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惟有男主角的独白穿透这剧场的黑暗,他向自己发问,同时,似乎也在逼问每一个在婚姻爱情生活中沉浮的心灵:“接受,还是放弃,这是个问题。人都不坏
,可都存在问题。每个人,都必须承受不能承受之痛。有时,人就像一个坏了的时钟,越走越错……”
瞬间灯光亮起,全场掌声欢动。观众把掌声送给北京人艺年初的重头戏《性情男女》,却很难想像,这么一出成熟的话剧竟出自一位首次操持话剧创作的“门外汉”——作家徐坤。
导演任鸣这么评价和他首次合作的女作家:“尖锐。”徐坤说:“戳穿一切温和表象下的矛盾,并以巨大的形而上的穿透力向生活发出拷问,这就是我的戏剧的惟一目的。”
一位可以称得上是成功人士的男士,他的带着16岁女儿的前妻,和现任娇妻,三个人纠结在爱情婚姻生活中,《性情男女》试图向他们内心的情感、肉身的欲望、灵魂的皈依发问。按照徐坤的说法,她并没有刻意地追求婚姻爱情题材,但是,“手指敲到那了,它就自动出来了”,创作者总是本能地听从内心声音的召唤。有过婚姻之痛的徐坤还是希望将这部首次尝试创作的戏剧写得尖锐一些,因为在生活表层之下,人性的本质内部,是不是还存在着太多尚待揭发的东西,可能人自己也并不知晓。“这是一个在不断的言语的交锋中,每一个人进一步认清自己的过程”。在徐坤看来,对家庭的矛盾,每个人都在进行着自我的拷问,但关键并不在于给出答案,事实上也没有答案,“吵嚷过后,喧闹过后,生活依然继续,这似乎是生活本身深刻的悲哀”。
“在这样一个多元化的社会里,情感变得特别脆弱,一撒手,就没了。”徐坤淡然说。
虽然是首次操持话剧写作,但徐坤感觉写起来还是比较顺利,一切顺理成章。“作为一个职业写作者,体裁和文体的界限不是问题,考验的还是个人的功底”。徐坤感觉,如果说戏剧和小说的写作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句子如何变得更加精练,和小说随心所欲的描写不一样。“它把所有的心理描写和过程全删掉了,完全就是对话,特别要功夫”。
徐坤喜欢话剧,还是人艺的“发烧友”,人艺所有的大戏、经典戏全都看过。“当钟声敲响,大幕拉开,真有物我两忘的感觉”。所以,她觉得,话剧这种体裁和电影、电视剧是不一样的,真人演出对演员功底的考验,对剧本的考验,都是实打实的。“尤其是,结果当时就能显现出来”。
回忆起演员们第一次联排时的感觉,徐坤用了“新奇”来形容。“像我们在写作时,你是有一种声音在记录的,那种抑扬顿挫,在脑子里会知道,让自己来念是怎样的。”但她突然发现,这些句子从别人嘴里出来时是完全不一样,“那种句读,平仄,重音的部位,跟原来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徐坤“发现的惊喜”是颇有感染力的,听说后来名编剧邹静之和她打趣:“是不是很过瘾啊?”
而徐坤“客串”话剧编辑的经历也颇富偶然性。人艺的导演任鸣和徐坤同是青联委员,还同在文化组,见一次面就说一次,“徐坤给我们写个本子吧”,于是,就有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性情男女》,和不久将要演出的,改编自王蒙作品的《青狐》。
不管是写小说,还是写剧本,徐坤总是将它们看作一个特别神圣的东西。也许,对文学的神圣的崇拜感,对职业的神圣感,对于徐坤这样一些出生于60年代的作家来说,从来就没有消失过。所以,她总是试图对人的存在,对人的生活发问,这也让她首次创作的剧本和许多轻飘飘的剧本相比,多了些沉重的质地。
但是,除了质疑之外,徐坤强调的还是“相信”,比如爱情。对于她来说,爱情更类似于一种宗教般的情感,对它的信念她一直没有变。“人与人之间肯定需要存在一种真正的爱情”。不久前上映的影片《神话》主题曲中,有一句话曾深深地打动了徐坤,那句话是:“万古沧桑,只有爱情是不变的神话”。也许,“神话”的涵义是,不可及,但必须要长存心中的。
但无论如何,徐坤说,“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