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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工号子 

 

 

作者:绿野 



那晚在逍遥谷上山去,远远地听得清风亭畔闹闹地有人在大声合唱,以为又是一帮都市另类们啤酒喝得高兴后乐不思归了,走近后才听清,是四川达县的那帮民工还未下班,在一边干活一边唱歌。 

他们唱的是劳工号子,歌词是这样的:“好好干啦———有饭吃啦———吃饱了饭啦———嗨嗨,看电视啦———看完了电视啦———想家乡啦———梦里抱着肥肥的老婆———睡到大天光哟———……”唱得不光雄壮有力,而且曲调悠扬。 

这种号子我在插队时听过,去长江边写生时也听纤夫们唱过,进了城市以后就再也听不到了。他们的要求似乎也不高,只要有饭吃,吃饱饭,梦里能抱个老婆就行了。循着这久违的歌声我饶有兴趣地走上前去,在我们这个小资情调的城市里,这歌已显得另类。我说:“不错,好听啊。”歌声停了下来,他们憨憨地笑。其中一个领唱的民工说,是为了使得上力才唱的,不成调子的。我给他们每人派了一支烟后,掏出纸笔说:“来,把歌词说给我听,我把它们写出来。”那领头的却显出难为情的样子,说道:“随便唱的,讲不出来。”见他们确讲不成章,我转悠了一圈后,下得山去。背后听到他们又开始唱了:“快快干啦———好下班啦———赚多了钱啦———去泡妞啦———她的那个———像山尖哟———”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看来他们的要求没我想的那么简单,得陇望蜀,人心全是一样的。但无论如何,这歌声让我想起田野,想起阳光,想起了古人的“嗨哟嗨哟”。我相信习惯于出力流汗换辛苦钱的劳动人民,晚上一定会比我睡得香,因为劳动是另一种快乐,尤其是在酣畅地流过一通汗,坐下来边休息边看着自己创造的成果时。这种感觉,相信血管中曾流淌过农民血液的人都会有:在七月的流火下,大汗淋漓地把成熟的麦子担回麦场,然后坐在麦垛的阴影里,拿着草帽扇风,眼看着太阳下金黄色的麦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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