思。

兽世界被和谐了,DNF被和谐了,和谐社会的意思就是把该和谐的都和谐了。

2月20日。我在上网已经没有了什么乐趣。想玩的游戏都被中国特色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反倒偷菜这种游戏是国人最热衷的游戏。我不知道那有什么玩头,就像我不知道麻将有多好玩。我是不喜欢玩麻将的。

“苏林,在线吗?”爸爸的QQ头像跳了起来。

“在。”

“开语音。”

“好,等我插耳机……好了。”

“去留学吧。”

“什么?”

“去留学吧。这是我出狱以后认识的一个朋友给我说的。你叫她张阿姨就可以。她告诉我说现在留学没有过去我们想象的那么难了,以你的条件,会写点东西,英语成绩又比较好,非常适合留学的。你到处打听一下,听说还要考托福,我也不清楚具体过程。总之,你自己去找门路吧,需要的费用尽管给我说,你去办吧。”

“我知道了。”

“你有想过留学吗?”

“没有。不是因为我不想留学,是因为我觉得留学离我太遥远了,想都不敢想。”

“以我目前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现在想来毕节工作,简直不可能。读个三本出来能在外面找什么好的工作?不如去留学吧,兴许外面的世界有更多机会。”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行的。”

 

断开了QQ语音,我心情很乱。这种乱,有别于被学校强X以后愤愤不平的那种乱。是一种责任降临,不知如何下手的乱。其实我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初中时遇到一个复杂的数学题,理清思路以后把它一步一步解出来,这种感觉是很好的。现在的我,遇到了一个我有生以来最难的题目,而我从何处开始下手呢?

大家都不知道的——百度知道。我不会输入“怎样去留学”这种愚蠢的词条的。我输入的是“留学步骤”几个字。

好家伙,满屏幕跳出来的都是留学中介公司的网站。老实说我很想看看你们,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先进“百度知道”看看再说。

我很感谢前辈们,他们很多都在网上留下了自己的经验,其中还有不少人告诉了我们他们曾经碰到的钉子,接受的教训。

纵观互联网世界,说这说那的实在太多了。我要去留学,至少得确定去哪个国家吧。

美国。我是英语比较好,不是希腊语法语德语。自从我小时候开始,爸爸最喜欢的电台就是美国之音,尽管经常被干扰,但是还是勉强能够听到一些真实的新闻。说实话,中央电视台也就天气预报最可信了。我还记得并且随时能够哼出那首歌——Yankee Doodle,被誉为美国第二国歌的小曲。

张阿姨就住在纽约。她告诉我,如果我去的是纽约的大学,直接就住她家了,包我的吃住。

不过去美国是最麻烦的,费用高不说,申请的步骤也麻烦。幸亏前人留下了足迹,我才了解了个一知半解。总的来说我已经知道了我该如何一步一步来解决它们:

第一步:找学校

第二步:考托福

第三步:提交申请

第四步:签证(被录取的话)

还有一个步骤是贯穿了前面三步的,那就是准备大学的申请材料。

虽然是一些和小说无关的列表,但是这就是我解题的思路,我得按照这个思路一步一步进行。对于不擅长搞计划的我,真的是头都大了。我怎么可能记下那么多的东西?于是我跑去买了一个笔记本作为我的备忘录。难以置信,我也用上备忘录这种东西了。

如果——如果通过某个留学的中介公司,这些目录就完全不用我考虑了。只管把所有的资料真实地告诉中介公司,中介公司需要的材料我就交给他们,叫盖的章盖好叫签的字签好叫拿的钱拿了,然后自己去签证就完了。这就是交给中介公司的全过程。现在留学那么流行,中介公司也相当发达。托他们的福我在他们的网站上找到了不少关于留学的信息。

我很清楚我的家底有多少。中介公司少则两三万多则数不清的中介费不是个小数目。

我,只能靠自己申请。   

   

    好吧,既然知道了该如何下手,就先让我看看美国有些什么学校。美国虽然只有3亿人口,但是有8000多所大学。我们中国14亿人才有2000多所。我去哪里找这些大学的资料呢?我得说网上也不是很多。恰巧我看到新东方出了一本书叫《美国高校概览》,先看看它吧。

    我关上电脑走了出去。我太需要这本书了,现在已经是3月,离爸爸叫我留学已经有十来天了,盯着电脑看了十来天,我已经感到恶心想吐。作为一个文学青年,我还是比较喜欢纸质的书。我喜欢书的香味。打开一本书,右边比左边厚;看到一半,两边一样厚;快要看完,左边比右边厚;直到合上。这种感觉,只有认真看书的时候才能体会到。

阳城最大的书店当属东东湖书店。当天下午我就来到了这里。记得我曾经瞟到过两眼关于留学的书,没想到我现在竟然是来找它们。我太喜欢进书店了,满屋都是书的香味,没有恶心的烟味混合;来此的都是看书或者买书的人,没有来打麻将的;墙上桌子上全部都是书,没有杂物混合其中。我觉得书店里的女生都比大学里的漂亮一些。

《美国高校概览》,《美国高校概览》,亲爱的你在哪里。

英语区没有。

地理区没有。

旅游区没有。

我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不是拿来打水漂的,公交车钱也不是白花的。我要做的事情我就一定要做到——所以我决定再找一遍。

果然没有。

离开东东湖之前,我有点嫉妒收银台那里的人们。他们找到了想要的书,我却没有。而我此时此刻是多么需要那本书,它记载的不仅是美国的大学概览,它更记载着我的未来,记载着通向机会之国的秘诀。

走上大路,我有些迷茫。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我有点窒息。我本来就不适合住在大城市的。大城市灯光太亮,看不清夜晚的群星;大城市里人多树少,空气非常糟糕;大城市里高楼林立,遮住了蓝天和白云;大城市的时髦,是我厌恶的世俗。

没走几步,又看见了一家书店——东北峰书店。我不常来这家书店,除了在这里买过一本《洛丽塔》,别的什么都没买过。一般情况下,东东湖没有的书,东北峰也不太可能有。《洛丽塔》是个例外,我来的那天恰好东东湖卖完了,于是我来东北峰买了一本。而今天,连东东湖也没有的《美国高校概览》,东北峰也是凶多吉少吗?随便看看吧,兴许还有什么比较有趣的书。我累了那么多天,也该犒劳犒劳自己了,一本好书是最好的精神慰劳品。

英语区没有。

旅游区没有。

没有地理区,所以不用打主意了。东北峰的规划不是那么好,竟然把英语区放在最里面的角落,要知道英语是这些年来最热门的畅销书啊。我离开了英语区,准备去下一个目标。等等,窗台下面书架下那本书的书壳不错。蓝色的线条和白色的星星,那不是美国国旗的款式吗?中国的书店竟然有这样的书?我得看看。它真的很不起眼,不但在一个半空的书架的最下层,还被房间里的顶梁柱遮住了一半的书壳。不过,太阳就算是被遮挡在云雾里也会闪耀出光芒。我走过去将它拿了起来。我没有看错,封面上赫然印着六个大字——美国高校概览。

翻开内容第一页,哈大学简介;第二个,斯坦福大学简介。什么都不用说了,兄弟。心有灵犀一点通,灵魂共鸣不点都通了。今天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把你买下来,我要把你拿到床上,狠狠看一番;晚上把你放在枕下,舒舒服服压一晚;明天再把你装进书包,摇摇摆摆一起上课堂。这就是买到想买的书以后的感觉。

 

回到寝室,书包一仍,躺到床上,打开了书。

“哟,又买新书了?”陈其问道。

“啊。下午才买的。”我回答道。

“什么书?我看看?”陈其说道

“不行!”我赶紧把书收了起来,我还不想告诉寝室的兄弟们,我有留学的妄想。一方面是他们多半会“欢送”我,我不想做这种事情;一方面是万一去不成,我生恐自己的面子挂不住。

还好陈其正在专心致志玩他的DNF,我放了心,躺下来专心看书。我比较关心的就是学费问题,如果学费太高了,家里肯定负担不起的。钱是很现实的问题。美国4000所大学,这本书上仅仅列举了50所,都是很简略的。当天我就把这本书全部看完了,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但是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是读不起私立大学的,每年35000美元左右的学费,加上生活费,不是一个小数目。而公立大学,每年18000美元左右的学费就少了将近一半,这还可以考虑。

读到这里我又开始愤愤不平起来。美国的公立大学,本州的学生去上,只需要外州学生(留学生也算外州学生)三分之一的学费,原因是他们的父母为这个州交税。既然公立大学是纳税人的钱建立的,那么他们的子女理应享受这样的待遇。而我们社会主义的中国,就不见得本省的学生可以少学费。难道我们的父母没有为这个省纳几十年的税吗?

“阿琳,”李诚说道,“晚上有班会,等会早点去吃饭,不要迟到了。”

“哦,我知道了。”我答道。

李诚家就在阳城,所以他比较喜欢回家。他在学校的时候都是和我一起去吃饭,我们两个有一个共同点——吃食堂。

大一是例外,大一我把两个食堂都给吃厌了,所以大二开始以后誓死不进食堂。李诚和我差不多,反正他也不喜欢食堂菜。

穿好鞋子,我和他便走了出去。

“最近你们社团怎样?”李诚问道。

“还能怎样?”我答道,“被潜规则了无数回,我都不想干了。”

“我是觉得我不想参加学校举办的活动,我创建‘音与影’摄影协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拍一部自己的短片。但是学校非得要我上报我需要拍什么样的节目,需要我提供所有演员和剧组人员的名单,拍摄内容还要拿给他们审核,我非常不爽。”

“我能理解。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搭理他们,自己去拍就是了。”

“我也是那么想的。只不过被学校那么一闹我的心情也不好,最近在写剧本,但是进度不怎么样。”

“加油吧。只要不被学校发现就行了。”

“你也是,你们俱乐部最近好像也挺惨的。”

随便找到一家小馆子,匆匆吃了饭,马上又转站来到教室开班会。我对班会没有兴趣,也对班上的工作没有兴趣。本来我就不适合这个三本学院的,还要我帮学校做事,根本不可能。班上的班干们为班上同学做事的机会根本不多,基本上都是学校有事情需要通知,但是学校自己不想麻烦,就叫班干们代替他们跑腿。我不是瞧不起帮学校跑腿,而是我厌恶学校,所以我不愿意帮你做事情。如果班上同学对学校不满,想要讨个说法,这种事情我反而愿意帮忙。这才是真正的为班上做事情。其实这些应该是学生会做的事情,但是他们不做,就没人做了。所以学生都是被欺负的对象。

新任班长李兴兴,比前任负责多了。果然女生比较心细。

“今天有点事情通知大家。”李兴兴说道,“就是关于入X的事情,如果有积极分子,来我这里领表格……”

我还在猜是什么事情……暂且不说入了X对我出国不利,以我的条件,或者说以我目前家里的条件它还不让我入——我也绝对不会入的。

就像一群流氓强X了一个少女,这个少女的父亲可能会加入这个流氓组织吗?

把机会让给需要的人吧,出于诸多原因,我是不可能入的,就算入了,也是浪费名额,我可能是要离开的人了。

 

我还记得有一天,我拿着《美国高校概览》到教室去看。突然,外面有个人边打电话边走了过来。他让我很不爽,原因是他在用英语和对方交谈。也许是在和某个外教交谈吧。我的英语也不错的,不过要这样交谈恐怕还不行,我连他说的什么都听不懂。只记得有几句“对的,对的。”“我会的我会的。”总之,那个穿黑皮衣服的矮小子拿着直板手机嬉皮笑脸地快速说着英语的画面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也有人用英语和我在电话中交谈。

日复一日我都在网上寻找我想要的学校资料,不知道有哪些学校,不知道怎样申请,不知道从哪里获得学校的信息。转眼已经来到了4月,我盯着电脑屏幕已经有两个星期之久。天气又热,偏头痛反复了好几次。不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时间花了,却没有效率。只要我肯去找,找到学校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吧,8000多所大学,我就不信找不到几所合适的。我在《美国高校概览》上面其实已经看到了几所比较合适的大学——

明尼苏达大学双城校区

密歇根大学

雪城大学

 

 

 

第二节  大海捞针

 

早点把托福考了算了。算下时间,离美国那边的秋季招生截止时间——7月只有3个月时间了,我这里还几乎没有任何准备,看来不适合申请09年秋季。还好他们的大学绝大多数有春季招生,就把我的目标暂定2010春季吧。

我心里很没有底,对于美国的大学来说,我到底算是什么程度?算优等生?算次等生?还是只是一般的学生?如果我申请了,我被录取的希望有多大?现在留学那么火热,想去美国的中国学生一定很多吧,我相对他们来说,要强些还是要弱些?我实在没底。

这些话,我不曾对任何人说过。我好想有一个人来说这些话,好想有一个人来帮我分担一下心里的压力。可惜没有。爸爸的压力已经够大了,我不想再给他增加精神负担。给妈妈说没有用,她只会说“你不要多想,不行就算了。”后妈的处境和爸爸一样,我也不想给她增加压力。至于同学,我还不想让他们知道,就像我不想让寝室的兄弟们知道一样。缪斯的兄弟姐妹们我也没有说,本身缪斯就需要我,我却告诉他们我正在计划出国,这会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我不能说,我只能一个人负担。不过,不能给人说,不代表我不可以对神说。我登上教学楼顶的次数更加频繁了。我恍惚感觉到我经常上去的C区楼顶已经没有情侣去了。他们怕被我打扰吧,正如我不想被他们干扰。

爬上楼顶的感觉是凄凉的。晚风吹在暴露在空气中的胳膊上,一点也不冷。我被压抑在沉闷的空气中,唯有登上楼顶,可以缓和我的心情,哪怕只是一时。楼顶没有屋顶,我抬起头便能看见天空;楼顶的风大,我不用摊开身子就能让大自然的气息触摸;夜晚的楼顶很黑暗,别人都看不见我,方便我一个人思考。上帝,告诉我,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找到钥匙的一部分。我只需要一星半点的线索,然后像一个侦探一样自己把它拼在一起然后找到藏宝图上的“X”。不是我自夸,我的空间思维能力超越常人,这就是为什么我数学一塌糊涂但是立体几何从不丢分;这就是为什么我厌恶化学和数学,不过学起同样“出身”理科的物理来丝毫不逊于人。我只需要一点线索,那怕只是一点。让风尽情地吹拂我的头发吧,我好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我总是保持自己的头发长一点,不顾爷爷和爸爸说我看起来没精神。

俯视教学楼下出双入对的情侣,我既羡慕又感叹。我羡慕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的伴侣,至少是一段时期的伴侣。可以互相鼓励,互相安慰,互相从对方身上获得奋斗的动力,只想着靠别人养活的小女生和软饭男例外。我感叹他们的追求就仅仅如此了,外面的世界多么美好,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局限在这里。

话说回来,他们随时随地可以有个人说心里话,而我没有。曾经我妄想过,如果找到了女朋友,我也可以对她无话不说。我错了。现在我才知道,无论是不是我的女朋友,不是我需要的那个人的话,对她,都没有什么话说的。我是孤独的,我注定是孤独的。我的人生走到现在就没有平坦过,仰望未来,就算到了美国,我也得靠自己奋斗出一些成就来。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我的坎坷人生,还要继续下去。

算了吧。我没有时间了。我决定先把托福考了再说。

 

第二天早晨的第一节会计课,我捧起了英语书。410的兄弟们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我竟然会拿着教科书在看。

“林哥,你不要装了,还看英语书?”陈其说道。

“苏林也学习了,看见没有?我们也得努力了!”辛鹰坏笑着说道。

“啊。”我回答道,“我只是心血来潮。”

打开英语书,那些单词,它们都认识我,我看着它们也眼熟,我知道它们念什么(我音标学的很好),但是就是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意思。我把高中的生词表翻了出来,把它们整个重新背了一遍。

学会计和学英语都很枯燥乏味。可是英语是不得不学的。每个星期,只有一节可是我最期待的——那就是周四晚上的中国古典文学鉴赏课。给我们上课的老师已经65岁了,他是被返聘来学校的。没有他,这个学院的文学院一文不值。老头上课很好玩,自称“爷爷”,把我们通通称为“孩子们”。

第一次上他的课是讲《红楼梦》。我不但看了两遍,我还看了《红楼梦鉴赏》,百家讲坛的周汝昌、刘心武等人点评的《红楼梦》。于此,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可以拿出来的东西,来与刘老交谈。刘老很高兴,告诉我这个年代读《红楼梦》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刘老叼着他的烟斗,吞云吐雾。

“他……现在做生意。”我说道,“以前是记者。”

“哦,难怪哦。”刘老点了几下头。也许是因为他人老了吧,我觉得他点的那几下头好夸张。

“出身文学世家。”他又说道,“不像我。我就读过那么一点书。古人说读书破万卷,我恐怕只破了千卷。”

“哪里哪里。”我说道,“我恐怕百卷都没有破。听了老师的课,觉得很有兴趣。”

“要想拿出一杯水,至少得有一桶水。”刘老说道,“我老了,如果回到十年前,还能讲得更精彩。”

我很喜欢这句话。虽然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这个道理,不过我没有想出那么形象的一个说法——要想取出一杯水,得先有一桶水。

每次上他的课我都坐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因为我想听课。后来一想,既然我大学打算申请语言文学专业,何不请刘老帮我写一封推荐信?于是几个星期以后我又找到了刘老单独谈话,讲出了我的想法。

老师也答应了,后来写了推荐信,不过首行的一句“据苏林本人说,他……………………”把我雷惨了。够了,换个目标。

 

4月里有那么一个星期,我们敬爱的英语老师失踪了。招呼都没打一个。我们还以为他因为研究生毕业论文没写好,回家赶论文去了。

结果后来的一个星期一又见到了他。

“对不起你们,各位。”老师说道,“因为去重庆考了一个试,耽误了时间,没能来给你们上课。”

“不要紧不要紧。”李诚说道,“再去考几个星期都不要紧,我们星期一早上就没课了。”

“怎么可能。”老师嬉笑嬉笑的,说道,“这个考试……很难。咱们贵州还不能考,非得跑去重庆儿。”

老师是山东人,说话带有浓重的北方味道。用我们班某女生的话来说,他长得很抱歉。不过他女朋友相当标志。套用一个恶心的词就是男才女貌吧!

“什么考试啊?”有人问道。

“托福……”老师在桌子上一边画圈圈一边回答道,“挺难的。和你们考试的试卷儿不是一个档次的。”

废话,我还不知道它难啊。

“有多难?说来听听。”我问道。

老师只以为是我们对他的旅途很感兴趣,一下来了劲,眼镜后面的眼睛里瞬间就闪出了光。

“托福考试分为四大块。”老师说道,手里还玩着粉笔,“先是阅读,一个小时。然后是听力,也是一个小时。听一篇文章,后面有问题,然后根据听到的内容答题。文章挺长的,物理化学什么都有,其实就是在上课。中途要被强制休息十分钟,然后考口语,对着电脑说话,然后被录下来。最后就是写作。写作挺有意思,第一篇是短文;第二篇是先看一篇文章,文章里有很多问题,然后听一篇文章,讲了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然后写一篇论文。”

我听到都已经怕了。我知道托福难,但没想到难到这种程度。以我现在的水平,用中文来写论文都还成问题,更不敢想英文论文。而且不到两个月,就必须去参加考试了。

 

回到寝室以后,我打开了托福报名的网站,开始填写资料。

出乎我意料的是,想要报名考试,必须先把钱交了。只有三个途径——中国银行电汇,工商银行网银,邮局汇款。

我查阅了一下托福的考点,果然没有我们住的这个省。我有点不相信这里有那么落后,连大名鼎鼎的托福考试都不肯来设点。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看了一下邻近的几个省6月份的考位,云南全满,四川全满,陕西全满,唯独四川外语学院(在重庆)还有几个空位,连重庆大学都全满。难怪老师是去重庆考的。那么我不能等了,再拖的话,可能连重庆也没了。我拖不起,按照我的计划,6月份必须考托福。也就是说,我必须抓紧时间报名了。

于是我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喂。爸爸,我是苏林。”

“什么事?”

“我要报名考托福了。”

“什么?你要报名了?”

“是啊,没时间了,现在报名,6分月考。考位很紧,不赶紧报就没有了。”

“你复习到了什么程度?”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己的水平,不知道我相对于托福的水平。我只能按照自己的方法复习,到时候去考。”

“我很担心。以你现在的水平,估计很严重。有没有考虑过多过几个月……”

“不行。”我打断了爸爸的话,“那样一来就没有时间准备其它材料了。对了,我需要封高中老师的推荐信,你去随便找个老师帮我写一封吧,最好找英语老师写,这样一来我就不用自己再翻译了。”

“写什么内容?”

“把我的优点往死里说,只要不是无中生有就可以了。”

“明白了。”

“对了,汇2000元钱给我,报名费本身就要1400,加上寄送成绩单每份需要大约140元,我打算申请4个学校,需要寄送4份,算下来差不多2000.”

“那么贵……好,知道了,明天汇给你。”

“等一下。我的卡是建行的,只能汇到工行的卡上,报名只能工行网银或者中行电汇。邮局汇款就不考虑了,太慢。”

“你有工行的卡?”

“没有……”

这时,张涛回到了寝室,这绝对不是巧合——他拿着一张工行的卡大喊:“兄弟们,我有工行的卡和网银了!”

“不过我同学有,我借他的用。”我对电话说道。

“好吧,给我卡号。”爸爸答道。

“张涛,卡号多少?”我问道。

“XXXXXXXXXXXX”张涛高高兴兴说道。

“知道了。卡号是XXXXXXXXXXX,名字张涛。弓长张,波涛的涛。”我又对电话说道。

挂上电话,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我知道我现在已经不住寝室的兄弟们了,借张涛的卡来刷那么大的数字,肯定会被问原因。我没有必要撒谎,也许现在就是告诉大家的最好时机了。

“你借我卡做什么?想请我们吃饭?”张涛问道。

“不是。”我回答道,“我需要交一笔考试的费用,只能用工行的卡,我只有建行的卡。”

“什么考试?”陈其问道。

“托福。”我冷静地说道。

“托福?”张涛一脸惊讶,“你要去留学?”

“是的。”我回答道,“我从三月份就开始计划了,不过想暂时不告诉大家,免得大家对我有过高期望。不过我不一定能走得出去,一来要看人家录不录取我,二来要看签证能否通过。”

“好,留学好。”李诚说道,“加油,林哥,我们支持你。”

“谢谢。”我回答道,“不过先不要告诉班上的人,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当天爸爸就把钱从网银转过来了,不过应该立马收到的钱,却过了两天还不见踪影。几经确认后才发现,原来是我把张涛的银行卡卡号少输入了一位。

N年前我看《今日说法》的时候就看到过,有白痴输错了卡号,把钱打到人家账上退不回来的。这种事情确实怪汇款人出了差错,但是银行死活退钱,怎么也说不过去。不过我们国家的银行就是祖宗,说不过它们的。但是我不相信,这种事情竟然会落到我的头上,还是在这种紧急而又重要的关头。心情顿时跌入了低谷。2000元啊,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个小数目。我在想要是哪个混蛋真的收到了这2000元在那里沾沾自喜,我一定请求仁慈的主赐予他一些教训!

不过我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又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喂。爸爸,出事了,我把张涛的卡号输错了,你再打2000元钱过来吧。”

“怎么那么不小心?”

“没办法了,确实出错了。先打钱过来我把名报了,再想办法追回这2000元钱。”

“行。马上打给你。”

 

我怕了,我算是接受教训了。所以我决定抱着现金去中国银行电汇,不敢再用张涛的卡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把他的卡一起带走了。

出寝室,走15分钟来到公交车站,上了车,坐半个小时来到小转盘这里的中国银行。阳城只有这一处中国银行可以电汇,我早早把汇票的样板打印了下来,上面附带有银行的地址,很是方便。

推开银行的门,一股凉爽的空气立刻袭面而来。快5月了,阳城有点闷热,在学校里走了15分钟以后已经大汗淋漓,又在拥挤的公交车上站了半个小时,我早已热得像一堆面条了。被这凉爽的空气一吹,我又恢复了人样。

“你好,我是来电汇的,汇2000元到北京,报名托福考试……”我走到窗口前面说道。

“不好意思小弟,电汇只有每周星期一到星期四全天,还有星期五的早上可以办理,现在不行。”银行员的态度和这里的空气一样凉爽,说道,“今天是星期五,已经下午了,办不了,下个星期一来吧。”

“确定不能?”我问道。

“不行。”

“我很急。”

“但是我们没办法,系统已经关闭了……”

我转身走出了银行的玻璃门。摸摸小挎包里鼓鼓的2000元现金,我真担心不要被飞车党给我把包抢了。这个感觉——很类似,很类似我去东东湖买书的时候。是的,我要办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于是走了200米来到地下道,只走错一次就成功走了出去,进到工行的门里。

除了人多我不想说什么。三个窗口前面的队伍都抵到了门口。我也要加入其中吗?

“你好小弟,存钱还是取钱?”保安过来问道。

“存。存2000。”我说道。

“现在人多,过来这里有自动存款机。”说着,保安带我走到了一边的自动存取款机前面。

虽然我没有玩过这玩意,但是总比排长队的好。天气那么热,万一被传染上流行病怎么办。

“我不会用。”我老实地说道。

“来我教你。”保安耐心地说着,“先插卡,然后这里输密码,然后钱放进这里,它会自己数。存好了会告诉你。”

“哇,好洋气哦。”我后面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回头一看,哇,一个染着金色头发的美女站在我的后面。虽然不认识,不过我还是很激动。什么都没想马上就搭讪道:“是啊,我从来没用过呢。你要不要先来?我不急。”

“不用不用。你先,我看看怎么用的再存。”金发美人摆了摆手说道,那样子可爱极了!

“好的。”我说道,“不要看我的密码就行了。”

其实看了也无所谓,反正卡不是我的……

金发美女笑了笑,说道:“不会的。”

然后按照保安教我的步骤一步一步来,果然,钱丢进去以后,那机器就关上了盖子,然后里面就传出像点钞机一样的声音,屏幕上跳着1,2,3,4……19,然后报警。

不会吧!我才从建行取出来的2000里面不会有一张是假的吧!二十分之一的概率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别开玩笑了,我不想再跑一次建行!

钱被退了出来。保安也走了过来。原来是最后面那张钱的角折叠了,虚惊一场。

 

从银行出来,直接回了学校。打开电脑,登陆托福报名的网站,终于把报名费交了,然后可以选座位了!没错,考点,重庆,日期,6月7日,学校代码。

学校代码?美国的大学那么洋气,都有学校代码的啊!我怎么知道我现在选的这四个学校的代码?我已经不记得是哪四个学校了,总之都是胡乱选的。托福的网站当然不会出这种疏漏。我看到了旁边有一个查询代码的选项。点开。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美国的8000多所大学,它们的名字和它们的代码都罗列在我的眼前。还有它们的网址。我需要做的就是把网址复制下来,然后粘贴到IE地址栏里,就可以访问它们的网站了。

我之前的一个多月都在做什么?早点报名托福,我可以省多少事?好在现在还不晚。我很欣赏托福的一个人性化的地方——学校代码可以考试之前一个星期再填写,位置可以先占。于是我用笔把那4个学校全部划去。如果说我现在是在8000所学校的大海里捞4根针的话,那么之前的我就是连大海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是不是和中国的很多情况很类似?民众要办点事,暂且不说办的步骤有多麻烦,他们知道去哪里办吗?低保去哪里办?上访去哪里访?他们知道吗?我已经开始在大海里面捞针了,我知道针就在海里。而他们,还在迷茫地寻找那片海。突然想起了那首歌——《看海》。

 

 

第三节  上帝的眷顾

 

输错账号的2000元钱,由于少输了一位,所以账号不存在,后来钱顺利地退了,我请寝室的兄弟们吃了一顿以表庆祝。我知道,其实我庆祝的是托福报名成功。

终于可以专注于学习英语了。虽然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实行,不过托福的成功报名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万能的主不会让我的路途太轻松的,我知道,他就是为了提醒我必须处处小心,才给我设置了那么一个小坎坷,吓唬吓唬我。我记住了,以后我会多加小心的。

整个四月和五月我都在学英语,干巴巴的英语。4本英语书,一本新概念,还有我自己买的一本语法书全部看完了。我知道我练习的仅仅是读写,听和说怎么办?无论我愿不愿意,无论我的层次如何,都是我必须面对的。我把英语书的听力资料全部塞进了PSP里,天天听。不够。又从网站上下载了新概念的课文,边听边看。不够。干脆找到了BBC的网站,每天上网的时候就带着耳机听。不过这也仅限于听读写。“说”怎么办?我没有主意,除了看课文的时候顺带读一遍。

有那么一天,我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很烦闷。我知道是让自己放松一下的时候了,长时间做一件事情不是好事,何况还是枯燥的学习。对着电脑,我也感觉不想上网。看着床,我不想睡觉。我怀疑是我的叛逆症犯了,对什么事情都有一种抵触情绪。小小的寝室空间已经容不下我了,听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看着五颜六色的电脑屏幕,我简直要恶心地吐出来。夕阳西下,金黄色的阳光更是让我心烦意乱。本身就有强迫症,这个时候我简直没有什么判断能力,千万不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我知道,我该上房顶了。

这个时候正是放学时间,我一走出去,人潮就朝我猛推而来。而我就像《任性》的MTV里的主角,一个人朝着和人潮相反的方向艰难地前进。我周围的人比MTV里的更多,他们根本不给我让路。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肯定会等人少点再走。现在不行,我要是再不去房顶,我要是再在这里拖延,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不知道。挤过人群,我不知道我踩了多少人的脚,撞开了多少人。

我只记得我的脚被踩了一下,我便朝着我脚被踩的方向狂吼了一句“给老子看着路!”

我不知道我吼错人没有,但是那一瞬间,人群几乎停了下来,几个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家伙还在继续走,差点撞到前面的人。自此我前面的人走像有意避开我一样,其实是像避开一个精神不是很好的疯人一样,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来。谢谢了。

多愁善感的人就是奇怪,有时候我自己也不了解自己。我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要是在人群里哭出来,我就真的成了疯人了。他们看到我的目光,已经不是看待一个主正常人的目光。但是谁叫我就是不喜欢与一般人为伍呢?谁叫我天生喜欢和这个社会作对呢?谁叫我有事没事就把事情往与事实相反的方向想呢?

举例子——大家都喜欢吃脆的洋芋,我喜欢吃几乎煮烂的;大家都喜欢辣的,我不喜欢;大家喜欢打麻将,我不喜欢;男生喜欢放开音量听歌,我喜欢用耳机在安静的地方听;大家都喜欢现实生活,我却喜欢想象我生活在《亚奇里斯》的世界里。我不否认,我有一定的幻想症,从小学就开始了。我一直幻想这个世界会改变,会变成《亚奇里斯》的世界,没有机器没有电脑没有现代化的一切东西,我可以拿着冷兵器去战斗。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不代表我没有幻想的权利,我在这里叛逆不起来,这个社会不允许叛逆,不允许不同的思想存在。但是它阻止不了幻想的存在!我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心血来潮的时候我就写下来。积累了20年,我还是写完了《亚奇里斯》!

我突然感到我很想家。我好想回家,好想躺在舒服的沙发上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看着天花板。家里虽然没有空调,不过夏天里还是非常凉爽,虽然冬天也更冷。家里的床比学校的宽一倍,我怎么翻身也不会掉到床下。家里的面条很好吃,我还在学前班的时候爸爸就教会了我怎么煮面,爸爸和我自己煮的面条比任何一家馆子的都好吃。我也想念妈妈包的汤圆,那个甜蜜的味道只有亲自吃到嘴里才知道。

而我现在有什么?一个强X过我的学校,我还必须对它俯首帖耳;一个畸形的社会,两年以后我还需要在这里面打拼。错的到底是我,还是这个世界?还是都错了,或许都没有错?我到底是在做什么?我到底是在想什么?万能的主啊,如果你真的是万能的,那么请你给我一个回答吧,我到底该怎么做?我很迷茫!

打破天际的一声回响把我拖回了现实世界,我听着这段熟悉的音乐——Reason,我知道是手机响了,但是我站在教学楼的楼顶久久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眨了几下眼睛,重新确认了一下我还活着,还在现实世界里。而且我还知道这个特别的音乐,它是我专门给妈妈设定的!

不知道电话响了多久,也许它已经快断了,我才按下了通话键。

“喂。妈。”

“……”

“……”

“……”

挂上电话,眼泪水立刻就滴了下来。风一吹,眼泪水改变了流淌的方向,顺着风向往我的头发里面钻。我故意留的头发随风飘散。我的嘴唇在颤抖,无论我怎么把嘴巴闭紧也控制不住它。算了,我已经哭了,承认吧。

赞美你,主。你是全能的,我把我奉献给你是绝对正确的。你不会亲自现身帮助我什么,但是每次我迷路的时候你都为我指引方向。我现在就是一只迷路的羊羔,你及时为我带来了母亲的呼唤。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赞美你的仁慈,赞美你的恩惠。这是巧合么?也许就是因为它是个巧合,才说明了你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第二天我换了个地方看书。继续呆在寝室或者教室我真的会吐的。出了学校后门,绕上环山的小段公路,十分钟不到就走到了这个三本学院周围最好的僻静之地——植物园。我大就发现了这个地方,当时还不要门票,现在需要三元钱门票才能进去。三元钱换来一个下午的宁静和清洁的空气,还是非常划算的。

我喜欢这个地方。我一直想描述《亚奇里斯》里的那些树木,想象得出来,却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后来有一天突然想到植物园,便来此取经。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我想找的东西这里都有。不但有中文名,还有对应的英文名。自此以后我对植物园的感情更加深厚。

所以今天我又来到了这里。阳光明媚,斑驳的树影撒在沿途的路边。蟋蟀们喜欢出来晒太阳,一只挨着一直,沿路摆放了一排,甚是好看。我悄悄走到它们旁边,猛顿足,一个个全部被我吓得跳回到草丛里。大大小小的蝴蝶在林里飞舞,不时还从我的跟前晃过。长得怪头怪脑的鸟站在树枝上,一会跳到高处,一会又飞到另外的树上。植物园的蓝天似乎也比学校的更加清晰。偶有一阵风吹来,可以用全身的皮肤来感受风的低语。这就是大自然的乐趣。

荷花池边的亭子正好空着,我便选了此地作为我的看书场所。刚坐下来,突然起了风,很大,书页被吹得哗啦啦作响,很快整本书便被吹合上了。可恶的是风吹的方向与我的发型偏的方向还是相反的,我不知道是该用手去翻书还是先把头发捂住。后来终于决定一只手翻书一只手捂头发,书脊夹在两腿之间以免跑走。

PSP的耳机连在耳朵里,眼睛看累的时候就听听英文歌。《倒影》和《心存相信》很适合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听。再来一首理查德或者班得瑞的钢琴曲,那就再合适不过了。突然就想到了那句话——生活不是缺乏美,是我们缺少发现。

美感就在身边,不是吗。涉身花草树木之中,耳朵欣赏着喜欢的音乐,背靠在亭子背影面的柱子上,享受着夏天风的劲吹,头发散乱得不成样子,眼镜给我老实在包里呆着。如果每天都有这样的生活,还奢求什么呢?我果然不适合大城市,有个宁静的乡村就够了。

我看书一直看到疲倦,决定去走走。来到那片熟悉的小“草原”,发现以往满载情侣的榕树下今天竟然空无一人。我就这样躺了下去,用力地摊开身子,随便大自然怎么样我。如果它是一个攻,那么这个时候我宁可当受。树枝把刺眼的阳光遮住,留下湛蓝的天空。我就这么呆望着天空,看着一朵朵云变化翻覆的形状。保持一个姿势久了,觉得不舒服,我就换一个姿势躺着。时间还多,我爱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谁知道,我却这样睡着了。

我梦到我来到了国庆节的阅兵式上,可怕的坦克,恐怖的导弹,和恼人的战斗机。它们无视我站在它们的前面,像是要把我碾死,开了过来。我想跑,可是路被包围了,我跑不掉。不过我仿佛又能飞起来了,避免了被碾压的厄运。可是飞机又扔下了一枚导弹,我赶紧使用闪避术(《亚奇里斯》里主角的技能之一)躲避开了。它又射出一枚导弹,我躲到了坦克后面,坦克被炸飞了。我干脆向它飘了过去,它还是继续扔导弹,我先用闪避术躲开,然后飞去与它重叠,它就被自己的导弹给炸了。

 

这时我被惊醒过来。我发现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难怪会做恶梦。眼前还是蓝天白云阳光和榕树的树枝。我竟然打了个哆嗦,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汗。额头上的汗水顺着手指淌了下来。我明明在享受大自然的,为什么还用这种梦来打乱我的心绪?我已经不再有留在植物园的心思了,随手摸到挎包,拿起来准备走。

“苏林!”王莉娜的脸突然出现在了我的上面,头发下垂着,她正弯着腰垂直向下看我。

我赶紧坐了起来,坐得太急,一阵眩晕窜上了头,眼前顿时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我只好呆坐在那里,

“你还好吗?”王莉娜轻轻跪在了我的旁边,说道,“怎么了?”

眩晕持续了十来秒钟吧,这十秒钟的时间我都一直呆着,也不怪王莉娜觉得我不对劲。

“好了好了,我有点眩晕症,没事的。”我说道。

“那是因为贫血吧,一般男生是不会贫血的啊?”

“因为我不一般啊。”

“你还有偏头痛。那也是女生容易得的。”

“说了因为我不一般。话说你怎么在这里?和谁来的?”

“我……”王莉娜又皱起了眉头,嘴唇稍稍撅起。上次肯定是因为酒喝多了没注意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她也是那么可爱的。

“我听同学说植物园里花满多的,今天不上课就自己来了……”她说道。

“拿你没办法。”说着我摇了摇头,站了起来,然后稍微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这样一来,又回复了我比她高的状态。

“你一个女生家的还是小心点,这里人那么少,遇到坏人怎么办?”我说道,“还好哥哥我今天来了,不然你被大灰狼抓去都不知道。”

“知道了。”王莉娜开心地笑着说道,两个酒窝更明显了,“对了,学长。你为什么在这里睡午觉呢?”

睡午觉?!我从来不睡的好不好!

“我出来晒太阳,不小心睡着了。”我说道,“想写东西就必须来大自然找灵感啊。我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你看我空间里的照片没有?我拍了很多这里的照片。”

“看了。”王莉娜点点头,“今天又亲眼看见了。”

这时一阵轻风吹了过来,把我身上的汗渍全部吹不见了。低头一看,我的头发和王莉娜的头发都在风中飞舞。这个家伙,看似呆头呆脑的,居然还会一个人跑到植物园来找乐趣。真是又可恨又可爱。

“几点了?”我问道。

她看了看表,说道:“4点半。”说完,她两只手都背到了后面,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脸上还带着一点迷茫的味道。我承认我心软了。

“好吧,还有点时间,我带你转转。”我笑着说道,“免费给你当一次导游。”

我摊开了左手,对着她。她微笑着把自己的右手放进了我的手心里。那两个酒窝太销魂了,我都不敢看了。她的手小凉小凉的,非常细腻。我轻轻握着她的手,生怕稍微用力就会把它弄疼。她又把左手放到了我的手背上,一蹦一跳跟着我走着。

 

为什么总是这样?我心情好的时候,总有不爽的事情来打扰我。我心神不宁的时候,缪斯俱乐部总能给我以安慰。我觉得我欠缪斯的越来越多了,虽然它强调过很多次不需要我偿还。

多亏了王立的人际关系,这个学期缪斯接到了一封演出邀请。要演出一个以“春晖”为主题的话剧。我虽然这一次没有参与编剧,不过由于上一次我演出教授的成功,这次我继续扮演老师。我们缪斯俱乐部是专业搞文学和话剧的,和其它的社团比起来,几乎不犯常规错误的。指导老师对我们刮目相看。

“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背台!”老师吼道。不过不是吼我们。

“嗯……老师,我们演完了。”王立跑过去对老师说道。

“哦,是吗。”老师笑得脸上全是凹槽,“那么去休息吧,不要累着了。”

“嗯,谢谢老师。”王立说道。

然后我们就坐在了旁边,看着其他剧组排练。

“你!眼睛看观众!”老师又吼道。

第一次在多媒体报告厅表演。这里比大礼堂小多了,加上我的舞台经验,说话,走位都得心应手。这是唯一的一次赚钱的演出。以往参加过的晚会,总要倒贴一些复印剧本、打电话和矿泉水的钱。这一次虽然也付出了,不过获得了300元的“辛苦费”。

缪斯还没有结束。

演出的成功乐坏了指导老师,这还不满意,还想请官更大的人来欣赏表演。

我对来的官没兴趣,什么书记干部的和我不熟悉。我只对一点感兴趣,他们要请省话剧团的专家来给我们指导,让我们的节目更加完美。开始我还想是不是开玩笑,过了两个星期之后省剧团的人竟然真的来了。我也不想粘他们的什么光,只是想学习而已。缪斯在这个三本学院,不,在各个飞艺术类的高校里面算是专业的,不过与吃这口饭的人相比,那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那天老师把我们全部叫到了排练厅,和剧团的导演们一起交谈。我们作为第一个开场的压轴节目,肯定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们就是春晖剧组的?”导演老头问道。

“是的。”王立说道,“我们都是缪斯俱乐部的成员,专门搞话剧小品的。”

“缪斯俱乐部?”导演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们大学里居然有话剧俱乐部,不得了。你们学校不得了。”

不管老头是客套还是说真的,我都觉得心里暖暖的。至少——至少,我们的存在被承认了。

“刚才我看过你们的表演了。”老头继续说道,“确实你们这个节目最好。我们有样说样。好在什么地方呢?”老头加入了肢体语言,“不背台,这是其一。话剧就忌讳背台。你不能让观众看你背面啊,是吧。其二,剧本不错。话剧,什么叫话剧?就是要用对话来表现。我们不是电视剧,不是电影,动作要精简,该有的动作有,不必要的全部删掉。还有一点,你们剧组人最少。六个人就讲述完了一个故事。其它剧组我看了,有十来个人吧?太多了。不过你们的缺点,是换幕太多。这更像是电视剧而不是话剧。尽量减少幕数,能一幕演完最好。”

导演大概是这样说的。我对他的话记忆深刻。确实他是吃这碗饭的,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真的是那么回事。导演已经六、七十岁了,他没有必要抬举我们,根本不贪图我们什么。所以我认为他的话是很有价值的。从此我把他的话记在了心里,准备传授给学弟学妹们。其实我们这个剧组有7个人。李盛一直默默无闻地跑着龙套,这就是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提起他。

一边要参加缪斯的工作,一边要准备托福,我有点心衰力竭。不过至少我的生活充实了,我随时都有事情做,不像大一时,除了天天上网打游戏没有别的事情可做。那样的生活太颓废,虽然清闲,但是无法长久。

我又想起了那句话——一扇门关上了,一扇门就会打开。也许是上帝已经看不下去了吧,好好的缪斯被压抑得那么惨。上帝又让缪斯重新散发出了她的光辉。

第二次表演果然又大获成功。

结束以后,王立单独找到了我。

“苏林,你对缪斯怎么看的?”他问道。

我说道,“缪斯是我在这个学院唯一能找到快乐的地方。”

“说的对。”王立学长笑了笑,两排牙齿都跟着跳了出来,“缪斯存在于我们学校已经有好几年了,一直都无所作为。能在我当会长的时候,把我们的品牌推广到学校以外的地方去,我真的很高兴。现在省剧团的人都知道了我们学院有个缪斯俱乐部。如果可能的话,找他们来给我们指导,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惜……”王立学长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看旁边的天空,又说道,“可惜我已经大三了,下个学期就该退出了。我要为我自己的前途着想了。以后缪斯就要交给你们了。我相信你们能够让缪斯发展得更好的。”

“我知道。没事,只要我还在缪斯,就一定尽我所能。自己的前途重要,你就放心吧。”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态度。我没看错人,下任的会长就由你来当吧。”

其实我不想拒绝的。但是我要是当了会长,中途去留学了,缪斯怎么办?就算我不在那个位置上,我也可以做所有我能做的事情啊。我必须开这个口。

“谢谢学长。不瞒你说,其实我现在已经申请了留学。我不敢告诉大家,怕大家想着我要走了。如果我当了会长,我不忍心抛下大家走了。我觉得李盛人不错的,现在他默默无闻地当缪斯的导演,脾气也好,大家都喜欢他,不如让他来当吧。无论我走得了走不了,我都会为缪斯工作的。”我说道。

“嗯。”王立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总之,我走以后就靠你们了。”

透过玻璃门后面照射出来的灯光,我看见王立学长的眼睛晶莹剔透的。他一定也很舍不得缪斯。其他社团,他们的会长总是在大二就退出了,因为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也许他们在某些方面混得比我们好,但是论成员之间的感情,我敢说我们远远超过了他们。王立学长下个学期就大四了,社团再好,自己总不能不吃饭。他一定在强忍着不落泪。我很理解。

我走上前了一步,用力地拥抱了一下学长。学长则是用力地锤了锤我的肩,这就是男人之间的鼓励方式。

 

 

 

第四节  一个人的跋涉

 

转眼就到了六月。

我自己写了一篇自我介绍,开头就是“与中国大陆的绝大多数人不一样,我是一个有自己信仰的人,我把自己的灵魂敬献给了上帝——我们万能的主。他是我黑夜里的领路人,而我所做的一切,都必须对他负责。”

“我的父亲,一个说真话的人,却被丢进监狱两年,只因为发表了四篇文章。”这句话我也毫不忌讳地写了进去。

都写的是我为什么要去美国的理由。我想写东西,不过在中国,人会因为写东西而坐牢。谁还敢写?去了美国,有谁能管我?那才是真正的言论自由,真正的随心所欲。

我自己写了简历,打印了。

找辅导员写了推荐信,自己翻译了。爸爸也为我写了一封推荐信。虽然学校要求的是老师的,不过我相信,一个儿子在他父亲眼里的形象,是非常好的侧面素材。我翻译了。高中的英语老师为我写了一封推荐信,很不错的,直接用原稿。

然后是论文。由于我申请的是英语语言文学专业,就写了一篇我自认为比较有文采的故事。

成绩单是自己翻译成英文的,然后找辅导员盖了章。存款证明是自己翻译成英文的。学生证,毕业证书,各种获奖证明也是自己翻译的。废话,除了我自己翻译,还有什么办法?

自此,只要考了托福,我就可以全身心地去解决申请的各种问题了。虽然我现在把材料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寄去,什么时候寄去。

今天是6月第一天,也是填学校代码的最后期限。我把所有我觉得顺眼的州立大学都看了一遍,记不清是几十个还是几百个,在英文的网站里转来转去,开始看不懂,后来不需要翻译也知道那些单词大概是什么意思了。这就是学习环境。我确定了我将要申请的4个大学:

Troy University(特伊大学)

Bemiji State University(伯米吉州立大学)

Vichita State University(韦奇塔州立大学)

Minisota State University-twicities(明尼苏达州立大学双城分校)

点击确定的一瞬间,我感觉心里非常沉重。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杂七杂八想了很多事情。我到底能考到什么程度?

当天下午我就去买了6月4日晚上的火车票。这是我第一次自己买火车票。我生平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昆明,过去我还可以说阳城,但是我就住在阳城。来火车站之前,我已经在网上确认了很多次,我需要坐的车次,和票价。排了很长的队伍,轮到我的时候,我一口气就把车次时间和软卧的信息全部告诉了售票员。方便快捷,128元我就拿到了去重庆的火车票,同时也是通往自由之国的车票的一个角。

当天晚上,我打了几个电话。

“喂,爸爸,我买好去重庆的火车票了,6月4号。”

“要我和你去吗?”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了。”

“恩,自己多加小心。”

“顺便告诉嬢嬢,我好得很。”

“我会的。”

 

“喂,妈,我6月4号去重庆。”

“你爸爸和你去不?”

“不。我叫他别来了,我一个人去。”

“那你一定要小心哦。注意坏人,不要搭理陌生人,多带点衣服,火车上注意自己的包包,找家安全点的宾馆,钱够不?不够我再给你点……”

“放心,我全部打理好了。”

“记住,自己一定要小心。”

“我没问题的,20岁的大人了,不是小娃娃了。”

“还是要小心,人家看你是学生,欺负你。”

“嗯,我会的。”

 

6月4日下午放了学,我就把最后两件行李装进了书包——牙刷和毛巾。书包里还有PSP,我的照相机,一把伞,一件换洗的衣服和一本书。重庆比阳城热得多,我也就没有必要带多的衣服。只是怕出汗过多,所以带了一件以防万一。

是的,火车上,宾馆里,晚上睡觉之前没有一本书打发时间怎么行。我带去的书是图书馆里借出来的《亚瑟王之死》。很枯燥的小说,不过剧情还算精彩。我真佩服我自己能想那么周全。

火车出发的时间是晚上8点,为了不出差错,我6点半就来到了火车站,在旁边的德克士里面点了份套餐,又买了本《读者》,坐下来打发时间。《读者》里面有篇文章很合我的口味——《你是不是天才》。开篇就是10个题目,我答对了7个。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应该全部答对的。其中一个题是两栋房子相聚20厘米,一个人从其中一栋走到另外一栋上面,为什么摔死了?答案是因为房子不一样高。看起书来时间过得就是快,转眼已经7点50多了。虽然还有半个多小时,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想先进站看看。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我早该到二楼的候车厅来了。我根本不知道二楼还可以候车,我长这么大只坐过一个次火车,还是小学6年级的时候。飞机更不用说了,机场我都没去过。看着候车室里人山人海的画面,真的感觉到了我们国家的人口问题很严重。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国家必须发展公共事业,为什么我们国家教育水平跟不上,为什么我们国家有很多人口带来的问题。可是话又说回来——当初是谁说的人多力量大,鼓励国民能生多少生多少?后来又用极端野蛮的手段计划生育?

看着这么多人,呼吸着浑浊的空气,我也没有心情看书了。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慢慢看着车站的时钟一格一格地跳。上车的门刚刚打开,人流就蜂拥过去排队,而且有那么几个混蛋,总是想插队。

比如我前面就有那么一个大叔——他正要走到我前面,我直接伸出左手将他挡住,说道:“兄弟,别插队。”

大叔的脸上瞬间就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似乎要给我一拳。我早就作好了弯腰躲过然后给他的小弟弟膝盖的准备,我的热血已经开始沸腾。不过人流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我被直接挤到检票员那里剪了票进去。

软卧车厢,虽然贵了点,不过相比之下私人空间是最大的。还有十多分钟才发车,做点什么呢?打电话吧,反正出了阳城就要收漫游费了,趁现在把话说了。

先是爸爸和嬢嬢那里,然后是妈妈,然后爷爷,干妈家,李伯伯家,表弟那里,寝室的兄弟们,一个都不能少。可怜的索爱可累惨了。看看时间,还有几分钟。于是我拨通了王莉娜的电话。

“嘟————”我靠在火车的墙壁上,耐心地等着她接电话。响了几声之后,我突然后悔了。不该打电话给她的,她还不知道我就要去留学了。赶紧挂电话。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甜甜的调皮可爱的还有点高兴的声音——“喂。苏林!”

“喂……”我故意放慢了语速,想想我编个什么谎言来说比较好。

“我在寝室,今天她们都上选修课去了,就我一个人。”电话那一头又说道,“正好你陪我聊天。”

难怪会高兴,原来是有人可以陪她打发时间了。

“我在火车上,”我说道,“去重庆的火车。”

“啊?”那边的语气瞬间就变了,“你去重庆做什么?去玩吗?和谁去的?”

拜托一次只问一个问题好吗?反正不是你付电话费。我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半睁开,我必须告诉她,我是去考托福。如果我的大学申请成功的话,今年12月我就要走了。如果走了,多半,我说的多半是指99%,不会回国了。从王莉娜第一天见到我的时候,我是指缪斯俱乐部招新成员的时候,她睁着一双大眼睛跑到我坐的桌子旁边,说我身后的林冲学长得像周杰伦的时候,我就开始觉得她可爱无比。她为了看林冲学长才加入缪斯俱乐部的。不过她几乎不和林冲学长说话,关于俱乐部,关于学校的事情都是先问我然后自己去解决。直到植物园相遇的那天,我真的觉得她很特别。虽然不像我笔下的女主角那么特别,虽然还是像个不懂事的小女生一样天真,但是有个性的天真,是有思想的天真,她会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嬉皮笑脸地叫我帮她做好,不像我以前的女朋友。我承认我已经开始喜欢上她了。

“喂?苏林!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是不会挂电话的啊……”电话那边又有点小生气小生气的了。

“我去重庆考托福,娜娜。”我说道,“我决定要出国去留学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结果是去得成还是去不成,但是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我一个人去。”

“你要出国……?”

“是的。”

“什么时候?”

“一切顺利的话,今年12月就走了。”

“已经6月了。”

“嗯。还有半年。其实我3月份就开始计划的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天天拿着英语书看。”

“为什么一个人去?”

“大家都要上课。爸爸妈妈也要上班,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你太坏了,要去留学都不给我说。”

“我也是为你们着想嘛,如果大家都知道了我要走了,会影响大家在缪斯的心情的。”

“你果然还是只把我当一般的俱乐部成员看……”

那边的声音有点梗咽了。弄得我都连眨了好几下眼睛,用嘴巴用力吸了几口气才控制住情绪。临到去考托福的这种关头,我不想有任何事情吊在我的心上。无论如何我也要把话说完才行。如果我一直在中国,如果我不去留学——如果我还和以前的女朋友在一起,没有分手的话我肯定会为了她不去的,还好分手了;如果这样的话我肯定毫无悬念会和王莉娜在一起,至少现在于我来说她是最合适的选择。可是,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不允许我那么做。如果我和她交往了,然后没半年我就走了,留给她的是什么?我多半不会回来的,她不能等我。我也不能有这样的牵挂。从我决定留学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放开了所有的感情,决定不让任何羁绊挂住我的后腿。

原谅我……如果我只把你当一般的朋友看待,我就不会叫你娜娜了。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的话,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娜娜……我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正因为喜欢你,正因为为你着想,我才选择——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难道不都是缪斯的会员吗?”我说道,“放心吧,以我苏林的办事能力,一个人去考试还小事一桩。”

“哈哈!”那边突然笑了起来,“果然是这样。加油,考得不好不要来见我们。”

“嗯,谢谢了。”

我按下了挂电话的键。

 

我注定是孤独的。这条路注定,也只能我一个人去走。如果我不先自己帮自己,赫拉克勒斯也不可能会帮我。光是去重庆,未来的半年——直到上飞机之前,通往机会之国的旅途都没有人陪伴。万能的主,是我决定要一个人去走这条路的,所以我必须抛开所有的羁绊。只有你,只有你,无论我在何时何地,是喜悦是困惑,是恼怒是开心,是生存是死亡,只有你的光芒永远照耀在我的身上。

其实我一直都明白为什么我有点双重人格,其实我一直都很清楚为什么我会假装傻瓜,其实我一直都很了解自己的想法是什么。是的,我的表皮之下,有两个灵魂。一个身为苏林的显露在外面的灵魂,一个身为你的信徒的评论家苏林。我很在意周围的一切,身为苏林的我把我看到的我听到的我触摸到的信息全部告诉评论家苏林,评论家苏林一直在评论这个世界,它是好是坏,我们两个苏林有用无用,表面的苏林该如何对待那些以前不曾接触过的陌生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我的脑子里有想不完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我多愁善感。我用两个灵魂来思考一个身体的问题。所以我不孤独,所以我喜欢只身一人,那是因为我身体里的另灵魂随时都在对话。

万能的主,不论你的判断是什么,我都只能说,在王莉娜的问题是,我只能作出这个无奈的选择。因为我喜欢她。

 

火车整晚都在走走停停,好像公路上的汽车遇到收费站就必须停下。我没睡好。火车走的时候我能睡着,停下的瞬间我会冒一身虚汗,然后醒来。即使我闭上眼睛也还是觉得这些小车站的灯光很刺眼。

到了重庆的事情不用多说。一个人坐公交车,一个人找旅店,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书,一个人听歌,一个人问路,一个人去朝天门玩,一个人去买重庆火锅底料,一个人在川外转,一个人去考试。

我特别注意了一下重庆的银行。其中信银行比较抢眼。为什么呢?因为,我的前女友被她哥哥弄进了证券公司工作,从此我对证公司不爽。然后我开始上网找到找证券公司的资料,发现中国最好的证券公司之一便是中信证券。中信作为一个品牌,包含了中信证券,中信期货,中信银行在内的很多金融公司。正因为中信,我开始喜欢上了关注中国的金融领域。所以看到“中信银行”四个大字,我马上眼前一亮。多好啊,重庆有中信银行。正巧我坐1路车的时候就是环绕着重庆的中信银行大厦转悠,中信银行那红色的标志就没跑出过我的视野。

我还是再提一下中美合作所。之前我还一直郁闷,为什么周围的几个省都没有托福的空位,唯独重庆的四川外语学院有。要知道,重庆大学都爆满了,四川外语学院却拥有几十个空位。假若我是需要在重庆报名的人,如果重庆大学没有了空位,我肯定自然选择川外。而现在的事实是,重大爆满,川外极为松散。再假设,如果是在重庆报名的人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呢?本来就应该空出很多位置来的话——那么应该重大和川外都有空缺。而事实是——重大的6月全部满了,而川外的6月都有空位,7月的重大和川外都是满的。也就是说——我必须于6月来重庆考,别无选择。

当我看到中美合作所的旧墙那一刻起,我知道了,这就是这些“巧合”凑在一起的原因。假设我没有决定6月考托福,假设重庆以外的周边邻省有空位,甚至假设重大有空位!那么我就来不到川外了,那么我就永远都看中美合作所了。我来到川外考托福,就在中美合作所的旁边,在见证过中华民国和美国的友谊的旧址的旁边!这是个吉兆!我不迷信,但是我知道,这就是万能的主给我的恩赐,他在奖励我作出的选择。不,他一开始就为我安排好了我的道路,我需要做的就是按照他的要求走过去而已。他从来不告诉我会看到什么样的结果,只会在无形之中降临坎坷,给与提示,并最终让我看到值得我微笑的结果。上帝啊,你一开始就预见了这一切的吧。赞美你,我很感激你给我的这份礼物。中美合作所的旧墙,它不是什么可以放在我手心里的实体形态,而是渗透进了我灵魂的蜜汁。给我一块巧克力,我可能立刻就吃了,然后就忘记了;而中美合作所那面旧墙,至今清晰地映在我的脑海。再次赞美你,万能的主。

考完托福的那一天,我知道我自己考得不好。但是我该走的地方还是得走。去重庆的前两天一直很炎热,第三天下起了细细的雨。我带了伞,但是我不想打。一向很爱面子的我,厚着脸皮问了又问,看了又看,终于上错了公交车导致严重过站然后又继续问路靠自己的双腿走了几十分钟最终登上了菜园坝长江大桥。是的,我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几乎是不可阻拦的。我就是要上长江大桥,就是要让雨林让风吹,要让自己置身长江之上,看着中华民族的动脉之河流向东方,注入无尽的太平洋。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在我心中重千斤。我是中国人,我留着中华民族的血,我的祖先是黄皮肤黑眼睛,我一刻也没有忘记。正因如此,我才不忍心看见中华民族遭受他的摧残,遭受他的压迫,在他的白色恐怖下连写文章都会被丢进监狱!真正爱国的人,是分得清地理中国和政治中国的!

我这一生也许就只有这一次机会来重庆了,也就是说,这也意味着我只有这一次机会看看长江了。滚滚长江,请你在此见证,我苏林,我的心我的灵魂是绝对属于中华大地的,无论是身处何方!

长江上的风非常大。几百米长的长江大桥上,竟然只有我一个人走着。这是上帝刻意安排的吗?还是长江听见了我的呼唤?风吹得我的衬衣几乎要离了我的身体,夹杂着小雨,衬衣贴在了身上。这不是雨,这是长江的眼泪,她也在为中华民族哭泣。让我设身处地感受吧,所以我不打伞。试想一滴江水,从喜马拉雅山冰川上滴下来的一滴江水,要经过多少艰难坎坷才能流到大海。它的无数兄弟姐妹在路途中或者已经蒸发到了天空,又降落到了未知处;或者渗透到了地底,不知去向;或者被人类汲取,挪作他用。注入大海的水,有几滴是真正从喜马拉雅山来的呢?只有上帝知道。

那么我这一滴水又能走多远呢?只有上帝知道。

 

从长江大桥下来,重庆已经没有什么眷顾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重庆,曾经的中国的陪都,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回来看望你的。还有南京,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你的。还有西安,中国最繁荣时期的古都,我会去看你的。我想看你们渡过黑夜,重见光明的画面。我等待着那一天。

我上了火车。到重庆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把回阳城的火车票买好了。这是必须做的——因为一个人的旅途,只有我一个人来打理。我必须让它井井有条,密而不乱。就像一盘陷入僵局的国际象棋,我必须考虑清楚之后的12步,不然只会被对方的王后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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