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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
剧(诗剧)
——第一部
◎
蒋 浩
在公共汽车上
顾己虽自许,心迹犹未并。
——谢灵运
之壹
嗨!雨下到过这里。
……清醒的槐树,
一路哭过来。你难免
旧账新算?跌宕水洼,
敷衍暧昧主观。
我赶早去偷懒,
车内有个大梦觉。
镰刀女郎,时髦如观音。
到静安庄,夹袖递来
敲打木鱼的接力棒。
车外下了整夜猫狗,
皮毛黏住下水道。
嗨,借你一点踉跄,
在前年的海府路,台风后,
续上点鱼趋鱼步。
之贰
我遇见拌巧的毛躁。
北三环阴随南六朝,
咽下逗号,和方向盘;
发卡分开分针和秒针,
立交桥婉谢无聊。
你是乘客和搭客,
每天来锻炼随身的
排气管。碰到拐弯或
急刹车,满街面膜,
遮住公有制裆里的寡脸。
我厌烦春天如百货,
……桃花谢了林红。
四通桥堵满八卦车,
橱窗车窗,两个峭壁,
脸擦脸地奉承过。
之叁
依靠化装来挤兑,
下一站,或者下一盘?
赢家通吃,沿途的证据,
打包给二道贩子
头版头条的红灯绿灯。
分泌汗液,和啤酒的
火烧云,绣在屁股上。
恶劣天气熟悉对发型
做陌生化的人气处理。
进或退,都错过中点。
邻座一对盲友约会,
抚摩磊落颧骨来分辨
彼此改制的器官。
你从江南探险回来,
赶去国贸批发鱼鳞。
之肆
熬到起点,坐了空位。
司机清理脚下的盲从,
眉毛如误餐的青椒;
后视镜,顺从地
把西域带进东边早市。
闲得太久的雨刷,
抱着太极拳,输理似的,
蹲在玻璃上无辜眨眼。
满座落叶新选的领带,
搅动清咖啡的性感。
真是太巧了!
我们不同车,但同站。
拦路的爬山虎,
眠进你我共用的七窍。
墙因罚站而占了频道。
之伍
有时慢,很满。
扑向车流的白羊座,
从霓虹灯里分解光谱。
报纸预报的夜雨,
卡在传输车载电视的信号里。
上车前请提前解手,
有个空间站,改签到
起点以前了。寻短见的裙,
配合长发,裹紧爆胎的文身,
银色耳机在听诊。心啊,
正单纯地越轨。
血管送来各种皮包邮件:
木马攻打银河系;
要撤光海淀区的城中村,
建草地,和安全掩体。
之陆
卸下这求偶的风火轮,
装配少年的滑板。
他们逆向人行道撒娇,
多愁快过美貌。
没有比这更好的假装来悦己。
以前弥而顿,现在,
我不用前灯引诱尾气,
三千刹那磨砺的刹车,
分为嘶哑二乘,
攀上下班的高峰,
拿捏你的液体身段:
每一寸挥霍每一村。
两边凸显的电锯型楼盘,
整改这马路的无相边角;
我和少年,到五环。
之柒
站在我前面的你,
不是你身后的我;
我借你的坎坷,
吸引站在我身后的他,
交换些自然的变性。
再借你长腿的网眼丝袜,
腰带上起泡的铜钉,
帮一旁打盹的
烂菜膀子绑住右手;
他骂老婆,想打自己。
过友谊宾馆,到三义庙,
指甲里留着大钟寺的喇叭声。
我们站着认识,坐着分开,
空下的塑料座,干瘪,
像眼袋。使劲敲吧!
之捌
换了你,昨晚的恐怖片,
夹杂报站的蹩脚英语;
桥和口,都是干的,发动机的长舌,
舔到挤成稀泥的衬衣;
小偷乘机揪腰上的
燃烧的赘肉。
小闹钟分泌青春豆,
补缀你我之间的冷盘。
这里因人多而安静,
新增的默哀
赢得刚欠的贷款。
你的骨架运转良好,
心也很好。长街静得偏离了轨道。
我唐突来去,讨好你的反复。
2007年6月1-8日,万泉庄
蒋浩,1971年3月生于重庆潼南。先后在成都、北京、海南和乌鲁木齐等地生活,做过报刊的编辑记者、图书的装帧设计、大学的代课老师等工作。现居北京。编辑《新诗》。著有随笔集《恐惧的断片》(2003年,百花文艺),诗集《修辞》(2005年,上海三联)。
《自由写作》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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