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自由故,天涯若比邻
——澳洲记行
余
杰
【2005年11月19日讯】二零零五年十一月一日至十二日,我以独立中文笔会新当选的副会长的身份赴澳洲墨尔本参加“亚太地区作家论坛”,并访问了悉尼和墨尔本,与澳洲的作家、学者、艺术家进行了广泛的交流和沟通。在我原来的想象里,澳洲是一处文化贫瘠的世外桃源,但当我真正踏上澳洲的土地时,才发现这里除了有美轮美奂的自然风光、有可爱的树熊和顽皮的袋鼠之外,澳洲也是一方文化艺术的热土。
由墨尔本“亚太作家笔会”所主办的亚太作家论坛,是澳洲举办的第一次以亚太地区作家为主的文学讨论会。这次会议,有来自亚太地区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近四十位作家出席,他们当中有诗人、小说家、散文家、文学评论家、儿童文学作家、女性主义作家、原住民作家、文学编辑、大学文学教授等。大会讨论以“谁的声音能够被听见”开始,研讨了在全球化背景下如何让那些处于边缘地位的作家发出自己的声音来。其中,来自澳洲和新西兰的毛利族作家介绍了他们的创作和出版情况,呼吁国际社会对少数族裔的文学艺术给予更多的关心和保护。此话题也启发了我对中国国内少数民族作家创作状况的思考,我在小组发言中介绍了独立中文笔会会员、藏族女作家唯色的创作情况。唯色在其作品中深入而真实地描述了西藏的社会生活,但这些优秀的作品无法在西藏和中国大陆其它地区得以正式出版,唯色本人也无法取得护照出国访问。这是中国官方压制真实表达的少数族裔作家的一个典型个案。许多与会的作家对我介绍的这个案例都十分感兴趣,他们在会下纷纷向我详细询问唯色的情况,并希望早日阅读到她的被翻译为英文的作品。
出席此次会议的独立中文笔会的会员共有三位,除了我之外,还有来自悉尼的会员曾铮和来自香港的会员蔡咏梅。我在大会上作了《当代中国的地下文学及其印刷传播》的主题发言,蔡咏梅介绍了所供职的《开放》杂志与大陆知识分子的互动,曾铮则讲述了她的自传《静水流深》的写作过程——这是一个法轮功学员在大陆遭到残酷迫害的故事。我们的发言引起了其它各国作家的浓厚兴趣,中国问题成为大会关注的焦点。国际笔会从它一成立起,便将捍卫和保护作家的言论自由作为最重要的宗旨,所以这次的会议也将此议题作为重中之重。小组讨论中,大家专门围绕师涛案件中雅虎公司的角色作了充分的探讨,许多作家表示他们将在各自的国家里呼吁公众抵制雅虎,不再使用雅虎的信箱,不再浏览雅虎的网页,对于惟利是图的雅虎来说,这是最为直接的打击。除了大会发言之外,我与蔡咏梅两人还接受大会的邀请,作了一场面对澳大利亚公众的演讲。我演讲的题目是《中国大陆网络写作的自由与危险》,蔡咏梅演讲的题目是《中国作家与大饥荒》。演讲结束之后,我们还同许多冒雨赶来参与会议的澳洲普通民众作了交流与讨论。许多澳洲朋友表示,他们虽然到过中国旅游,但匆匆的游览无法认识中国的真实情况。今天听到我们的介绍,他们感到很震惊,他们今后愿意以各种方式帮助中国人民早日获得自由。
在为期四天的会议上,我们同来自日本、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度、斐济、越南、澳洲、新西兰等国的作家讨论了关于文学的翻译、文学作品的出版、文学与政府及商业的关系等问题。其中,有一位如今生活在澳洲的马来西亚裔作家,介绍了他因为同性恋的身份无法在伊斯兰文化背景下生存,而被迫离开祖国来到澳洲的经历。由此个案伸展出去,宗教宽容和文化宽容的问题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就我个人来说,我是一名基督徒,我不支持同性恋合法化,但我也反对运用政府的力量来迫害同性恋者,同性恋者也应当拥有他们的公民权和言论自由。
越南海外作家笔会会员、国际笔会狱中委员会委员吴光珠先生(VU
QUANG TRAN)的发言更引起了我的注意。吴先生在报告中谈到了几位受到越南共产党政权残酷迫害的作家的故事,其中有一位作家被囚禁在只有一米多高的囚笼之中,他靠着长期打坐才得以活下来;还有一位作家被捆绑起来放在酷暑的阳光下活活晒死。这些骇人听闻的事实让西方世界的作家们目瞪口呆,却让处于相似境遇中的我感同身受,我也介绍了中国的年轻作家“新青年”案件的当事人之一的张宏海在狱中的悲惨遭遇,他的脖子上被警察用烟头烫了几十处伤疤。看来,全世界的共产党都以压制言论自由为其“特色”。会后,我们约请吴光珠先生一起吃饭,并希望今后与他建立长期的联系,如果有越南作家遭遇到不幸,我们愿意为他们呼吁,共同捍卫作家的言论自由。在我们独立中文笔会建立以来,美国、加拿大等许多国家的笔会为我们笔会会员被捕和被迫害的事件发起呼吁和提供援助,我们也有责任帮助那些处境比我们更加困难的笔会。在国际笔会的大家庭中,我们虽然语言和文化背景各不相同,但是作为作家,我们共同的理想是拥有写作的自由,这种自由的获得需要我们并肩战斗。
趁着这次到澳洲开会的机会,我还与悉尼英文笔会的周思先生(NICHOLAS
JOSE)和罗利先生(CHIP
ROLLEY)以及香港英文笔会的雅文道先生(FRED
ARMENTROUT)等人讨论了下一步如何展开合作的诸多事宜。近年来,独立中文笔会积极展开国际合作,与国际笔会下属的若干兄弟笔会在协力捍卫作家的创作自由方面作出了巨大的努力。我们商讨了明年召开一个主题为讨论中国文学的国际会议的可能性。悉尼笔会表示,他们将继续为师涛等被捕的中国作家呼吁,争取让像师涛这样无辜入狱的中国作家早日获得自由。
在悉尼和墨尔本访问量期间,我还会见了当地多个华文作家协会的朋友们,如作家齐家贞、文学评论家黄惟群、悉尼华文作家协会会长黄雍廉、新洲华文作家协会秘书长田沉生、剧作家巴顿、小说家杜金淡、作家张劲帆、诗人张晓燕、作家蔡子轩等。我向海外作家朋友们介绍了中国大陆当代文学的状况以及独立中文笔会近年来的发展,希望海内外作家加强文学交流活动。在新闻出版界的人士之中,我会见了澳洲新快报副总编辑张奥列、大洋时报主编王晓雨、鸿运海华出版公司王文丽等;在艺术家群体中,我还会见了旅澳著名画家沉嘉蔚、傅红等人,这些优秀的艺术家以他们的实力和奋斗已经在异国拓展出了一片自己的天地。在与这些华人朋友接触的时,我发现澳洲的华人圈子当中,爱好文学艺术的比例远远大于北美、欧洲和日本的华人,这也许跟澳洲魅力无穷的自然环境和相对闲适的生活节奏有关吧。许多爱好文学艺术的朋友,一听说有来自中国大陆的作家艺术家,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前来参加文学沙龙,这种热情的场面在大陆已经不多见了。
在访问澳洲期间,我还会见了若干学术界人士,如墨尔本大学教授、民国史专家费约翰(JOBN
FITZGERALD)。费约翰先生所着之《唤醒中国》填补了民国史上的两个空白:孙中山作为国父的神话是如何塑造出来的,以及毛泽东在担任国民党代理宣传部部长期间的经历对其今后夺取政权的作用。费约翰不顾车祸后虚弱的身体,陪同我逛了几家墨尔本的书店,并送了我几本中国问题的书籍。我还与悉尼科技大学国际研究学院中国部主任冯崇义教授会晤,我们对中国大陆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状况作了一些探讨,经过冯崇义先生的努力,澳洲汉学界对近年来中国大陆的自由主义思潮有了相当的关注。通过与几位澳洲学者的接触,我发现澳洲正在成为海外汉学的重镇,其研究水平虽然尚不能与北美、欧洲和日本相提并论,但其崛起的速度却是惊人的。今后,国内学界应当对澳洲的汉学研究给予更多的重视。
我在悉尼和墨尔本以《唤醒西方与认识真实的中国》为题,对澳洲华人社会发表了两次公开的演讲。在演讲中,我呼吁西方世界更多关注中国日益恶劣的人权状况,不要被中国斑斓的经济泡沫迷惑住了,一个真实的中国乃是大部分国民被剥夺公民权利、深陷专制制度之下的中国。在演讲中,我还公开谴责了澳洲政府向中国出口铀矿的决定,虽然中共方面声称这些铀矿不会用于发展核武器,但中共从来就没有遵守过任何的承诺和公约。中国政府不是签署了联合国公民权利公约了吗,可是大规模的迫害人权的事件依然在层出不穷地发生着。两场演讲会都有超过一百位各界华人前来倾听,并参与提问讨论。澳洲的新闻媒体如《澳洲日报》、SBS广播电台、《新天地》杂志等先后对我进行了专访。
作为一名基督徒,我在澳洲期间还到悉尼和墨尔本的华人教会与主内的弟兄姊妹作了分享。未来福音在中国的传播,需要海外华人教会和国内家庭教会共同的努力,互相取长补短,风雨兼程。我向海外华人教会的会友们介绍了国内家庭教会的发展和受逼迫的现状,国内弟兄姊妹们为信仰而受苦的故事,让许多海外会友感动不已。鉴于国内基督教书籍的缺乏,一位弟兄立即送给我一大包属灵的书籍。当然,也有少数教会出于“安全”原因不愿接纳我的访问,还出现过一位老弟兄根本就对国内弟兄姊妹受逼迫的现状漠不关心乃至中途退场的情形。求神怜悯这些软弱的教会和弟兄,我们要在这个弯曲背谬的世界上做光做盐,是何等的不容易啊。
澳洲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也是一片自由的土地。我们开会的场所之一是墨尔本一家工会的大楼。大厅内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反政府的漫画和标语,澳大利亚现任总理、自由党党魁霍华德,因为主张削减福利和支持伊拉克战争而被描画成了希特勒的模样。在这里,人们可以自由地呼吸,自由地言说。近年来,澳洲的华人越来越多,华人在这里学习和习惯自由地生活。随着华人社团的扩大,使得澳洲也逐渐成为海外华文文学的重镇。因此,澳洲也理应成为独立中文笔会在海外的重镇。目前,独立中文笔会在澳洲仅有张小刚、曾铮、丘岳首三位会员,鉴于澳洲华文文学日渐兴盛的状况,独立中文笔会应对当在澳洲发展更多的会员,策划和实施更多的文学交流活动。
从悉尼歌剧院到十二门徒礁石,从库克船长的小屋到华人淘金的小镇,我所游览的澳洲仅仅是这片大陆极小极小的一部分。我的澳洲之行结束了,但朋友们像澳洲的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却长久地留存在我的心中。
——二零零五年十一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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