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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伟大的乡下人(散文)

——莱尔·洛维特的世界

埃里克·威尔金森    
草真子  译
    



莱尔·洛维特是美国乡村音乐巨星,格莱美奖获得者;曾是好莱坞当红巨星朱丽叶·罗伯茨的丈夫,但他更是一个了不起的乡下人。)

德克萨斯州的克莱茵,在汤堡与士波林之间,休斯顿海的北面。平原。道路笔直地沿着古老的小道延伸,纵横相连。田野上牛马成群,远处的树林看上去就象海岸线一样飘渺。1848年,德国人亚当·克莱茵于来到这里。之前,他已去过新奥尔良,随后溯密西西比河而上,去了加利福尼亚淘金。后来又骑马到巴拿马、再乘船到加尔维斯敦,与一些叫作克林科、克莱卜斯、朵尔、斯屈莱克的德国人,在这片让他们想起远方家乡的农场里住了下来。

一天早晨,歌手兼词曲作家莱尔·洛维特开车带着我,来到这块几乎是克莱茵家族最古老的墓地。他走下卡车,向我显示了这一段记载在墓碑上的历史。死者是克莱茵家族中的一个女儿,死于白喉。

洛维特生活在克莱茵,母系是克莱茵人——亚当·克莱茵是他曾外祖父的祖父。洛维特的家1911年建在他外祖父母的农场上。围绕着农场四周的道路两旁住满了洛维特的亲戚们——每一代人都把土地传给到达法定年纪的下一代。洛维特的母亲贝诺·克莱茵就生在这间房子里。1962年,当洛维特5岁时,贝诺和她的丈夫威廉在隔壁盖了一间房子。她丈夫是东德克萨斯州人,几年前去世。在此之前,他们住在休斯顿克莱茵家族的房子里,在那里,他们为汉布石油公司工作。他们一直打算搬到克莱茵住,并送他们的儿子去读路德教会学校。

洛维特是独生子。每天放学后,他先去外祖父母家,一直待到他的父母亲工作回家。渐渐地,他变得非常依赖祖父母与这个家。他想,等他长大后,他愿意生活在这里,与这里的一切生活在一起。洛维特的外祖母死于1979年,那一年,洛维特21岁,而她的丈夫至今还活着。误以为付不起税单,克莱茵家族把房子以及亚当·克莱茵留下的农场——大约165英亩——卖给了洛杉矶的一家投资集团,后来又发现帐单算错了,他们也许能够保住这个地方。

但投资集团已经举起了“待售中”的牌子。待售期间,投资集团把农场出租给洛维特的舅舅,牧场主加尔文·克莱茵作为牧场来使用。这种安排使得洛维特无心照料房子。1985年,洛维特和克莱茵劝说集团相信,增值的好办法莫过于让洛维特买下房子和仓库,再把它们迁走。在洛维特把房子搬到两百码外他父母的地产上之前,为了种新树,他测量了院子里的树到房子的距离。当他清晨坐在厨房里,就象他祖母一样,喝着咖啡向窗外望去的时候,他看到了她曾经看到过的同样的东西。

房子不大,一层楼,被叫作墩与梁风格的木屋,意思是坐落在平台上。侧面是漆成白色的墙板,前面是宽阔的立着廊柱的阳台。环抱在绿树成荫里。不远处有一个池塘。穿过马房到洛维特母亲房子的后面约有一百码长。马房中有些马是洛维特和他父亲买来作为种马和赛马用的。

房间是用来作为备用的。客厅里的主要装饰品是两个马鞍,每个都放在墙角的锯木架上。厨房的墙上有块匾,上面写着“小心公牛”,用以纪念洛维特和他舅舅加尔文二年前,在房子后面的牧场上与公牛的一次遭遇战。那天,他们把支票支付给了前来挖沟的推土机手。穿过田野,散步回来的路上,他们正讨论着一株不长叶子的山核桃,什么时候该长出叶子来。这时,一头公牛慢慢地向他们走来。当初,洛维特在牧场上发现这头公牛时,它还只是一头刚长大的小牛。洛维特穿过兽群寻找它母亲时,小牛一直跟着他。因为没有母牛认领它,洛维特决定用奶瓶喂养它。直到这头公牛旋转两次为止,洛维特一直不加理睬它。既然它看上去十分有趣,大到足以伤人而又没有伤人的意思。加尔文已经69岁,终身养牛为业。因而,当公牛逼近,洛维特想,如果有什么值得操心的事,加尔文一定会告诉他的。“一般而言,你把一只帽子扔在地上,或者拍你的腿,”加尔文说:“公牛会停下来,直到你远去为止。”

克莱茵心不在焉地朝公牛挥了挥手,示意它离开。“接着,我舅舅在空中挥了一个360度的圈。”洛维特说:“当公牛们真正要冲向什么东西时,它们会蹲下它们的膝盖,头朝向目标。这时,公牛用头撞我舅舅的胸,撕碎他的衬衫。当我转向他,开始用我的帽子拍打它时,它向我冲来。”

公牛把洛维特挤到木栅栏上,来回不停地摇晃着,直到栅栏柱折断他的腿。他躺在地上说道:“舅舅,我爬不起来了。”克莱茵和一个刚赶到的汤堡朋友一起把洛维特从栅栏上拖下。他们把他放在草地上,等待着救护车。克莱茵的胳膊在流血,胸脯不停地喘着气——公牛已经弄断了他的几跟根肋骨。

“我太无知了,去信任它。”克莱茵说:“你弄来一条野牛,它们也许只会伤害你,但如果是一头家牛,就会杀死你。它们不知道害怕,我的父亲差一点被一头家养的泽西种乳牛杀死。”

洛维特的腿好几处断了,无法接合,不得不固定在一起。他取消下一次的巡回演出,所幸的是,他没有变成残废。他不太愿意谈公牛的事——尤其不喜欢回答这些问题——有时候,对那些问他如何弄断腿的人,他打岔地耸耸肩,淡淡地说道:“只是走路摔的。”

洛维特消瘦,高个,窄肩,有着长而肌肉发达的胳膊、宽大的手。脸颊打褶、额头上布满皱纹。他的眼睛是淡蓝色的,闪烁着智慧与警觉的光芒。大耳朵、大鼻子,眼睛小小的,眯成一条线。可它们一旦搭配在一起,这张脸显得如此庄严、英俊与高贵:一个三十出头的劳动者,一个在田野里倾听着你拖拉机的轰鸣声停止、摆出一付随时准备着帮你重新发动起来的样子的农夫。

对他的大部分生涯说来,他的角色是模糊的。他的制作人比利·威廉斯说:“莱尔错误地把自己看作一个普通人。”1986年,曾与他一起组建第一次大巡回演出、乘着大巴士跟随他小客车后面的邦妮·瑞特记得他的样子——皮包骨头的外套、花朵般耸起的头发——充满着异国情调。“他的装束永远都是别出心裁的。”她说。一个在洛维特成名前、遇到过他的德克萨斯的音乐家,在纳什维尔时曾经对记者说:“我看了他一眼,深信不疑地以为他是一个法国布鲁斯歌手。”洛维特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瑞特钦佩地把他的性格描述为一台“压了火的锅炉”。许多女性认为他魅力十足。瑞特还告诉我,有时候,当她和洛维特同台演出,他望着她时,她感到她的“膝盖绷紧了。”

洛维特比他遇到过的大部分人都要聪明,但他深藏不露。他具有那种典型的乡村音乐家的派头,认为人不应该得意忘形。他非常有礼貌,但在这种姿态下也可能隐藏着蔑视。他总是小心谨慎地思考,他说,他即兴做任何事都感到困难。他的同情心主要是仁慈——他说,当他写一首歌时,他想象着没有一个人会喜欢它——但他还是忍不住地会想到人们将如何严厉地对待它的细节,并一如既往地保持自己的观点。
有时候,洛维特的穿着与他的名人身份相符合——“普拉达”与“阿玛尼”时装公司赞助他的演出服装——但他几乎永远都穿着牛仔靴。洛维特的牛仔靴是一个在奥斯丁叫做李·米勒的人做的。去年夏天的一个早晨,洛维特被米勒叫住,去定制一双新鞋子。

米勒已近50岁。他的父母亲在佛蒙特州拉特兰有一家百货公司。“我在鞋店闲逛,”他告诉我说:“我被鞋子迷住了。” 他进了俄克拉荷马州的制鞋学院。在奥斯丁,有个叫查理·邓恩的老靴匠,每年雇一个第一名毕业的学生。米勒为邓恩工作,邓恩常常辞退他的雇员。米勒渐渐习惯了被开除,随后回到家里,等邓恩打电话给他,重新雇他回去工作。“他来自旧时代,”米勒说:“喜欢随心所欲地说话,然后又后悔。”邓恩死于1993年,享年95岁。米勒接过了企业。当米勒告诉我这个故事时,洛维特和米勒的妻子凯伦正在讨论洛维特的新靴子。他们决定做两片皮的靴子——就是用两片而不是四片皮做成的。“我喜欢两片皮。”凯伦说:“它们给你的感觉好象正穿着袜子与鞋底。”

工场间的柜台上放着两只上等的靴子。黑色的面子,上面配着红心、黄箭与白吉他的图案。白色的字母上写着“幸运的比尔”。它们是少数被退到米勒处加工的靴子。“‘幸运的比尔’是一个非西方国家的人。”洛维特说:“他对靴子的工艺不满意。这双靴子以前是由拉斯维加斯或里诺的靴匠做的。他制作了一盘批评这双靴子所有缺点(或者说是他所认为的缺点)的录象带,并把这盘带子与靴子一起寄给了米勒。”

“他说箭的颜色太暗了,吉它在舞台上看不见。”米勒说:“他是一个夜总会的歌手,我猜想,他已穿着它们演出过。”

“二年前,我走进店里看到它们,认为棒极了。尽管它们对我说来太大了,但我还是穿了两星期。”洛维特说:“我走在奥斯丁机场上,每个人都走过来,向我问起这双靴子来。我打算制作一盘录像带,谈谈它们的所有好处,并将它寄给幸运的比尔。”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写了一首关于幸运的比尔的歌,这人在纸牌游戏中输掉了他的靴子。”米勒说。他告诉洛维特,他希望提早几个月就为新靴子做好准备。他打开几张鳄鱼皮,认为也许这些合适。随后,洛维特买了一些鞋架。

洛维特极不愿意抛头露面。米勒说:“莱尔,我的一个朋友几天前,打电话问我:‘如果你在唱片店里,只打算买一张莱尔·洛维特的唱片,该买哪一张?’我说,我不知道,我要问你。”

“威利·纳尔逊,”洛维特说:“《红发怪人》。”

洛维特勤勉地做巡回演出。去年夏天,他与他的“大乐队”做了很长时间的巡回演出,其中包括十二位乐手和四名歌手。为了促销九月底发行的新唱片《我的宝贝不宽容》,他与小乐队继续上路。小乐队本质上还是“大乐队”,只是除了歌手与喇叭,少数成员有所变化外。他也去过纽约,在市中心的一个小舞台上,自弹自唱了一个晚上。与五人组乐队去了洛杉矶,出席“今晚演出”。除此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里呆在克莱茵。

在洛维特出唱片前,他与两个至今还是他乐队成员的乐手,经常在休斯顿与奥斯丁表演。在休斯顿,打击乐器乐手詹姆斯·吉尔姆为他伴奏。在奥斯丁,约翰·哈根为他拉大提琴。哈根在一家誊印社工作,吉尔姆是一家做从韩国和台湾进口廉价手工具叫做“顶极工具”社的经理。在洛维特的第一张唱片发行之后,1986年,这三人一起做巡回演出。洛维特在描述这一时期时,他说就象“大提琴独奏,所有的人都是大提琴独奏手。”在南方和中西部,为观众演奏“乡村与西部”音乐时,这三人偶尔才相互拥抱一下。哈根记得他们在纳什维尔,在陈列窗前为乡村乐队的登记人演唱时,他听到一个登记人对另一个登记人说:“我为那个带着小鼓和中提琴的家伙感到难过。”

洛维特被认为是“乡村与西部”音乐家,但他的曲目远超过这个种类。约翰·哈根的背景是古典音乐,他说:“难在对那些从未听过莱尔的人,如何向他们解释他在做什么。他超越了许多流派,集中了最好的东西。它不是乡村音乐,不是爵士或布鲁斯,它不是摇滚乐。它没有严格的旋律,但它是所有这些的总和。对他的风格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

洛维特一直想录制乡村音乐、布鲁斯、歌谣、圣歌与教堂歌曲,乡村摇滚乐、民歌、西部摇滚、大乐队配曲的歌。但他不认为在单一种类的歌里,他能够侥幸地成功。因而,他将它们糅合在一起,经常以其中的一种风格为主旋律。即使是一首典型的、具有乡村结构的莱尔的歌,诸如他新唱片中的“卡车歌”,也具有颠覆性。这首歌描写了一个人对他的小卡车的信任,其中两段歌词的情绪是传统型的。讲述者说,他已经在他称之为“老黑人”的卡车上,摇摇晃晃地在路上跑了三天。随后唱道:“我念过中学/没有人喜欢我/现在我老了/但我不在乎”。接下去的一段歌唱道,他有时睡在卡车上。接着,戏虐道:“我去过巴黎/我不是指德克萨斯的巴黎/我遇到过维姆·文德斯/一次是在伦敦”。矛盾的并列句显示出罗维特的写作风格。就象聪明的乡下人的诗一样,感伤性的主题在其预见性方面,也同样难以处理。这首歌不仅做到了这一点,它还深入到了内心生活,表达出一种单纯的存在与伤感——你以为我是一个乡下人,但我去过欧洲——这两者都是有趣的、使人不安的。

洛维特喜欢有故事情节的歌,尤其是由那些有着怪僻的、孤独的人来讲述的故事。一首洛维特的歌经常叙述主人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经验。叙述者有些好斗,有时候显得闷闷不乐。《不要碰我的帽子》、《那是真的(你不是德克萨斯州人)》以及《良愿》,一个男人对他负心的爱人说,上帝爱你,但我不。《象我这样的爬虫》,其中的叙述者戴着一只由他祖母的金牙制成的戒指,为此,他杀死了他的祖母

“你看上去受惊了”,他快乐地唱道。“你不应该这样/这个世界充满着象我这样的爬虫。”

洛维特最精巧的一首歌叫作《你总是在那里》,是悲悼他父亲的,收录在他的新唱片里。他的父亲猝然死亡。这首歌用低调写成,结构松散。它的歌词包含马和骑马、死亡和死者的意象。“太阳升起来了。”洛维特唱道:“世界转啊转/没有恶运/只有你已经碰到的运气。”接下去唱道:“你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无声的世界/另一天降到地底下。”他的表达是压抑的,几乎就是呜咽,反复吟唱着。“你总是在那里” 暗示着困惑、郁积、对于失去所爱之物的反抗。他描写的不是不完美的现在,而是美好的过去。这是一部成熟的作品,生动热情,一首庄严而令人悲伤的哀歌。

洛维特的嗓音富有特色地有些刺耳,他的用词模棱两可。他的声音经常听上去就好象你刚把他叫醒。“电线”变成了“地线”,“抛弃”变成了“抛去”。他不是一个歇斯底里的歌手。当他做福音呐喊时,例如,也收录进他新唱片里的《我准备等待》,这首歌需要他呐喊,但他看上去彬彬有礼。虽然他循循善诱,好象他刚获得了灵感,为此感到热情奔放一样,可是却吃不准如何把握它们。

唱歌是洛维特在路德教会学校里所受教育的一部分。“每天上学都以做简短的礼拜开始,”他说:“老师们让我们集中在一起,其中最好的演奏者弹钢琴,其余的跟唱。”当孩子大到足以成立唱诗班时,他们站成一排、靠着橱柜,开始唱歌。唱诗班的指导侧着耳朵,在队伍前面走来走去。被他选出来站在第二排的孩子们淘汰出局,洛维特和其余留下来的人一起成立了唱诗班。

洛维特的父母鼓励他弹奏乐器,他参加了休斯顿一家音乐店的吉他班。他母亲从城里上班的地方开一小时的车来接送他,他上课时,就在外面等他。晚上大约9点半到10点回到家里。洛维特的母亲和父亲早晨5点半到6点时离开家门。“我总是能做成我想做的事,因为我的父母做他们必须做的事情。”洛维特说,“我是他们梦想的一部分。”

洛维特进了一家公立高中。九年级时,成为“美国未来农夫”乐队中的一名。“我的朋友安东尼·希尔德布兰德演奏贝斯,他现在是个机械师,也承接做牛饲料活。”乐队包括一名歌手、两名吉它手、一名贝斯手与一名鼓手。他们在希尔德布兰德的车库里练习。在“美未农”的履历上,最大的事件是“美未农演出”。在这场演出中,一个孩子举起一块肉(洛维特举了一块阉牛肉),当场由人评价,随后卖掉它。洛维特的乐队参加了比赛。奖金分给站在第一、第二排的乐队。“演出后,我们的农业老师从后台上走出,说道:‘好,孩子们,你们站在第三排。’其余的伙伴们听到这个消息有几分高兴,”洛维特说:“我说道:‘等一等’”

九年级后,罗维尔不再在乐队里演奏,可他仍然在一个休斯顿大学的学生开的班上学吉它。洛维特十七岁进了德州农机大学,学校离克莱茵大约70英里。十八岁时,他开始在城市附近的夜总会里演奏。他学历史,但他喜欢写作,并主修新闻,因为“写歌词不是一个真正的职业。“他说。“它不象一个我能够继续坚持下去的正当追求。”他为校报《军营》写了有关棉花城布赖恩市政厅的报道。也采访了他所崇拜的词作家,其中有迈克尔·马丁·墨菲、史蒂文·弗洛姆豪茨、埃里克·泰勒和威利斯·艾伦·拉姆齐。他无法容忍任何贬低他们的文字。采访泰勒时,半途中他请这位音乐家教他一首他自己的歌。最后,洛维特放弃了成为记者的念头,他说,经过再三考虑,他发现这个行当不适合他。

洛维特做了五年大学生。他更愿意对别人说他是学生,而不是一个他自称的词作家。获得新闻系文凭后,他回到了他父母亲在克莱茵的寓所,并在休斯顿的夜总会里演出。“过了冬天,我感到自己一事无成,”他说,“我思念学校的结构,我发现只缺一学期就能得到德语文凭,因此,我回去了。”

我问洛维特,在家里时,是否允许他带女孩子回家,他平静地说道:“对此,我什么也不能对你说。”

在过去的六年里,洛维特看上了一个在圣·安东尼奥长大的叫作埃普丽尔·肯波的年轻女人。肯波身材高挑、活泼可爱,曾是德州农机大学的学生。在一次洛维特谈论新闻中道德的演讲会上,她被人引荐给洛维特。她在行为举止上有自己的一套,头脑冷静,在许多事上,洛维特都依赖她的判断。她的左手戴着一只洛维特送她的钻石戒指。洛维特有过短暂的婚姻,十年前,与演员朱莉娅·罗伯茨结婚。他不愿谈论他们的婚姻。我知道他仅有一次涉及到它,那是几年前,他从他的歌《企鹅们》中删去“或者电影明星们”的句子。这歌词之前是“我不寻找美妙的小汽车/为了钻石戒”,他代之以嗡嗡声。

去年夏天,洛维特在制作他的新唱片时,和肯波一起住在贝弗莉山的旅馆里。几乎每天,他都去旅馆的车库(他喜欢自己泊车,这使他能避开大厅,乘电梯直接进入自己的层面),随后开车翻山越岭去伯班克的录音棚。在那里,他和比利·威廉斯整天都听他已录下的歌曲,以决定是否要抹去洛维特用吉它声作为标记的部分,或者用钢琴独奏增大声音,或在另一个声道上配上福音唱诗班,使得它们听上就好象站在他身旁一起唱似的。

洛维特和威廉斯1983年相遇在卢森堡音乐节上,那里有一个专门用于美国音乐的帐篷。威廉斯是来自于菲尼克斯的“乡村与西部音乐”乐队的吉他手。洛维特演奏过门,即,当乐队的乐器从舞台上撤下、换上下一种乐器时,洛维特站在舞台下一边唱歌,一边弹奏吉他,我问威廉斯洛维特的演奏效果如何,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说道:“这不是魔术。”接下去又说道:“观众也不太注意我们。”

我问洛维特那时看上去怎么样。“非常腼腆。”他说:“温和、非常轻柔地说话。我记得,我当时担心这家伙是否能够胜任。”

在威廉斯离开卢森堡之前,他对洛维特说,如果他来菲尼克斯录制歌曲的话,他和其它乐手愿意为他伴奏。洛维特只需付钱给录音棚。几个月后,洛维特来了。“我们坐在我家的客厅里,”威廉斯说:“他为我演奏他的歌,我竭力思考着如何编排它们。”

开始,他们录制了四首歌。每隔四到六星期,洛维特都带着磁带从克莱茵到纳什维尔。朋友们让他睡在他们的沙发上。回到家里,他母亲教他如何给不同公司的雇员写商务信、如何修正以及用词恰当,比如说,使用“有别于”而不是“差别于”。有时候,当有人来电话雇佣她时,她会说:“我有个需要工作的儿子,也许他能够帮你。”洛维特喜欢教书——他说,站在课堂前有些象站在舞台上。他把赚到的钱,大多用在菲尼克斯录制更多的歌曲。终于,他和威廉斯以及乐队一起录制了18首歌,总共花了洛维特3万美元。大约一年后,在纳什维尔逗留时,洛维特被引荐给一家出版社的人。这人说,如果洛维特与公司签约,他想他可以给他出一张唱片。十首洛维特在菲尼克斯录制的歌成了他的第一张唱片。其余的以一种新版本的形式出现在他的第二、第三张唱片里。

从儿童时代起,罗维特就骑马,对牛仔感兴趣。大部分时间里,他穿戴得象个牛仔。当他骑马时,他穿着刻有他名字的马刺。直到今天,他还从没有上过一堂马术课,但他已开始学习赛马技术——大型赛马。洛维特希望足以精通到可以骑上自己的马,去参加“国家赛马协会”举办的业余选拔赛。
洛维特已参加赛马选拔赛有三年,不久前,从一个叫做卡罗尔·罗丝的养马人兼训马师那里,买了两匹马作为训练用。他也问过罗丝是否愿意教他复杂的马术。罗丝的牧场在德州的盖恩斯维尔,靠近俄克拉何马州的边界。罗丝是一个小巧的、充满热情的漂亮女人,看上去五十多岁——“年龄是数字,我的年龄没有登记在案。”她说。她养育的冠军表演夸特马可能比任何其它养马人都要多。她是“女牛仔精英会”成员。去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在沃尔斯堡比赛后,洛维特与罗丝以及一群其它著名的夸特马骑手共进晚餐。第二天早晨,我和洛维特,还有摄影师迈克尔·威尔逊(洛维特唱片封面上的头像大多数都是他拍的)一起开了约一小时的车去罗丝的牧场,为了让洛维特骑到他的马:“发光的走私犯”与“第五大道钞票”。我们到达时大约10点钟。罗丝和另外三个骑手在赛马场上。夏天期间,训马师早上训练他们的马大约3到4小时,炎热来临前把它们赶回到马房。

一个训马师助手问洛维特,他先骑哪一匹马,他说要“走私犯”。训马师助手在马上放了一个马鞍,把缰绳交给洛维特。在赛马场上,当洛维特转回来时。罗丝让他沿着大圈子大步慢跑,随后,再缩小圈子跑。同时她一边吆喝着,说着诸如此类的话:“好极了,莱尔,你好棒。”洛维特与他的马配合非常默契,看上去他就象坐在旋转木马上一样。即,他的头前后来来去去,而他的背挺直不动。看到他,我想到电影里的大多数马和骑手们是多么的蹩脚。

罗丝下一步让洛维特骑到赛马场的中央,表演选拔赛必须的项目四步转。“四步转,莱尔,不是四步又四分之一。”当他结束时,她说道。“当你起步后,念1,再念2、3、4。”接下来的一次,洛维特停在了标记上。但他的帽子,一顶巴拿马牛仔帽躺在地上,扑满着灰尘。当他骑马而去时,没有戴着它。另一个骑手下马捡起了它。因为洛维特正在忙着,骑手带着它,走到栅栏旁,把它交给了我。

“关于帽子的事很有趣,”牛仔说道:你可以将它丢弃在赛马场上,牛可以踩它,在上面拉屎。马践踏它,沾满着灰尘与泥土;拖拉机甚至可以碾过它,但就是不能让人去碰它。不可以,先生。”洛维特收集牛仔帽,装在一只带有皮把手的硬塑料帽子盒。在从一名试图把他的帽子硬塞进盒子里的空姐手中夺过来之后,他写道:“不要碰我的帽子。”叙述者向一个抓去他的帽子来看的人挑战:“你可以拥有我的姑娘,”他尖刻地说道:“但是不要碰我的帽子。”

罗丝走到栅栏旁,对一个一直在看骑手的年轻女郎说道:“跑步到房子里去,给我弄些超强度胶水来。”她说:“我要修一修莱尔的帽子。”当年轻女郎回来后,罗丝把胶水涂在帽边缎带的里面,等着它干。随后,给洛维特帽子:“应该好好地保护它,莱尔。”她说:“对牛仔说来,最好一直带着他的帽子。”

罗丝随后把牛放到赛马场上,一个人一次。骑手们练习停住它们,在它们的后足上原地旋转,旋转一次叫做拳。洛维特的第一头牛就象翅膀一样地伸开它的两只耳朵,并且低下它的头。每次它走一步,马也走一步。就象下国际象棋一样,罗丝最后喊道:“莱尔,换另外一头牛,这一头太懒。”下一头牛躲躲闪闪,马有所反应,前后冲来冲去。坐在马鞍上的洛维特,好象有人在摇他似的,从一边到另一边晃来晃去。我问罗丝,洛维特在这一方面是否有天赋。“莱尔的平衡感很好,手势好,他的时间感极强,他吸收你对他说的每一样东西。”她说:“他需要学会知道牛在哪儿、在那里他需要做什么的基本要领。可这还只是他第二次做这些。”

当马术结束后,罗丝、洛维特、迈克尔·威尔逊、我以及其它的骑手开着两辆卡车,离开牧场去看一些一岁大的小雌马。罗丝把她的卡车停在空地上。大约十匹马站在离开我们30英尺远的地方,不安地看着我们。罗丝喊它们,它们移动了一、两步靠近我们。

洛维特带着摄像机,他对着马群拍摄。“莱尔,头上带着一个星、走来的马是巴洛米诺马,”罗丝说道:“我越来越喜欢她了。”洛维特把摄像机对准这匹马。“她是一个可爱的小运动家,”罗丝说:“她几乎是在地上飘。”

我开始与迪克森·法农交谈,他是一个兽医,专业是为马接生。他在中东有诊所,他说,有些马昂贵得就象种马一样,以至于他不能谈到它们的名字。如果它们被认为有问题,它们的酬金就会下降。他定期来罗丝的牧场,她请他在这里过夜和骑马。

罗丝说午饭时间到了,我们回到了卡车上。有人提到法农年轻时是个职业斗牛士。“我的父母亲是牛仔竞技表演的老板。”法农平和地说道:“因此,它是家族职业。”

我问他第一次骑牛时多大,他说道:“9岁。我父亲看到一条老犟牛,在跑道上撒野,他让我去骑。我说我不想。他说非骑不可。我骑上了它,穿过赛马场,最后我撞到栅栏上,我抓住栅栏,停了下来。我的衬衫被撕烂了,我哭了起来。我回过头,看到他正骑在另一头牛上向我挥手。”

我问他何时放弃了。“我最后一次骑牛是在麦迪逊广场花园,兽医学校开学的最后一个周末。”他说:“那时,我正在治疗我摔坏了的后背。”

夏天结束后,我在费城的一个雨夜里偶遇洛维特。他和“大乐队”正在特拉华河畔演出。人群在雨中等待着,都淋湿了。我和洛维特一起坐在他的汽车里,看管着在卡罗尔·罗丝牧场里录制的小马驹的带子。舞台上,漏雨的帐篷下,鼓、钢琴与夏威夷吉它都覆盖在大塑料布下面,湿漉漉的。在巡回演出中,保管“大乐队”非常昂贵。洛维特计划演奏5天,刚好收支平衡,随后在第6天开始赚钱。他不能轻易地取消演出。雨慢慢地飘洒着,洛维特紧挨着吉尔墨、哈根、贝斯手维克多·克劳斯,与他们一起站在幕后。

“我想我们应该先上演四重奏,”洛维特对吉尔墨说:“如果我们在雨中受阻,我们可以让其它人下。”

吉尔墨点点头。

洛维特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吧。没有人知道演出将会怎样。”随后,对吉尔墨说:“那么,四重奏,怎么样?”

“我同意。” 吉尔墨说。

“约翰和维克多同意吗?”

他们两人都说好。

“你们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退下。”洛维特说。

“舞台干了是不是?”哈根问。

“我不知道。”洛维特对他说。“随时都可以离开。”接着说道:“让我们先以《那匹老马怎么跑》开始,接下去唱什么,我没主意。”他转向我,说道:“如果我们有个贝斯手,或能找到足够便宜的贝斯手,原先的三重奏就是这样开始的。”

观众们对洛维特报之于热烈的掌声。在明亮的舞台灯光下,毛毛细雨飘落在半空中,有时滴落在乐手们的身上。吉尔墨用一块白毛巾,象擦木头一样地擦干他的钹与鼓。当他击钹时,水花溅起。看上去是一可怜兮兮的高个子,他的表演使人难以忘怀,一丝不苟、高贵而朴素的感觉。难能可贵的是,他处处与洛维特的歌声合拍。在整个演出过程中,与洛维特配合默契,俩人一唱一和,心有灵犀,顽皮又富于文化修养。是的,先生,我知道这,你不必多说。这是多么酷啊。

四个人演出了大约40分钟,雨停了。吉它手米切·沃特金斯退出演出,舞台管理摘下钢琴的塑料布。三个男歌手和一个女歌手站在舞台一旁观看着。到唱下一个歌时,我听到一位女士弗朗辛·里德问道:“我们是不是要到那边去?”随后,他们都跑到为唱诗班临时搭起的麦克风前。洛维特演奏《蓝色天空》与《夏日的风》,他的笑如此吝啬,使人恨不得他来多一点幽默。

音乐会后,我和洛维特、肯波,还有洛维特的朋友、记录片摄影师奥藤·高夫沃,以及沃特金斯、哈根、小提琴手吉恩·欧德斯一起乘车去科德角,那里有洛维特的下一场音乐会。

我们大约早晨8点到达海恩尼斯的旅馆里。洛维特那晚在“科德角音乐篷”的旋转舞台上有一次表演。正如平时一样,肯波说完“女士、先生们,莱尔和他的大乐队”后就退场了。乐队自己先演奏了一段轻柔的夜总会摇摆曲,随后洛维特上场唱《老麦飞刀》。他的唱法悲哀、阴险,与沿袭很多年前博比·达林的通俗版本根本不一样。舞台放慢了旋转的速度,唱了几首歌后,歌手们加入到洛维特中间,现在舞台上共有十七个人。我与高夫沃一起观看着,他俯下头对我悄悄地说道:“舞台已经停止旋转了。”最后,它又转起来,乐手们就象生日蛋糕上的造型一样,慢慢地转动着。

第二天,洛维特和高夫沃从洛维特的朋友凯文·海因斯那里借来摩托车,三人在离开海角,海因斯家附近泥泞的道路上开着。他10岁时,洛维特的父母亲买给他一辆小型摩托车,让他在牧场上开。他开始对摩托车越野赛感兴趣起来。为避免受伤,需要摩托车越野赛赛手有一个好身体,因而,洛维特为了减少他父亲的担忧,参加了田径队。有时候,他早晨跑步到学校里。他的父母亲在他们的上班路上,为他脱去衣服,到了体育馆里,他洗澡。周末时,他们带他去赛跑。他母亲从她的办公室里借来摄影机,为他们摄像,随后,开始为摩托车越野赛报纸写比赛的报道。

海因斯是个获得国家级荣誉的赛手。几年前,洛维特买下了休斯顿的摩托车代理权:“莱尔·洛维特运动摩托车”,从麻萨诸塞州聘请海因斯来,为它工作一年。骑摩托车是洛维特和他父亲分享的另一种乐趣,他父亲去世后几年,洛维特卖掉了代理权。
海因斯已经到了我们的旅馆。在去赛道的路上,他掉头去了一个从前是加油站,现在存放“哈雷·戴维森”车的地方。那里挂着一块牌子:“出租哈雷车”。他们三人好奇地想知道它的价格。洛维特穿着衬衫、牛仔裤和他的牛仔靴。业主穿着衬衫、牛仔短裤和拳击靴。他正关着门在吃午饭。洛维特客气地问道,租一辆哈雷车需要什么。“你需要有一张摩托车执照。”这家伙说道。洛维特点点头。这家伙上下打量着洛维特。“然后,你需要使我确信你能骑哈雷摩托车。”他说。说完,他转过去,背向我们。

赛道属于一个叫做鲍勃·克利哈的承包人,附带做砂子生意。在挖掉砂子有几个足球场大的地方,他决定用推土机推平这里,用来作为赛道。克利哈45岁。当我们到达时,他正在赛道上走来走去。天很热。一个摩托车赛手戴着盔甲、穿着许多护垫,克利哈汗流浃背。他离开赛道向我们走来。当海因斯和高夫沃穿上衣服时,洛维特问克利哈是否在意为他拍照。当听到克利哈说一点不在意时,洛维特把摄像机对准他,说道:“您好,鲍勃,感谢你今天打老远为我们跑来。”洛维特拍好后,走进赛道,发动起摩托车。以后的大约一小时里,他们四人围绕赛道不断地开着,我用洛维特的摄像机奔跑在沙丘上,试着各种角度将他们拍摄下来。结束时,洛维特累了,可看上去前所未有的幸福。

我们开车回到海因斯的房子里,那里有一个池塘。我们借来游泳衣游泳。水深而冷,我们游了一段,踩着水,随后,回到了码头。海因斯为我们拿来龙虾,我吃了一顿精美的晚餐,大约10点时回到了旅馆。

第二天吃早餐时,洛维特的样子看上去心事重重。昨天晚上,在休斯顿郊外的赛马场上,他的一匹马摔了一跤,弄断了脊骨。他的母亲和舅舅在看台上,不得不下来走到赛场,叫人把马躺下来。他们曾试图联络洛维特,可他已经上床,关掉了电话。到早晨,他已经得到12条消息,“它是最后一匹马的父亲,”他在早饭时说:“它还没看到自己的小驹长大。”

1995年,洛维特把亚当·克莱茵农场买了回来,用了“所有音乐赚来的钱,到现在还没有付清。”他说:“我照他们要的付,因而,我付了更多的钱,我只想要回它。”有好几年,他避开在田野里散步,以免看到“待售中”的牌子。

克莱茵的建筑围绕着农场的四周展开,被道路包围。牧场就象一个巨大的庭院一样。并非里面所有的土地都是一个家族的。偶尔地,有直升飞机飞过农场,他的邻居是“三非洲—美国教区”的牧师,他们乘着直升飞机在参观。从亚当·克莱茵开始,牧场就已被开垦,洛维特的外祖父用它经营蔬菜,他的儿子用作奶牛场,洛维特在这里牧马和放牛。

九月的一个傍晚,洛维特和我、及洛维特的牧场雇工乔格·曼奈乔诺一起喷杀虫剂,随后,沿着篱笆一直骑马到牧草尽头的树林里。我们围绕着池塘转了一圈后,回到仓库。它大约花去了我们45分钟。牛群从草丛中抬起头来看着我们。洛维特和曼奈乔诺喂马,随后,我和洛维特与他养的几条杜宾大狗玩了一会儿。接着,我们穿过房子,来到田野,在树荫下停了下来。“我们就快站在我外婆的前门了。”洛维特说。他走了几步:“后门大约就在这里。”他说:“这棵冬青树在她卧室窗口的右边。”

太阳低垂在牧场上。直升飞机在远处篱笆的上空翱翔。“那是牧师的。”洛维特说。我们转身向房子走去。“到我读中学时,老农夫们开始陆续卖掉他们的宅基地,搬到麦迪逊维尔去住了。”洛维特说:“它伴随着我的整个成长过程,好象总有这种买卖在交易。每一样东西都在变化。我想,保护好这个农场是不是很了不起——让所有的东西都保存原样?”

洛维特母亲的汽车转入她的车道。肯波走出洛维特房子的后门,向我们走来。

“妈妈在那里。”当她走近时,洛维特对她说。

曼奈乔诺在树荫下用水管冲洗着一匹马。

“我的曾外祖父的仓库建于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当我们修理它们时,这是真正让人感到骄傲的成就。”洛维特继续说道:“我知道每样东西都变了,但是,我一生都对保存旧东西感到兴趣。”

肯波问洛维特,他是否想去城里,也就是去休斯顿吃晚饭。他说他吃不准。他让曼奈乔诺用喷蝇油喷洒那条断腿的夏洛莱牛。

曼奈乔诺说,他就去做。

“不要和它一样也弄坏腿。”洛维特说。曼奈乔诺露齿笑道,说他不会的。天色在变暗,田野失去了它的颜色。我们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洛维特打破了沉默,忧郁地说道:“进步对我说来是最难以接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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