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映虹:龚澎的背叛

龚澎是中共从40年代到70年代情报和外交部门的重要成员。她出生安徽世家,父亲参加辛亥革命,流亡日本,后追随孙中山。她养在日本,长在广州和上海,先后在上海的圣玛里亚女子教会学校和北京大燕京大学读书,天资聪颖,才貌双全。”九一八”事变后在民族主义影响下逐步接受中共的”爱国反蒋”宣传,在1936″一二九”学生运动前后成为燕京大学学生会领袖之一,也是北平学联的重要成员,不久加入了中共。她后来前往延安,又被派到重庆国民党统治区,一直在周恩来手下从事对外宣传和联络工作。她和中共笔杆子乔冠华之间的婚姻更是被夸为革命婚姻的珠联璧合。

今天,当越来越多的历史真相在瓦解中共的历史神话的时候,也还不断有一些历史叙述被产生出来,维持着这个革命神话。龚澎的身世就是如此。在中共的革命神话中,龚澎象征着革命理想主义和无私无畏的精神: 她放弃了舒适稳定的知识分子和上流社会的前途加入了革命,用她的知识和才干为革命作贡献。此外她更象征着革命和青春、女性魅力的完美结合。作为共产党阵营中的才女和美女,龚澎在国统区的外国记者、专家和知识分子中赢得了众多崇拜者,这些人中相当一部分把这个完美的女性看作中共革命的个人象征,从而支持和同情这个革命。可以说,龚澎不但是革命理想主义的化身,也是革命浪漫主义的象征,正是这两个主义成了共产党在国统区宣传工作–今天叫作”公关”–的有力武器。确实,就在龚澎用她的魅力风度为共产党赢得一个又一个同情者的时候,人们很难把这个美丽干练风韵十足的女性和当时正在发生的延安整风中那些骇人听闻的事件联系在一起(有关延安整风的阴暗面,只要看一下另一个革命女性、曾经是毛泽东的战友后来是陶铸的妻子曾志的回忆录<<一个革命的幸存者>>就够了)。

龚澎当时身在重庆,她是否了解革命圣地延安的阴暗面,或者了解了又会怎么样呢?我们今天很难知道,但从她对另一场学生运动的态度中我们或许可以揣测出一点线索。

1946年初,国民党统治区爆发了以青年学生为主干的反苏反共游行。这个游行被过去的中共历史宣传一笔抹黑,今天我们知道那是抗议苏联利用出兵中国东北之机攫取在华特权,尤其是旅顺、大连的军事基地和中长铁路,也包括苏联进军中国东北后所发生的暴行,如强奸中国妇女,杀害中国政府人员(甚至包括阻止暴行的中共干部)和其他军纪败坏的丑行和大量掠夺中国工业资源。苏联这些公然的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行径发生在西方各国都已经放弃在华特权、中国不但是二战战胜国而且是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时候,因此特别恶劣和难以容忍。因为苏共是中共公开的政治盟友,这些游行把中共作为抗议对象是不难理解的,至于有国民党在背后支持或纵恿并不能成为否定这些游行的理由,正像学生运动背后的共产党策划和支持并不能成为否定这些运动的理由一样,关键是看这些抗议本身是否有理。

龚澎女儿根据刘白羽的回忆说,1946年二月的一天,大量学生游行到龚澎所在的重庆曾家岩中共办事处,当面交给中共代表团一份”致共产党书”。当时在场的有王若飞和博古,还有分管青年工作的龚澎。当学生唱起”义勇军交响曲”的时候,受到了龚澎的训斥:

“母亲威严地站了起来对学生们说,不客气地讲,你们学生不知天高地厚,唱《义勇军交响曲》来向我们共产党示威,你们知道这支歌是谁写的吗?是共产党员写的!国民党骂我们卖国、汉奸,请问,这种歌曲国民党能写出来吗?我们搞学生运动的时候还没有你们呢!有本事你们去找日本人闹去!学生们像见到了严厉的老师,顿时被镇住了,他们再也无话可说。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游行队伍撤退了。事后同事们钦佩地说,嘿,龚澎同志还真有两下子!”

和任何回忆一样,这段叙述可能与真相在细节上有一定出入。但作为和当事人关系密切的同志和亲人,这么写当然有相当的根据,特别是他们认为这个叙述完全吻合龚澎的形象和作风,读者似乎没有理由怀疑这个描写的真实性。

那么,无论是在当年还是今天,对于了解苏联帝国主义面目的中国人来说,只要还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应该不会觉得当年那些学生有什么错。在那之前十年,龚澎也不过是一个示威学生,也是以爱国名义参加和发动学生运动的,何以十年后她就以如此”威严”的口吻训斥学生呢?她有什么理由说”义勇军交响曲”是共产党人写的,非共学生唱了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呢?难道这首歌不是属于全民族的吗?她不过只比这些学生年长十岁,凭什么说她当年搞学生运动的时候还没有他们呢?至于她所说的”有本事找日本人闹去”更是胡说,因为当年她自己在北平闹学运的时候也根本不是和日本人闹,而是和国民党政府在闹,她也知道和日本人闹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而和国民党政府闹不但太平无事,闹完了还可以出名,还可以去延安。

我倒宁愿相信龚澎十年前参加学生运动时并不是真的出于爱国热情,而是政治投机,所以她十年后听到非共学生唱”义勇军交响曲”就拍案而起训斥他们也就谈不上对曾经投身过的爱国主义的背叛。不然,十年时间,中共就把一个纯真可爱的爱国青年变成了这样一个令人厌恶的政治官僚,爱国与否完全取决于党派立场,如果对自己政党不利,哪怕是再众所周知的外国在华暴行也可以置之不理(不要忘了,中共同时正以一两个妇女被美军强奸而大作文章,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爱国反蒋运动”呢!),还要对自己的学弟学妹摆出这样一付嘴脸来训斥,想想真是可怕。如果当时是在中共的”解放区”,”主管青年工作”的她说不定会毫不犹豫地建议把这些天真的学生关进监狱或者起码送去”思想改造”的吧?

不过,在后来的年代里,比较起来,龚澎还算是共产党干部中比较明智、比较有人性的,这和她的家庭背景和最初受的西方教育可能有关,为此她在反右和文革中都吃过苦头。但是,也仅此而已。她1946年对爱国学生的训斥已经把她定格在了历史的那一页上。如果今天我们要在中国二十世纪历史上真正找出明知有杀头风险而又没有组织可以依靠更没有延安或者重庆可以一走了之甚至连可以推心置腹的同志都几乎没有的杰出的美丽而勇敢的女性,恐怕只有林昭。

昝爱宗:梦见刘晓波老师

12月10日,今天,是世界人权日。

人权是天赋的,可人若获得人权,却要先失去自由。这是可悲的。

此前一天,刘晓波失去自由,至今未得到获得释放的消息。

昨夜梦见刘晓波老师一家人,只是一个梦,一醒梦就没有了。

接连打几个电话,试图拨通刘老师的手机,但听到的只是关机的声音。

我还问候被警方传讯的张祖桦先生,他在经历警方抄家之后获得自由。

至于警方盘问他们,应该是9日发布的《零八宪章》的事情,最初就有303名人士签名,今天人权日已经有五百多人签名了。刘张名列其中,为什么北京警方要单单找刘、张二人呢?303人都公开说,我们参与了,我们要宪政不要专政,要法治不要人治,要人权不是夺权,难道我们这样和平的呼吁涉嫌犯罪?到底涉嫌触犯了哪条法律的哪一条款呢?

再说,倡导民主自由人权宪政又有什么不好呢?胡温不是经常挂在嘴边吗。

刘张二人不过是文人,不是政治领袖,更不提倡暴力,为什么警方要把他们当敌人、犯人对待呢?

中国近60年来,善良忍耐的中国人民,吃了多少阶级斗争的苦头,吃了多少人治的苦头,吃了多少暴力的苦头,不光民众需要反思一下,国家机关和政府也应该反思一下了。

任何暴力,都是虚弱的表现。强大的核武器,往往不敌一个微笑。非暴力的结果,就是反对暴力对抗,就是化干戈为玉帛。这个道理,任何政治家都懂,否则就不能称为政治家。

任何组织,任何机构,无论何时表露任何杀机,任何暴力色彩,都是毁灭自身的一个信号。

人权、法治、宪政、自由、民主,以及非暴力,从来没有一个法律会禁止,也没有一部法律能够禁止住。

为此,我向胡温公开呼吁,期待官方掌权者善待不同意见人士,在即将到来的传播和平福音的圣诞节、预示新气象的元旦以及农历春节之际,各界人士,包括不同思想、不同意见的人士,能够在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同样的人权理念下,创造同一个和平,捍卫同样的普世价值。

2008年12月10日世界人权日——联合国通过《世界人权宣言》60周年纪念日

余  杰:警匪联袂的江湖

我把从江泽民到胡锦涛的时代称之为“江湖(胡)时代”。今天的中国,确实已经沦为一个“正不压邪”的江湖,在贵州瓮安民变及云南武警枪杀种植橡胶的农民等事件中,多名省级大员均沉痛宣布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已经在许多地方成为一个“潜规则”。今天的江湖,是警察与窃贼联袂的江湖,是一个正版的“无间道”。

其中,最具典型性的一个案例是:成都市火车站派出所“警匪勾结”的腐败案件,该派出所有公安干警约一百多人,被查处的警察多达五十余人,超过一半人落马。这是“执法者”集体沦为“犯法者”的典型案例。据了解,成都车站内长期行窃的扒手大多属“仁寿帮”、“遂宁帮”、“宜宾帮”等“成建制团伙”,其内部分工明确,进站作案时间段亦有严格划分。“小偷如果要进入候车大厅行窃,必须要给在该段执勤的铁路警察交纳数百元不等的‘入场费’。交费之后,即可在候车大厅内自由活动,随意发挥‘钳工’技术。如果被旅客发现,收了‘入场费’的警察,会想各种办法保护之。”一位地方警察揭露说。他与同事曾抓获几名“遂宁帮”成员,“后来,我们经常发现这几个人在候车大厅内流窜,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猖狂。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有铁路警察‘罩’着。”

长期以来,在成都火车站存在着此种“警匪亲密合作”的情况,普通百姓根本不知内幕,即便是知情者愤然投诉,也从未引起有关方面的重视。此次腐败警察遭到查处,缘于铁道部突然派出四名专员秘赴成都调查。而上层关注此事,乃是此前有一名北京客人在成都火车北站亲身经历的一段“奇遇”。由于谁都无法从办案的警方或检方得到证实,这段流传于民间的“奇遇”便有了三个不同版本。

版本之一:此案发端于一位到成都办事的北京官员。“他在火车北站候车大厅发现钱包被盗后,立即到车站派出所报案。值班警察得知其真实身份后,立即走到旁边,偷偷摸摸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出去了。很快,警察就拿着钱包回来。失主一看,果真是自己的钱包,包里的钱和证件都在!”回北京后,事主向一位熟识的铁道部领导讲述了此段“奇遇”。铁道部便派员以指导打击票贩为名,到成都彻查此事。

版本之二:今年二月初,一名军官回家探亲,在候车大厅休息时,被小偷偷走钱包。他去找值班的胖警察报案,胖警察说:“我给你一百元,你在路上好买吃的。”当军官向外走时,发现一名小偷正在作案,并惊讶地发现:小偷得手后,走到车站行李房,将两个钱包交给一名瘦警察,其中一个钱包正是自己的!军官非常气愤,当即将两人抓住。警察将钱包退还给他。该军官通过特殊渠道将火车站派出所告到了铁道部。

版本之三:据有关人员介绍,一位武警军官在发现行李被盗后,向一名站内执勤的警察报案。这名警察得知被盗人是武警军官之后,为息事宁人,便顺手掏自家腰包给了被盗者几百元。此事被有关人员得知后立即警觉起来,因为正常收入并不高的警察随随便便掏几百元给人,实在是大方得过分了。经过有关部门微服调查,终于爆出惊人内幕。

从三个版本“导火线”的故事来看,成都火车站派出所警察群体的落马,是“久在水边走,哪有不湿脚”,而实际触发点源于偶然原因——不慎得罪上层人物。那么,还有多少黑幕仍被埋藏在冰山之下呢?此案“东窗事发”的三个版本,都无法让公众感到畅快:主人公没有一个是无权无势的普通人等,三名“受害者”都是特权阶层——无论是“来自北京”的官员,还是解放军或者武警军官,同铁路警察相比,占有更大的权力资源。只有当这部分人的利益受到侵犯时,才可能将警察“拉下马”,“上面”才会重视这类“地方上”的腐败现象。

可以设想,在官员或军官的财产被盗、进而发现其中的玄机之前,究竟有多少平头百姓的财物不翼而飞呢?即使老百姓前去报案,也只能石沉大海——受理案件者正是参与窃取其财物的、沦为犯罪分子的警察。老百姓不可能享受到官员和军官的特殊待遇,警察不会帮助平头百姓去找回钱包,更不会自己掏钱息事宁人。相反,老百姓所失窃的财物,大部分都进入警察的帐户,那些才是“血汗钱”——其中,有多少是民工在外打工的辛苦钱,又有多少是来自乡村的大学生们的学费?他们丢失财物的痛苦,贪得无厌的警察们不会放在心上。在“来自北京”的官员或军官揭开黑幕之前,这种潜规则一直有条不紊地运行。

此案已导致七名警察被正式逮捕、六名警察被刑拘审查,还有二三十人接受隔离审查。以成都车站派出所为例,它属成都铁路公安机关的基层单位,每天面对大批旅客进出,承担的任务可谓相当繁重。民警的正常月薪不过两千元左右。按照常理,没有人愿意到这里来工作。但是,却有相当一些人员千方百计靠走领导门路,甚至靠钱财贿赂,寻求进入该派出所。一般人难以理解,他们真的是“学习雷锋好榜样”、专门挑选最累最苦的工作吗?

对于这一不寻常现象,一位知情人士透露说:“原因很简单,在车站派出所,可以捞取大把的不义之财。”该派出所的一些警察家产高达上百万元,收入的主要来源,不是那点少得可怜的薪水,而是小偷们每月的“上贡”。每次扒窃的成果,窃贼得小头,警察得大头。据检察院的办案人员介绍说:“有的警察甚至在银行办有专用信用卡,每月由小偷按时汇钱。”警察与小偷的合作可以用一比喻来形容:小偷团伙是活动在台前的皮影人物,在幕后操纵剧情进展的则是警察。职责是维护治安、保卫公众利益的警察,沦为遥控小偷、从中牟利的“高级罪犯”。此种情形与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在其名作《动物庄园》中描述的场景极其相似:当猪带领饱受压迫的动物们造反,推翻人类的统治并建立新的统治的时候,许多动物透过农庄的窗户打量着在屋子里面花天酒地的猪们,他们“看看猪,又看看人;看看人,又看看猪;但他们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成都火车站派出所“警匪一家”、集体腐败的事实固然令人愤怒,但我更关心的是如何遏制此种情况四处蔓延——无庸讳言,其他城市火车站派出所都可能存在此问题。铁道部门那寥寥无几的“特派员”,能对各地铁路派出所形成足够的威慑力量吗?依靠同一部门的内部监督,能降低腐败的发生率并挽回公众的信心吗?

由于缺乏对执法者的监督机制,亦缺乏较有独立性的媒体以及信息的自由传播,使得这些特权部门的运作状况不为外人所知。当警察们发现与小偷和罪犯合作,或者利用小偷和囚徒的“特长”,可以发财致富,而且这是不需要成本的买卖的时候,何乐而不为呢?当第一个警察获利之后,第二个警察便迅速跟上,当大部分警察都这样做的时候,拒绝腐败者只能被淘汰出局。于是,腐败像癌细胞一样扩散开来。

“警匪一家”成为百姓的固有看法,这一细节彰显出民众对执法机构的基本判断。随着成都火车站派出所在此案件中几乎“全军覆没”,一种极度不信任的心态,在民众中深入骨髓:对具体的执法者的不信任、对庞大的执法机关的不信任、乃至对政府和国家机构的不信任。这种不信任建立在无数事实的基础上。一个隐藏的坏警察对公众心理的伤害,甚于一百个明目张胆的罪犯,“穿着警服的罪犯”对公众心理产生致命打击:连警察亦不能相信,还有谁可以相信呢?警察腐败比其他领域的腐败——诸如企业家腐败等——更让民众厌恶和恐惧。一旦公众发现执法机关有黑帮化趋势,那么所有的公共权力都将失去权威和信任。信任的丧失比财产的损失更加可怕,它将动摇一个社会法治和公正的根基。一旦大多数社会成员感到对法治和公正失望乃至绝望,这个社会的安全与文明将无法继续维系下去。

遏制警察腐败需要制度创新。那么,大陆的权力部门在防治腐败时有没有学习的榜样呢?香港的廉政公署就是一个成功的典范: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香港警察的腐败到了不可容忍的地步,廉政公署应运而生,它提倡向腐败发起三面进攻:通过行动部进行调查,通过防腐败部防止腐败的发生,通过公共关系部进行教育。廉政公署的有效实施手段来自《防止贿赂条例》,它包含许多有力的调查手段,比如有权调查生活水平或财产与公开收入不符的公职人员的帐户和文件等等。

廉政公署独立于所有的司法部门之外,直接对昔日的港督、今日的特首负责。因此,它不必受警务部门的牵扯和制约,故能直面黑幕、挑战权贵。依靠警察部门“自我肃贪”是不可能的,因为左手不可能打右手。所以,直至廉政公署出现,香港警队的贪污现象方才“正本清源”。然而,迄今为止,中国大陆并未建立类似于廉政公署的机构,反腐活动仍未得到公众普遍的、热情的支持和参与。有关部门也缺乏足够的信心让公众获得全面的信息,而这正是重新赢得公众信任的关键所在。

警匪联袂的“江湖”何时才能终结?此次成都火车站派出所的案件,在进入调查已经两个多月之后,其上级主管部门在面对媒体的追问时,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有几名警察犯了错误,正在批评教育之中。”这种将部门的“面子”看得高于公众的知情权的作法,只会进一步加剧公众对该部门的不信任感——由信任滑入不信任非常容易,而要由不信任重新恢复为信任则相当困难。中国大陆什么时候才能设立自己的“廉政公署”、对警察权力进行有效的监督和|_b

冉云飞:声援刘晓波兄

今天是纪念世界人权宣言发表六十周年的日子,可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却有更多侵犯人权的事频繁发生,其中最显明的就是当局前晚拘留了二十年来几进中国监狱的人权斗士刘晓波兄。看到这样的恶行,不仅出离愤怒,更多的是对当局色厉内荏的同情。主张和维护自己的权利,是人之天性,只要中国人还没有死光,为自由民主、为人权而不懈奋斗的人与事,就会层出不穷。

我深知国人包括我自己懦弱麻木、胆小怕事,但决不缺活下去的勇气。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就会逐渐想得到有活得更加有尊严的权利,这不仅是一种逻辑上的顺延,更是一种权利上的必然发展。但问题是,如今的中国还有不少人吃不起饭,温饱尚没有解决(至少我所经历的农村地区仍有这样的人,我的家乡也不缺乏这样的人,虽然没有确实的统计数字,但这都是我的亲历),剔掉没有勇气活下去的人,还是有不少人有勇气活下去的。那些能活得下去的人,必然为活得更好活得更有尊严而不断努力。再者,如今的经济危机带来大量的人权问题(如生存等),必然激起更多的人为自己的权利而斗争。更为重要的是,中国的经济危机,不仅深受世界经济危机的影响,更多的是一党独裁的腐败专制制度所造成。许多人生活困窘,不是因为世界经济危机的原因,而是因为我们这种剥夺民众权利的制度造成的。我们不少知识分子包括晓波兄都主张非暴力的和平解决之路,主张制度变革,但是我们知道并非所有人都赞同这样的理念,尤其是面对当下糟糕的社会现实,不少人只差揭竿而起,所谓逼上梁山,此之谓也。官方正在用尽一切高压加速社会危机,亦谓之自掘坟墓而不自知。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刘晓波兄等起草了零八宪章。这零八宪章温和、理性、务实,充满着真相下和解的精神,以民众权利为念,以苍生利益为任,以中国平稳渡过零八诸多灾难后的艰难时刻,为所有人都能有尊严地活着,竭尽心力。我不能说这宪章十全十美,但我敢说这是我所签的诸种文本中,至今为止很重要的宪政文本。几千年来,特别是一百年来,我们的共和宪政梦付出许多人的心血与头颅,却最终收获的是更为暴戾的政权。除了“播下的是龙种,收获的却是跳蚤”这种充满现实悖论的土壤、文化、制度外,国人在这方面的短视,特别是有能力的人在这方面没有相当的超越性,全是过分工具主义(充满没有底线策略)和实用主义(充满没有没有底线的眼前利益)地对待自己所从事的争取权利的事业,有深刻的关联。这样的妥协只是一种苟且,而非一种基于长远利益的打算。也就是说,我们如果要妥协(当然也应该学会妥协,妥协是一种民主自由必须之训练,但妥协即在可以接受的框架范围内)的话,也得有一些不可让渡的原则,如人的尊严与权利之必须受到保障等等。

我认为晓波兄等起草的零八宪章,在当下是一个具有超越性的文本。为整个乱象纷呈、利益扰攘、贫富分化的中国社会,在经济危机越来越深重的大背下,做出了很好的和解的努力。但官方基于其长期以来的统治惯性,刚性和暴力管理社会的方式,不容许这样理性、温和、务实的文本出笼,不允许各界人士基于自己(包括许多人的)的利益和良知,来表达自己对时局和社会改革的意见,而是抓晓波、祖桦二兄,请众多签名者去训问喝茶,这是一种明目张胆的不愿意理性解决社会问题而做出的一种强力威胁。这种威胁在权益越来越高涨,在民主自由理念深入民心的时代,不会将争取民主自由的火种熄灭,只会激起更多的人用各种方式来争取自己的权利。虽然我们不主张暴力行动,但弱者万不得已下的自卫,就像法律许可的正当防卫一样,有它不可替代的正当性。当然我们不希望看到社会上的暴力事件增加,希望能在理性和平的谈判中达成每个人利益都得到保护的妥协。我希望当局值此诸种危艰之际,应该善体民意,逐步将政治改革提上议事日程,让民众在经受危机困境的情况下,有一点可以见到光明的盼头。人一旦有盼头,就会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理性态度去做事,甚至改变自己。否则一旦对未来没有理性预期,今天活了不知明天还是否活,人的许多破坏力都会释放出来,那么对整个社会来说实非好事。如此一来,官方政权以及其中的官员自不能置身事外。换言之,不进行让所有人的权益都逐渐得到切实保护的政改,有可能不少人的好日子都到头了,不要以为自己有权有钱就可以高枕无忧,这是一种缺乏相当预期的短视。

中国人至今尚未得到自己所应该拥有的基本人权,着六十年来,中国这块大地上的人民依旧没能沐浴民主自由之光。像晓波兄这样的人,二十年来为民主自由不懈奋斗,今天我们能享受一些此前没有的权利,晓波兄们的努力,功不可没,值得敬佩,并且让我们深深铭记。我们在怀着深深的感念之心的同时,敦请当局善待并尽快释放刘晓波兄,能顺应民意进行有效而务实的、切实保障民众权利的政治体制改革。

2008年12月10日世界人权宣言发表六十周年纪念日8:36分于成都

外国媒体对刘晓波被捕的报道

中国著名异议作家刘晓波
中国著名异议作家刘晓波

维权网编者按:因为参与起草《零八宪章》,著名异见人士刘晓波先生被中国当局抓捕,以下文字由热心朋友根据海外媒体报道翻译:

时代周刊网站:中国著名持不同政见者刘晓波因自由宪章而被捕

刘晓波最初因为他在1989年天安门广场示威活动中所起的作用而被捕入狱

Jane Macartney报道

一位著名的持不同政见者主持了一份由几百名中国思想者、学术界人士以及作家签署的宪章,该宪章呼吁进行大幅度的政治和法律改革。昨天,该著名持不同政见者被捕。

刘晓波是一位文学批评家,最初因为他在1989年天安门广场示威活动中所起的作用而被捕入狱。星期一夜晚,他在北京的家中被十几名警察带走,并且被要求签署一份认可其被逮捕的文件。刘晓波的朋友告诉泰晤士报,警察们搜查了他的公寓,并拿走三台电脑、移动电话和文件。

他在“零八宪章”于互联网公布之前几个小时被捕。该宪章是一份少见的、直言不讳的文件。它要求执政的共产党同意更大的表达自由并举行自由的选举。其发布时间吻合于今天的《世界人权宣言》发布六十周年纪念日。

总计303人-从一位著名的藏族博客写作者到律师以及一位遭到贬低的前共产党高官-在面对可能被捕和入狱的情况下将他们的名字签在这份文件上。它提出十九项改善中国人权状况的措施,包括推进独立的法律体系,结社自由并结束一党统治。它写道:“各种社会矛盾不断积累,不满情绪持续高涨。”“现行体制的落伍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它讲到,中国是现存的唯一一个依然保持威权体制并严重侵犯人权的大国。“这种局面必须改变!政治民主化变革不能再拖延下去。”

该份文件的另一个组织者-活动家张祖桦-在星期一晚上被捕。他的电脑被没收,存款被从银行帐户中取走「注:原文如此」。在昨天获释后,他依然态度坚定。他说:“这是一份非常具有建设性的文件。我们问他们哪些条款写得不对,他们回答不上来。”

不过,公安部没有任何关于53岁的刘晓波下场的消息。刘先生最初在1980年代中期成为著名的文学评论学者。他对中国的监狱并不陌生。自他在1989年抗议之后被关押20个月以来,他已经多次被逮捕。他在1990年代被监禁三年,但依然是对现体制最直言不讳和无法压制的批评者之一。

中国政府以一份自己的声明来纪念人权宣言发布六十周年,声明罗列了30年改革所取得的成就。它承认很多问题和困难依然存在,比如社会不平等以及政治体制的弱点:“人权状况还有很多不尽人意之处。”

刘晓波的妻子刘霞在她丈夫被带走后的十二个小时内一直处于警察的监控之下,警察甚至不许她关卫生间的门。她只有在警察走了之后才能打电话。

美联社:300名中国的活动人士签署要求权利的公开呼吁书

The Associated Press

发表时间:2008年12月9日

北京:几百名中国活动人士在星期二发出不同寻常的公开呼吁,要求更多的自由并结束一党统治。支持者声称,警察在该声明发布之前即已逮捕两位签署人。网上的这份声明-被称为零八宪章,签署人有三百多位律师、作家、学者和艺术家-代表着中国的一种要求变革的新的公开呼吁。而在中国,批评执政的共产党通常会迅速被惩罚。

它提出十九项改善中国权利状况的措施,包括推进独立的法律体系,呼吁结社自由并结束一党垄断统治。其发布时间与星期三联合国大会通过《世界人权宣言》六十周年纪念日巧合。《世界人权宣言》引发了许多后来的人权协定。

中国签署了这份联合国协议,但还没有批准它,这意味着它不受其约束。「注:原文如此」

签署了这份文件的律师莫少平说:“这份宪章提倡《世界人权宣言》所主张的那些观念和价值观,比如新闻自由、结社自由、司法独立、宗教自由和环境保护。”

他说:“它没有任何违反中国宪法的地方。”

不过,其中的一位活动人士张祖桦说警察在星期一晚上出现在他的家中,将他拘留审问,并在关押他十二个小时之后于星期二早晨将他释放。

张祖桦说:“他们说我参与了起草零八宪章,并且警告我不要再接着做下去,他们搜查了我的家,并拿走我的电脑」书籍和银行卡。”

张祖桦说,同时在星期一被拘捕的是刘晓波。他是一位直言不讳的作家和政治评论家,之前曾因为在1989年天安门广场抗议活动中的作用而被捕。

53岁的刘晓波以前是北京师范大学的教授,因为参加1989年由学生领导的天安门广场抗议活动而入狱20个月。当时的抗议活动由于政府调集军队打死几百人(也许几千人)而结束。

星期二的时候还不清楚刘晓波是否也被释放。他的手机关机,而且家里的电话一直占线。

中国的警察没有回应通过电话和传真提出的有关上述拘捕事件的问题。

位于纽约的人权观察组织的尼古拉斯柏克林「音译」说,零八宪章具有重要意义,因为它将中国许多不同的重要人士聚集在一个推进人权事业的共同目标之下。

他说宪章提出了具体的建议并集中于对人权的法律保护,而不是指责共产党。然而,他依然预期警察会调查那些签署者。

他说,中国不希望国内有反对其人权记录的力量,因为这妨碍了其在国际上为其记录辩护的努力。

他说:“中国政府确实坚称人权问题是西方国家和西方政府强加的外国想法,但是这使得上述说法成为谎言。”

在接受官方的新华社的访问时,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主任王晨说,中国在30年的社会改革中已经大大改善了人权状况,但是承认“中国的人权发展还存在许多问题和困难。”

他说,这类问题包括社会不平等、中国政治体制不够完善以及各级政府缺乏人权意识。

不过,王晨也批评了那些批评中国人权记录的人士,并特别指出,美国国务院的批评是“没有根据的,”而且联合国宪章不允许国际机构干涉“基本上属于一个国家内部管辖范围内的事务。”

美联社报道:中国警察拘捕政治批评人士

AP

2008-12-09 08:15:03–

北京(AP)–一家香港的人权团体星期二说,警察带走了刘晓波以及另一位1989年运动的元老人士。刘晓波是一位直言不讳的作家和政治批评家。他因在1989年天安门广场抗议运动中所起的作用而被捕。

人权和民主信息中心在一份声明中说,警察在星期一当地时间大约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拘捕刘晓波和张祖桦。

声明说,他们被捕的原因不得而知,但是这发生在星期三的联合国大会通过《世界人权宣言》六十周年纪念日之前。

星期二,刘晓波的手机一直关机,而且他家里的电话一直占线。通过电话和传真联系的警察没有做出任何评论。张祖桦也找不到。

53岁的刘晓波以前是北京师范大学的教授,因为参加1989年由学生领导的天安门广场抗议活动而入狱20个月。当时的抗议活动由于政府调集军队打死几百人(也许几千人)而结束。

他依然不能在中国国内发表文章,而且经常被警察叫走讨论一系列问题-从西藏骚乱到政府对5月份发生于西南省份四川的地震的应对情况。

张祖桦在1989年抗议运动期间是中国共青团中央的一名成员,但是后来因为支持学生而被开除出局。监督侵犯作家人权的行为的国际组织独立笔会称他为一名宪政学者。

上述香港团体说,逮捕的原因可能与这一事实有关:这两个人计划在星期三举行一个研讨会,以纪念联合国人权宣言发布六十周年。

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主任王晨在星期二官方新华社的一个长篇访谈中谈到即将到来的周年纪念。他说,中国在过去三十年的改革中已经在人权方面取得很大的进展,不过仍然有许多问题和困难。它们包括社会不平等、政治体制问题以及政府缺乏人权意识。

法新社:刘晓波妻子说:中国在人权日前拘捕著名的持不同政见者

[星期二, 2008年12月9日19:42:42 ]

刘晓波的妻子星期二告诉法新社,政府当局逮捕了著名的人权活动人士刘晓波,这是人权日前最近一位被逮捕的持不同政见者。

刘霞在电话中说:“他昨天(星期一)晚上被带走,现在被关押在北京公安局内。”

她说,她没有被告知为何她的丈夫被逮捕,但是怀疑这与零八宪章有关。零八宪章呼吁中国进行民主改革,并且已经有300多名中国人签名,包括刘晓波。

来自新闻自由提倡者记者无国界组织的消息说,零八宪章已经在网上公布,其签署人包括知识分子和人权活动人士。

刘晓波的妻子说警察整夜都在搜查他们的房子,并且拿走他们的电脑和手机。

刘晓波以前是一位哲学教授,并且长期在中国争取新闻自由和民主。他也活跃于1989年天安门广场的民主抗议运动,而该运动因军队残酷血腥的镇压而结束。

刘晓波的被捕发生在星期三的《世界人权宣言》发布六十周年纪念日之前。

在这之前发生的还有,正组织这一周年纪念活动的至少另外两位西南省份贵州的人权活动人士在星期四被捕。

记者无国界组织在一份声明中强烈谴责上述逮捕事件。

“人们可能希望政府在《世界人权宣言》发布六十周年纪念日前夕释放持不同政见者,比如胡佳,但是相反,他们却开始新一轮的逮捕和威胁。”

“这让人震惊。”

“我们呼吁将他们释放,并向那些刚刚发起零八宪章运动的中国人权捍卫者的勇气致敬。”

2008 AFP

海外华人学者就国内各界发布的“零八宪章”的声明

日前,国内300多名各界人士发佈了“零八宪章”,就中国的国事及走向作出全面的建设性宣示。

我们注意到,此宪章的签署者涵盖中国各界人士,包括体制内自由人士、体制外的异见人士和草根维权人士,是近年来罕见的民间政见之集合性表达,让我们看到中国民间的权利意识之觉醒、勇气之提升和力量之壮大。作为海外各界华人,我们为之一振。

签署者一本中华文化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传统,又基於理性、独立、权利与责任之现代公民精神,廓清历史,正视现实,展望未来,所言切中时弊,主张客观中允。

对此,我们深表钦佩, 对宪章之各项主张深表赞同。

近三十年来,中共官方一改给中华民族带来诸多灾难的“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施政方针,实行改革开放政策,还公民以部分自由,由此造就中国的经济发展,令人宽慰。但在政治上,当局依旧坚持专制,垄断新闻,控制司法,各种社会利益无法正常表达,权力缺乏必要的监督,乃至於腐败盛行,贫富分化,道德沦丧,环境坏毁,公正不彰,社会冲突不断,暴力事件时有所闻,长此以往,中华民族的未来实在堪忧。

因此,我们又深感不安。

值此世纪之初,回首百年中华现代历程,其中之歧误挫折和奋斗牺牲,我们有诸多感喟。对“宪章”所言“自由不昌,则中国距现代文明尚远矣”,深以为然。如何汲取教益,把握时机,让中华民族能在本世纪迈上现代文明的康庄之路,于内达成社会安祥,族群和睦,人民幸福;对外主持正义,於人类福祉有所贡献。这既取决於新兴的公民社会之努力,亦有赖於执政者的远见智识,能否适时开启社会对话之门,加速制度更新,振衰起弊,清明司法,还政於民,以期化戾气为祥和,消祸乱於潜隐,为民族的良性发展奠定不颓之基趾。

在此,我们特发表声明,以示我们对国内各位公民先进的支持。

与此同时,我们呼籲华人各界与国际社会给与关注,也希望中国当局能倾听社会之呼声,正视民意,从善如流,启动“宪章”所倡言的制度改革。

如此,则人民幸矣,民族幸矣,世界亦幸矣。

海外签名名单:

(第一批58人,以姓名字母为序)

蔡咏梅 (香港,《开放》杂志执行编辑)
陈奎德(美国,《纵览中国》主编)
陈小平(美国,《中国法律文摘》主编)
陈 彦 (法国,巴黎大学博士)
陈一咨 (美国,前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所所长)
陈志武 (美国,耶鲁大学教授)
程晓农 (美国,《当代中国研究》主编)
程映虹 (美国, 德拉华州立大学教授)
方励之 (美国,亚利桑那大学教授)
冯爱玲,(香港,支联会)
冯崇义 (澳大利亚,悉尼科技大学教授)
傅希秋 (美国,宗教学者)
高文谦 (美国,中国现代史学者)
龚小夏 (美国,哈佛大学博士)
郭罗基 (美国,哈佛大学法学院资深研究员)
哈 金 (美国,作家)
何清涟 (美国,经济学者)
胡 平 (美国,《北京之春》主编)
金 钟(香港,《开放》杂志总编辑)
康正果 (美国,耶鲁大学学者)
孔捷生 (美国,作家)
李进进 (美国, 威斯康星大学法学博士)
廖天琪 (美国,编辑)
刘慧卿 (香港,立法会议员,中国维权律师关注组副主席)
麦燕庭 (香港, 前香港记者协会主席)
潘嘉伟,(香港,中国维权律师关注组执行秘书)
齐墨 (德国,报人)
邱跃首(澳大利亚, 中国和解智库海外联络人)
萨沖(义大利,工程师)
邵 江 (英国,西敏寺大学政治学博士候选人)
盛 雪 (加拿大,麦克马斯特大学住校作家)
司徒华 (香港,支联会主席)
宋永毅 (美国,加州大学教授)
苏 炜 (美国,耶鲁大学学者)
苏晓康 (美国,作家)
孙丰(法国,作家)
万润南 (美国, 前四通公司总裁)
王 丹 (美国,哈佛大学博士)
王军涛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博士)
王书君 旅美中国现代史学者
王天成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访问学者)
吴国光 (加拿大,维多利亚大学讲座教授)
武宜三(香港,五七学社)
夏明 (美国,纽约市立大学教授)
项小吉 (美国, 哥伦比亚大学法学硕士)
萧振仪 (香港,媒体工作者)
余英时 (美国,克鲁格人文奖得主,普林斯顿讲座教授,中研院院士)
严家祺 (美国, 学者)
杨建利 (美国,哈佛大学资深研究员)
杨力宇 (美国,西东大学资深教授)
张 灏 (美国, 中研院院士)
张郎郎 (美国, 作家)
张 炜 (英国,牛津大学经济学博士)
张伟国 (美国,《动向》主编)
张 伦 (法国,高等社会科学院社会学博士)
郑宇硕 (香港, 城市大学讲座教授)
郑 义 (美国,独立中文笔会会长)
钟祖康(挪威,作家)

邓小平帝国三十年(续7)

(续上期)

邓虽支持胡赵,但暗许力群

邓力群的判断没有错.

第一, 邓力群拒绝邓小平的要求,拒绝“讲一句话”赞成邓小平认可的决议稿,表明邓力群要把党的方针、政策“往左的方面拉”,迫使邓小平必须与他保持距离.但邓小平对於邓力群“反自由化”的坚定立场是欣赏的(如毛泽东欣赏江青的左派立场又必须与她保持距离一样),肯定他那个书面意见“一条一条分开看,每一条都是好的”;只是圈掉胡乔木引那段“中央领导同志(即陈云)警告资本主义剥削制度可能卷土重来”的话。

第二,当时全国改革开放受阻,计委收权、纪委整人,包括任仲夷下台、项南受处分,邓小平明知背后是陈云,因避免扩大与陈云的分歧不愿明言。但为了挽救经济,又迫使邓小平在那样一种形势下支持胡耀邦、赵紫阳继续推进改革开放。

第三,邓小平虽然赞成通过胡耀邦的精神文明决议,并不表明他恢复了对胡耀邦的信任。二邓对话的下半段,邓小平徵询邓力群“对一些人的观察”,提出胡启立、李鹏、乔石、赵紫阳,都是他心中考虑取代胡耀邦的人选.二邓对这些人的看法相当一致。但当时邓小平还不想立刻换掉胡耀邦,是为一年后的十三大打算。

九月二十日,政治局扩大会议原则通过精神文明决议草案,提交十二届六中全会讨论。由於邓小平明确支持胡耀邦、赵紫阳联名信,拒绝胡乔木、邓力群修正稿,原来支持过胡乔木、邓力群修正稿的专政派、包括胡乔木自己,都发言表示肯定决议稿,唯邓力群一言未发(邓力群列席政治局扩大会议,无表决权)。

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争持不下

九月二十八日,十二届六中全会爆发了一场出乎邓小平意料的争论。当时胡耀邦主持会议,工作人员读完决议草案后,胡耀邦问:同志们有意见没有?

陆定一站起来说:“我对这个决议很赞成,这个决议写得很好。有一点意见讲一讲.在起草这个决议过程中今天第四次提这个意见了:第十四页第十二行有一句话,“搞资产阶级自由化,即否定社会主义制度”等等,我主张“搞资产阶级自由化,即”这几个字删掉。这个“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来历,是一九五六年我们党提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时,苏联方面说我们这个方针是资产阶级自由化。以后到了文化大革命,一九六六年五月中央有一个文件,题目是两个字:《通知》,说“二月提纲”是彭真一个人搞的,是背?康生和其他人搞的,是资产阶级自由化,资产阶级自由化就是放,就是只让资产阶级放,不让无产阶级放。一九六七年,《人民日报》登了一篇大文章,是反对我的,批判我资产阶级自由化,证据是我在中南海怀仁堂对科学家、文艺界讲“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讲了好几个自由:批评的自由,反批评的自由,保留意见的自由,信教的自由,不信教的自由等等,这个就是资产阶级自由化。经过情况就是这样。我觉得文件去掉“搞资产阶级自由化,即”这几个字,对於这个决议丝毫没有损害。只有一个好处,就是不同那些错误的东西混淆在一起。”

胡耀邦对决议稿中保留这几个字作了解释,说明是按照邓小平的定义,“资产阶级自由化”指“否定四项基本原则,主张走资本主义道路”这个范围。

接?万里发言赞成陆定一意见,主张取消这几个字。陆定一、万里发言都博得会场一部分人掌声支持。

然后,杨尚昆、薄一波发言,反对去掉这几个字,也博得会场另一部分人掌声支持。

这时邓小平说话了。邓小平说:“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我讲得最多,而且我最坚持。为什么?现在群众中有一种思潮,这种思潮就是自由化。粉碎四人帮以后我们第一件做了什么事?就是人大通过决定取消宪法的一条,叫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为什么首先做这件事?就是说明现在有一股思潮,如果搞自由化,就不可能有一个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搞自由化本身要破坏我们安定团结局面的。看来,反自由化,不仅这次要讲,还要讲十年二十年。管什么这里用过,那里用过,无关紧要,现实政治要求我们写这个。”

邓小平讲完,政治局常委赵紫阳、陈云、李先念均发言主张保留。

胡耀邦说:“保留对我们当前局势有利,以后实践证明这个名词不恰当,再重新考虑”。最后胡耀邦提请全会表决,一致通过.

邓反自由化讲话标志与胡决裂

邓小平这篇反“自由化”讲话导致中国政治气流的大变动。原来邓小平的注意力,在防止邓力群代表的思潮把中国政治气流往左拉,阻滞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陆定一的发言使邓小平的注意力转向“自由化”思潮破坏“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而在邓小平看来胡耀邦对“自由化”思潮的“软弱”比邓力群的“左”更危险.

这篇讲话也是邓小平与胡耀邦最后决裂的标志.邓小平在他的讲话中提出了一个重大政治原则问题:

──粉碎四人帮以后第一件做了什么事?

对胡耀邦来说,这第一件事,就是真理标准讨论,终结“两个凡是”。纠正冤假错案,纠正历史错误.

而对邓小平来说,这第一件事,已变成“决定取消宪法的一条,叫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

如果当初真是邓小平说的那样,华国锋、叶剑英在“粉碎四人帮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决定取消“四大”,恐怕就没有后来的真理标准大辩论,没有后来的西单民主墙,没有后来的纠正历史错误,也没有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历史转折和邓小平复出掌权了。

一九八六年底的邓小平已经自己否定了自己。邓小平的“四项原则”,就是华国锋的“两个凡是”。差别只在华国锋搞毛的“凡是”,可以纠正;邓搞自己的“凡是”,同毛一样无法自己纠正。这就是邓小平的悲剧。

胡耀邦下台后,陆定一曾对他的发言产生的后果向胡耀邦表达歉意。胡耀邦对陆定一说:“我是由衷赞成你的主张的,只是在那个场合,不便多说”。

中国人民的命运悲剧

一九八六年九月二十八日中共十二届六中全会上那场意料之外的大辩论引发出邓小平一篇“反自由化”的即席讲话,改变了全党、全国的政治气流。《精神文明决议》刚一诞生,生命即告终结.一场比“清除精神污染”更大规模、影响更深远的“反自由化”之战,已蓄势待发.

胡耀邦主持起草《精神文明决议》,原来准备避开“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和“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提法。胡耀邦想出了“一个中心,三个坚定不移”的新提法:“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定不移地进行经济体制改革,坚定不移地进行政治体制改革,坚定不移地加强精神文明建设.”

《决议》强调精神文明建设的开放性,指出:“拒绝接受外国的先进科学文化,任何国家任何民族要发展进步都是不可能的;必须下大决心用大力气,把当代世界各国包括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先进科学技术、具有普遍适用性的经济行政管理经验和有益文化学到手,并在实践中加以检验和发展;不这样做就是愚昧,就不能实现现代化;对外开放作为一项不可动摇的基本国策,不仅适用於物质文明建设,而且适用於精神文明建设.”这就实际否定了“清除精神污染”。

《决议》突出了政治民主化的主题,指出“高度民主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在国家和社会生活中的重要体现”;肯定了“在人类历史上,在新兴资产阶级和劳动人民反对封建专制制度斗争中形成的民主和自由、平等、博爱等观念,是人类精神的一次大解放。”强调对待学术和艺术问题,“要遵守宪法规定的原则,实行学术自由,创作自由,讨论自由,批评和反批评的自由。”

由於《决议》草稿在北戴河讨论时遭到王震、薄一波、邓力群、胡乔木等专政派的围剿,胡耀邦为联合赵紫阳争取邓小平支持,不得已在第五部份加进那句引起陆定一坚决反对的话:“搞资产阶级自由化,即否定社会主义制度、主张资本主义制度,是根本违背人民利益和历史潮流、为广大人民所坚决反对的。”

加进这句话,是一种妥协,目的是争取邓小平的支持。因为只有邓小平能封住邓力群、胡乔木和其他专政派的嘴,让《决议》在全会通过.胡耀邦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认为只要决议通过,就可以借助整个决议的改革和开放精神,在中国实现民主、自由、平等、博爱等人类普世价值,克服专制制度下人的不自由状态(也就是周扬讲的“异化”),使中国人解放成为“人”(自由的人,社会的主人,国家的主人,自己的主人)。这是建设物质和精神文明的根本目的,也就是实现马克思讲的未来社会目标:“自由人的联合体”。

不同结果的两种抉择

胡耀邦的理想主义并非没有根据。那时正是全球第三波民主化浪潮汹涌澎湃,从南欧经过拉丁美洲、非洲、涌向亚洲之际.

就在这一年,蒋经国於国民党十二届三中全会(一九八六年三月二十九日)提出“政治革新”案。就在同一年,一九八六年九月二十八日,民主进步党在台北圆山大饭店成立,国民党专政派要禁,蒋经国指示李登辉“採取温和态度,以人民、国家安全为念,在不违反国策、宪法规定范围内,研究组党的可能性。”紧接着,十月五日,蒋经国在国民党中常会上说:“时代在变,环境在变,潮流也在变。因应这些变迁,执政党必须以新的观念,新的作法,在民主宪政的基础上,推动革新措施。”十月七日,蒋经国接见《华盛顿邮报》发行人凯萨琳。葛兰汉(Katherine C. Graham)时说,“台湾决定解除戒严。”

当时总统府秘书长沈昌焕,提醒蒋经国:“解除党禁有一天国民党要失去政权的。”蒋经国回答,“天下没有永远的执政党.”

在历史浪潮面前,顺应浪潮前进,还是逆着潮流倒退?亚洲台湾海峡两边的党国各自作了不同的选择。蒋经国的国民党党国选择了顺应历史潮流前进,邓小平的共产党党国选择了逆着历史潮流倒退。因此蒋经国和他的继承者李登辉,从一九八○年代到一九九○年代完成了台湾的民主制度转型;而邓小平抛弃了他选择的改革派继承者胡耀邦和赵紫阳,使中国成为抵制全球第三波民主化浪潮的最后一个共产专制堡垒。这不只是胡耀邦、赵紫阳的命运悲剧,也是中国人民的命运悲剧。

邓怒称反自由化要追加50年

十二届六中全会之后,专政派包围了邓小平,在邓小平支持下再度发动倒胡。一九八六年十月,邓小平指定薄一波、杨尚昆、王震、姚依林、宋任穷、伍修权、高扬七人小组,以徵询十三大人事安排为名,向各地搜集胡耀邦“对四项基本原则有时讲有时不讲”、“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不力”等材料。七人小组是背着胡耀邦干的,胡耀邦完全不知情。在北京举行的社会科学规划会议上,胡耀邦还说:

“这几年,棍子在头上挥舞了一下,总算没有打下来。”

李洪林插话:“怎么没有打下来?有人被开除党籍。”(指阮铭)

吴明瑜插话:“还有被撤职的哩!”(指王若水)

苏绍智插话:“还有人被赶出北京!”(指郭罗基)

胡耀邦说:“好,你们打报告来,我来批!”

胡耀邦不知道,棍子已经在他头上举起,正要打到他自己了。

专政派的政治嗅觉比理想主义者胡耀邦灵敏得多。他们从九月二十八日十二届六中全会那场争论中,嗅出邓小平像在一九八○年十二月中央工作会议时一样,又摇摆到他们一边来了。他们早已把《精神文明决议》摔到一边,决心再次煽动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高潮。他们推举曾被邓小平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上称做“一门炮”的王震发难,率先在中央党校印发邓小平九月二十八日那篇“反自由化”讲话,人手一份。然后在全校大会讲话。

王震说:“十二届六中全会的精神,就是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就是小平同志的重要讲话。有人故意不传达,想隐瞒.力群、乔木同志向小平同志作了汇报。小平同志说,我在六中全会讲反自由化要反二十年,有人不爱听,现在再加五十年,一共七十年,反到下世纪中叶.”

王震这门炮通过来自各地的党校学员,向全国发出倒胡信号。王震说的“有人”,就是指胡耀邦。胡耀邦向各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佈置传达十二届六中全会时,强调主要传达全会通过的《精神文明决议》精神,不必将会上的争论下达,既不必传达陆定一的意见,也不必传达反对陆定一的意见,避免分歧继续扩大,以便集中精力讨论决议本身。

邓力群、胡乔木正好利用这一点,向邓小平“汇报”胡耀邦“故意不传达”邓的“反自由化重要讲话”。邓小平果然怪罪胡耀邦:你“不爱听”我反自由化吗?我“再追加五十年,反到二○五六年”!

接着,上海、南京、合肥、武汉、杭州、北京等地相继发生学生运动。开始起因是对学校领导和教学、生活方面的不满,逐步发展到提出政治改革和民主化、反腐败等诉求。专政派看到时机来临,蓄意将学生运动同胡耀邦和“自由化知识分子”放到一起打。

邓下决心提前倒胡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邓小平召集薄一波、杨尚昆、王震、邓力群、胡乔木、彭真、余秋里七人到家中开会,“分析学潮”;一致认为是“胡耀邦姑息自由化思潮,领导涣散软弱”的结果。

邓小平原来打算到“十三大”时换下胡耀邦,此时下决心立即倒胡了。十二月三十日,邓小平把胡耀邦、赵紫阳、万里、胡启立、李鹏、何东昌找到家中,藉学生上街游行发表严厉讲话。邓小平说:“学生闹事,从问题的性质来看,是很重大的事件。凡是冲天安门的,要採取坚决措施。这不是一个、两个地方的问题,也不是一年、两年的问题,是几年来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朝旗帜不鲜明、态度不坚决的结果。

方励之这样的人留在党内干什么?要开除!上海的王若望,早就说要开除,为什么一直没有办?上海群众中传说中央有个保护层,从中央到地方,在思想理论战线上是软弱的,丧失了阵地,对於资产阶级自由化是个放任的态度。

四项基本原则必须讲,人民民主专政必须讲.不能搬用资产阶级的民主,不能搞三权鼎立那一套。我经常批评美国当权者,说他们实际上有三个政府。这种办法我们不能採用。没有专政手段是不行的。对专政手段,不但要讲,而且必要时要使用。当然,使用时要慎重,抓人要尽量少。但是如果有人要制造流血事件,你有什么办法?我们的方针,是首先揭露他们的阴谋,尽量避免流血,不下决心是制止不了这场事件的。

在六中全会上我本来不准备讲话,后来我不得不讲了必须写上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那一段话,看来也没有起什么作用,听说没有传递.”

邓小平这篇讲话,一是逼迫胡耀邦下台;二是主张对学生运动採取镇压手段,否定胡耀邦的疏导方针。

王震闻风而动,第二天(十二月三十一日)在中央党校全校大会上讲:“你有三百万大学生,我有三百万解放军,我要砍他妈的一批脑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关帝庙中那个拿大刀的周仓,不信来试试看!”王震讲话中还痛骂知识分子,称巴金是“民族败类,社会渣滓。”

二○○八年十一月十五日

(未完待续)

《零八宪章》发起人遭警方拘捕

中国应该加快政治改革的步伐中国应该加快政治改革的步伐

明天(12月10日)是世界人权宣言公布60周年纪念日,中国三百余名公民签署了一份名为《零八宪章》的文件,呼吁政府认同普世价值,推进人权法治。12月8日,参与签署《零八宪章》的两位学者张祖桦和刘晓波突然遭到警方拘捕。记者通过电话采访了已经回到家中的北京宪政学者张祖桦。

德国之声:张祖桦先生,今天据各大通讯社的报道,您和刘晓波先生在北京时间12月8日的晚间暂时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您现在能否跟我们透露一下,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祖桦:好的。北京时间12月8号晚上11点,大约有20多名警员身着警服闯到我家中,出示了传唤通知书和搜查证,然后把我带到万寿路派出所进行讯问,长达12小时。同时留下11位民警在我家进行了一个大搜查。把我家里的几台电脑,包括我妻子的电脑,还有我的很多书籍和私人物品–我和我太太的现金、存折、银行卡全部抄走,留下了很厚一沓的扣押物品文件清单。

那么,警方这样大动作的目的是什么呢?他们有没有向您说明呢?

他们出示的罪名好像涉嫌颠覆国家政权罪。讯问的主要内容是针对国内303位各界人士发出的《零八宪章》,主要就是针对我了,认为我在其中起了某些作用吧,让我配合他们调查相关的事实。

对于我们绝大多数听众和读者来说,《零八宪章》还很陌生。您能不能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怎样的一份文件或者宪章呢?

主要是一些知识分子,也包括律师、专业人士和普通民众,认为今年是改革开放三十年,《世界人权宣言》六十周年,在这种情况下,官方自然有他们的一套说辞,民间也应该提出自己的独立看法。特别是对现在存在的各种问题,也应该有自己的独立见解。对未来的中国的走向和发展也应该提出建设性的意见。所以《零八宪章》前面一部分是我们的基本理念,主要论述了知识分子和中国人民对自由、民主、人权、法制、宪政的渴望和追求的历程;后面,我们提出了19项具体的建议,完全是出于善意和理性的,确确实实是希望政府能够在认同普世价值和尊重、保障人权的基础之上尽快健全法制、推行民主,加快政治改革的步伐,使中国走上一个良性发展的轨道,发挥公民社会积极的作用。

张先生,您刚才提到,警方在对您家进行搜查,包括将您暂时拘捕的过程中,是以涉嫌颠覆国家政权罪为罪名,这也是经常被官方用来打压异议人士的一个罪名。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后续发展呢?

他们说这件事儿没完,还要看整个事情的发展,搜查完之后还要举证,最后如何定罪尚不得而知。

我们还想了解一下儿,刘晓波先生几乎同时和您一起失踪,这两件事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他们也提到刘晓波,也是因为《零八宪章》。我和他太太打过电话,他太太说,好像他们出示的不是传唤通知书,而是刑事拘留。这个罪名就比较重了。我咨询了一下儿,这个大概要30天期限。现在他没有任何音讯。

胡  平:如何启动中国的宪政改革?

常常听到有人批评说,你们独立学者、异议人士,总是喋喋不休地讲民主宪政的大道理;但更重要的是要拿出可操作的实施方案。我以为这种批评并不公允。因为迄今为止,已经有不少人提出过宪政改革的具体构想。香港晨钟书局刚刚出版的这本《中国宪政改革可行性报告》便是最新的一部论著。

作者张博树,中国社科院哲学博士,早年研读政治经济学、西方哲学和社会生物学。1989年六四天安门事件后,张博树决心改变个人原先的研究计划,准备花 30年时间,完成对中国共产党专制体制的历史性批判。同时撰写《中国宪政改革可行性研究》系列报告,为转型中国之未来宪政民主体制的建立贡献具有实践和操作可能性的文本。眼下出的这一本祇是其中的主报告。另外还有10篇分报告正在撰写之中。作者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又兢兢业业,令人肃然起敬。这部系列报告结构宏大,涉及广泛,针对当下转型中国的现实问题,凝聚了作者的长期思考,关心中国宪政改革者不可错过。

《中国宪政改革可行性研究报告》一书的正文是主报告,论及中国宪政改革的背景、目标、实施步骤与约束条件。另外有两份附件,一份讲的是俄国东欧民主化进程及其经验对中国的启示,另一份讲的是台湾民主转型与政治现代化对大陆宪政改革的启示。正文之后还有两则附录,其一是对几篇不同立场的国是建言的评论,其二是作者回答《公民月刊》记者问。

在阐述宪政改革的实施步骤时,张博树提出三条原则:一、改革的战略设计要彻底,战术设计要循序渐进;二、由执政党主动进行的改革,将是成本最小的改革;三、民间力量要扮演建设性反对派的角色。然后,作者详细地论述了具体实施步骤。其中包括:取消言论限制和结社限制是走向民主的第一步。解决两个标志性事件 ——六四镇压和取缔法轮功,等等。谈到中国未来政治演变的三种可能。作者指出:第一种可能是,中左和中右主导改革,在较平稳的制度转型中达至宪政改革的成功;第二种可能是,当权者拒绝宪政改革,社会矛盾激化,最终走向崩溃;第三种可能是,当权者拒绝宪政改革,但用更加纯熟的手段维持统治,使专制体制死而不僵。改革者的任务是努力争取第一种前途,避免后两种前途。

作者主张大力促成中派联盟。所谓中派联盟,也就是中左和中右两派的联盟。所谓中左,是指中共党内的宪政改革派,以便和中共党内的极左保守势力相区别;中右是指奉行建设性反对派原则的民间自由力量,以便和持极端反共立场的极右势力相区别。作者呼吁:一切负责任的社会力量都应该寻求理性、合法、非暴力实现中国民主化的方式、方法和道路,在相互协商、妥协、谈判中争取事情的最好结果。”祇要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在谈到中国宪政改革的约束条件时,作者表现出对中国现实的清醒认识。他指出,中国的经济成就对宪政改革而言是双刃剑。一方面,发展相对良好的经济可以造成比较宽松的局面,有利于实施政治改革;但另一方面,经济发展的成就又可能成为专制体制的遮羞布,成为反对政治改革的藉口;公众,特别是城市中的中产阶级,可能会因为经济上的相对满足而对政治改革失去热情,失去动力。

关键问题是,由于中国的私有化改革是在没有民主参与的情况下进行的,所以它必然沦为权贵私有化,沦为中共统治集团对人民财产的大抢劫;权贵们不能不担心,一旦开放民主,他们有可能在经济上被民众清算。因此,他们对民主更恐惧,更抵制。这个问题是中国大陆特有的问题。俄国东欧没有这个问题,因为它们的私有化改革是在民主参与的条件下进行的。台湾也没有这个问题,因为台湾过去没有共过产,因此台湾也没有进行过经济体制的改革,自然也就不会发生权贵私有化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俄国东欧和台湾都不能给我们提供现成的经验。我希望在接下来的分报告中,作者能给我们提供出自己的思路和解决方案。

北京之春2008年12月号

艾  鸽:我与你同在(诗歌)

 

    沉默的真理是廉价的真理
    流行的荒谬是显赫的荒谬
    自由之神的使者啊
    从此岸出发吧我与你同在
    我们热血的奔放如地平线蹁跹
    待拥抱第一道的霞光啊春霭腾腾
    那是醉入心扉的血脉交流
    是女神从天而降的欣喜
    是复乐园里长满馥郁的亲爱
    而也是黎明前最后的一道幽暗
    腐朽只有一个末日叫今天
    我们只有一个生日叫明天
    历史就握在我们的手中
    未来就在我们的脚下
    帝城妖媚恨即休即将一去不复返
    早晨是我们无以伦比的新鲜
    太阳是我们喷薄欲出的灿烂
    快把地球抱在怀里
    在960万平方公里的每寸富饶里
    去填满属于每个人的自由影像