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域魔国

——上部：奥兹仙境

莱曼·弗兰克·鲍姆  著 

                                           一梁  井蛙  译 

目录                               

第一章  蒂普做了一个南瓜头

第二章  神奇的生命魔粉

第三章  亡命天涯

第四章  蒂普做魔法实验

第五章  锯木马醒了

第六章  南瓜头杰克骑马去翡翠城

第七章  稻草人国王

第八章  金珠儿的起义军

第九章  稻草人计划逃跑

第十章  去铁皮人那儿的旅行

第十一章   镀镍皇帝

第十二章   童子军皮环虫

第十三章   一个高度被放大的故事

第十四章 老姆比施展魔法

第十五章 女王的囚徒

第十六章  稻草人花费时间思考

第十七章  阿甘令人吃惊地飞了

第十八章  在寒鸦的巢穴里

第十九章  尼基迪克博士著名的许愿药

第二十章  稻草人向好女巫格琳达求救

第二十一章  铁皮人摘了一朵玫瑰花

第二十二章  老姆比变形

第二十三章 奥兹国的奥兹玛公主

第二十四章  知足的财富

前言

《绿野仙踪》发表后，我陆续收到小朋友们的来信，告诉我他们喜欢这本说，希望我“再多写一些”有关稻草人和樵夫的故事。虽然，这些信写得坦诚与热切，但起初我以为多少是一些恭维的话，可随后的几个月里，乃至好几年里，我都不断地收到这种来信。

最后，我答应了一个小女孩的一个可爱的请求，她从很远的地方来看我的——顺便说一句，她是一个“多罗茜”——当一千个女孩给我写一千封信，询问有关稻草人和铁皮人的时候，我就写这本书。也许小多罗茜是一个伪装的仙女，挥舞起了她的魔棍，也许是“绿野仙踪”舞台演出的成功，使这个故事获得了新朋友。不久，我收到了一千封信——以后又收到了更多的信。

我说话是算数的，这本书已经完成了，尽管我请求原谅，我拖延了很久。

莱曼·弗兰克·鲍姆

芝加哥，1904年6月

第一章  蒂普做了一个南瓜头

在奥兹国的北方吉利金国里，住着一个小男孩叫蒂普。但老姆比常在人前声称，他的全名叫蒂普特雷斯。可别人嫌它烦，都只叫他蒂普。

小男孩对自己的父母亲一点记忆也没有了，因为在他很小时，就被这个叫作姆比的老妇人收养。遗憾的是，我不得不说老妇人的名声一点儿都不好。因为吉利金的人怀疑她沉溺于巫术，所以都不大愿意理睬她。

姆比不是一个真女巫，因为奥兹国由好女巫统治着，在她的领地上，不允许有别的女巫存在。所以，不管蒂普的监护人多么热衷于巫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合法地成为一个女巫，至多成为一个女魔法师。

蒂普得去森林为老妇人砍柴，还得在玉米地里干活，挖土和剥玉米壳。喂猪以及为一头姆比特别骄傲的四角母牛挤奶。

但你不要以为蒂普整天都在干活，他可不喜欢这么做。当派他到森林里去时，蒂普不是常常爬到树上掏鸟蛋，就是追小白兔玩，在小溪里用弯曲的大头针钓鱼。玩够后，才匆匆忙忙地抱着一大捆柴火回家。当以为他在玉米地里干活时，高高的玉米杆遮住了姆比的视线，这时，他便常常挖地鼠洞玩，高兴时，还会躺在玉米地里睡上一觉。由于小心地避免劳累，他健康地长大了。

姆比神奇的魔法经常使邻居们感到恐怖，因为她有着超自然的力量，他们对既尊敬又害怕。但蒂普却公开仇恨她，一点儿也不想隐藏自己的感情。考虑到她是他的监护人，说真的，他有时确实太不尊重她了。

姆比的玉米地里种着南瓜，金红色地一排排躺在绿玉米杆中。这些南瓜小心地被照料着，冬天时，四角母牛可以吃它们。有一天，收割完玉米后，蒂普正往牛棚里搬运南瓜时，他忽然想到做一只“鬼脸南瓜灯”，用它来吓吓老妇人。

他挑选了一只散发着桔红色光泽的大南瓜，开始在上面雕刻起来。用小刀的刀尖刻了两只园眼睛，一只三角鼻子，一只新月似的嘴巴。脸做成后，尽管算不上完美，可上面的笑容如此夸张、如此欢乐，就连蒂普自己在欣赏时，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个孩子没有玩伴，所以，他不知道别的孩子常把“鬼脸南瓜灯”的囊挖空，然后，在里面放上点燃的蜡烛，从而使这张脸显得更为恐怖。但他自己发明了一个相当有效的方法。他决定制造一个人，头上戴着这个南瓜，把它放在老妇人将会迎面撞上的地方。

“然后嘛，”蒂普大笑着，自言自语道，“她就会杀猪似地大声叫道，声音比我拉那头棕色猪的尾巴时还要响。吓得浑身颤抖，比我去年患疟疾时还要抖得厉害！”

他有的是时间去干这活，因姆比到村上去买东西了。她说，旅程至少需要两天。

他带着斧头来到森林，砍下一些粗壮的、笔直的小树，削去所有的树枝和叶子，用它们来做人的手臂、腿和脚。他从附近的一棵大树上，剥下一张厚树皮来做身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好了一个圆筒型身体，边缘部分用木钉子梢上。随后，一边得意地吹着口哨，一边干着活。用他的小刀削成木钉子，小心地接上四肢。

到他完成这一壮举时，天色已开始黑了。蒂普想起他得挤奶和喂猪，因而，他举起他的木头人，扛着它往家里走。

整个晚上，借着厨房里的火，蒂普用他精湛的手法，仔细地把所有的接头部分削园，粗糙的地方弄平。随后，把它靠在墙上，欣赏着。它看上去格外高大，即使在一个成年人看来也是如此。而在一个小孩子眼里，那就很可观了。蒂普对木头人的高度十分满意。

第二天早晨，他又去看自己的作品时，蒂普才发现忘了给木头人装上脖子，他得靠它来固定南瓜头。因而，他又跑去森林。森林不远，他从一棵树上砍下了几根自己需要的木头。回到家后，他在身体的顶端上加了一根十字架，在脖子的中心处垂直地钻了一个洞，把木头脖子的上部也削尖了。做完这一切后，蒂普用力地把南瓜头压在脖子上，发现它正正好。头可以灵巧地转来转去，手和腿上的关节能使木头人摆成任何的角度。

“现在，”蒂普骄傲地宣布道，“这个木头人实在是妙不可言，可以把老姆比吓得尖叫好几次了！假如再穿上合适的衣服，它就更逼真了。”

找到衣服似乎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可是，蒂普大胆地洗劫了姆比放纪念品与财宝的大柜子。在最底层，他发现了几条紫色的裤子、一件红衬衫和一件带着白斑点的粉红色背心。他把这些衣服带到木头人前，给他穿上，虽然并不十分合身，可穿着衣服的木头人一付洋洋得意的样子。再配上几双姆比的长袜子，和一双他自己穿得非常旧的鞋子，把蒂普乐得到处跳来跳去，乐不可支地大声笑着。

“我得给他起个名字！”他大叫道，“我相信，如此妙人儿非得有个名字不可。”思索了一会儿，他补充道，“我就叫这个家伙为‘南瓜头杰克！’”。

第二章  神奇的生命魔粉

反复考虑后，蒂普决定最好把杰克放在离家稍远点的路边拐弯处。于是，他拿起木头人开始往那里走，可它很重，拿着相当笨拙。拖着木头人没走几步，蒂普停住了。他先弯下木头人腿的一个关节，随后把其余的关节也都弯下，同时，从后面往前推，小男孩设法使杰克走到路边拐弯处。翻了好几个跟斗后才获成功。比起曾在田里、森林里的活来，他都要干得卖力；淘气劲促使他干下去，他也乐意检验自己的精湛手艺。

“杰克好样的，好好干吧！”他自言自语道，累得气喘吁吁。就在这时，他发现木头人的左臂在半路上给弄丢了。他回头找到它，然后，为肩关节削了一个更粗壮的木梢子，把受伤的手臂修好。现在，手臂比以前更结实了。蒂普还注意到杰克的南瓜头已经转到脑后，但不费吹灰之力就修好了它。终于，一个脸对着老姆比将要出现的道路处的木头人竖立了起来；他看上去足以逼真到冒充一个克林科农夫，同时，又假到足以把任何一个无意中撞上他的人吓得半死。

因为等老妇人回家的时间还太早，蒂普便跑到农舍下面的山谷里，去采那里树上的果子。

但这次老妇人回家却比往常早。她遇到了一个住在荒僻山洞里的驼背男巫，用几件重要魔法的秘密与他作交易。结果，她得到了三个新处方，四袋魔粉和一包具有神奇力量的草药。为了试验她的新巫术，她一瘸一拐地尽可能快地往家走。

姆比太沉湎在自己刚获得的宝物中了，在转弯处时，只是瞧了木头人一眼，点点头招呼道：

“晚上好，先生。”

可见这人既不动弹，也不回话，这才精明地睁大眼睛，看清了蒂普用折刀苦心经营刻下的南瓜头。

“嗨！”姆比突然大喊道，轻蔑地咕哝道，“那个小流氓又在玩什么鬼把戏了！好，好，真—好！敢用这种方式吓唬我，看我不把他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生气地举起拐杖，想把木头人疵牙咧嘴地笑着的南瓜头打得粉碎，但突然一个想法，使她举到半空中的拐杖不动了。

“哎呀，这不正是一个试试我的新粉的好机会！”她热切地说道，“这样，我不就可以知道那个驼背男巫是否真的交换了秘密，还是像我一样，也恶作剧地愚弄了我。”

于是，她放下篮子，从篮里摸找她得到的其中一包珍贵粉末。

正当姆比这样忙碌时，蒂普口袋里装满着果子，闲逛回来了。发现老妇人显然一点儿都不害怕地站在他的木头人身旁。

起先，象通常有的一样，他也感到失望，但接下去，他开始好奇地想知道姆比打算干什么。于是，躲到一个篱笆后面，悄悄地窥视着。

几番摸寻后，妇人从她的篮子里掏出了一只旧的胡椒粉盒子。褪色的标签上，男巫用石墨笔写着“生命之粉”几个字。

“啊——它在这里！”她欢快地喊道，“现在，让我们看看它是否有效果。这个小气的男巫只给了我一点点，但我想，二到三剂量就足够了。”

蒂普偷听到这话惊讶不已。接着，他看到老姆比举起手臂，就像人们往烤熟的土豆上撒胡椒粉一样，把盒子里的粉末往杰克的南瓜头上撒去。粉末从杰克的头上不断地散落到蒂普给他穿上的红衬衫、粉红色的马甲和紫裤子上。一些粉末甚至掉到破破烂烂的鞋子上。

把胡椒粉盒子放回篮里后，姆比举起她的左手，小拇指指向天空说道：

“呜啊！”

随后，她举起两只手，伸直所有的手指大叫道：

“变啊！”

南瓜头杰克往后退了一步，在那里，用一种责备的声音说道：

“干嘛这样大声地喊！你以为我是一个聋子？”

老姆比围绕着他，发疯似地欢天喜地舞蹈起来。

“他活了！——他活了！——他活了！”

一直读到这里，读者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蒂普始终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起先，他吓得惊恐万状，只想拔腿就跑。但他的腿颤抖不已，竟迈不开步子。接着，看到像杰克这么好玩的小东西获得了生命，尤其是他的南瓜脸上顿时绽开的笑容，这种滑稽的表情深深地打动了他。因而，蒂普从最初的恐惧中恢复过来，忍不住地笑了。清脆的大笑声传到老姆比的耳朵里，她飞快地一瘸一拐跑到篱笆处，抓住蒂普的领口，把他拖回到她放篮子和南瓜头人的地方。

“你这个淘气的、鬼鬼祟祟的坏小孩！”她狂怒地尖声叫道，“我要教训你一下，偷看我的秘密，还敢取笑我！”

“我没取笑你！”蒂普反驳道，“我在嘲笑老南瓜头！瞧他！难道他不只是一幅画吗？”

“我希望你没在笑我的外表。”杰克说。一边看到他的脸在继续欢乐地笑，一边却听到他瓮声瓮气的说话声，这种场面太滑稽了，蒂普再一次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甚至连姆比也不无惊奇地对自己的魔法给予的生命感到兴趣，她全神贯注地凝视了一会儿后问道：

“你知道什么？”

“哦，那很难说，”杰克答，“因为，虽然我感到自己万事通，但我还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东西有待去发现。这需要我花费一点时间，去发现自己是非常聪明的还是极其愚蠢的。”

“这还用说嘛。”姆比沉思道。

“你打算如何处置他呢？既然他活了。”蒂普好奇地问。

“我得想一想。”姆比答，“但我们必须立即回家了，因为天黑了。去帮一下南瓜头走路。”

“不用担心我，”杰克说，“你们可以走，我也可以走。我的腿和脚呢？它们装好了吗？”

“腿和脚？”妇人转向蒂普问道。

“当然有，是我亲手造出了它们。”小男孩骄傲地答道。

他们开始向房子走去。当走到农舍的院子时，老姆比领着南瓜人走进牛棚，把他关进一间空棚子里，从外面把门牢牢地锁上。

“我得先照顾一下你。”她望着蒂普点头说道。

听到这话，小男孩不安起来。他知道姆比有一颗恶毒的、好报复的心。干任何坏事，她都不会心慈手软。

他们走进了房间。几乎象所有奥兹国的农舍一样，它也是园顶屋。

姆比吩咐小男孩点燃蜡烛，边说边把她的篮子放进碗橱里，把斗篷挂在钉子上。因为怕她，蒂普立即照办了。蜡烛点亮后，姆比命令他去壁炉生火。在蒂普忙碌着的时候，老妇人吃起她的晚餐来。当火焰开始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时，小男孩走到她的身旁，向她要面包和奶酪吃。但姆比拒绝了他。

“我饿了！”蒂普生气地说。

“你不会饿得太久的。”姆比阴森森地看着他，答道。

小男孩不喜欢她这么说，因为这听上去就像是在威胁。这时，他想起口袋里有果子，便趁妇人站起来，从围裙上抖倒面包屑，把小黑壶挂在火上时，砸碎了几个果子，吃了起来。

她配上设量的牛奶和醋，把它们倒进壶里，接着，又拿出几包草药和粉末，从每包里面都拿出一点放进壶里。偶尔，她会凑近蜡烛，从一张发黄的纸上，看一下她自己配制的处方。

望着她，蒂普的不安增加了。

“那是做什么的？”

“为你准备的。”姆比詹布短地说。

蒂普坐在凳子上扭动着身体，凝视着已开始冒泡的水壶。这时，他宁愿多看一眼巫婆严厉的、满是皱纹的脸，也不愿待在这黑黑的、烟雾弥漫的厨房里。这里就连蜡烛投在墙上的阴影也足以使人产生恐怖。这样，一小时过去了，除了水壶的气泡声与火焰的嘶嘶声外，万籁俱寂。

终于，蒂普打破了沉默。

“我是不是得喝下这个东西？”他对着水壶的方向，点头问道。

“是的。”姆比说。

“它会对我怎样？”蒂普问。

“如果配制成功，”姆比答道，“它将把你变成一座大理石雕像。”

蒂普呻吟起来，用袖口擦去额头的汗水。

“我不要成为一座大理石雕像。”他抗议道。

“这由不得你，是我要这么做的。”老妇人说，恶狠狠地看着他。

“如此，我还有什么用呢？”蒂普说，“从此，再没人为你干活了。

“我会让南瓜头替我干活。”姆比说。

蒂普又呻吟起来。

“为什么你不把我变成一只山羊，或一只鸡呢？”他忧虑地问。

“一座大理石雕像对你什么用处也没有。”

“哦，不，我有用。”姆比回答道，“明年春天，我打算种一个花园，我要把你放在花园的当中。这些年来，你一直在烦我。”

听到这种可怕的话，蒂普感到全身都在冒汗。可他仍然坐着，颤抖着身体，忧虑地望着水壶。

“也许它没用。”他小声地低语道。声音听上去虚弱、沮丧。

“哦，不会，”姆比兴高采烈地说，“我很少会犯错。”

沉默复沉默，如此漫长与令人沮丧的沉默。当姆比终于从火上提起水壶时，差不多午夜了。

“直到它完全冷透了，你才能喝。”老巫婆宣布道，因为她知道施展魔法的定律。

“现在我们必须去睡觉了，拂晓时，我会叫醒你，然后，立即把你变成一座大理石雕像。”

说完后，她提着冒气腾腾的水壶，一瘸一拐地走进她的房间里。蒂普听到她关上门，锁紧。

小男孩没有照命令去睡觉，仍然坐着，望着已经熄灭了的炉火。

第三章  亡命天涯

蒂普在沉思。

“变成大理石雕像太可怕了，”他情不自禁地想道，“这我受不了。她说，多年来，我一直在烦她，因此她打算摆脱我。啊，只要不变成一座雕像，我什么都愿干。没人愿意永远地站在花园当中！我要逃跑，也许最好是在她逼我喝壶里那讨厌的药之前就逃走。”他等待着，直到听见老巫婆的鼾声，表明她已熟睡后，他才轻轻的站起来，跑到碗橱找吃的东西。

“没有食物是无法逃跑的，”他想，一边在狭窄的架子上搜索着。

他找到了一些面包皮，可他还得去搜姆比的篮子，从中找到她从村里买回的奶酪。在篮子里四处折腾时，无意中，他碰到了装着“生命粉”的胡椒盒。

“我最好也带上它，”他想，“否则，姆比又会用它造出更多的邪恶来。”他把盒子与面包、奶酪一起放进了口袋里。

随后，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把身后的门销插上。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明亮地闪烁着，离开封闭的散发着恶臭的厨房，夜色显得宁静平和、富于魅力。

“我很高兴跑了出来，”蒂普轻柔地说道，“因我从来就没喜欢过那个老太婆。真奇怪，我怎么会曾经和她生活在一起。”

他慢慢地向着大路走去，这时，一个想法使他停下了脚步。

“我不喜欢留下南瓜头杰克，让他受老姆比的虐待。”他嘀咕着，“杰克是我的，尽管是老巫婆给了他生命，但，却是我造出了他。”

他折回脚步，走到牛棚，打开关南瓜头人的畜栏的门。

杰克站在畜栏的当中。月光下，蒂普可以看到就像从前一样，他兴高采烈地笑着。

“快走！”小男孩示意道。

“去哪儿？”杰克问。

“跟着我，你就知道了，”蒂普答道，怜爱地对着南瓜脸微笑着。

“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去流浪。”

“好极了。”杰克答道，笨拙地走出畜栏，来到月光下。

蒂普向大路走去，杰克跟在后面。杰克一瘸一拐地走着，偶尔，他的腿关节会转到后面，而不是往前，差一点摔倒。但南瓜头很快便注意到这一点，开始更加努力地小心走路，因而只发生了很少的几次意外。

蒂普领着他，一刻不停地走着。他们不能走得太快，只能稳步地走。当月亮下山，太阳在山岗上露出一点脸来时，他们已走了很长一段路。这时，小男孩再没理由担心老巫婆会追上来了。此外，他们的行踪也十分诡秘，七拐八弯的，很难让追的人猜出他们走的方向。

至少，暂时地，他对自己没变成一座大理石雕像，而是逃了出来感到相当满意。小男孩叫住了他的同伴，在路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让我们吃点早餐。”他说。

南瓜头杰克好奇地望着蒂普，但拒绝一起就餐。

“我看来与你的组成成份不一样。”他说。

“我知道你不一样。”蒂普答道，“因为是我制造了你。”

“哦，是你？”杰克问。

“当然是。是我把你装配在了一起，给你雕眼睛、鼻子、耳朵和嘴。”蒂普骄傲地说道，“还给你穿衣服。”

杰克挑剔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和四肢。

“我太惊讶了，你的手这么棒。”他评论道。

“一般般，”蒂普谦虚地说道，因为他看到了自己造出的人身上有几处缺陷。“如果我早知道我们会在一起旅行，我就会做得更细腻一些。”

“啊呀呀，”南瓜头用一种惊奇的声调说，“那么，你自然就是我的造物主，我的父母，我的父亲！”

“也是你的发明家。”小男孩笑着，答道，“是的，我的儿子，我自认当之无愧！”

“那么，我得顺从你，”这人继续说道，“你得支持我。”

“正是这样，”蒂普跳了起来，宣布道，“那么，让我们上路吧。”

“去哪儿？”当他们上路时，杰克问。

“我也吃不准，”小男孩说，“但我相信，我们正在往南边走，它们迟早会把我们带到翡翠城。”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南瓜头询问道。

“哦，它是奥兹国的中心，在所有的国家中，它是最大的一座城。我自己也从未去过那里，但我听说过它的所有历史。它是一个法力无边的叫做奥兹的男巫造出来的。那儿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绿色的，正如在吉利金国，每一样东西都是紫色的一样。”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紫色的？”杰克问道、

“当然是，你看不见吗？”小小男孩回答道。

“我想，我肯定是个色盲。”凝视了他一会儿后，南瓜头说。

“是的。草是紫色的、树是紫色的、房子和篱笆是紫色的。”蒂普解释道，“甚至连路上的泥巴都是紫色的。可在翡翠城，在这里是紫色的东西都成了绿色的。但在东边的芒奇金国那里，每一样东西都是蓝色的。而在南边的桂德林国里，每一样东西都是红色的。西边的，由铁皮人统治的温基国里，每一样东西都是黄色的。”

“噢！”杰克说。停顿了一会儿，他问道：“你见过统治着温基国的铁皮人吗？”

“见过，在那些帮助多萝茜消灭西方恶女巫的人当中，就有他。温基国人太感激他了，因而，邀请他成为他们的统治者。正如翡翠城里的人民，邀请了稻草人统治他们一样。”

“哎呀！”杰克说，“所有这些故事把我搞糊涂了，谁是稻草人？”

“多萝茜的另一位朋友。”蒂普答。

“谁是多萝茜呢？”

“她是一个从堪萨斯来的女孩，那是天外的一个大地方。龙卷风把她吹到了奥兹国，她在这里时，一路上，稻草人和铁皮人都陪伴着她。”

“那么，她现在在哪儿？”南瓜头询问道。

“统治着桂德林的大善人哥林达又把她送回了家。”小男孩说。

“噢，那么稻草人怎么样了？”

“我告诉过你，他在统治着翡翠城。”蒂普回答道。

“我以为你说的是，它由神奇的男巫统治着。”杰克抗议道，显得越来越困惑了。

“好吧，就算我说的。现在，听好，让我来解释。”蒂普说。一边慢慢地说着，一边瞧着眼睛笑成了正方形的南瓜头。

“多萝茜去了翡翠城，请求男巫把她送回堪萨斯，稻草人和铁皮人和她一起去了。但男巫无法送她回去，因为他的魔法已没有一个男巫应该具有的那么多了。结果，他们对男巫生气了，威胁着说要揭穿他。因此，男巫造了一个大气球，乘着它跑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他。”

“直到现在，这一段历史都很精彩。”杰克高兴地说，“除了那些解释，其余的东西我都很好地理解。”

“我很高兴你能做到这一点。”蒂普答道，“男巫失踪后，翡翠城的人民让稻草人成为了他们的国王。我听说，他成了一个极受欢迎的统治者。”

“我们要去看这位奇妙的国王吗？”杰克兴趣昂然地问。

“我想，我们最好去。”小男孩答道，“除非你有更好的事情去做。”

“噢，没有，亲爱的父亲。”南瓜头说，“无论你去哪儿，我都愿意奉陪。”

第四章 蒂普做魔法实验

小男孩的外表看上去相当弱小，被身材高大、笨拙的、长着南瓜头的人叫做“爸爸”似乎有些难为情。但否认两人的关系又会陷入另一个冗长乏味的解释中，因此，他改变了话题，突然问道：

“你累吗？”

“当然不累！”对方答，“不过，”停顿了一下后，他继续说道，“假如我不停地走，我的木头关节肯定会磨坏的。”

当他们重新上路时，蒂普想，这倒是真的。他开始后悔当初没把木头脚造得更精致结实。可他怎么会料想到这个他仅用来吓唬老姆比的人，通过一只老胡椒粉盒子里的魔粉便获得了生命？

于是，他不再责备自己，开始考虑如何弥补杰克关节的不足之处。

这样想着，他们走到了树林的边缘。在一张伐木人留下的老锯木马上，小男孩坐下来休息。

“你为什么不坐下来休息？”他问南瓜头。

“它不会损伤我的关节吗？”对方询问道。

“当然不会，这将使它们放松。”小男孩大声说。

因而，杰克试着坐下。可是，当他的关节超过平时的弯曲度时，便卡嗒卡嗒地倒在了地上。巨大的碰撞声，吓得蒂普以为他彻底摔坏了。

他急忙奔过去，把他拉起来，弄直他的手臂和腿，低下头来看他是否摔破了。可是，杰克看上去毫发未损。蒂普对他说道：

“我想，从今以后，你最好还是站着。看来，它是最安全的。”

“亲爱的父亲，你说得对极了。”笑嘻嘻的杰克答道，这个跟头丝毫未使他犯糊涂。

蒂普又坐了下来。一会儿后，南瓜头问道：

“你坐的东西是什么？”

“哦，这是一匹马。”小男孩心不在焉地答道。

“马是什么？”杰克迫切地想知道。

“马嘛？有两种马，”蒂普答道，对如何解释它感到有些迷惑，“一种马是活马，有四条腿，一个头和一条尾巴，人们骑在它的背上。

“我明白了，”杰克高高兴兴地说道，“就是你现在正骑在上面的。”

“不，不是这一种。”蒂普立即答道。

“为什么不是？那不是四条腿、一个头和一条尾巴嘛。”蒂普再细看锯木马，发现南瓜头说的对。锯木马的板面是由树干做成的，一根树枝粘在后面，看上去非常像一条尾巴。另一根树枝的末端有两只树节，像是两只眼睛，有一块地方被砍掉了，很容易被错认为是马的嘴巴。腿呢，它们是四根从树上砍下的直木，牢牢地固定在板面下。当木头放在板面上锯时，为了稳定不动，因而板面做得非常大。

“这玩意儿比我想象中的更像是一匹真马。”蒂普说，试图解释道，“但一匹真马是活的，能够奔跑、跳跃、吃燕麦，而它不过是一匹死马，木头做的，用来在上面锯木头。”

“如果它活了，不就可以奔跑、跳跃、吃燕麦了？”南瓜头询问道。

“它也许会奔跑、跳跃，可是它不会吃燕麦。”小男孩嘲笑这种想法，答道，“当然，它永远也无法活过来，因为它是木头做的。”

“我也是。”这人回答道。

蒂普惊讶地望着他。

“对呀，你也是木头做的。”他惊叫道，“给你带来生命的魔粉就在我的口袋里。”

他掏出胡椒粉盒子，好奇地瞧着它。

“我想知道，”他沉思地说，“它是否能给锯木马带来生命。”

“如果能，”杰克平静地答道，似乎什么都不会使他感到惊奇，“我可以骑在它的背上，这样我的关节就不会磨损了。”

“我要试一试！”小男孩跳起来，大喊道，“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记起老姆比说的话，还有她举起手来的样子。”

他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因为他从篱笆后面仔细地观察了老巫婆的每一个动作，听到过她说的话，他相信自己能够精确地重复她所说的、所做过的任何东西。

他开始在锯木马的板面上，撒下一些胡椒粉盒子里的生命魔粉。随后，举起左手，小拇指指向天空喊道：“呜啊！”

“那是什么，亲爱的父亲？”杰克询问道。

“它意味着你必须住嘴！”在如此重要的时刻里受到打扰，小男孩激怒地答道。

“我学得多么快啊！”南瓜头带着永恒的微笑感叹道。

现在，蒂普把两只手伸到头顶上，伸直所有的手指，高声地大叫道：

“变啊！”

锯木马立刻移动起来，伸开它的腿，张开被劈开的嘴巴，抖落掉它背上的几颗粉末，其余的粉末似乎都在马背上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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