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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锯木马醒了
锯木马发现自己活了,似乎比蒂普更加惊奇。
他转动着树结眼睛,第一次看着这个神奇的世界。现在,他作为如此重要的存在,就要置身于其中了。随后,他试着看自己,但,当然罗,他没有脖子可以扭动,因此,不断地打着圈子,努力地想看到自己,可连一眼都没有瞧见。因为没有膝盖,他的腿僵硬而笨拙,因而不久,便撞倒了南瓜头杰克,使他一个跟头翻到在路边的青苔上。
这个意外把蒂普吓坏了,而锯木马还在不停地跳跃着打转,因而,他叫了起来
“吁啊!吁啊!”
锯木马根本不理睬他,紧接着,就用他的木头脚用力地踩向蒂普的脚。疼得蒂普跳了起来,跑到安全地方。从那里,他再次大喊道:
“吁啊!我说停!”
此时,杰克已设法使自己坐了起来,好奇地看着锯木马。
“我不相信动物能够听到。”他议论道。
“我的喊声已够大了,不是吗?”蒂普生气地说。
“是的,但这马没有耳朵。”笑嘻嘻的南瓜头说。
“千真万确!”蒂普大叫道。他第一次注意到了马的脸,“那么,我怎么阻止他?”
恰在那一刻,由于知道不可能看到自己的身体,锯木马自己停了下来。他望着蒂普,为了更清楚地看到小男孩,他靠了过来。
看到锯木马走路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因他就像溜花蹄的马一样,是两只右腿和两只左腿一起走的,结果,他的身体摇篮似地左摇右晃。
蒂普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拍着,哄他道,“好孩子!好孩子!”锯木马睁着凸起的眼睛,昂首阔步地跑去看南瓜头杰克的模样。
“我必须为他找一根缰绳。”蒂普说。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他做了一根粗绳子。拿着它,走到锯木马跟前,套住他的脖子,然后把绳子的另一头栓在一棵大树上。不明白他在做什么,锯木马向后退去,毫不费力地突然挣断了绳子,可也没有逃跑的意思。
“他比我想的还要强壮呢,”小小男孩说道,“也更加倔强。”
“为什么你不给他做两只耳朵?”杰克问,“然后,你就可以吩咐他做什么了。”
“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好注意!”蒂普说,“你怎么居然会想到这一点呢?”
“啊,我什么也没想。”南瓜头答道,“我不需要想,因为这种事情实在是最詹布单不过了。”
因而,蒂普掏出小刀,用小树皮做起耳朵来。
“我不必做得太大,”他一边削着皮,一边说,“否则,我们的马就会变成驴子了”。
“那会怎样?”杰克在路旁问道。
“啊,马的耳朵比人的耳朵大,驴子的耳朵又比马大。”蒂普解释道。
“那么,如果我的耳朵再大一点,我是不是会变成马?”杰克问。
“我的朋友,”蒂普严肃地说,“不管你的耳朵多么大,你永远都是南瓜头。”
“噢,”杰克点头回答道,“我想我懂了。”
“如果你懂了,那么你就是一个奇迹。”小小男孩说道,“不过,你有思想也没什么坏处。现在耳朵做好了。在我粘上它们的时候,你牵住马,好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把我扶起来。”杰克说。
因而,蒂普帮他抬起了他的腿。在小小男孩用他的刀片给马钻洞、塞进耳朵的时候,南瓜头一直抓着他的头。
“有了耳朵,他看上去非常俊美。”杰克羡慕地说道。
因为这些话是贴着锯木马讲的,而他又是第一次听到声音,如此大的震动,吓得他向前跳了起来,把站在两边的蒂普和杰克全给绊到了。接着,他好像被自己啼啼嗒嗒的脚步声吓坏了,又继续向前飞快地奔去。
“吁啊!”蒂普站起来,狂呼道,“吁啊!你这个傻瓜,吁啊!”锯木马大概根本不理会这一点,然而,恰在这时,他的一条腿踩到了地鼠洞,被绊倒在地,四足朝天,狂暴地躺在地上挥舞着。
蒂普奔跑过去。
“我得说,你真是一匹好马啊!”他狂叫道,“我叫‘吁啊’时,为什么你不停下了?”
“‘吁啊’的意思是停?”锯木马转动着眼睛,向上望着小小男孩,一边用一种奇怪的声音说。
“当然是这个意思,”蒂普答道。
“地上的洞也意味着停?是不是?”马继续说道。
“当然也是,除非你跨过去。”蒂普说。
“一个多么奇怪的地方啊,”木头马似乎惊奇地大叫道。“总而言之,我干嘛要在这里?”
“啊呀,我带给了你生命,”小小男孩说道,“而你只要听我的话,照我说的那样去做,你就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那么我就照你说的去做,”锯木马谦卑地说道,“但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你翻倒在地了,”蒂普解释道,“不过,腿还是最好不要动,我会重新装好你的肢节。”
“我有多少个肢节?”木头马觉得奇怪,问道。
“好几个,”蒂普詹布单的说道,“不要动那些腿。”
锯木马完全安静了下来,僵硬地举着腿。经过几次努力,蒂普把他翻了过来,把他全部装好。
“啊哈,现在我好象生命都好了。”叹了一口气,怪动物说道。
“你的一只耳朵坏了,”仔细检查后,蒂普宣布道。
随后他领着锯木马回到杰克那里,杰克正在徒劳地试图站起来。帮着南瓜头站直后,蒂普削了一只新耳朵,把它固定在马的头上。
“现在,”他对着他的战马说,“好好听着我将对你说的话,‘吁啊’,意识是停;”‘走’意味着向前走;‘跑’就是说尽可能快地跑。明白吗?
“我想我懂了。”马回答道。
“非常好。我们将一起去翡翠城,去看它的最高统治者,稻草人。南瓜头杰克将骑在你的背上,这样,他的关节就不会磨坏了。”
“我不介意,”锯木马说,“你觉得怎样就怎样。”
随后,蒂普扶着杰克上马。
“抓紧,”他警告道,“否则你会掉下来,摔坏你的南瓜头。”
“这太可怕了!”杰克颤栗着说,“我要抓什么?”
“啊哈,抓住他的耳朵,”犹豫了一下,蒂普回答道。
“不要那样做!”锯木马抗议道,“因为那样,我就听不到了。”
听上去似乎有理,因此,蒂普试着另想办法。
“我会处理的!”最后他说道。他走进林子里,从一棵强壮的小树上砍下一小截树枝。一头削尖,随后,在锯木马头正后面的背上,挖了一个洞。接着,从路上拣了一块石头,用力地把木棍敲进马背中。
“停!停!”马大叫着,“你把我震昏了。”
“伤了没有?”小小男孩问道。
“一点都没,”马答道,“不过,它震得我极其紧张。”
“好了,一切都已结束了。”蒂普安慰道,“现在,杰克,好好地抓住这根木棍,这样你就不会摔下,砸得稀巴烂了。”
杰克把它抓紧了,蒂普对马说道:
“走。”
温顺的马立即向前走。当他的脚离开地面时,左右摇晃着。
蒂普走在锯木马的旁边,对这个新伙伴极为满意。不久,他吹起了口哨。
“这个声音是什么意思?”马问道。
“什么意思也没有,”蒂普说,“我吹口哨,仅仅意味着我感到非常满意。”
“如果我能合上我的嘴唇,我自己也要吹。”杰克说道。
旅行了一段路程后,羊肠小道变成了铺着黄色砖头的大马路。蒂普看到路旁有一块指示牌,上面写着:
“去翡翠城9英里”
但是天色正在变暗,因此,他决定在路边扎营过夜,到第二天拂晓时再继续上路。他领着锯木马走到长着几处灌木丛的绿土墩上,小心翼翼地帮着南瓜头下马。
“我想把你放在地上过夜,”小小男孩说,“这样你会更安全。”
“我呢?”锯木马问。
“你站着不会受伤的,”蒂普答道,“此外,你也不用睡觉,你还是最好守夜,看有没有人来打搅我们。”
随后,小小男孩在南瓜头身旁的草地上躺下,旅途的过分疲劳,很快地使他进入了梦乡。
第六章 南瓜头骑马到翡翠城
拂晓,蒂普被南瓜头喊醒。他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用小溪水洗了一把脸,随后,吃了一点面包和奶酪。为迎接新一天到来的一切准备就绪后,小男孩说:
“让我们现在就上路吧。九英里是一段相当长的路,不过,假如不发生意外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在中午时到达翡翠城。”因而,南瓜头又爬到锯木马的背上,新的旅行开始。
蒂普留意到粉红色的草和树,现在已褪成了淡紫色。不久以后,从淡紫色中呈现出了绿意,他们越走近这座由稻草人统治着的伟大之城,颜色也就越绿。
旅行小队走了不到两英里,黄色砖路被一条宽广的激流阻断了。蒂普不知道如何过河,但不久,他看到一个人摇着渡船从河的一边向他们摇来。
这人到达岸边时,蒂普问:
“你能把我们划到对岸吗?”
“可以,只要你们有钱。”渡船夫答,他的脸看上去阴沉沉的。
“可我没有钱。”蒂普说。
“一个子儿都没有?”这人问道。
“一个子儿都没有。”小男孩答道。
“那么,我不会吃饱了饭没事做,把你们渡到对岸去。”渡船夫斩钉截铁地说。
“天啊!”南瓜头感叹道,笑嘻嘻的。
渡船夫瞪大眼睛望着他,但什么也没说。蒂普费尽心机地思考着,看到自己的旅程就这样突然走到了尽头,对他说来,实在是太悲惨了。
“我绝对必须去翡翠城,”他对船夫说:“但假如你不肯,我如何能过河呢?”
这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那匹木头马会浮起来,”他说,“你可以骑着他过河。至于这个陪你来的南瓜头废物,他沉下去,或浮起来关你什么屁事。”
“不要担心我,”杰克冲着这个阴险的渡船夫愉快地、笑嘻嘻地说,“我有把握,我肯定会优美地浮起来。”
蒂普想,值得这么一试。锯木马不知道有危险,根本不反对。因而,小男孩把他领到水里,爬上马背。杰克也下了水,河水没到了他的膝盖。他紧抓住马的尾巴,这样,就可以保持把他的南瓜头露在水面上。
锯木马立即摆动起像浆一样的腿来,带着冒险家们慢慢地向河对岸游去。这次旅行非常成功,不久,他们便拖着潮湿的身体,爬上了绿色的岸边。
蒂普穿着裤子的腿和鞋子彻底湿透,但锯木马的浮力极佳,他膝盖以上的身体全都是干的。南瓜头呢,他华丽的衣服上,每一根针脚都在滴水。
“太阳很快就会把我们晒干。”蒂普说,“不管渡船夫怎样,总而言之,我们已安全地过来了。”
“我根本不在乎游泳。”马说。
“我也是。”杰克补充道。
他们不久就又走上了接上对岸那一头的黄色砖头路,蒂普重新把南瓜头安放在锯木马的背上。
“假如你飞跑,”他说,“风会帮你吹干衣服。我将拉住马的尾巴,跟在后面跑。用这种方法,我们很快地就会全都干了。”
“那么他必须马不停蹄。”杰克说。
“我会尽力跑的。”锯木马兴奋地说。
蒂普抓住当作锯木马尾巴的树枝端,使劲地大声喊道:“走!”
马迈开有力的步子走起来,蒂普跟在后面。等到他觉得可以走得更快些时,便喊道:“跑!”
锯木马记起这个词是命令他尽快地跑,于是,他开始大踏步地、摇摇晃晃地沿着大道奔跑起来。蒂普用了他生平之力,跟着这种节奏狂奔而去。
不久,他就上气不接下气了,尽管他想对马喊“吁啊!”可是怎么喊也喊不出声音来。突然,他手上抓住的树枝尾巴断了,小男孩立即滚倒地,马和他的骑手南瓜头绝尘而去。
等蒂普站起来,清清嗓子可以喊“吁啊”时,却再也不用喊了,因为他们早已经消失在远方。
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坐下来休息。休息好后,他又开始上路了。
“我肯定能追上他们的,”他想,“因为道路的尽头就是翡翠城的城门,他们走不到哪里去的。”
这时候,杰克正紧抓着把手,锯木马就像一个赛跑手一样地在路上飞跑。谁也不知道蒂普不见了,因为南瓜头没有回头看,而锯木马不会转头。
骑着的时候,南瓜头发现草和树已经变成了明亮的翡翠绿,因而,即使他没有看到高大的尖顶园屋,他也猜想到翡翠城就在眼前了。
终于,一堵镶满翡翠的绿石高墙展现在他们的面前。因为担心锯木马不一定知道停下来,于是,杰克斗胆地大喊道“吁啊!”马顿时停了下来。如此突然,要不是杰克紧抓住把手,肯定会向前冲去,把他漂亮的脸蛋砸个稀巴烂。
“真正是马不停蹄啊,亲爱的父亲,”他欢呼道。可没听到回答,于是,回过头来看,这才发现蒂普早已不在那儿了。
这种明显的失踪使南瓜头感到迷惑,不安起来。正当他好奇地想,小男孩发生了什么事,在这种难堪的情况下该怎么办时,绿墙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长得矮矮的、园园的,胖乎乎的脸让人一瞧就知道是个大好人。他浑身上下都穿着绿衣服,头上戴了一顶尖顶绿帽子,鼻子上架着一付绿眼镜,朝南瓜头鞠躬道:
“我是翡翠城的守城人,能否知道你是谁,干什么的?”
“我叫南瓜头杰克,”对方笑眯眯地说道,“至于我的职业,我对这个概念至今还一无所知。”
守城人惊讶地望着他,摇摇头,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那么,你是什么呢?是人,还是南瓜?”他礼貌地问。
“如果你乐意的话,两者都是,”杰克答。
“这匹木马——是活的吗?”守城人问。
马转动着一只树结眼睛,向上望着杰克,对他眨了眨眼。随后,迈开一只脚,往守城人的脚趾头上踩去。
“哎唷唷!”这人大叫道,“对不起,我问了这个问题。不过,你的回答令人心悦诚服。先生,你们在翡翠城有何贵干?”
“我好象有,”南瓜头认真地答道,“但我想不出是什么了,我父亲全都知道,可他不在这儿。”
“这实在是一个奇怪的怪例!”守城人宣布道,“不过,你看上去不像是坏人。想干坏事的人,不会有如此灿烂的笑容。”
“干嘛谈这个,”杰克说,“我无法不笑,因为,它是用折刀刻上去的。”
“哦,那么,跟我到房子里去吧。”守城人继续说,“我得看看,能为你们做什么。”
杰克骑着锯木马,穿过城门,走到一间建在墙里的小屋前。守城人拉了拉铃索,很快,从对面的门里走出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穿绿制服的士兵。士兵的肩上扛着一把绿色长枪,可爱的绿胡子一直长到膝盖。守城人立即向他打招呼道:
“这里有一个奇怪的先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翡翠城,想干什么。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办?”
绿胡子兵带着好奇的目光,极为仔细地打量着杰克。最后,拼命摇头,摇得胡子都飘了起来,说道:
“我必须带他去见稻草人国王。”
“可稻草人会对他做什么呢?”守城人问。
“那是国王的事,”士兵答,“我自己有太多的事有待处理。所有外面的事务,都必须转交给国王。给这位朋友戴上眼睛,我要带他去皇宫。”
守城人打开一个装眼镜的大盒子,费劲地为杰克大大的园眼睛选一付合适的眼镜。
“我这里找不到一付完全能盖住他眼睛的眼镜,”小矮人叹息道:“你的头实在太大了,带上这种眼镜,我会受到指责的。”
“为什么要我戴眼镜呢?”杰克问。
“这是这里的风俗,”士兵说,“以免让翡翠城的璀璨光芒刺瞎你的眼睛。”
“啊!”杰克惊叫道,“那就尽量戴上它吧,我可不想成为瞎子。”
“我也不想!”锯木马突然说道。结果,很快就为南瓜头找到了一付紧紧地扣住他突起的树结眼睛的绿眼镜。
随后,绿胡子兵领着他们穿过内门,走到翡翠城的大街上。
豪宅、城堡与塔楼的绿宝石上,全都镶嵌着光芒四射的翡翠,甚至,连绿大理石做成的人行道上,也铺着闪光的宝石。对一个第一次看到它的人来说,它确实无比豪华、难以置信。
但南瓜头和锯木马根本就不懂得财富与美丑,透过他们的绿眼镜,丝毫都不在意于这种美妙的景色。他们平静地跟着绿胡子兵,对瞪大着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们的绿色人群,几乎瞧也不瞧。一条绿色的狗奔跑过来,朝他们狂吠。锯木马立即用他的木头脚踢它,小狗嚎叫着跑进一间房子里去。再没有比妨碍他们去皇宫更为严重的事情了。
南瓜头本想骑着马,越过绿大理石的台阶,径直走到稻草人的住所。但士兵不同意,杰克只好费劲地走下马来。在绿胡子兵的陪同下,南瓜头从正门走进宫殿,与此同时,一个仆人带着锯木马绕到后门去。
士兵把南瓜头留在一间装饰漂亮的贵宾厅里,随后进去通报。恰好这时候,国王百般无聊,于是,命令客人立即去他的御室。
去见这座伟大之城的统治者,杰克既不害怕,也不羞怯,因为,他对人情世故一无所知。可是,当他走进房间,一眼看到坐在光芒四射的王座上的稻草人国王时,不由地大吃一惊。
第七章 稻草人国王
我假设每位这本书的读者都知道稻草人,可南瓜头杰克却从没见过这样一种东西,对杰克说来,会见翡翠城这名显赫的国王是他短暂的一生中,最为令人惊奇的遭遇。
稻草人国王穿着褪色的蓝布衫,头仅是一只塞满稻草的布袋,上面胡乱地画上眼睛、耳朵、鼻子和嘴巴代表着脸。衣服里也塞满了稻草,因为塞得乱七八糟,使原本就凹凸不平的国王的腿和手看上去更加夸张。他的手上戴着手套,里面塞满了棉花。少许几根稻草从国王的外套里,从他的脖子和靴子顶部露出来。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镶满宝石的金王冠。王冠的重量压得他的眉毛耷拉下来,给这张画出来的面孔带上沉思的表情。说真的,只有王冠代表着王权,除此之外,稻草王只不过是一个稻草人:虚弱、笨拙,不堪一击。
但如说稻草人国王的奇异外表似乎使杰克吃了一惊,其实,稻草人对南瓜头模样的惊讶程度,丝毫也不亚于他。这个蒂普制造出来的木头人,松松垮垮地穿着紫裤子、粉红色背心与红衬衫。雕在南瓜上的脸永远在笑,似乎它的主人认为,生活就是可以想象出来的最大的欢乐。
起初,说真的,国王还以为这个古怪来访者的笑容是在嘲笑他,对于这种冒犯不由得有些怨恨。但,稻草王不愧为奥兹国里最有智慧的人,他更仔细地观察了他的客人,不久就发现杰克的面孔被雕刻成了微笑的样子,即使他想表达悲哀也做不到。
国王最先开口。端详了杰克几分种后,他用一种惊讶的语调说:
“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做什么的?”
“请求陛下原谅我,”南瓜头答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你懂什么?”稻草人问。
“啊,我不明白你的语言。你知道,我从克林科国来,因此,我是一个外国人。”
“唉,当然是!”稻草人大声叫道:“我自己讲芒奇金语,它也是翡翠城的语言。但是你,我料想你讲的是南瓜头语言?”
“正是如此,陛下,”对方鞠着躬说,“因此,我们彼此不可能相互理解。”
“这实在太不幸了。”稻草人沉思着说,“我们必须有一个翻译。”
“什么是翻译?”杰克问。
“一个能听懂我和你两个人语言的人。我说任何话,翻译都能告诉你我的意思;而你说的任何东西,翻译也能告诉我你的意思,因为翻译能讲两种语言,也能听懂它们。”
“实在是聪明。”杰克说,高兴地发现有这样一种解决困难的詹布单方法。
因此,稻草人命令绿胡子兵在他的人民当中,寻找一个既懂吉利金语言、又懂翡翠城语言的人,找到后就立即带来。
士兵离开后,稻草人说:
“在我们等的时候,你不要一把椅子吗?”
“陛下,你忘了我听不懂你的话,”南瓜头答,“假如你希望我坐下,你必须做一个表示,示意我去这么做。”稻草王走下他的王位,拖来一把扶手椅放在南瓜头后面,突然把杰克推倒。杰克的样子实在笨拙,竟象两把折刀似地摊开四肢,躺倒在座垫上。他费劲地挣扎着。
“现在知道了那种表示吗?” 国王礼貌地问。
“完全明白了。”杰克一边宣称道,一边伸开手臂,把头转到前面来。刚才,他的南瓜头被扭到后面去了。
“你似乎是草率地做成的。”稻草人望着竭力伸直自己身体的杰克说。
“不比陛下更草率。”南瓜头坦率地答道。
“我们之间有所区别,”稻草人说,“我能弯,但碰不起;反之,你碰得起,但不能弯。”
正在这时,士兵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回来了。她看上去非常可爱和文静,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一双美丽的绿眼睛,和一头美丽的绿发。华丽的绿丝绸衬衫没到膝盖,露出绣有豌豆荚图案的长丝袜。绿绸缎拖鞋上装饰着几束莴苣,而不是弓或扣环。丝绸背心上绣的是三叶草的叶子。外面套了一件漂亮的短上衣,别着一块匀称的光芒闪闪的翡翠。
“啊,原来是乔丽·詹布!”当绿色少女在他的面前,弯下漂亮的头时,稻草人欢呼道。“你知道吉利金语言吗?亲爱的。”
“是的,陛下,”她答,“因为我生在北方国。”
“那么,你将成为我们的翻译,”稻草人说,“把我说的都翻译给这位南瓜头听,也把他说的东西都解释给我听。这样安排满意吗?”稻草人把头转向他的客人,问。
“满意极了,”答。
“那么,先问他,” 稻草人把头转向乔丽,继续说道,“什么东西把他带到了翡翠城?”可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杰克的女孩,对他说的不是这个,而是:
“你实在是一个美妙的创造物,谁造了你?”
“一个叫着蒂普的男孩。”
“他说什么?”
“他说陛下的脑袋似乎松掉了。”女孩一本正经地说。
稻草人坐在王位上不安地动了动,用左手摸着他的头。
“懂两种不同的语言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他不知所措地叹气道,“亲爱的,问他,他是否反对因为侮辱翡翠城的统治者而被投入牢里。”
“我没有侮辱你,”杰克愤怒地抗议道。
“嘘——嘘!”稻草人警告道,“等乔丽译完我的话后再说话,如果你这么急地打断我的话,我们要翻译干什么?”
“好吧,我等。”南瓜头粗暴地说道,尽管他的脸还像从前一样和蔼可亲,“翻译这话,小姑娘。”
“陛下问你是否饿了。”乔丽说。
“哦,一点都不饿!”杰克开心地说,“因为我不可能吃东西。”
“和我一样,”稻草人议论道。“他说什么?乔丽,我亲爱的。”
“他问,你是否知道你的一只眼睛画得比另外一只大,”小女孩淘气地说。
“不要信她,陛下。”杰克大叫道。
“哦,我不信她。”稻草人平静地答道,随后尖锐地看了小女孩一眼,问:
“你真的完全有把握懂得吉利金和芒奇金两种语言?”
“完全有把握,陛下。”乔丽说,尽力屏住不在皇室面前笑出来。
“怎么我觉得自己似乎也听得懂呢?”稻草王质问道。
“因为它们是同一种相同的语言呀,”小女孩宣布道,现在,愉快地放声大笑。
“陛下,难道你不知道在奥兹的所有土地上,说的全都是同一种语言吗?”
“真是这样吗?”听到这话,稻草人更放心了。他大叫道,“那么我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做自己的翻译。”
“这不是我的错,陛下。”杰克看上去非常愚蠢地说,“我以为,既然我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我们一定就说不同的语言。”
“对你的从不动脑子,它将成为一种警告,”稻草人严肃地答。“因为,除非一个人思考得更好,否则最好还是住嘴。你肯定从不动脑子。”
“是的!——我的确从不动脑子!”南瓜头赞同道。
“在我看来,”稻草王更加温和地、继续说道,“你的制造者糟蹋了一块好材料,造出了一个没用的人。”
“陛下,我向你保证,我没请求过把我造出来。”杰克答。
“啊哈!我也是。”国王开心地说,“既然我们和普通人不一样,那么就让我们成为朋友吧。”
“真心真意!”杰克欢呼道。
“天啊!你有心吗?”稻草人好奇地问。
“没有,那只是一种想象——也许可以说,是一种比喻。”
“哦,你的主要部分看来是木头,因此,我必须请求你,不要因为自己没有脑子,就想象自己没有动脑子的权利。”稻草人忠告道。
“那当然。”杰克摸不着头脑地说。
随后,国王打发乔丽·詹布和绿胡子兵离开。他们走后,他拉着新朋友的手臂,领他到庭院里去玩掷环游戏。
第八章 金珠儿的起义军
蒂普急着想见到他的杰克与锯木马了,因此一口气便走完了去翡翠城的大半路程。这时,他发现自己饿了,而他为旅行准备的饼干和奶酪已全部吃光。
在这种危难时刻,正为自己该怎么办发愁时,他遇到了一个坐在路边的女孩。她的华丽衣服震撼了蒂普:她的丝背心是鲜绿色的,衬衫由四种颜色组成——前胸是蓝的,左边是黄色,后背是红色,右边是紫色的。背心的前排有四粒钮扣——上面是蓝色的,往下依次是黄色、红色和紫色。
这件艳丽得近乎野蛮的衣服把蒂普看呆了,过了很久,他的眼睛才被衣服上面的美丽脸庞吸引住。是的,脸蛋足够漂亮,他觉得。可是,它带着不满与桀骜不逊的表情。
小男孩凝视着她时,女孩平静地看了看他。一只午餐篮放在她的身旁,她的一只手上拿着一只美味的三明治,另一只手上是一只熟鸡蛋。她显然吃得津津有味,馋得蒂普流下了口水。
他正想请求分享一顿午餐时,女孩站了起来,掸掉大腿上的碎屑。
“嗨!”她说,“现在我得走了,为我提着那只篮子,如果你饿了,里面的东西你尽管吃。”
蒂普急忙抓起篮子,开始吃起来。一句召唤也不打,跟着这个陌生姑娘走了一段路。她大步流星地走在他的前面,身上散发着一种果断、傲慢的气息,使他猜想也许她是一个大人物。
终于,他吃饱了,奔跑到她的身旁,努力紧跟着她快速的脚步——一桩勉为其难的苦事,因她高出他许多,并且明显地是在赶路。
“我能否问你的名字?”
“我是金珠儿将军。”她简短地答道。
“啊!”小男孩惊讶地说,“哪一种将军?”
“在这场战争中,我指挥起义军。”将军带着不必要的刻薄的语气说。
“啊哈!”他惊呼道,“我不知道有战争。”
“你不会知道的,”她答,“因为,考虑到我们的部队全都由女孩子组成,我们保守了这个秘密。”她略微傲慢地补充道,“我们的起义还未被发现,这真是了不起的奇迹。
“的确如此,”蒂普承认道,“可你的军队在哪儿呢?”
“大约离这里一英里,”金珠儿将军说,“在我的迅速命令下,部队已从所有奥兹国的各地聚集起来,因为,今天就是征服稻草人国王、把他从王位上拉下来的日子。起义军只等我的到来,就会进军翡翠城。”
“啊!”蒂普大叫道,长长地吸了口冷气,“太不可思议了!我可以问你吗?为什么你想征服稻草人国王。”
“因为,翡翠城受男人们的统治时间太长了。这是理由一。”女孩说。
“此外,这座城里的美丽珠宝光芒四射,它们可以用来做戒指、手镯和项链;国王的国库里有的是钱,足够给我们军队里的每一位姑娘买一打新衣服。因此,我们打算征服这座城,由我们自己来掌管政府。”
金珠儿说这些话时,热切而果断,证明她是认真的。
“可战争是一件可怕的事。”蒂普沉思道。
“这场战争将是令人愉快的,”女孩兴高采烈地说。
“你们中的许多人将被杀死!”小男孩用一种充满敬畏的声音继续说道。
“哦,不,”金珠儿说,“什么样的男人会与一个女孩交战,胆敢伤害她?我的所有部下,没有一张丑陋的脸。”
蒂普笑了:
“也许你是对的,”他说。“但,守城人是忠诚的卫士;国王的军队也不会一弹不发就让城被人占领。”
“军队已老朽不堪,”金珠儿将军轻蔑地说,“他的力量已全都用以长胡子上了。他妻子的德性已使他残缺不全。当神奇巫士统治绿胡子兵时,他是精良的皇家军,因为他害怕巫士。可没人害怕稻草人,因此,在战时,他的皇家军无关轻重。”
这场谈话后,他们默默地走了一段路。不久以后,走到了林中的一大片空地上,那里,聚集着足足四百个女孩。这些人在一起欢乐地笑着、说着,就好像聚集在一起吃野餐,而不是为了打仗。
她们被分成四个连,蒂普注意到她们全都穿着与金珠儿将军一样的制服;唯一不同的是:芒奇金国来的女孩们的裙子前有一条蓝带子,桂德林国来的前面有一条红带子,而温基国的女孩前面带着黄带子,吉利金的女孩则带着紫带子。所有人都穿着绿背心,象征着她们所要去征服的翡翠城。每件背心最上面的一粒钮扣,通过它的颜色,代表着穿戴者的国家。制服漂亮而贴身,聚集在一起时,场面相当壮观。
蒂普想,这支奇怪的军队怎么没有武器。但他想错了,因为,每个女孩脑后的发结上,都插着两支闪闪发光的编织长针。
金珠儿将军立即爬到一根树桩上,对她的军队发表演说:
“朋友们、公民同胞们、姐妹们!”她说,“我们即将发动反对奥兹国男人们的伟大起义!我们讨伐翡翠城——是为了废黜稻草人国王——是为了成千上万的美丽珠宝——是为了从我们从前的压迫者手里获得权力!”
“好啊!”那些听的人说道。蒂普想,军队中的大多数人都在忙于闲谈,根本就不在听将军的话。
出发的号令发出后,女孩们自己编成了四个连,斗志昂扬地向着翡翠城大踏步地前进。
小男孩紧随其后,身上带着起义军成员托他看管的几个篮子和包裹。不久,她们来到了绿色花岗岩的城墙,在城门前停下。
守城人马上出来,就好像见到马戏团进城一样,好奇地望着她们。一串系在金链条上的钥匙,在他的脖子上来回晃着;他的手漫不经心地插在口袋,似乎压根儿也没有意识到,已经兵临城下。
他心情愉快地对女孩们说道:
“上午好,亲爱的!有什么能为你们效劳吗?”
“马上投降!”金珠儿将军说。她站在守城人面前,紧皱眉头,宛如她美丽的脸蛋允许她把眉头皱得这么可怕似的。
“投降!”这个男人惊骇地重复道,“啊,这是不可能的。这违背法律!我一生中都没听到这种事情。”
“即使这样,你也必须投降!”将军严厉地大声叫道,“我们起义了!”
“你们不像,”卫士目光迷离,羡慕地说道。
“可我们是!”金珠儿叫道,不耐烦地跺着脚:“我们要征服翡翠城!”
“天啊!”守城人惊讶地答道,“多么荒谬的想法!还是回到你们的母亲身旁去吧,我的好姑娘。回家去挤奶、去烤面包吧。难道你们不知道,征服一座城有多么危险?!”
“我们不怕!”将军答。她看上去非常坚决,使卫士感到不安起来。
于是,他摇铃喊绿胡子兵。可他马上就后悔了,因为一群女孩子冲了过来,把他围住;她们从头发上拔出编织针,用针尖威胁着在卫士胖胖的脸颊上、眼睛上方猛刺。
这个可怜的男人大声嚎叫着,乞求饶命,毫无反抗地人听任金珠儿从的脖子上拉下钥匙。于是,将军带着她的军队冲向城门。可在那里,遭到了奥兹御林兵(绿胡子兵的的另一个名字)的抵抗。
“停!”他大叫道,把他的长枪瞄准叛军头头的脑。一些女孩们尖叫道,往后退去,可金珠儿将军勇敢地站着不动,怒斥道:
“啊,怎么了?你要向一个可怜的、手无寸铁的女孩开枪?”
“不,”士兵答,“因为我的枪还没有上膛。”
“没上膛?”
“没,因为怕走火。此外,我还忘了放子弹的地方。如果你能等一点点时间的话,我就去找它们。”
“不要自找麻烦了,”金珠儿欢快地说。随后,她转身朝着她的军队,大声地叫道:
“姑娘们,他的子弹没有上膛!”
“万岁!”听到这个好消息,起义军们高兴地尖声大叫道,密密麻麻地朝着绿胡子兵冲去。如此拥挤,她们头上的编织针竟然没有相互刺到对方,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奥兹御林兵太害怕姑娘们了,根本不敢还击。当金珠儿和他的乌合之众一起拥向这座不设防的城时,他转过身来,拼着老命跑进城门、向皇宫跑去。
就这样,翡翠城未滴一滴血便失守了,起义军成了胜利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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